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之狼──平靜無波的海面》出其不意 第二章 世界

2022年10月22日12:129121
  • 简介
  • 出其不意
    謙虛需要練習──通常是藉著被痛打一頓。
    世界
    就在我指掌之間,如此……宏大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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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其不意

  「『霜』,起手式。」我給出指令,路瑟擺出對應的架式。

  勉強有點樣子了,就當及格吧。

  我用劍身在他兩耳之間拍了一下。

  「噢!」他發出抗議的吠聲,表情哀怨的摀住頭頂。「這是在幹什麼?」

  「我才要問你在幹什麼。」我嘆了口氣,再次側身單手持劍,將長劍平舉在胸口。「『霧淞』,二式。」

  他擺出三式,但我今天沒力氣再糾正他了。我揮劍,以劍身末端敲在路瑟握劍的手指上,把長劍打落。

  「噢!」他拖長尾音,甩了甩右手,對我投來怨懟的眼神,耳朵向兩邊攤平。

  「防禦啊,防禦!」我揉揉額角,思索著是不是真的有問題的其實是我。「你為什麼都不動?」

  「你不是要我擺出霧淞二式嗎?」路瑟彎身將長劍撿起,棕色的眼睛中滿是委屈。

  「你那是三式,不過這不是重點。」我不知道又從哪裡找到了耐心,用劍尖示意,調整著他的姿勢,希望他能記住正確的二式。「有誰會對往自己身上招呼過來的攻擊無動於衷的?」

  「你要我擺出你之前教的那些姿式……」他喃喃的複述了一次,低垂目光看向地上。

  理解過來路瑟想要表達的意思之後,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我此時才想到雜種狗才十七歲,也不是像我一樣九歲便開始練習持劍架式、身形步法和交鋒應對,對我來說理所當然的舉動,對他來說可能像是完全不同世界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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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覺得對大師蓋拿非常抱歉。

  「架式是協助你記住,某些狀況下最合適的動作,包含身體平衡或是攻防博弈,而不是字面上一個固定不動的姿勢。」我擺出「霜」的起手式。「『起手式』也並非第一步,只是劍譜的起手而已,更多是作為向對方確認準備完成的動作。」我揮動劍刃,將不存在的斬擊格開,然後順勢換到「霜」二式。「每個架式提供了非常多種應對各個不同情況的選擇,依照不同架式,可能更偏向攻擊……」我再次格開攻擊,捲劍破壞對方防禦,以劍尖刺入要害。「……或是防守。」我後退一步,拉回劍勢,將劍身舉至耳朵上方打橫,接住假想的向下重劈。

  「所以……呃,」他抓了抓頭,好像很努力的在嘗試理解。「架式就像是某種節點,而回應對手的判斷是節點下游可行的策略分支,會引導到下一個節點。」

  「對。」我重新站好,收劍入鞘。

  「早說嘛,這樣我就懂了。」路瑟笑著回應。我很肯定我一開始有這樣解釋過了,但他好像真的不是很聰明。「現在我準備好,你出其不意的優勢就沒了!」他的語氣自信到讓我差點真的相信有那麼回事。

  「『霜』,起手式。」我再次給出指令,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

  路瑟臉上那抹自鳴得意的笑容,我甚至都不需要展開意識都能知道他的打算是什麼。

  我向右跨出一步,側身避開突刺,接著用力一蹬,貼近到他身前,當我的拳頭砸上他吻端的時候,那自鳴得意的愚蠢表情甚至都還掛在臉上。

  「噢!」他跌坐在地上,發出求饒的咽嗚聲,一手摀住流血的鼻子。

  「我怎麼跟你說的?」我伸出手來,將他自地上拉起。「去感覺氣流的方向、重心的偏轉,還有隱藏在所有生命之中的波動。」

  「我們在『太空』,哪裡有氣流?」他沒好氣的說道,用袖子擦了擦鼻血,但有更多滴到了地上。

  「那就是循環空氣,或之類的。」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真的是被這雜種狗給打敗了,如果他用在其他地方的心思有回嘴那麼多的話,我肯定這傢伙很快就會成為某個領域的專家。「自己止血,有教過你怎麼做了。」

  我讓他把長劍還我,檢查過以後收回劍鞘,將兩把劍都收回牆上的七巧儲物櫃。

  回過頭時,正好看到他一邊發出絕望的悲鳴,同時試著用雙掌壓住不但沒有停止跡象,而且還像是打翻水壺般傾流而下的鼻血──字面上的──傾流而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理性在上啊!」就算我看過很多更糟糕的場面,這個景象還是讓我有一點點措手不及。「別動!」我展開意識,將牆上的急救包拉了過來,翻出掃描儀做初步的診斷。「動脈,你是怎麼弄傷動脈的?」

  我並不想知道答案,所以忽略了雜種狗發出鼻音很重的咽嗚聲,屈身跪下,讓他躺在我大腿上,靠掃描儀幫我定位,然後從急救包裡找到生物凝膠。

  好在動脈的破損位於很表層的地方,不太會受到存在圈的干涉。我直接對傷口加壓止血,然後塗上生物凝膠。一分鐘左右凝膠便乾掉了,大功告成。

  「我想我之後再示範幾次給你看好了……」嘆了口氣,我收回意識圈然後起身,從急救包裡隨手抓出一團紗布讓他擦臉,接著把急救包放好。

  路瑟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哀怨的看向地上,耳朵貼著頭,尾巴也是低垂不動。我本來打算說些安撫的話之類的,但手臂上的終端震動了兩下,提醒我即將開始的會議。

  我不由自主的再次嘆氣,向他走了幾步,搭上雜種狗的手臂,想要至少給點簡單的打氣談話,但是起居室的門突然打開,讓我立刻將手抽回。

  「工務班更換……」領頭的雪狐看了我們一眼,表情便凍住了,身後的其他幾匹紅狐也顯得不自在的交換著眼神。

  瞥了眼地上那灘半乾紅棕色污漬、滿臉是血的雜種狗,還有剛剛處理傷口時沾到胸前的血跡,我只能尷尬的清清喉嚨。

  「那就麻煩你們了。」我強壓下慌亂,故作鎮定的走出起居室,讓滑門在我身後關閉。

  前往移動艙的路上,一股異樣感自胸口萌生。我用右手按在心臟上方,感受著自己高速搏動著的心跳。

  為什麼,我那麼慌張?慌張到像是做虧心事被當場逮到,然後恨不得逃離現場的小狼崽一樣。

  狂亂的心跳並沒有給出答案,我只能一邊梳理著記憶,一邊嘗試理解,到底自己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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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

  我看著寢室的天花板,奢侈的揮霍了一點時間在發呆上。

  我並不是很介意真的連作夢都會夢到在練劍,但我也不排斥夢到一些更愉快的事情,比如說……比如說……呃……理性在上,我怎麼可以這麼可悲?

  不過,另一個部分……

  我將手掌按在左胸上方,感受著依然劇烈跳動著的心臟,還有陌生的情感。有一點點像是……遵循特定週期運行的規律,漏了一拍。

  這是不是就是心悸啊,我該去醫務室看看嗎?

  一陣窸窣聲傳來,讓我注意到有個波動改變了狀態,換成了更接近清醒狀態的波形。

  我自床上彈起,落地時彎曲四肢,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我安靜移動的技術早已爐火純青。

  晨間的例行公事有了一點改變。當你可以使用意識控制水流的時候,清潔變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我還在研究控制的層面有沒有可能造成相態變化,弄出超臨界流體不僅很酷,還很實用。目前我還沒有發現任何能夠達成我目的的方法,但我不斷嘗試新的策略。

  像是今天,我將水分子不斷往一個點集中,嘗試強迫它們形成晶格。如果能夠憑著意念產生十億帕斯卡的壓力,就可以捏出冰六的四方晶系晶體。

  想想其實好像目標有點太遠大了,可是我相信練習是通往完美的不二法門。

  洗澡加上乾燥的時間現在用不到一分鐘,也不要需再煩惱曬衣服的問題,讓我多了更多時間在竿子上吊著,順便探索,還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做到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放鬆意識,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渾圓水珠,在旭日照射之下閃閃發光。

  將尾巴甩向對側,讓我調整稍微滑下去的姿勢,繼續掛在金屬桿上。

  瞥了眼放在角落的不起眼晾架,一股說不上來的情感油然而生。

  我已經想不起來一開始怎麼會注意到那東西在角落的了,可能只有像我一樣絕望又無助的可憐蟲才會聯想到這架子的用途。這說不定是某個清洗機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就被遺忘在那裡的骨董。

  不管怎樣,我想我很感激,這些日子以來從中所獲得的協助。相信日後的某一天,會有其他和我有著一樣困擾的斯諾,能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所需要的東西。

  或許我應該留個訊息,鼓勵未來的某匹大灰狼,也嘗試用意識控制水流?

  不過我也完全不懂這有什麼運作邏輯在裡面,還是算了。

  這一切都是相關聯的嗎?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奇怪事件,和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哪些是因,而哪些又是果呢?

  或許有天我將會找到答案,不過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在室溫下讓水結晶。

  所以,一邊曬著暖暖的晨間陽光,一邊感受著曉風自每一根毛髮的最末稍吹過,我用盡全力,以意識對著拇指大小的晶瑩液珠施加壓力,要求最狂野的可能化為現實。

  我沒有想過,原來這樣會讓我精疲力盡。但是至少知道了自己的極限在哪,以後可以有個大概的參照點。

  不誇張的說,我差點連湯池都拿不起來了,碗裡頭的奶酪像是凍土一樣難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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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餘裕分神在外在事物上頭,所以今天在食堂裡頭發生的事情,我第一次不用假裝,而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任何情況。

  直到某個物體以拋物線進到我現在布滿盲區,並且縮小了許多的感知範圍中,卻遲遲沒有如預期的掉在我身上時,我轉過頭查看,才發現皮克西爾波克站在旁邊。整個食堂一點聲音都沒有,空氣好像凝滯了那般,所有的目光都盯著皮克西爾波克。

  我抬起視線,順著白狼高舉著的左臂,看到某種富含水分的紅色漿果被抓握在他的手掌中。紅色的果汁順著皮克西爾波克手臂上毛髮的紋理往下流,有一些碰到了白色襯衫而暈開,另一些聚集在濕透了的毛髮末端,然後滴落到地上。

  他把破掉的水果放到我的托盤上,讓一些汁液混著種子形成了噴濺的圖案。接著他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瞪過整個食堂,沒有遺漏任何一個角度。除了我自己吞口水的聲音之外,整個空間只有靜默。

  皮克西爾波克接住朝我飛過來的水果,釋出非常明確的訊息,我想所有人都收到了。

  他終於繼續移動,把托盤放好並離開食堂以後,各種壓低的交談聲才再次開始出現。但我注意到許多人不時偷偷瞥向食堂入口,好像怕皮克西爾波克突然回來一樣。

  好吧,似乎有點……太戲劇化了?

  我看了眼托盤上的水果,從發達的萼片和種子型態判斷這是茄科植物的果實。我用湯匙對漿果戳了幾下,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它吃掉,不然好像有點浪費。

  「……所以,澳大利亞公國宣稱權內戰,最終由鬃狼家勝出。史上第一次,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次,非品種狗家族獲得了公國等級的法理封地。但在當時的艾許支派皇帝──德斯特的協調之下,丁格犬仍然保留瑪斯塔尼亞作為家族領地。

  之後的課程,生物學大師會和你們解釋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情。或許這其實是德斯特的惡趣味也說不定,畢竟很多後世學者認為德斯特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賢明。不過這就是另一段歷史了。

  新任的澳大利亞公爵帕瑪,在加冕典禮之後,也被皇帝和其他八位公爵承認是帝國之牙的主人。丁格犬對此想當然頗有微詞,認為旗艦不得參與蓋亞領域之內衝突的法律,是他們輸掉內戰的主要原因,現在又要將全太陽系火力最強大的星艦拱手讓人,實在是無法接受。

  不過丁格家的抗議沒有受到任何重視,帝國旗艦所有權和爵位是一體的,這是帝國幾條基石律法之一。丁格家能保留帝國之牙艦隊,除了旗艦以外,在戰後倖存下來的其他船隻,已經是很優渥的條款了。

  公爵帕瑪作為唯一的非品種狗公爵,非常急著證明自己的價值,所以執行了許多過於躁進的決策。其中最為人詬病的,就是最終演變成『白道屠殺』的貓科動物難民危機。我們會在之後的章節詳細解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歷史大師克林走下講台,在前排座椅附近來回踱步。

  「歷史沒有起點和終點,一切發生了和將要發生的事情,都是大霹靂之後所產生的餘波。」他抬起手來,對著投影幕比了比。「如果沒有黃金家族策劃了一世紀的陰謀,併吞整個美洲,鬃狼家就不會出走到澳大利亞,自然不會有後續的宣稱權戰爭。」

  畫面上現在呈現的是鬃狼家的遷徙軌跡,還有澳大利亞宣稱權戰爭期間交戰雙方控制區域的變化。

  「沒有受到鬃狼家擊敗丁格家的鼓舞,貓科動物的出走運動就不會發生,也不會讓事情演變成最終的悲劇。」克林走回講台上,倚靠著講桌。「那是什麼給了黃金家族整併美洲的動機呢,他們又是如何成功的?」他抬頭瞥了一眼講堂後方,可能是在確認時間。「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下一堂課再繼續吧。不過別忘了這周的作業,『宣稱權與封建法理』。」

  講堂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以後,我走向大師克林,想要嘗試獲得一些困擾著我問題的答案。

  「為什麼……」我向大師致意,他對我投以鼓勵的笑容。「為什麼同樣作為被壓迫者,鬃狼家沒辦法……」我其實不知道該用哪個詞才能精確的表達我的想法。「……同理,那些出逃的貓科動物呢?」

  「這麼認定可能有些過於武斷了喔,里希特。」大師一邊收著東西一邊說道。「為什麼你會覺得,鬃狼們並沒有同理貓科動物呢?」

  「可是……」我並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如果是這個情況的話,不就表示,鬃狼們即使知道身為被壓迫者的痛苦,還是和他們的壓迫者做了一樣的事情嗎?」這個場景讓我不寒而慄。

  「這也是有可能的。」大師和我對上視線,耳朵微微下彎向我指過來。「我想你是想要宣稱,鬃狼家成為了他們應該要反抗的存在,是不合邏輯的是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移開視線,堅定自己的立場。

  「所以你覺得,鬃狼家應該要把對自己的利益,和貓科動物的利益,放在同一個基準點嗎?」大師的瞳孔縮小了一點,耳朵的動作也更明顯了。

  「聽起來……」我吞了口口水,但沒有退讓,強壓下侷促不安的身體。「……很符合邏輯。」

  大師克林放鬆了表情,重新豎起耳朵,歪了下頭,輕笑了一聲,拍了拍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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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希特,或許你很聰明,但你的學識顯然還不足以利用邏輯作為工具來進行辯論。」他將黑色公事包提起來,另一手調整了一下領帶。「我不是說你剛剛的想法矛盾,不是這樣的。」他笑著歪了下頭說道,以眼神示意,讓我注意到自己的耳朵垂下來了。「捍衛自己的立場,空有……」他將頭歪向另一邊。「……情感,是不夠的。」

  那是什麼意思呢?我看著大師卡其色的套裝思索著,一邊撥了撥耳朵,讓他們重新立起來。

  「我相信我們日後還會有機會更深入討論這個問題的,只要你認真上尤拉匹的課的話,你就會理解你還不足的地方。」他再次歪了下頭,瞥了眼講堂後方的電子鐘。「那堂你已經快要遲到了的課。」

  在大師的暗示之下,我和他道謝,並且拿起我的背包,走出講堂。

  在通往另一樓層的樓梯之間,我思索自己缺少了什麼。所以,我覺得所有人都應該能相互理解,不要只會相互傷害,是單純訴諸情感的想法嗎?

  進到了哲學樓層,找到講堂,我依照慣例,選了遠離其他人的位置坐下。

  我其實從來沒有弄懂,哲學到底哪裡講邏輯了,或是為什麼是科學之母。要我說,實在是太抬舉哲學了。我的腦袋還在因為上一次的「電車難題」混亂不已,有點難理解所謂的思想實驗除了自找麻煩之外到底還有什麼實用性。

  但是大師克林都這麼說了,我想他大概了解什麼我還不懂的事情。所以我把尾巴垂下來,努力保持最開闊的想法,認真的豎起耳朵,準備迎接自找麻煩的哲學家們在數千年前留下來沒有解答的挑戰。

  「……世界上充斥著各種不公、痛苦,和悲傷。」哲學大師尤拉匹總喜歡在講台外的座位區穿梭,鼓勵大家和他互動。「各位身為大灰狼,在元老院的庇護之下可能不太了解,每一天真真切切的面對諸如奴役、虐待、種族屠殺等等問題的困擾。」大師優雅的轉身,皮鞋在地板上發出喀喀的聲響。「不過痛苦就是痛苦,雖然程度可能不相同,但是食堂的食物合成機老是做不出來你想要的餐點也是一種痛苦。」

  有一些人笑了。我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好奇著他們是不是真的懂什麼叫做「食物合成機老是做不出來你想要的餐點」是什麼意思。

  「所以有天,世界上最有能力的人集合在一起,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關於全世界『痛苦』的問題。經過了許多時間的研究、辯論,還有實驗,最後他們找到了解決方法。」大師走回講台前方,大張手臂高舉著。「快樂機器!」

  大灰狼後退了一步,站回講台上,將頭微微抬起,故作嚴肅的高聲呼喊。台下響起了一些笑聲,把睡著的一些學生吵醒。

  「能給予你所有你能想到的快樂體驗,並且完美到沒有任何破綻!最微小的片刻、最極致的喜悅、最狂野的幻想,沒有任何情境是快樂機器無法呈現的!」大師的語氣已經像是極端邏輯主義者在發表演說的樣子了,我想他應該很適合幹這行。「千萬不要誤會了,快樂機器不是只能給你所有和快樂有關的體驗,而可以給你所有能夠滿足你的體驗。你想要挑戰、痛苦、磨難?」大師放下雙手,歪了下頭,微微傾身向前。「從零到一百,所有程度、任何的細節,應有盡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現在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大師恢復站姿,走回講台前方,環顧著講堂,讓話語沉澱。「你願不願意進入快樂機器,並且永遠的在裡面生活?」

  先前睡著的人幾乎都醒過來了,有幾匹大灰狼臉上甚至是興致昂然的表情。

  真不知道這個主題會讓他們感興趣。

  我將注意力收回,感受到內心深處的某種騷動。

  任何我想要的體驗都可以嗎?也就是說……成為……任何人?

  「我不會進入快樂機器。」某個聲音說道,我繼續看著自己的桌面,搓著手掌。「虛假的經驗沒有任何意義。」

  「你怎麼知道,什麼是虛假的經驗呢?」哲學大師緩緩地說道。「你怎麼能確定,自己不是一個浸泡在培養液裡面,插滿了電線的大腦?」

  嗯……我想這是個好問題,我總是覺得自己就像一顆泡在培養液裡面的大腦。

  「呃……可是我……」聲音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好像要解釋如此明顯的事情太困難了一樣。

  是的,我們該怎麼解釋我是我、天空是藍的、海水是綠的,我現在真的坐在這裡胡思亂想呢?愈是簡單,愈接近本質的事情,好像愈難以解釋得清楚。

  或是說,解釋真的是有必要的嗎?這是不是就證明了,本質自身就有著某種多餘的缺陷?單純的存在,不就是不證自明的真理了嗎?

  「我就坐在這裡,正在說話啊。」發言的大灰狼最後嘗試提出的論點,是描述自己目前的狀態。

  「你『感覺』到自己正在坐著,還有說話,以及眼睛所見到的事物,全部通通都是電生理訊號罷了。」大師尤拉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靠著外部電流訊號的刺激,可以完美的模擬你現在擁有的感覺。這技術幾百年前就已經做到了,被使用在幫助失明的人重建視覺,或是其他感官模擬等。」大師揮了揮手,投影布幕上出現了一個護目鏡,許多電線、晶片,還有十二對腦經網路圖。「當然運用在其他生理機制能夠正常運作的人身上會有一些限制,但總括來說,千百年前只是思想實驗的議題,如今早已成為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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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就算我沒有辦法區分出真實和虛擬的,決定要進入快樂機器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知道了往後的所有經驗都會是假的,這讓一切沒有了意義,所以並沒有辦法引發足夠的動機去進入快樂機器。」

  虛假和……真實嗎?我輕輕用指甲在講桌上緩緩地敲著。

  「所以能不能確保真實與否,是最重要的前提嗎?」

  大師繼續對話,可能是試著用提問,讓大家思索自己的動機,是否符合最終目的。

  喔,原來哲學的邏輯性在這裡,重點並非是否能真的解決問題,而是在嘗試提出想法的過程中自我檢視和辯證。

  但我暫時沒有心情讚嘆科學之母的精妙,或是替自己終於弄懂了這點而感到興奮。

  我仍然無法停止幻想著,進入快樂機器的以後,我將會看到什麼。說不定只是永無止盡的空白吧。

  真是羨慕,可以如此果決,因為認定那些快樂的經驗是虛假的,就能拒絕進入快樂機器的人。

  黃昏時段我的精神已經差不多恢復了,但本來就不是以耐力見長的我,在每天例行的越野長跑中落隊,變成拖尾隊伍中的最後一匹。

  積雪映著夕陽的金黃色餘暉,山壁上閃耀的刺眼光芒讓我瞇起眼睛。

  我一向不太喜歡冬天,作為一匹有三層毛皮的大灰狼這樣說可能有點奇怪,但我真的是有夠討厭低溫的──不會感到寒冷和舒適是兩回事。

  我壓低身體,迅速跑過風口碎石坡,調整尾巴的角度維持平衡,在腳下立足點崩落之前便邁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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