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圍棋走進群眾生活、顯得更平易近人,站在宣傳第一線的棋院編輯們無不天天絞盡腦汁變換新鮮話題。所幸以塔矢和進藤為首的後起新秀一個接一個竄起,替長年人氣低迷的圍棋界掀起新浪潮,棋院也樂得以這些年輕棋士為主題明星,期待藉此爭取更多關注和討論,而種種配合行銷方針的轉變,也明顯呈現在圍棋週刊的訪談內容中。
「最後一題或許和圍棋沒什麼關係,不過有很多棋迷對您的答案非常感興趣,希望您能協助作答。」鈴木陪笑解釋。
作為老資格的棋院編輯,他深知塔矢受訪時總會畫下一道很明確的界線,只要塔矢不願意說,沒人能從他身上挖出更多資訊。但這次企劃是為了服務廣大的圍棋粉絲,連編輯長都特別對他施加壓力,希望藉著塔矢的名氣和群眾號召力,一口氣衝高圍棋週刊的銷售量,說什麼也不能空手而回。
「請您用一種植物形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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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塔矢的表情透出困惑。
「比方說樹木、花卉之類的。」鈴木補充說明。
雖然還是不懂問題的意義,但看在提前商量的禮貌上,塔矢還是抵著下頜稍微思考,而後給出一個簡潔的答案。
「大概…是向日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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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啊……」鈴木動手抄寫筆記,接著又抬頭追問:「這是比喻您在棋壇上一直追求的目標嗎?」
塔矢這次只是淡淡勾起一個微笑,沒有再多說什麼,似是默認,又像拒絕作答。
敏銳接收到剛才的對話進入警戒區,鈴木決定讓這一題在此畫下句點。畢竟他已經得到可以交差的答案,而且手上還有好幾個題目沒問完,實在沒必要自找麻煩。
訪談繼續進行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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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想今天差不多到這邊就可以了。非常感謝您撥空接受我們訪問。」
鈴木老練核對一遍手上的問題清單和速寫筆記,關掉錄音筆的電源之後,對配合受訪的塔矢彎身致謝。儘管以年齡而論,對方是小他一輪的後輩,但工作歸工作,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
「鈴木先生也辛苦了。」微笑回禮後,塔矢難得主動搭話:「請問……剛才這些題目,是針對所有職業棋士嗎?」
早前抵達棋院時恰巧遇到跑完採訪的古瀨村,他隱約記得對方滔滔不絕地激昂演講裡,曾經提到「年輕棋士行銷術」之類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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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們會先以頭銜棋士為主要採訪對象,之後打算把目標鎖定在四十歲以下的年輕棋士,依照他們的個人特色,做一系列專題報導。」鈴木不藏私地全盤托出。「要是單純只看年齡層,緒方老師就必須被排除在名單之外了,得罪他對我們出版部可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那個以捉弄和挖苦人為樂的棋壇中流砥柱,塔矢也不禁失笑。
「啊,不過如果是關於進藤老師的部分,您可以不用擔心,他使用的是另一份題目,沒有提到任何和圍棋無關的事情。」
沒等塔矢問起,熟知他禁忌的鈴木自動招認另一位不在場棋士的訪問細節,反倒引起塔矢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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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只有他的是另一份?」
「呃……因為上次我們家新人去訪問時,一不小心把進藤老師給惹惱了……」鈴木苦笑抓著後腦杓。「老實說細節我也不大清楚,總之進藤老師很生氣地表明拒絕受訪,後來是編輯長親自去拜託,才答應幫他重新換過題目的。」
塔矢面色微露訝異,這些事情他完全沒聽進藤提起過,而且比起自己,進藤向來對棋院工作人員寬容許多,能把他逼到發飆的境地,想必是踩踏到相當嚴重的地雷區。
「那個……要是塔矢老師方便的話,也麻煩您幫我們跟進藤老師道個歉。松本那傢伙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會好好訓練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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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為疼惜職場後輩的鈴木即使不瞭解事故發生的來龍去脈,仍十分善良地低頭向塔矢請託。根據多年採訪經驗,他深知進藤其中一個軟肋就是眼前這位現任本因坊,雖然塔矢本身難以交際,但只要能得到他的協助,絕對能百分之百說服進藤,是棋院編輯們私底下祕傳的最高等級殺手鐧之一。
「…我知道了,我會轉達的。」塔矢乾脆地收下任務。
他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藉著這次機會,他得好好弄清楚戀人之前到底在棋院受了什麼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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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最新一期圍棋週刊準時送到塔矢和進藤居住的公寓。早餐時間一邊咬著麵包,一邊翻看以棋壇新浪潮為名所做的棋士系列報導,進藤對這次的內容十分感興趣。
「原來你喜歡向日葵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算不上喜歡。」塔矢聳聳肩,拿起咖啡輕啜一口。「我對花沒什麼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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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是這樣回答記者的嗎?」進藤眨了眨眼,不明白家裡這位四冠王在打什麼啞謎。
「他只是問我會用什麼植物形容自己而已。」
「那為什麼是向日葵?」
「因為你。」塔矢凝視坐在身側的人,清淺笑容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幸福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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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日葵是看著太陽生長的花。」公布答案同時,塔矢握住戀人擺在桌上的手。「我眼裡的陽光,一直都只有你。」
塔矢若無其事說出的情話,讓進藤臉上的血管像在剎那間全數破裂,一下子就將整張臉染得赤紅,連腦袋都熱辣地燃燒起來。
「一大早的你幹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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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