《暴風之狼──凝聚暗沉的雨雲》群集 第四章 節制

2023年11月26日23:175104
  •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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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膚、血液、肌肉、神經、骨骼,或許,還有那最深處的靈魂。
    節制
    協調、配合、管理,並且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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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的把增幅器放到路瑟頭上,做了幾個最後的校正。

 「我替你調整過了,應該是完美貼合。」雖然是這樣說,我還是又檢查了一遍,同時在雜種狗不安分亂動時彈了下他的耳朵。「同調以後,如果斷開會非常危險,所以認真點!」我不太開心的斥責道,路瑟放低耳朵致歉。

 「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他眨了眨眼睛,視線胡亂飄動。

 「就和絕大多數精金製成的工具一樣,在吸收波動之前,都不會產生任何效應。」我退開,給路瑟足夠的空間。「共鳴,和增幅器連結。」

 意識領域中產生一道狂暴的浪潮,以路瑟為圓心向外擴散。

 不管看多少次,都是壯觀到駭人。

 「喔,」路瑟左右張望了一下,視線好像穿過了船艙一般。「連結……好像成功了。」

 他說得很保守,但我清楚那種意識中瞬間多了上億個存在實體是什麼感覺。

 「不要去碰無人機,先讓你習慣而已。」我比了比散落在四周的微小精金塊。「依照我們的練習,從這裡開始。我得先確定你能控制增幅器,才可以進一步……」

 啪啦一聲,那速度快到我差點無法反應,但還是及時抓住了大多數朝我衝過來的碎片。

 「里希特!」路瑟喊道,我馬上比出強硬的手勢要他待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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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了,同調以後斷開非常危險!」我厲聲吼道,要雜種狗理解狀況。至少他沒有繼續移動了,大概是有明白事情的嚴肅性。

 我撫過臉上的數條傷口,擦掉血液,擴展意識的同時修復皮肉,讓組織重新結合。

 緩緩張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恢復正常以後,我看見房間牆上和地面插滿的精金塊,還有侷促不安,似乎要哭出來的雜種狗。

 「我沒事。」我用和緩的語氣說道,想要安撫他,同時處理手臂和身側的傷口。「是我準備不周全,不是你的錯。」

 路瑟的表情一點點都不像是有被我說服那樣,張口欲言的樣子讓我有些心痛。

 我知道,就像前幾次那樣,他希望今天到此為止。

 但是不行,已經拖太久了,再不開始訓練路瑟駕馭帝國之心,恐怕就會太晚。

 我很確定自己已經讓路瑟產生了某種心理陰影,但除了我以外,目前沒有其他具備足夠能力和技巧的人可以指導他控制帝國之心了。如果真的實在不得已,到時候可能得封存那段記憶……

 我看著路瑟深邃的棕色眼睛,在深沉的罪惡感中思索著這個最壞的打算,同時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需要執行的那天。

 「無人機還是拒絕你嗎?」我把卡進各個地方的小精金塊拉回來,在路瑟周圍歸位。

 「對。」路瑟將雙手舉到吻端前方,對左右兩掌來回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排斥的感受非常清晰。」

 「嗯……」我將單臂抱在胸前,另一手抓著下巴的毛髮,試圖對這情況理出個頭緒來。

 是因為路瑟過於強大的感知能力,碰觸到深層的感受所以才被拒絕嗎?或者,是更單純的變項導致的呢?但是帝國之心不應該會拒絕自己真正的主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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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試著用你教的方法去感知。」路瑟有些抽離的說道,我能從無人機傳來的微幅震動知道,他正以意識碰觸它們。「但是……太不同了。」路瑟深具挫敗感的說道,尾巴和耳朵無力的低垂。「這麼龐大的數量,但每一個卻又如此的不同……根本不可能使用意識聯合同調全部。」

 所以,果然是太細緻的感知能力造成反效果嗎?

 不管這猜測可不可靠,恐怕也是目前唯一可能嘗試的方向了。

 「無數個有著細微不同的單元,彼此構成一個完整的群體。」我換上微笑,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想要鼓勵他。「有沒有想到什麼?」

 「雪花?」大概是太常聽我提到了,所以路瑟歪著頭,折下右邊耳朵答道。而銀色的增幅器在他頭上閃過一道光芒。

 「對,雪花。」我說道,讓幾塊精金塊在我身邊懸浮。「但是,雪花只是表面的樣子。真正的答案,是我。」我捏出幾個複雜的冰晶,以右手按壓在自己心臟上方,對路瑟咧嘴一笑。「是我們。」

 「我們?」他歪著頭,看起來只是更困惑了。

 「我們。」我點點頭強調。「我們每一個人。」

 「可是,我們每一個人,不是都非常不同嗎?」路瑟的視線在我捏出來的冰晶上來回跳躍。

 「對,每一個人都非常不同。」我加強意識的鼓動,更多精金塊飄了起來,然後變成樣式各異的冰晶。「但我們總是會忽視,那些相同的地方。」

 我注意到一絲紅暈爬上路瑟的眼睛,因此緩緩向他走去。看來現階段和增幅器同調,以他來說負擔還是太大了。這種對技巧要求非常嚴苛的技藝,路瑟目前仍需要更多練習──只是時間就是我們最缺的東西了。

 「斯諾和尼克斯的毛色完全相反,但我們都是大灰狼。」我輕輕捧著路瑟的臉,用拇指劃過增幅器的邊緣。「草食動物和肉食動物的構造有很多不同,但我們的血都是紅色的。」我放開領域邊界,一陣顫動之後,和路瑟的意識連結。「每一個人都和彼此不同,但也是如此的相似。」

 我控制住路瑟如黑洞般的狂暴力量,和全部帝國之心的無人機同調。一個一個的微小亮點,在我們意識領域中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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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真正重要的是,在這麼多的相同與相異之間,你總是能找到,最閃耀的那個,作為一切的依歸。」我輕輕碰觸路瑟的心臟,讓強烈的共鳴轟隆作響。「這就是我之所以為我,而我們之所以為我們的原因。」

 在只能感受而無法言說的終極大哉問中,我吻向路瑟。讓我們的意識,與無以數計的光點同調,在似乎空無一物的宇宙間飄盪、閃耀,然後,與一切融為一體。

 

第四章 節制

 

 在昏暗的走廊中,我坐在幾塊堆起的烏賊殘骸上休息,看著那匹斯諾俯身收集精金核心──真應該替他找個除了「那匹斯諾」之外的稱呼。

 我的確起了幾次詢問對方名字的念頭,不過即使他有理我的打算,想到自己根本缺乏報出身分的勇氣,總是令我馬上打退堂鼓──尾巴末梢居然又開始癢了起來。

 「我應該要回去了,不然其他人會擔心。」我起身,確認自己能夠輕鬆展開意識並在領域中行動。「你不會打算獨吞吧?」本來只是想開玩笑,但那匹斯諾的回應是露出犬齒的獰笑,讓我的嘴角有點僵硬。「一半,不能再多了。」他聳聳肩,我樂觀的相信這是取得共識的意思。

 我在地上找到了阿里阿涅德的絲線,慶幸刻蝕還很清晰。

 「總之,」我抓著灰雪的劍柄,走到那匹斯諾身旁,向他鞠躬以後說道。「感謝你的協助,不然我可能會被困在這裡好一段時間。」要不是他展開領域替我承受塔的壓力,不知道需要休息多久才能恢復到有足夠的力氣動身回程。

 那匹斯諾並沒有對我的表示做出什麼反應,所以只好回過身,打算循著阿里阿涅德的絲線離開。就在剛要抬起腳時,我自領域外緣感覺到了個被拋過來的物體。

 小小的,很輕,高分子薄膜封裝。

 我側身,依照預測軌跡攤開手掌,接下一小條銀色的密封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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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我認出來這是壓縮口糧,有些登塔者也會攜帶,畢竟長時間展開意識非常耗能。「謝了。」

 我向那匹斯諾的背影說道,不過他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繼續在烏賊的殘骸中翻動,並用他那把鋸齒匕首挖出精金核心。

 我不怎麼餓,而且距離大門也才兩層而已,所以我將壓縮口糧放進口袋裡,一邊依照阿里阿涅德絲線的指引往出口移動,一邊思索著早先發生的事情透露出了哪些關於塔的情報。

 首先,塔的「高度」恐怕無法用跨越多少樓層計算。仔細想想這很合理,畢竟高度計本來就是依照塔的領域強度來評估的。

 再來,雖然不確定存在複數完整精金武器時的狀況,但完整的精金武器可以固定塔所呈現的樣貌。

 那麼,我會遇上那匹斯諾,是表示我們進入的結構有重疊的部分嗎?或者,是源自特‧亞蘭‧瑞奧德的影響,在現實的位面產生了某種效果嗎?

 我將手插進口袋裡,握了握那條壓縮口糧。

 或許,應該找幾個可信賴的來源問問?

 雖然說有關塔的情報,通常都是再多點數都買不到的,不過有了和煉金派系打交道的經驗以後,我產生了一些想法。

 一些,我想自己對於交易行為有更深刻體悟的想法。

 

 那奇特環形拱門,在塔的這側,有幾道和拱門相同材質的石製階梯在最底下,替嘗試穿越的人提供了立足點。

 畢竟一樣的行程已經來回過很多次了,我沒有花時間在猶豫上,直接穿越拱門中央那道看起來有些像是扭曲鏡面的奇異薄膜結構,回到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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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希特!」田中前輩看見我,顯然大大鬆了口氣。「你沒事吧?」湯氏瞪羚走上斜坡,眼神有些飄忽的對我上下打量著。

 「連一點擦傷都沒有。」我向他保證,不希望前輩有罪惡感。畢竟說實在的,他們留在那裡只會幫倒忙。「那你們呢,離開時沒有遇上麻煩吧?」

 「有個後輩在階梯上摔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田中前輩說道,接著和我一起離開內部房間,向開普敦先生解釋最新情況。

 由於基本上沒發生什麼事情,所以只是處理委託收尾的內容細節,還有前輩支付額外的逾時費用。

 和湯氏瞪羚分開以後,我前往食堂,決定要迅速解決生理需求、以最高效率完成打雜,然後使用直線距離重回親愛的床鋪懷抱中。

 所以我在食堂的終端上點了能量果凍──鋁箔包包裝的膠體,內含一餐所需要的熱量和其他相關元素──這東西在想要節省時間或預算的學員之間很受歡迎,但長期使用會對消化系統造成一些影響,和黏膜受損以及腸胃蠕動能力下降有關。

 「先鋒的人剛剛很慌亂的在走廊上跑來跑去呢,」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我旁邊,用熟悉的低沉嗓音說道。「不知道的人大概以為你在塔裡做了什麼好事。」

 「拜託不要再繼續增加奇怪的新傳聞了。」我嘆口氣,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將雙臂抱在胸前。「我們只爬了兩層台階,卻直接進入五十層,然後遇上一大群烏賊。」我簡單說明當時情況,阿爾泰馬鹿一邊操作食堂的終端一邊聽著。「前輩,你知道完整精金武器的存在,會固定塔呈現的樣貌這件事情嗎?」

 「喔,有聽過類似的傳言。」虎徹前輩用手指在下巴上點了幾下說道。「大致是說,完整精金武器才是塔的鑰匙,能開啟塔的特定區域。而學院提供的『鑰匙』,更接近駭客工具,只能以不穩定的狀態進入隨機位置。」

 「那同時有兩把以上完整精金武器存在,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我腦海中的畫面是兩把鑰匙嘗試同時插進一個鎖孔中。

 「完整精金武器的持有者太少了,我沒有聽過這種案例。」虎徹前輩說道。

 「都沒有人好奇實驗一下嗎?」對於我的問題,前輩聳聳肩回應。我只能接受,畢竟的確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冒著觸發「恐怖意外」的風險追求知識。「那樓層高度陡升這件事情呢,即使塔呈現的結構不同,應該也還是遵守一定規則吧?」

 「我不知道。」阿爾泰馬鹿輕輕搖了搖頭。「只能確定愈高樓層塔的領域愈強,但具體來說其他細節全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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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難掩語氣中的沮喪,原本希望能得到一點相關訊息,或至少是猜測的。「謝了,我再找別人問問好了。」

 「你獨自面對五十層的烏賊群,還毫髮無傷。」虎徹前輩完成支付以後,將終端放回手臂上的綁帶。「怎麼辦到的?」

 「嚴格來說,不是『獨自』。」握著腰際的劍柄,灰雪以穩定的波動回應我。「我挑了道適合防守的狹長走廊,讓烏賊們擠成一團,接著靠共鳴形成斬擊,基本上就像在割草那樣,一舉全數殲滅。」

 「這樣應該是大豐收吧,」阿爾泰馬鹿問道。「你有算有多少隻嗎?」

 「三十出頭,我沒有仔細數。」我歪了下頭,突然想到好像應該要算清楚數量才對。不過我想那匹斯諾應該不會占我便宜吧,畢竟他自己也有獨自對抗成群烏賊的能力,沒必要耍這種小手段。

 「完整的精金武器啊……」虎徹前輩低聲說道,瞥了一眼手半劍。

 「前輩你都用學院提供的嗎?」我知道大師塔爾塔羅斯的作品有開放學員租借,這是絕大多數登塔者精金武器的來源。

 「聯邦相關的派系在學院中有留下幾把,我是許可清單上的成員之一。」前輩用近乎喃喃自語似的口氣說道,看著我從輸送帶上拿起能量果凍。「但怎麼用都不順手就是了。」

 我知道前輩和其他草食動物一樣,總是以組成隊伍的形式爬塔,因此並沒有在抵達樓層高度等數據上有太突出的紀錄。

 「那如果有機會鍛造的話,你會想要哪種樣式的?」腦中浮現出的影像,是幾把富含聯邦傳統文化元素的刀具,但我不希望隨便下結論。

 「想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太沒意義了,我的『支鍛』概論都差點被當掉。」前輩不悅的說道,讓我反射性的放低了耳朵和吻端,看向地上。「今年提交初級課程的修習申請時,大師塔爾塔羅斯甚至暗示我要再好好考慮。」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可能是注意到自己語氣中的強硬,他用鼻子噴出口氣以後繼續話題。

 「你呢?」前輩比了比灰雪。「為什麼會挑手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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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是稱手吧。長度和靈活性,剛好符合我的需求和風格。」我扭開包裝附帶的吸管蓋,喝了一大口。「想想,後來說不定是因為某種認同感,讓我喜歡上手半劍。」我講了個只有自己能聽懂的笑話,虎徹前輩自然沒有太多反應。倒是灰雪,再次傳遞了一股沉穩的波動過來。

 「你看到的五十層長什麼樣子?」虎徹前輩再次發問,我則描述了一下大略環境,還有比較特別的部分──牆面上以灰色條紋構成的圖案──前輩默默聽著,偶爾看一眼食堂終端確認餐點準備進度。

 「喔,我該走了。」我把空掉的包裝扔到回收區裡面分解,向前輩告退。「今天實在是有點累,需要早點休息。」

 「嘿,」虎徹前輩出聲,我停下腳步,歪著頭對他折下右邊耳朵。「你有看我傳過去的東西了嗎?」

 「有啊,」抓了抓又熱起來的耳朵,我嘗試含糊一點回應。「只是對某些地方不太……呃……理解。」在到處都是人的食堂談這類事情有點怪,能接受別人做和自己做的感覺實在不太一樣,即使旁人無法聽懂我們對話主題到底是什麼。

 「那我想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解釋』,」阿爾泰馬鹿側過頭,用眼角斜視著我。「畢竟本來就需要對細項討論了,如果你同意的話。」他最後補充道。

 「呃……」我很確定沒有人在注意我們,畢竟剛剛迅速檢查過了一遍,但還是無法控制不斷衝上耳朵的血液。「好啊。」

 「那就這樣囉。」虎徹前輩說完便去拿取自己的餐點,我則試著不要像是在逃跑那樣往食堂的內場滑門移動。

 

 回到房間時,忠雄正好從浴室出來,剛吹乾的毛髮看起來稍微蓬鬆了一點。

 「我聽說你的英勇事蹟了,」他把掛在角上的毛巾拿下來說道,同時自衣櫃中翻找著什麼。「以一擋百的斷後。」

 「那時候烏賊才三十隻左右而已,」紅鹿把拿出來的汗衫領口撐大,接著伸腿跨進去。雖然看過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覺得很有趣。「而且我堵在狹窄的開口,利用地形優勢。」不知道為什麼,腦中突然浮現出虎徹前輩用同樣方式穿上衣服的想像畫面──我猛力甩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到從洗手台管路中引導出的水流,開始我的五秒鐘盥洗流程。

 「還是很無我的情操。」忠雄穿好衣服以後,對衣櫃上的鏡子撥弄著頭頂的毛髮,好像在檢查和鹿角交接部分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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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有信心處理那個狀況啊。」在夢中預先演練過,所以能夠迅速作出判斷,不然烏賊那種靈活變換前進方向的能力就足以衝破我的防守了。「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處境有需要擔心,這樣還能算是『無我』嗎?」把用過的水流排入水槽以後,我走到衣櫃前,換上輕薄衣物準備休息。

 「動機和行動結果都很重要吧,我想。」忠雄答道,而我翻上床鋪以後才發現紅鹿還看著我。「今天這麼早?」

 「我有點累。」好像在替自己背書一樣,我馬上打了個哈欠。

 紅鹿聳聳肩沒有多說什麼,走向門邊的控制面板,把大燈給關掉。

 躺平以後,我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毛髮能以舒服的模式分布在身下。

 閉起眼睛,放鬆身體,但睡意卻遲遲並未如我預期般降臨。

 我肯定自己真的很疲憊,但生理時鐘可能正抗拒著不規律的作息。而我一點點也不想在這種狀態下,思考虎徹前輩之前的提案,或是分析有諸多神祕未解之謎高塔的線索。

 忠雄動作的細微聲響傳進耳中,使我本能的將耳朵轉到他的方向。那刻意放輕的動作,連帶讓聲響都更加……輕柔。

 張開眼睛,我盯著房間白色的天花板。紅鹿拉長的影子被桌前燈光投射而出,隨舉手投足間姿勢的變化,光影朦朧,明暗交錯。

 側過頭瞥了眼忠雄的床板,上面有幾道淺淺的刮痕,氧化變色的軌跡顯示了,那是去年我們剛住進來時留下的。

 「上次,你好像只說到,你父親是異能者?」我開口說話,從影子的變化知道忠雄停下動作聽著。

 之前他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抱怨上了,並沒有實質上說多少自己的事情,大概是很需要一個立即性宣洩的出口。

 「對。」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忠雄回應。我從喀喀作響的關節,還有衣料的窸窣聲響,判斷他在伸懶腰。「那個總是不在家,沒有任何空檔能和我說上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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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有一點難想像那個狀況。」我用平緩的語氣說道。「不是說缺席的那個位置,而是『應該要有個人』的理所當然感。」我輕輕撫過胸口,發現自己有點慶幸。「有記憶以來,我就是在狼群中生活了,一直和其他五匹大灰狼共用房間。」當然,這段沒什麼好回憶的經歷就不是我想分享的部分了。「你呢?」

 「獨生子。」忠雄答道。「空空蕩蕩的大宅對我來說是再日常不過的景象。」我聽見紅鹿發出自嘲式的哼聲。「不過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他沉默的這段時間,只有規律的敲擊聲傳來,聽起來像是用指甲點著桌面。

 「當時太小了吧,我從來沒有搞懂,那些從來不曾停歇過,只會繼續拉高音量的爭吵是為什麼。」忠雄繼續說道。「等到能夠理解如此複雜的概念以後,才知道自己是政治聯姻下的產物、一紙我父親躋身上流名門的契約。那些觥籌交錯的場合,我盡責扮演兒子的角色,讓達官貴人們好好摸摸我的頭。」敲擊聲停了下來,換成毛皮細碎的摩擦聲。「現在回頭想想,真的是十分可悲呢。只有在充滿朦朧光線和輕快氛圍的短暫時光,我們才會聚在一起交談,表現得像是家人那樣和其他賓客互動。即使我很清楚,等到音樂結束、宴席散去,所有如同施了魔法的幻象都會瓦解,讓過於巨大的豪宅再次顯得無比冰冷。」紅鹿的語氣並沒有明顯變化,但我察覺到了空間中波形顫動的那個瞬間。「可是當所有人都戴上面具,扮演某個樣板角色期間,那是唯一我們允許彼此靠近的機會。只有這種稍縱即逝的片刻,才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且說不定表現得夠好,他們是會以我為傲的。」

 或許我沒有這種經驗,但忠雄字句間的孤獨和渴求,是如此的熟悉,讓我能輕易感受到抽離敘述之下的情緒。

 「幾年過去,不知道究竟是因為社交手腕高超,或我母親的姓氏太有用,總之他終於晉升到不再需要繼續逢場作戲看人臉色的位置,所以充滿利益交換和各種算計的宴會就減少舉辦了。母親漸漸不出席,後來甚至搬回娘家,我也沒有繼續被要求在這種場合露臉。」忠雄苦笑了一聲之後說下去。「或許只單純是因為吉祥物長大就不可愛了也說不定。」

 「所以你父親是做什麼的?」我可以理解政治聯姻的概念,但不太確定在血統和出身對仕途影響應該比較小的聯邦,什麼樣的領域會需要這麼做──或許裙帶中系這種事情,放諸太陽系每個角落都一樣,只是我不懂罷了。

 「聯邦海軍。」忠雄幾乎沒有猶豫的就回答了,讓我懷疑他應該有模擬過我們談到這件事情時要怎麼回應。「他們都會稱呼我父親『准將大人』,」紅鹿乾笑幾聲。「我都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挖苦了,畢竟這個綽號第一次被使用,是從忌妒他破紀錄升遷速度的同袍口中講出來的。」

 「所以……」我在腦中更新資訊,同時回想著過往和忠雄的談話。「這是你對阿爾泰馬鹿派系那麼了解的關係嗎?」

 「對。」忠雄以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嘆了口氣。「有幾場晚宴、幾場交談,不是什麼太愉快的記憶。」

 「嗯……」我出聲回應,想起一些在樹廳時的畫面。

 「父親總在工作,駐防輪調或後勤會議,所以幾乎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即使有,也都只是短暫又隨意的寒暄,好像是在交際應酬一樣。」敲擊聲響又開始了,這次不太規律,像是隨意點著。「母親則是把『契約』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我直到有機會去別人家裡作客,才理解原來一家人是會一起用餐,一起……」短暫的停頓,如同心跳落了一拍。「……歡笑。」

 契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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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那些,被送去品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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