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見玫瑰,就說美麗,看見蛇,就說噁心。你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玫瑰與蛇本是親密無間的友人,到了夜晚,它們互相轉化,蛇面頰鮮紅,玫瑰鱗片閃閃。你們看見兔子說可愛,看見獅子說可怕。你們不知道,在暴風雨之夜,牠們如何流血,如何相愛。』──三島由紀夫《薩德侯爵夫人》
用島崎亮自己的話來說:與花澤輝氣的初次相遇就有如一朵妖冶但美得令人生畏的花。這並非是什麼美其名曰羅曼蒂克的幻想,那種富有詩意但卻毫無用處的形容詞,而是他眼中所倒映的世界裡的「事實」,真實上演在他面前的夢境。它奠定了日後將要發生在他和花澤輝氣身上的故事的基調,使他在往後能以全然具體的言詞、像是在平坦開放的大街上拾起一把鑰匙般從容的口吻,信誓旦旦地宣稱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浪漫關係。不少人有幸耳聞過這件「賞心樂事」,只不過多半不是從島崎亮這位當事人的口中聽來,而是透過許多不可靠的人的轉述,加油添醋得像是刊登在八卦雜誌封面的聳動標題,又或者是流傳在各個美髮沙龍間的竊竊私語。因此,如果要回到這段羅曼史最初的原點,他會說這一切都始於一個寒冷蕭瑟,有著刺骨寒風的暮冬夜晚。
金色的花蕊在呼嘯的夜風中搖曳,周邊作為陪襯的艷紅色花瓣卻相對凋零,被一整個城市的鼎沸人聲匯聚而成的潮水吞噬,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知道在那條由月光鋪成的小徑上,躺臥著無數陷入昏迷的身軀。他們大都是超能力恐怖組織「爪」指派來綁架具有潛力的超能力者的低階手下,是他的直屬上司(儘管他已經多次強調:「爪」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公司,但他和他同屬於一個組織的熟人,彼此都找不出一個更加合適的名詞,用以定義他們的領導人)鈴木統一郎引以為傲的軍隊成員。這還真是個前所未有的狀況──至少在今天以前,島崎亮都還從未碰見過。而明顯比腳邊癱倒的眾人還要高明上許多的年輕男孩──也就是花澤輝氣,正身在其中,轉過頭,目光有如兩把筆直的利劍,一下子把無邊夜色劈砍開來,夾帶著能劃開人體膚的勁風,將囤積在狹小巷弄內的雜物紙箱邊角削平,連帶地刮過島崎亮烏黑的衣袖,在尼龍布料上割出傷痕一樣的破口,同時完整暴露出他的所在位置──他當時想到的第一個較為明確的想法是:哦,使用超能力的手法勉強還算純熟。
「居然還有漏網之魚。」島崎亮聽見那個孩子用尚未變聲的嗓音,嫌惡地說了這麼一句。緊接著,他感知到他抬起手,五指在虛空中握起,帶動一股強大的拉力,迅雷不及掩耳地揪起島崎的後領,彷彿將他整個人視作一個令人厭棄的破布玩偶,揮揮手便甩到有皎潔明月映亮的夜空中,隨之而來的則是數十個被削尖的木片,「我很好奇,你又能堅持多久?」
他瞇眼凝視著那像是某種反重力液體一般不斷向上竄升的金光,然後向後一退,眨眼間隱身於暗巷的陰影裡。「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問題。」他說,下一次現身已是來到那道光源的後方,「我也同樣想請教你……小朋友。」
他矮下身去以肘彎撈起花澤輝氣的脖頸,年僅十四歲的男孩仍細緻幼小的頸項理所當然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