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響
我的視線有點模糊,依稀可以看見幾個正在塌縮的球狀火焰,還有反射著那搖曳火光的深紅色液珠懸浮在四周。
好冷。
皮膚上傳來的濕冷觸感,讓我確定了自己的失血量已經足以浸染我幾乎全部的毛髮。一點一滴,繼續緩慢但篤定的流逝著。
有誰在嗎?
我嘗試移動,或是說話,但很快就理解到自己已經虛弱到沒辦法完成任何一種行動。
只有我。
猛然間,我反射性的咳了起來,但即使是最後垂死的求生本能,聽起來也那樣的無力。我就要被自己的血嗆死了。
這就是終點看起來的樣子嗎?
肺部的灼燒感並沒有減輕,但我已經連基本反射都無法維持了,只能認命的聽著自己濃濁的喘息聲。當身體再次放鬆,我打算就這麼放開一切,在永恆的虛空中恣意漂流,不要繼續徒勞的掙扎──畢竟奮力反抗了這一輩子,好像也沒有真正達成任何重要的事情,除了滿足我那幼稚的任性。
果然到最後,我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但此時,好像有什麼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那是什麼……好像在呼喚著……誰?那是……我的名字。於恥辱和唾棄之中被施捨的稱呼,現在為什麼聽起來如此的……如此的……
「……里希特!」他聲嘶力竭的呼喊道,只是在我聽來,就像來自宇宙另一端的遙遠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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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原來你還在啊,我以為,你也被我丟下了。
這大概只是我的幻想,或是某種迴光返照,但我似乎自他的擁抱之中感受到了最真實的體溫,最炙熱的情感。
我的頭腦清醒了一點,暖流在體內奔騰,像是股桀驁不馴的洶湧浪潮,要求現實對他的意志臣服。他在嘗試治療我……多麼誇張的力量啊,僅僅憑藉著單純的執著,便足以拒絕死亡,否認因果本身。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想到自己以「暴風之狼」這個稱號被無數人畏懼和詛咒,還曾被比擬為恆星那般強大……你們有聽過黑洞的嘶吼聲嗎?
我吸了口氣調整呼吸,但接著如同要將我臟器全部撕裂的劇痛傳來,原本的暖流變成像是滾燙的電漿般,讓我從內部開始沸騰。
我沒有聽見自己的尖叫聲,只有尚未消散的回音在虛空之中呻吟著。
「不是跟你說過……」我喘著粗氣說道,避免太大幅度的動作。「……如果沒有專業知識,絕對不要亂搞嗎?」我給出一個微笑,不想太苛責他,強行把湧上喉頭的血液給嚥了回去,並壓下隨之而來的劇痛和痙攣。
他喃喃的說了什麼像是道歉的話,但我聽不清楚,就像我也已經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了。但我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這張臉……還有這張臉,在每一個我們獨處時光中才會顯露出的細節。
隨著能流的消失,很快便感受到自己生命的餘溫,由千瘡百孔的軀體中繼續流逝,載浮載沉的將我帶往不可避免的終點。
在最後一刻,我應該說些什麼作為道別呢?
或是,我應該把這僅存的力量用在道別嗎?
我是為了安慰他,還是為了安慰我自己呢?
我走了這麼遠,克服了這麼多的挑戰和困境,難道我的驕傲還是不願意放下嗎?
我犯過了那麼多錯、讓那麼多人哭泣,只是害更多人失望,難道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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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模糊不清的視線,我對上了路瑟棕色的雙目。他或許在哭泣,但我沒有看到失望,我看到的是……自己回望過來的湛藍眼眸,就像是深空中一粒塵埃的黯淡藍點。
那提醒了我很多事情。
「時間不多了,」鼓動起所有剩餘的力量,深知這是最後一次展開意識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我試著用輕鬆的語氣笑著說道,闔上眼睛節省一點體力。反正我也已經看不見了。
他在我的手掌上輕輕握了一下回應,理解我的意思,同時展開意識,接納我。
我很感激,自己能夠清楚的認知到,這一刻,我不是孤獨的。
我們的意識融合,無盡虛空的宇宙收縮成一個小點,接著以只存在於世界誕生之初的強光,使靈魂中所有最深切的吶喊綻放。
雜種
我猛然從床上坐起,努力的調整呼吸,將濕透的被褥掀開移到一旁,看著身下床單上的汗漬。而枕頭、床墊,還有我全身上下的所有毛髮,自然沒有一個不是黏答答的。
我嘆了口氣,四處張望一下,接著集中精神,感受世界表面之下的各種波動。
寢室中其他大灰狼身上傳來以穩定節奏脈動著的波形,沉著又有力,是深度睡眠周期的特徵。有幾個波形偶爾會夾雜著尖銳轉折的脈動,可能是在做惡夢。但不管怎樣,所有人都還在睡。
確認這件事情以後,我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鋪,換好新的床單,然後抓起乾淨衣物離開房間,往淋浴間走去。
因為各種莫名奇妙的狀況老是會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養成了很多近乎偏執的習慣來應對這些麻煩──總在所有人都睡著以後就寢、並在任何人醒來之前起床,而且身邊只要有一點動靜我就會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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頻繁的各種清晰夢境已經算是最小困擾的了,即使絕大多數時候醒過來很快就會忘記,感受卻總是殘留著。就好像……胸口有個空洞,有什麼應該在那裡的東西不見了,但空洞……空洞不會消失。
不過今天這段劇情應該是新出現的吧?其實我也不確定了,畢竟我大概很快又會忘掉。我總是無法理解,潛意識究竟是怎麼形成那些我沒有看過的畫面的。而其他時候,最常讓我驚醒的夢,是我很肯定最真實的,那些來自過去糾纏不清的記憶。
「……這東西是你們的責任,格雷支派不會忍受這種污辱!」某個聲音吼道,話語中的憤怒讓空氣都隨之震動。
「斯諾也不是隨便讓你想丟什麼就丟什麼過來的地方。」另一個聲音不耐煩的說道,好像捺住很大的性子解釋很簡單的事情,這引起了對方一陣低吼。
「他是『白色』的,我想這就說明了一切!更別提是你們那個骯髒的……」低吼聲被另一個更具威脅的吼聲打斷。
「好好考慮你打算要說出口的話,以免那變成遺言。」我甚至能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那個婊子信口胡謅你們也能……」
「你好大的狗膽……」咆哮和碰撞聲。
「夠了。」有點蒼老的聲音說道,制止了紛爭。「斯諾會留下狼崽,這樣便視為兩清了。」那聲音以不容質疑的語氣說道。「所有支派都不得再對此事置喙。」
許多不同聲音呢喃附和著,形成了一陣嗡嗡迴盪著的低語。其中一個詞彙被反覆提到了很多次,像是咬到了什麼髒東西從嘴裡吐出來那樣的語調。
我嘆了口氣,從記憶中脫出。
當我開始學習說話,第一個理解的詞彙便是這個──「雜種」──這個所有人,總會以鄙夷的眼角餘光瞅上我一眼,然後在我還能聽到的範圍內啐出的稱呼。當然,偶爾會是當面對我說,端看他們的……心情?
這並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太大的困擾,畢竟孤獨不過就是一種狀態,遲早會習慣。至少我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雖然太陽甚至都還沒有出來,但我仍然豎起耳朵,抬頭對著空氣嗅了兩下,確認淋浴間沒有其他人──沒有蹤跡、沒有聲音、沒有氣味,唯一的波動來自牆壁上某種小型昆蟲。
迅速完成淋浴以後,我將毛皮上所有殘留的水珠集中到手上,形成一股細流,讓液體自指尖流入排水孔。從有記憶以來我就能這麼做了,像是某種把毛髮甩乾的本能。隨著年歲增長,漸漸發現我愈來愈熟練,整個脫水過程愈來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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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便決定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這些我能做到的事情──狼群並不是真的很喜歡太突出的個體,即使撇除這近乎超自然的能力,我也已經顯然夠不一樣了。
使用公用風洞吹乾就不會有這些困擾,但是吵雜的馬達運作聲響會替我惹來不必要的注意,那是我現在最不需要更多的東西。
換上乾淨衣物以後,我在水槽前開始清洗我被汗液浸溼的床單等物件,然後擰乾,抖了抖避免皺得太厲害,接著來到陽台,翻出我先前找到的晾架,讓清晨的陽光替我曬乾仍然略顯潮濕的織物。
我試過了,但我沒辦法像排掉身上水珠那樣控制其他地方的液體,即使是穿在身上的衣服。或許那需要更多的練習,又或許其中存在某種規則?不過在我弄懂這到底是怎麼運作的之前,手洗衣物和在太陽下等待它們乾掉,已經變成我每天的例行公事了──清洗機永遠沒辦法單純只是洗好我的衣服。
我享受著清晨暖暖的陽光,奮力跳起,抓住一根自牆上延伸而出的金屬竿子。我滿意的咧嘴一笑,輕輕擺動身體和尾巴調整姿勢,用力握緊竿子嘗試不要掉下來。
幾年前我還碰不到呢,當時只能跳啊跳的,希望有天能夠長得夠高,可以勾住竿子。聽說這是長高的有效方法,和重力有關係之類的。
其實我是不太相信啦,但總是要抱著某種希望。作為同年紀灰狼之中最矮小的,即使仍然成長期還沒結束,感覺就是有點不好。不過主要還是自娛娛人吧我想,在沒有其他灰狼願意和我玩的情況下,如何和自己玩變就成了一門很重要的學問。
直到雙手已經痠痛到無法忍受,並且開始微微顫抖以後我才放手,落回地面。甩甩手,血流恢復順暢以後,我看看已經開始長出繭來了的雙掌,思索著這應該會讓抓握變得更容易一些。
瞥了眼太陽的角度,我確認時間,便將差不多乾掉的衣服和床單收下,把晾架藏回那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再到房間將東西放好。
我的動作一向很輕巧,直到再次闔上房門離開寢室,都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今天到目前為止都很順利。
靠著冰冷的牆面,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豎耳傾聽,規劃著前往食堂用早餐的路徑──是腳步聲,比較早起的一些人已經醒過來了。我暗自嘆了口氣,接受了我充滿困難和挑戰一天的正式開始。
「安達盧西亞山脈。」我已經放棄尋找任何食物合成機的規律了,每天隨機選用我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名詞,也成為了某種苦中作樂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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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食物合成機給了我……一盤吐司邊。
我聳了聳肩,至少旁邊附帶了一小碟有一點像是果醬的東西,而且食物列印原料都是相同的有機先質,合成出什麼東西來只會影響到口感或外觀這種和食慾相關的因素而已,吃下去其實不會有差別。
我有懷疑過這真的是某種只針對我的惡作劇,但我從小被欺負到大的經驗讓我知道,惡霸不會那麼有耐心的。這確實是某種,只會發生在我身邊的奇怪事件之一。和能夠靠意識弄乾自己比起來,我覺得這並沒有太奇怪──畢竟,有誰真的弄懂過食物合成機或清洗機的原理?
我挑了個角落的位置,拿起條乾硬的吐司邊,沾一點紅色的果醬──就暫時抱著樂觀的想法吧,說不定真的是果醬呢。
我嗅了嗅,但沒什麼味道,準備將吐司邊放進口中時,後腦杓被拍了一下,讓我差點將吐司邊插進鼻孔裡。
「抱歉……」經過的兩匹大灰狼以戲謔的語氣說道。「……雜種。」他們用咳嗽的氣音假裝嘗試掩蓋那個詞彙,但我很肯定全食堂的人都聽見了。
我直接忽略那些等著看好戲的目光,或是惡毒的竊竊私語。我很確定,未來的某天我會離開元老院,而不是和大多數的大灰狼一樣,一輩子在這裡度過。所以這一切總有天會結束,只要我夠有耐心。
只是如果食物合成機偶爾能夠給我可以迅速吃完的餐點就好了,但我想生命從來就沒有打算讓我擁有簡單的選項。因為總會跳過午餐,如果不想餓著肚子到晚上,就只能忍受至少比較沒有那麼多人的晨間時段。
我吃完難啃且乾硬的吐司邊之前,又遇上了兩次挑釁。至少他們今天沒有試著把某種液體潑到我身上,已經算是……啊,才說著呢。
其實在那冒著氣泡的粉紅色液體潑上我的半邊臉之前,我已經感覺到了。但我並沒有躲開的打算──這麼說吧,我缺乏動力,反正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在整個食堂的笑聲中,我閉上左眼,傾聽著身體左半邊的衣服和毛髮被浸濕,接著液體匯聚在毛髮末端,最後滴落到地板上的聲響。
我想,生命從來就沒有簡單的選項,對吧?
在淋浴間的洗手台前,我將洗好的衣服掛起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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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如雪的毛髮,配上湛藍如晴朗無雲天空的雙眼。白毛藍眼是所有斯諾支派大灰狼的標準外觀──我甚至有黑色的鼻子。我知道有些斯諾會因為粉紅色或帶淡色斑點的鼻子被嘲笑。
即使外表上長得沒有任何不同,但我也和其他人一樣,能夠一眼就看出來,我是異類。
我抓住尾巴,在末梢翻找著,很快,我就發現一小撮灰色的細毛。每次拔的時候都很痛,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長回來的毛色總是灰的,但我還是緊緊咬住牙齒,一根一根的將所有灰色毛髮拔掉,然後沖進洗手台水槽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目前灰色毛髮分布的範圍就只有尾巴末梢而已。
我又抬頭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半邊染成粉紅色的溼漉毛髮,真是替我的形象下了很好的詮釋──一個雜種。我感應了水龍頭,用掌心捧起清水,此時一個想法閃過我的腦海。
我引導水流自我皮膚上穿梭,將髒污溶解、稀釋,然後帶走,順著原路流進水槽。
哇嗚,居然成功了,我真的有點佩服自己。對著鏡中恢復全身純白的影像,我忍不住給了那匹有點得意的白色大灰狼一個微笑。
此時,我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波動靠近。喔不,是他。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最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的人。
「你就允許他們這樣對你?」皮克西爾波克雙手抱在胸前,語氣不善的說道。他的鼻頭微微的皺起,讓兩邊犬齒末梢露出來一點點。
「我想那不用我『允許』……」我低聲說道,拿起還滴著水的襯衫穿上,開始扣起扣子。我沒有勇氣叫他哥哥,因為我很確定他不「允許」。
「你為什麼不願意捍衛你自己?」他迅速來到我身前,連同胸前的細毛一起,抓住我敞開的領口,將我壓在淋浴間的牆上。我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冰冷觸感。
「我不想要和他們一樣……」我小聲的說道,垂下耳朵,轉開視線,迴避著皮克西爾波克的目光。
「所以你更喜歡當弱者?」他提高了音量,並且用一手抓住了我的下顎,強迫我看著他,那讓我的尾巴不由自主的在兩腿間捲了起來。
「我不是弱者……」我的耳朵已經完全貼在頭上了,只能喃喃的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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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是,這完全就是弱者的表現!」他吼道,毛髮都豎起來了。我轉開視線不想盯著露出的犬齒,但皮克西爾波克將頭湊到了我的眼前。「可悲。」
他放開我,後退了一步,由上而下的睥睨著我,湛藍的雙眼如凍結湖面般冰冷。
我扣好扣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但還是看著地上。
「就是因為這麼沒用,才沒有人要你。」皮克西爾波克說完以後便轉過身,用力的往左邊甩了下尾巴,離開淋浴間。
確認他走遠了以後,我回到水槽前,抹了點水,在頭上推了推,讓耳朵重新豎起來。我輕輕揉著眼睛,吸吸鼻子。一邊整理毛髮,一邊思索,在其他人眼裡,究竟從這匹藍眼白毛的大灰狼身上看見了什麼。
空調讓講堂中的溼度和氣溫都非常舒服,但是運作時所產生的波動有點干擾,所以我盡量挑遠離空調的前排角落位置。
扇形的座位以最低處的講台輻射而出,隨著遠離圓心抬升高度,這結構總是讓我想到古希臘劇場的設計。據說為了保護年輕灰狼的眼睛,講堂都沒有配備電子發光源類型的螢幕。
我抬頭看了眼投影布幕,還有講堂後方許多一手撐住下巴,一手滑著個人終端的同學們。
「……古典遺傳學學者注意到了,分離率和分配律無法解釋所有性狀在親代和子代之間的頻率變化。直到表觀遺傳學的提出,相關領域才有了再次飛躍性的長足進步……」
一個小紙團打在我的耳朵上頭,然後滾到一旁,和地上其他數個小紙團待在一起。
有時候,他們的毅力會讓我深感訝異。
「……不涉及基因編碼改變的遺傳!誰能想得到,黃金律……」生物學大師佛里克的聲音停了下來,讓我從書上抬起目光,看到了某匹狼舉起右手,尾巴豎得老高。
「是的,阿普特?」佛里克抬起一邊眉毛,大概很好奇大多數時間都顯得興趣缺缺的大灰狼,此刻為什麼這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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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阿普特故作恭敬的語調差點讓我吐了出來,他甚至放低了耳朵。「所以雜種的遺傳是哪一種?」
我連翻白眼都懶了,稍微有一點邏輯和創造力好嗎?
「什麼?」上了年紀的大灰狼顯然沒有理解阿普特的意思,歪了下頭,滿臉困惑的看著裝出無辜表情的白狼。而此時教室中的大多數學生都已經放棄憋笑,用力地拍打大腿或桌子鼓譟著。
學術大師們好像很容易有這種問題,總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發現周遭的變化。
佛里克掃視過了吵鬧的講堂,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稍微睜大的眼睛露出了會意過來的表情。
啊,是的,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阿普特!」大師對著年輕灰狼怒斥道,開始說教,但是淹沒在吵雜的講堂笑鬧聲中,我完全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有看到阿普特故意壓低的耳朵,和緩緩左右擺動那高舉著的尾巴。我很確定他斜眼看了我一眼,那個瞬間他咧嘴而笑,露出犬齒的末端。
我將注意力轉回書上的內容,試著從沒意義的噪音中脫出,繼續我的閱讀。還好,那很容易,他們可悲的呢喃甚至比不上空調的運作讓我分心。
「里希特。」差不多所有人都走光了的講堂,大師叫住了剛剛收拾好東西的我。
「大師?」我低下目光和耳朵,以順從的語氣詢問道。
年邁的大灰狼走到我身前,微微張開口,但欲言又止。他白色的毛髮大多已經失去光澤,在法蘭絨製的花呢格紋襯衫上顯得有些……毛躁?但我知道那雙深沉的灰藍色眼睛之中,總是閃耀著睿智的光彩。
「上次的報告,寫得很不錯啊。」大師顯然是把原本要說的話給吞了回去,換了個話題。「分類學命名的本質。」我注意到大師上揚的嘴角。
「謝謝。」我無意識的抓了抓耳朵,對於被誇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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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很有潛力。」他還是帶著那一抹微笑繼續說道。「告訴我,你對博物館有什麼看法?」
「大師?」我感受到了這話題可能的走向,但太過於驚喜,無法組裝好腦內狂亂的語句。
「我給暴風海大學的同事看過了你的報告,他覺得很有趣。」大師歪了下頭,顯然也對我的反應感到很有趣。「他好多年沒有收學生了,不過誰知道呢,一個聰明又深具潛力的實習生……」他在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強調。
「月球?」我無法壓抑興奮之情的提高了音量,尾巴和耳朵全都豎得直挺挺的。注意到自己的窘態,我趕緊以意識掃過講堂,還好只有我們兩匹。
「你的基礎教育還有三年吧?」我的反應讓大師笑了出來。「好好考慮,利用這段時間充實精進自己。」
「謝謝你!」我跳了起來,差點向前往抱住年邁的大灰狼,讓他抬起了一邊眉毛。「咳咳……呃,我是說,我不會讓你難堪的,大師。」我控制住自己,放低視線和耳朵,強裝鎮定的說道。
佛里克大師拍了拍我的手臂表示鼓勵,接著便輕輕擺著尾巴,走出講堂。
突然間,我注意到某種沒有體會過的異樣感受。
那是小腿邊吹拂而過的涼意。
我回過頭察看,只見到我迅速擺動著的白色大尾巴,末端毛髮和講桌來回摩擦,發出唰唰的聲音。
空蕩的講堂中,我沉浸在這規律的聲響中,和自己分享著如此陌生的情緒。
我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所以直到黃昏時段的訓練課程,尾巴都還是無法控制的輕輕擺動著。
「認真點,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崽!」劍術大師蓋拿一如以往的脾氣暴躁,一邊吼著一邊噴出口水。「你們未來至少有一半會在禁衛軍裡服役,如果連劍都握不好,到時可別說我有教過你們!」他反手拍了一匹我不認識的大灰狼後腦杓,然後調整他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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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課程是整個支派一起上的,所以還沒有完成基礎教育的斯諾都會出現在這裡。我不用特地去尋找,都能感覺到皮克西爾波克的波動。他心情還是很不好。
「你們一定要可以熟練使用至少一項『真正的』近戰武器,只會操作脈衝長矛就準備一輩子當壁花裝飾背景吧!」他大師走過我身邊,又調整了幾個人的姿勢。「只有真正的近戰武器,會被認知成身體的一部分。未來的某一天,這將會造成至關重要的影響,你們通通都給我記好了!」
劈砍、刺擊、偏斜,還有格擋,我們一遍又一遍的練習著動作和架式,蓋拿說過,要讓這些反應變成我們的本能,連作夢都會記得。我好像還真的夢過幾次就是了。
「去感覺氣流的方向、重心的偏轉,還有隱藏在所有生命之中的波動。」最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