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应该抽身了
喝掉第三杯茶后,神父无意识地摩挲起杯口。
言峰绮礼一向耐性惊人,此等焦躁表现实属稀有。他呼了一口气,惊讶于自己比对方先沉不住气。
“啊哈哈,我就完全不行啊,要是吉尔……”
卫宫士郎脸上挂着夸张的傻笑,语言如同哪里的背景音,落在绮礼耳中,没有半点意义。
神父造访时天色尚早,而如今太阳已正挂在空中。他们从天气谈到教会琐事,从教会谈到功课,再到朋友“吉尔”,绮礼头一回发现少年如此健谈,滔滔不绝,几乎没给自己插话的时间。
“……当然啦,我也会加油……”
“我很抱歉。”
“啊?”被打断的少年滑稽地张着嘴,好像真不知道神父要说什么似的。
于是神父好心地,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对于切嗣的死,我很抱歉。”
少年的表情就像断电的机器,瞬间垮塌。
早几天卫宫切嗣入了土,遗照上微微皱眉的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葬礼倒全然是日式。就像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魔术师杀手被裹在寻常和服里,散发出一股颓废的迟暮之气,知情人看来只觉得错位得可笑。
“不必畏惧,不必回避。”神父低沉的声音在屋中回荡,“人本是如此,日子短少,多有患难。出来如花,又被割下,飞去如影,不能存留【约14:1,2,14,15】。切嗣的身体……”
他顿了顿,看见士郎喝了一大口水——少年的嘴唇颤抖,牙齿扣在杯壁上发出咯的一声,强忍住痛苦和无能为力的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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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大概只有神灵和恶魔能挽救吧。”
——而你可以救他。
——而你没有救他。
言峰绮礼用掉大半自制力才吞下一切。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寻常孩童?你怎能把自己隐藏的如此之好,不施加任何救助,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叛了我们,拒绝了我们,怀着天真理想最终又放弃的失败者,像千万个普通人一样,因为“身体衰弱”这种可笑原因死去?
他想把真相砸到少年身上,看这个好孩子的人格在自责中嚎哭。他想把自欺欺人的外壳扒下,让真实的罪恶再度赤裸裸暴露。
“没人能治好他,而他又抗拒治疗,甚至不愿让我缓解他的痛苦。唉,他就是这么逞能的人。”神父声音中的恶意几近露骨,但沉浸在悲伤中的少年并未发现,“容易疲惫,贫血,肌肉萎缩,骨质疏松……不小心磕碰一下就会出现伤口甚至骨折,他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最后一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吗?也对,恐怕连出门都做不到了。”
少年的喉中挤出一声呜咽。
这才对。
兀鹰来此享用一场死亡。没有新鲜的饵料,尝尝残羹冷炙也好。毕竟曾是他最钟爱的食材啊。
为什么不大声哭出来?真是的,连这点都像他学习。神父想。干裂的心上有雨丝降临,只有几缕,堪堪润泽了焦土,却唤起了甘霖的记忆,令他干渴得更厉害。
听到消息的第一感受是愤怒,世间之恶的载体成型不过五年,未来发展有无限可能,他怎么敢就这样离开,丝毫不管后续工作?
救命的良药明明就在身边,只要掀起一点儿盖子,让世间之恶记起自己是谁,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倘若不愿冒险,他还可以来找神父,早先强迫性的交媾证明同源黑泥的魔力能有效缓解他的痛苦,延长他衰退的时间。
绮礼记得切嗣连绵的高烧、被病痛折磨的可怜样子,也记得他在自己怀中满足又绝望的呻吟,随便哪个都让他忍不住微笑。突然抽身未尝没有饱含期待的恶趣味:失去供给的切嗣会怎么样?日渐衰弱又不得不求生的切嗣会怎么样?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罪行,还是来求他所憎恨的敌人、唯一能帮他的人呢?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开始言峰绮礼在等待,想看到一个疯掉的杀人鬼,或者巴普洛夫的狗。
后来言峰绮礼开始不断提醒自己,时间没有到,没必要频繁接触世间之恶,不要被卫宫切嗣偏移了目标……当然,不是说他会拒绝卫宫切嗣的求助。他依然等待着,在那些乏味的日常淹没他,一星半点的愉悦被一口吞下,因为期待而不那么(仅仅是“不那么”)空虚的日子里,等待一张熟悉的,自我厌弃的脸。
只要他来求他。不,只要他来找他。
然后有一天言峰绮礼等到了一个消息,卫宫切嗣死了。
“他最后痛苦吗?”神父诱导着忏悔,他的音色如同一把大提琴,可以同时在婚礼和葬礼上演奏。
告诉我,陪在他身边的孩子,告诉我他怎样饱受折磨死去,怎样心怀不甘,对今后充满不安。告诉我,他在最后被梦魇所困,被过去种种困扰,为没能杀死我痛苦,为没能向我求助后悔。我的孩子,让我通过你的眼睛触摸他的临终,让我通过你的语言再享用一次盛宴。
然而与他想的截然相反,卫宫士郎突然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是此次拜访中,士郎首次直视他的眼睛。逃避和痛苦的阴霾被瞬间驱散,少年似乎从回忆中获得了勇气——怎么会?
“不。老爹他,开开心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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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曾经向往着正义之士。”】
【“什么曾经向往的,难道说,你放弃了吗?”】
少年不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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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对他抱歉的笑笑,抬起头仰望着远方的月亮。
【“嗯,很可惜呢。做为一个英雄啊,是有期限的,变成大人后就很难这样自称了。我如果能更早一点注意到就好了。”】
人生如同河流在身边流走,卫宫切嗣一次又一次抓不住自己所爱的人。只要抓住理想就好,做着梦的人这样想,直到梦也从他手中溜走。
有些东西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法继续。
离开这里去找伊利亚,离开这里去设计毁灭圣杯的陷阱,回到这里看守“它”,竭尽全力的把剩余的自己烧干,但是真正能起作用的又有多少呢?
承认自己“曾经”向往成为正义使者的那刻,心脏钝痛起来,感觉到失落,也感觉到放下什么的轻松。已经很累了,但是如果……的话……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呢。”】
【“对啊。真的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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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又苦闷又骄傲的神情,言峰绮礼突然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以及卫宫切嗣的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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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既然没办法,那就交给我来做吧。老爹已经是大人了,所以就不用勉强,但是我就没问题了。交给我吧,老爹的梦,”】
【“────我一定会完成的”】
最荒唐的反转剧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情节:这是怎样奇怪的场景啊!幼小的魔王在月光下听前勇者忏悔,而后世间之恶宣誓履行正义。
卫宫切嗣被深深的安宁包围,如同长途旅行后泡入热水,僵硬的灵魂终于舒展开。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累了,他失败了,他的理想业已破灭,他的女儿远在雪国此生无法再见面,可是——他没料到自己能如此平静、甚至欣慰地想——他的儿子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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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孩子而已。
太好了,活下来的是我的孩子士郎。
【“啊啊────我放心了。”】
如同为言灵所困的守护灵听到解咒语,男人露出了解脱的微笑。苟延残喘的身体土崩瓦解,黑色的泥再也束不住这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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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说完了他的故事,又一次抬起头,他的双眼清亮而干燥。该说是坚强还是冷漠呢?大约两者都有。随着傻爸爸的死亡,被他期望的【平凡孩子】的存在无意识地崩坏了一角,可魔鬼并未破体而出。卫宫切嗣,这个精于权衡算计的男人有意无意地最后一次布局,他利用自己的死亡,将世间之恶定于如此安定的形态。
或许祂并不在意吧?
对,言峰绮礼都不在意,世间之恶怎么会在意?卫宫切嗣再怎么特殊,也只是个寻常人类。他挣扎了一辈子——不长的一辈子——然后无声无息的死了。不值得祂动手脚,不值得祂花力气留下。
言峰绮礼下意识环顾房间,整洁的玄关,客厅,榻榻米,桌子,找不到冒失大人的衣服鞋子。庭院里倒是杂草丛生,看来它的维护人近期的确很忙,没有去收拾它的空闲。不会有人半路匆匆忙忙冲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不会有人对他竖起全身的刺,对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如临大敌。
像是淤泥中的气泡破裂,仅仅留下空洞。言峰绮礼突然失去了煽动的兴致,那个人“死亡”现在才真正传到他脑子里,然后他发现他在意。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从未隐藏自己对麻婆豆腐的喜好,却一再否认自己依旧对卫宫切嗣感兴趣。为什么?他浪费了多少时间?
就像守着陈酒多年的酿酒者,在开封之前惊觉酒已从缝隙中漏光。绮礼几乎要迁怒到英雄王头上了。享有天下佳酿的王不会明白那坛苦酒对他的珍贵,而被王指引过的经历又让他下意识遵从了王的步伐……
说什么傻话啊!他在脑中听见一个声音反驳,傲慢的语气有点像英雄王。我只是告诉你好好选择,让你走到现在的不一直是你自己吗?
吉尔伽美什是否真的说过这样的话?绮礼想起在他不再拜访卫宫邸后,金发少年洞悉一切的微笑:“那就这么选定了喽?不要后悔……算啦,后悔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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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早就看到了结局。
祂也一样在意,因此祂依然在好孩子的体内沉睡。而神父现在没法将士郎扭曲,这个孩子太年轻,以至于无所畏惧。
言峰绮礼的天敌又一次,毁了他全部的乐趣。
卫宫切嗣果然是个令人不快的男人。
少年趴在桌子上昏睡,等他醒来,记忆中不会有神父和金发玩伴的存在。
距离成为记忆中的王还有几年时间,吉尔伽美什的心思已经再度不可揣测。“把误差修正吧,绮礼。”这么说着递给他奇特药物的王者,好像完全对少年失去了兴趣。
把误差修正吧。绮礼最后一次扫视这片庭院,这座宅子,它们因为近日的意外和少年的忽视而显得有些凌乱。不需要做更多事情了,神父一直是这一家的编外成员,像阴影一样渗入,像风声一样滑出,不曾留下什么痕迹。
唯一留下痕迹的地方,渗透了神父气息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一阵刺痛突然击中了神父,有那么几秒,他不得不停止了所用动作来和它搏斗。
有什么在作痛?
为何在作痛?
他的身体完好无损,黑泥的心脏依然异常地运转,并且还会运转很多年。这痛楚来得奇怪,作用于他的脏器,大脑,每一根神经的末梢,仔细感觉也无法知道它究竟源自哪里。
它减轻了,化作隐隐的闷痛,但深呼吸也无法将之逐走。绮礼站直了身体,放弃思考这痛楚究竟是什么。代行者不是受不了痛苦的人,这点痛不能威胁到他,那就不必刨根问底——即使暗处的创口可能变作旧疾,在余下的一生隐隐作痛。
就这样吧。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该走了。只要人心中还有阴影,他的愉悦就不会消失,失去几个目标不会造成什么。至少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平凡的庭院不再有他想要的东西。圣杯还会出现,他还有机会将这个孩子扭曲到“恶”的一边,有机会对世间之恶发出疑问,寻求自己存在的理由和意义。只是需要等待,需要筹划,需要时间。
那又如何呢?他还有很多时间。
太多了。
【true ending 终焉】
[newpage]
——B、果然该毁掉
有个瞬间卫宫切嗣以为自己在做梦。
红棕色头发的少年趴在地板上,平静得像在安睡。他的背部插着一支黑键,从肋骨间穿透,斜斜刺入胸膛。地板上却没有鲜血,作为替代,伤口中黑泥涌出。
黑色的泥泊泊流淌,覆盖了地板、士郎,向切嗣脚下蔓延。很难想象小小的躯体中能涌出这么多液体来,不过难以想象的事情多着呢,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它并非液体,而是恶念的集合,比硫酸更能腐蚀,比熔岩更加灼热。
二十九岁以后它占据了切嗣的每一个噩梦,有时是过去的不幸回忆,有时是臆想中必然的未来,他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毫无预知天赋,并且祈求着这一天永远不会出现。命运如何回应这个失败者?现在他看到了。
他的脚没法动,嘴唇颤抖着没法出声,大脑脱离感情运转着,像过去一样告诉他该做什么。
“士郎?”
声带终于发出声音来,干涩得像几百年没说话的人。双腿机械地迈动着,终于走到了黑泥源头处,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士郎……”
切嗣的手小心翼翼放到士郎身上,被冰凉的温度惊得一缩。黑泥并没有把外壳吞没,也就是说“卫宫士郎”依然活着,只是伤重(或者其他精神原因)到黑泥外溢的地步。他的儿子还活着,某个部分欢呼雀跃的说,只要能即使救助……别傻了,你能怎么救?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那么选项就再明显不过,在想更多之前,名为卫宫切嗣的天平已经行动起来。
他咬破手指,把血涂抹在士郎后颈、额头的某些位置。那里埋有复杂的魔术阵,是切嗣利用孩子对自己的毫不设防一点点制造的魔术牢笼。他并未妄想困住黑泥,但只要作为人的躯壳还活着,这个魔术就能将他困于“时间滞感”——无法感觉时间流逝,不再启动自我防护,直到肉体自然死亡,黑泥通路截断。
单视角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从卫宫切嗣的视角来看,一切已经不可挽回。可要是他没有这么虚弱,魔力没有枯竭,或者只是保持冷静(太高的要求)他就会发现这些“黑泥”没有铺天盖地的恶意,和曾经的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赝品对真品。
把时间调到一个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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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跪坐在床边,盯着父亲的脸,小心掖了掖被子。
在一个月的旅行后回来,他疲惫地笑着,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不累啊!这次去了……”为了证明这点父亲滔滔不绝地讲故事,拿出纪念品手舞足蹈比划,硬撑到晚上才睡,第二天果然没能起来。
温度勉强在正常体温临界点上徘徊,但士郎知道他很快会发烧,热度很难退下。你真的是大人吗!少年忍不住抱怨起来,气鼓鼓盯着不像样大人的睡颜——醒来的时候总是傻乎乎微笑,昏睡时却用力皱着眉头,干裂的嘴唇被死死咬着,几乎要迸出血来。士郎用湿棉润了润他的嘴唇,恨不得把他的牙齿掰开。
“咿……”突然他的嘴张开了,吐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热度已经升上去了?士郎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去拿冰袋。他的手刚离开额头,切嗣便像被扼住喉咙一样呜咽起来,这次听清了,他说——
“伊利亚……”
士郎停下来呼了口气,重新向冰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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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彼此关系最近的人——至少士郎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养父保留着很多秘密。在最开始,士郎被各种噩梦困扰,半夜忍不住跑去养父卧室的时候,总是看到他也深陷梦魇之中。
父亲不善表达,不会说一堆道理来安慰他,但总是耐心地听着孩子气的畏惧摸摸他的头,好像要把勇气和信任传达过来。听着父亲的心跳声,漫长的黑夜也会失去吞噬一切的威压。他从噩梦中走出,开始接受带着奇怪陌生感的一切,而父亲自己还在做着噩梦,在梦中也一言不发。
是不是因为我还小,才不告诉我呢?这样安慰着自己,少年努力表现得像个可靠的人,期待着某一天能帮助父亲。可即使懂事如他,偶尔也会感到失落。
“伊利亚”,总觉得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起过,但是挤出这个名字时浓重的绝望和眷恋即使是个孩子也能听出。迄今为止最大的感情起伏都在这个名字里面,它是浓缩着痛苦的谜面,是父亲心灵的暗门,是开启故事的咒语……将士郎整个排除在外。
“伊利亚是他女儿。”
从阴影中走出的神父,展露奇怪的笑容。
卫宫士郎惊得跳了起来,比起思考对方是怎么无声无息进来的,他更在意那句话的内容。刚才不会说出了什么吧?不对,女儿?为自己少有的抱怨心虚,为听到的冲击性事实惊讶,士郎呆愣地看着神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你丢在这里是为了去接女儿哦。”好像还嫌冲击不够大似的,言峰绮礼继续说,“可以说是你的错,他把女儿弄丢了。知道他有多恨你吗?”
神父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阴影投在士郎身上,像一座移动的炮台,双眼是瞄准中的机枪,黑洞洞的恶意在其中发光。这不对劲,他头一次看到神父这么……等等,是头一次吗?士郎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恨你恨得要命,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所以也不能怪他乱跑啊,就算只能远远望一眼女儿住的地方,也比待在你身边要好的多不是?”
“才不是!”士郎用尽全力叫出来,“老爹、老爹收养了我啊!”
神父先生在撒谎,一定是这样。老爹救了我,收养了我,这就是说即使真的造成过什么伤害,也已经原谅了我吧?老爹一直是个好人……
绮礼笑了:“嗤,这就是你信心的来源?圣徒守卫宫殿是为了阻止恶魔跑出来,宫殿本身怎么能为此沾沾自喜?”
少年没法再后退了,他的身体僵立,连移动双脚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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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装多久?虚假的角色扮演差不多也该玩够了吧?到这个地方来——”神父的尾音微降,变得有些像自言自语,又突然提高,“——到这个世界上来,你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
他听见神父在布道,滔滔不绝地验证着某些东西。他听见墙皮剥落,白灰落地的簌簌声。
“不过也不好说。”语调一转,假惺惺地宽慰道,“谁叫你是他身边唯一关心他的人了呢?再怎么讨厌你,也会接受你的照顾。虽然憎恨着‘你’,却爱着‘士郎’……”
“我就是士郎。”
气氛骤然改变,红色头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言峰绮礼一停,欣慰地笑了。
某个意识憎恨着。
憎恨接近祂的人,憎恨拒绝祂的人,明明如此相似,也曾宣誓愿意将祂背负,最终却坚决地决绝了祂,甚至付出一切只为阻止祂降生。
某个意识深爱着。
深爱承载祂的人,深爱庇护祂的人,有些意识与前容器的“她”感情交融,而另一些则来自居于他体内之时。无论愿不愿意,他用自己的血肉、魔力、情感乃至灵魂赋予祂形体。离开痛苦灼热的黑暗之后,接触陌生冰冷的世界之前,祂从他身上汲取最初的温暖。
想要毁掉他,想要保护他,对一个单纯的人类产生了庞大复杂的感情,如果通通将之付诸实际,那个人一定会被毁掉。所以祂把自己分开,一部分承担‘爱’,没有记忆也没有力量,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到他身边,遵从自己的内心,爱着亲人一样爱他;一部分承担‘恨’,凝结着满满的恶意,悄悄蜷缩在孩子脑中一角,一边不屑地嗤笑,一边享受日常生活。
他抱着祂,将祂从永恒的黑夜里救出来。他教导祂,保护祂,绞尽脑汁说着不知是真是假的趣事,他笨拙地努力着,让祂去体验如何做一个人。祂越来像他,某一日,憎恨会真正沉睡,少年将享受祂所渴望的人生,而其他部分心满意足消散,连同那不祥的力量一起,连同那千万年的怨望一起,死于平凡,被世界遗忘。
如果接下来的意外没有发生的话。
绮礼像在劝服不懂事的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是。‘卫宫士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们都知道卫宫切嗣有多理智冷酷,同时又多善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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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上的人会给一草一木取名,像他那样困守囚笼、时时刻刻绷紧神经监督魔鬼的守护者,在痛苦至极时拼命寻求寄托也不是不可能的吧?他给你取了名字,给你他的姓氏,本来就是在捏造幻象。他所爱的是人类孤儿‘士郎’,而不是他所看守的怪物。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