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要:悠和阳介和八十稻羽和四季和四季和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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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春夏秋冬]
春
“悠,今天你想翘课吗?”
阳介漫不经心地问。悠在走路时一直垂眼盯着地面,所以当阳介这么说时,他慢慢把视线移到阳介鞋上,一双穿到褪色的匡威,洗成浆白色的鞋带被固执地打了三个结,但仍然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散,鞋底已经磨平了一截,意思大概是:我会跟你到天涯海角。
“去哪里?”悠盯着他的鞋带问,心里痒痒的。
“无所谓。”阳介的声音说,踢着路上的石子。“哪里都行,只要你也在。”
悠的视线随着阳介脚步停下。他弯下腰,本能地想要把那个乱糟糟的结解开,重新打理,但阳介的脚踝一扭,调转了方向,蹦蹦跳跳地从他眼前躲开了。
“你来吗?”阳介问。“悠?”他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悠向前伸出的手腕,把悠拉得跌跌碰碰,灵魂险些没跟上自己的躯壳,原地呆滞了一会儿才发足狂奔起来。阳介抓着他一溜烟地冲出上学的路,八十稻羽的风在他耳边吹拂着,爱和自由同时在他心里升起,像一只鸟的两边翅膀,随着阳介的背影乘风飞起来,准备以世界上任何一根枝条作落点。
“阳介!”悠抱着书包喊道,但是阳介不回头,只是笑,抓着悠的手指卡在他乱跳的脉搏上。悠被他的快乐感染,感到自己也有必要笑,不然他的心脏就要出问题,他的肋骨就要咔嚓折断,这个地球上最小的爆炸就要发生在他胸膛里。于是他跟着笑起来,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是让阳介拉着他跑。
他们滑下河边的斜坡,骨头震得咯吱作响,阳介在结冰的河水边堪堪停住脚,却被悠撞得差点扑到上面,幸好悠的手也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们惊魂未定地喘息着,阳介迟迟不肯回头,但依旧笑得气喘吁吁。
“抓到你了。”悠喘着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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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先抓住你的。”阳介回头争辩,温暖的手指拢住了悠的后颈,把他拉近,悠便感到胸口一热,阳介的胸膛抵着他的,他们最脆弱的两块肌肉挤在一起,以不同频率扑通乱跳,幸福若是心的震颤,那么悠就可能患上了心率不齐。他们一直抱着,直到阳介强健的心跳终于缠住了悠的心脏,两者开始以同一频率起跳,契合地如同一颗心,阳介才舒出来一口气,慢慢地放开了悠。
“上学…没关系吗?”
“没关系,”阳介说。“只要你记得就行。”
悠怎么可能记不得?只是现在他心上有些东西,使他没时间去想,他降下身去,手顺着滑下阳介的制服,经过腰带的时候勾了一下,吓得阳介退后一步,险些又踩进河里去。
但悠只是单膝跪下身去,把书包夹在大臂下面,用手指牵住鞋带,一拉,摇摇欲坠的鞋带就全散了。他从头开始系,把鞋带缠在手指上,不紧不慢地打了一个整洁的蝴蝶结,想了一下然后又再打了一个。悠精益求精,系完了左脚之后系右脚。阳介又哈哈笑起来。
“嫁给我?”悠最终直起上身来。
阳介笑了,把手指插进他的刘海里向后梳,悠被迫抬起头来。这天早晨和别的早晨没有两样。八十稻羽三月的曙光对他来说宛如难解的结,不用挣开眼都能通过手指感知到。天空太灿烂太高远,使他头晕目眩。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里有种失重感。
“你的誓言呢?”阳介问。
“我愿意——”悠磕磕巴巴地说起来,回忆着一场他记不起来的婚礼。“我愿意他成为、成为我的丈夫,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是、或是逆境……”
阳介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他的整张脸都在发光,悠虽然把誓词说得稀里糊涂,但也厚着脸皮跟着一起笑起来。
“……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在他们身边,春天已经流动起来了。春天在八十稻羽是鸟儿啁啾的声音,是口袋里樱桃软糖的味道,是赤脚踩在草上的感觉,是风吹在脸上想要流泪的冲动,是一种奇妙的感官超载,是你和你特别的那个人站在河边开一个非常真心的玩笑,胸膛里装着全人类的心跳和呼吸,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你深深地清楚你会用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来遵守你的诺言。
“——直到死亡把把我们分开。”
“你这不是说得相当好嘛!”阳介拍他的胸,悠笑着向后退去。
“总觉得都在脑子里。”
“明明是张嘴就来的家伙。”
“阳介也应该重复一遍。”
“行动胜于雄辩啦,喂,你想好了翘课干嘛了没有?”
“我只是跟着你来的……”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从石块上过河?好了,快一点……”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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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我们是怎么来的吗?”
悠已经闻到了海风的味道,他折起地图。“七里海滩是那个方向。”阳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没有遮挡的脖颈在夏日的光照下闪闪发光。路的尽头有一辆轿车靠边停着,映象已经被滚滚热浪扭曲成了哈哈镜。
“走吧。”阳介说,艰难地调转车头,他的电动车侧面绑着一块冲浪板,悠也是同样,所以骑起车来歪歪扭扭,像炎炎烈日里行进的两只甲虫。
稻羽的夏天如同热感一般,挡也挡不住的烈日,擦也擦不干的汗水,人们无可奈何,所做的只能是拼命地喝水,默默地忍耐。他们把车停在路边,卸下冲浪板来,阳介抱在身前,悠则扛在肩上,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沙滩,把冲浪板丢进海里,再把脚环系在脚腕上。悠打开包,翻找起来。
阳介把人字拖踢开,光脚站在沙滩上,海水漫上来,漫过他的脚踝。阳介做着鬼脸跳开了,悠嘴角扬了起来。
“阳介,防晒霜。”悠提醒他。阳介顺从地跑回来,低下脑袋让悠把防晒霜涂到他背后的皮肤上,同时悄悄把自己的手机塞进悠的包里去。
悠的拇指贴在阳介背后的棘突上,温柔地按压着,数着。阳介开始偷偷摸摸地吃起他放在包里的巧克力。
“帮帮我?”悠问,为阳介抹匀了防晒霜。
阳介凑上来给了他一个巧克力味的吻。对悠来说,这个夏天是一场漫长而热烈的梦,关于沙滩,关于海水,关于巧克力,以至于最后再讲起夏天,都觉得那不是一个季节,而是一种感觉,阳介的嘴唇轻柔地贴着他,嘴里又甜又苦,于是悠便决定,他喜欢夏天。但话又说回来,到了秋天、冬天,他也会这么说,也许他只是有点喜欢和阳介在一起,喜欢年轻的感觉,起码此刻这不会让他想别的事。海浪拉着冲浪板,冲浪板拉着他们的脚,要他们赶紧分开,给自己应有的尊重。阳介笑着退开了,不忘把防晒霜抹得悠满脸都是。
他们把包留在岸边,阳介让他趴好,推着他的冲浪板把悠送进海水里,下一秒涌过来的海水就把他淹了个透心凉,悠从咕噜作响的海水中听见阳介快然的笑声,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吐出一口咸水,把湿漉漉的刘海捋上去。阳介划到他身边,肌肉在柔软的皮肤下鼓动着,他们慢悠悠地向远处划去,巧克力的甜味仍在悠的舌头的跳动,那一瞬间爱的感觉如此真实。
等到有浪开始推他的时候,悠从冲浪板上绷紧肌肉爬起来,同时看见阳介也恰好保持住平衡,世界上只有一种方式庆祝这种时刻,那就是不顾一切地笑,不管是不是喝得满嘴都是咸水。冲浪有点像陷入爱河。你必须全身心地在场,必须完全沉浸于当下,不去想世界上其他的事情,你只是在和你最好的朋友冲浪,你只是疯狂地爱上了他,你必须学会放手,让那种激动、强烈、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你抬起来,抛向岸边,那时,世界都在你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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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送回岸边时,悠告诉阳介他有多帅,阳介笑得咳嗽起来。
“搭档!”阳介在喘息中挤出声音,跳下冲浪板,穿过海水来吻他,他们的T恤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摸起来有一种潮湿的暖意。
他们一直玩到傍晚时分,直到肌肉酸痛的预感爬上他们的四肢。海面归于平静,只是用剩下的一丝力气轻轻摇晃着他们。悠在冲浪板上坐下,把脚伸进海水里,面对着日落的方向,他身后一阵水声,阳介也爬上他的冲浪板,悠握住他泡皱了双手,把他拉到自己肩膀上。太阳已经西沉,夕阳将天空烧成紫色和橙色,与冲浪者的泳衣一样明亮。但白昼仍在恋恋不舍地解开她的辫子,他们都能感到那光芒的颤动,天空被染得神圣而高远。
“我要睡着了。”阳介抱怨。
“马上就能睡了,再等一下下。”悠告诉他。
海一直摇着他们,就像坐在摇篮旁边一位心不在焉的母亲。就算他们骑上车在夜风里驶回家的时候,这种摇曳感依旧在他们血管里、大脑皮层上。悠摸索着走进房间的时候,阳介紧紧抱住他,把早就被风吹干的脑袋塞进他怀里。
“好晕。”阳介闷声说。
“没事了。”悠嘘声说,拉开折好的薄被,把阳介裹进去。“已经到家了。”
阳介闭着眼睛笑起来。“家。”他重复,手指缠绕着悠,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胸口紧贴在一起。“家。”他叹息。
他们心跳一致时,阳介睡着了。
“家。”悠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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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阳介叉着腰站在七厘炭炉前面,悠带着棉布手套正在家庭小菜园里挖掘作物。
夏日已逝,秋意渐浓。此时已是九月,悠在夏末种下的辣椒、青豆、西红柿、黄瓜和南瓜都已经塞满了小小的菜园。在他家园子外面,整个稻羽的绿色都在褪去,好像夏天在屏住呼吸,当它再次吐息时,就是秋天了。树叶开始泛黄,色调坚硬明朗,还带着一点悲伤的感觉以及死亡的预感。秋天,如同金属的季节啊。
“我一个人吃不完,所以——”悠说着把埋在土里的红薯拔出来。他种下了六株幼苗,秋天报以他三四倍的恩典,金龟子的幼虫在上面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空洞,虽然使卖相不佳,确实美味的证明。他把挖出来的红薯放在篮子里交给阳介,阳介把它们提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这时炭火已经烧热了,阳介把两边袖子都撸了起来,露出夏天晒黑的皮肤,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喜欢看就过来帮忙。”阳介没有回头,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悠微笑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抖掉了身上的土,但他手上还全是植物的残叶和泥土,所以他只好笨拙地走过去,用脑袋蹭阳介的脸。阳介侧了侧身子,让他不用手也能拥抱自己。“一股土味。”阳介抱怨。
“但是你喜欢吧。”悠说,把嘴唇贴在对方的颈静脉上,阳介的脉搏在他的嘴唇上加快了,引得悠的心跳也加快了。
“痒死了。”阳介笑着咳嗽起来,退开了,悠扑了个空。“快点把手套脱了来帮忙,天要黑了。”
悠听话地把手套丢开。天际线被哈欠连天的太阳的气息点燃了,柔和的晚风使远处的树林翩翩起舞,空气中充满了柔和的沙沙声,在日落前后那个膨胀的时刻,天空拥有所有的光使世间一切闪闪发光,炭火上的火星也亮晶晶,但悠却不屑一顾,光线只是给了他一个新的视角,他的眼睛已经满了,仅此而已。
他把阳介洗去泥土的红薯包在旧报纸里,放在火上,转而和阳介去处理其他收获的作物。,他们的手偶尔会在水流中碰到一起,炭炉里橘黄色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响声,吞吃着他们中间的沉默,等到吃尽了,悠也忍不住开口了。
“阳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怎么了?”阳介正在洗一只番茄。
“…不,没什么。”
然后又是一阵等待着被享用的沉默。悠想象着红薯金黄的内里被正慢慢地融化。
“阳介。”
“嗯?”
“……只是想要叫你的名字而已。”
阳介哼了一声,假装好像听懂了,但悠都不懂自己的意思,这是一种突如其来无处安放的深情,不把它交出去就干不了其他事。好在阳介愿意容忍它们,每次都哼哼唧唧地回应。
烤红薯从报纸中传出香味,悠戴上手套把它们取下来,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两半,然后把勺递给了阳介。阳介坐在他身边,吃得太快烫到了嘴,在一阵泪眼朦胧中哈着气。悠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直到阳介猛地把嘴唇贴在他嘴上。烤好的红薯又香又甜,内里是金黄柔软的,就像这个吻一样,让人贪得无厌。
“还有吗?”悠问。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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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的?”阳介问,吐出的热气变成了一股白烟,遮住了他的脸。
悠耸耸肩,把靴子从雪里拔出来,他裹得严严实实的,长途跋涉使他出了一身汗,但没有什么能比见到阳介更让他温暖的事情了。冬天是八十稻羽最真实的季节,树枝变脆,树叶飘落,颜色褪去,对剥离了其他任何一切之后剩下来的那些东西,如果你还能感到发自内心的喜爱,那今后的冬天也不会再孤独了吧。
“你穿得太少了。”悠说,与他相反,阳介还是穿着他秋天那件白色的外套,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尖和耳朵已经冻红了似的。他们相伴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栏杆旁,从高地望下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下面的土地都已经被雪覆盖住,像一颗灰色的胶囊,等着春天的胃酸来把自己消化掉。
“戴上我的围巾吧。”悠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试图系到阳介脖子上。阳介笑着躲开了,跑到了他们身后的雪地上。
“你真是不会厌倦呢,照顾我的事。”阳介隔着雪地对他大声说。
悠气笑了,提着围巾向他移动过去,但是阳介跑得更远了。“你有什么不满吗?”悠也提高声音大声问他。
阳介在雪地里狡猾地对他笑。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相较我对你做的事——”
悠没来得及明白他的意思,一个雪球就砸到了他的脸上。雪粉混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在一片惊愕中揉着被砸痛的鼻子。阳介对他眨眨眼,然后转头就跑。
“嘿!”悠大喊,心开始狂跳起来。
他在雪地上跑起来,一只手抓着围巾,另一只手挖进新雪里,捏成一个雪球。当他挤压它时,雪轻轻地嘎吱作响。阳介就在他两三步外,飞过来的雪球随时提醒着他。悠的手冻得发麻,在飘落的雪花下汗流浃背,他闪开了一个,中了两个,但是他反击得很迅速,阳介在他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向着更远的地方跑去了。此时此刻,雪球成了一种简单而直接的情感载体,悠把它们以宽阔的弧线抛向阳介,看着他笑着咳嗽着拍打自己的衣领和脖子。
一旦阳介的速度慢了下来,追上他就很容易。悠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跃去——阳介正惊恐地转身以应对他的进攻——他们一起栽倒在雪里,纠缠着,扭动着,悠把围巾套在阳介脖子上,把他裸露的脖颈裹得严严实实,阳介嘴角扬起喘着粗气,这是一场白烟直冒的混乱,包含了大量歇斯底里的笑声和咳嗽。直到两人都觉得在雪地上跑了这么一大截以及穿着冬衣扭打实在太消耗体力,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此刻无边无际的银河已经在他们头顶展开,悠抬起头,感觉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白茫茫的银河贯穿了天空,星辰像一片虚无缥缈的烟雾。悠感到失重,感到头晕目眩,但是阳介的呼吸声从他身下传来,像锚一样把他牢牢固定在这个世界上,他便浑身放松下来。他们调整着姿势,这样可以抱得更紧,雪在他们身下发出悦耳的声音,就像空气中也充满了星星一样。
“新年快乐。”阳介说,他的心在悠胸口上怦怦直跳。悠忍不住亲了他一下,阳介的嘴唇很冷,但是柔软如冬日新雪,还有一丝笑意。
“你有什么愿望吗?”
至少在今夜,他们还能把所有不愉快忘在脑后,一起逃离现实,假装他们无拘无束。
“我希望这一切永远不会结束。”悠回答。
春
“悠,今天你想翘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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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介漫不经心地问。悠在走路时一直垂眼盯着地面,所以当阳介这么说时,他慢慢把视线移到阳介鞋上,一双穿到褪色的匡威,洗成浆白色的鞋带被整洁地打了两个结,看起来没有散的危险,鞋底已经磨平了一截,意思大概是:我会跟你到天涯海角。
“去哪里?”悠抬起头问。
“无所谓。”阳介说,脚踢着路上的石子。“哪里都行,只要你也在。”
悠默认了。他们一起走出上学的路,向河边走去。八十稻羽的风在他们耳边吹拂着,他感到惬意和放松,甚至有一丝不真实感,像是透过摄像机的镜头看他的生活,但生活不是电影,有时候平淡的无聊,有时候又荒诞的可笑。悠扭头想仔细看看阳介的脸,但是他的视角却像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只能把目光落在他的鞋上。
河边停着一辆车,是一辆七座的轿车,如果挤一挤也许能坐下八个人。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车,但他心里突然冒出一阵莫名其妙的亲切。他们经过那辆车,爬下河边的斜坡,鞋底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河水依然结着冰,悠不知道冰层有多厚,只是风吹过的时候有咔嚓的破裂声。
“上学…没关系吗?”
“没关系,”阳介说。“只要你记得就行。”
悠不把健忘视作一种威胁,只要阳介在他身边,他总能找到回去的路。春天已经在他们周身流动起来了。鸟儿啁啾不已,悠的口袋里装着几粒樱桃软糖,传来一点安心的重量,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一支欢快活泼的谐谑曲,顺着冰面跳过去。阳介主动牵住他的手,把手指伸进他的指缝,悠一时间沉浸在这种温暖当中。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他们看了一会儿风景,阳介突然说。
像乐曲中的一个突兀的错音。
“什么?”
“就是——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阳介轻轻地说,“不是比喻,只是……没有前因,没有后果,没有来路,也没有归途。”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悠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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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介的声音很陌生,悠认不出来了,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失忆症。阳介的嗓音在十六岁时已经基本固定下来,但偶尔还是会又沙又哑,在他笑得太多的时候,又或者是滔滔不绝之后,现在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像某种东西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如鲠在喉。阳介转过头来看着悠,出于某种原因,悠只能勉强看着他的下巴和脖颈。
“悠,在我们决定翘课之前——你记得多少?”
悠张开嘴想要回答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回轮到话语卡在他喉咙里,鱼刺一般划伤了他的食道。他试图回想更早些时候的事情,没有,什么也没有。但如果没有方向,他又是如何到的这儿?
悠感到毛骨悚然,一股恐怖的气氛在他们中间蔓延,这是春天吗?还是冬天?他记得上个冬天的事,记得那些雪,那是发生过的事,还是将要发生的事?他记得那时他们是多么快乐,多么轻松,丧失了记忆又不自知,难道这才是幸福真正的源泉?
眨眼之间所有声音全部回来了,而且加倍返还。鸟雀聒噪,冰面在破绽开裂,咔嚓、咔嚓,像软骨折断的声音。阳介咳嗽起来,呼吸急促。
“没关系,”他喘息着说,“没关系……只是一种感觉,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阳介,我——”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从石块上过河?”阳介的声音重新轻快起来,“好了,快一点……”
阳介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是悠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悠突然想起,只要离得足够近看,会发现那实际上是一种清爽的褐色。他身上的制服也被风吹得膨胀起来。悠听见一声开裂的声音,又尖又脆,被掩盖在他的名字下面。
“悠。”
已经回不去了。
就这么一声,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冰上有个大洞,像一只瞎了的眼睛。
夏
水淹进了悠的口鼻,又咸又苦,呛得他眼泪都冒出来了。水声在他耳边咆哮,像天边的闷雷,他吐出一口咸水,刘海四散在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像死神的衣摆。那一瞬间死亡的感觉如此真实。
浪开始推他,推得他不得不从冲浪板上爬起来,期间手打滑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胆战,等到好不容易险险维持住平衡,他回头张望,阳介的冲浪板像一块棺材板一样浮在海面上。
生命啊,就像站在冲浪板上不情不愿地破浪而行,喝得满肚子都是咸水,却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眼泪。你必须学会放手,让那种疯狂、强烈、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你抬起来,要么大笑要么大叫,然后被砸向岸边。好比一场不顾一切的加速,没有刹车更没有回头路,唯有踩死油门,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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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介的冲浪板彻底被吞噬殆尽。海浪招手,使悠感到困迷。狂喜是生命的顶点,绝望则是另一种极端。悠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失足,但阳介不在身边,继续前进还有什么意义……?狂喜短短一瞬,绝望却终身相伴。这种想法最终倾斜了冲浪板,下一秒大海和死亡同时接住了他。
他的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忘了冲浪板还系在他脚上,拖着他在海里横冲直撞。直到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