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托加第一眼見到她所露出的,是勝利號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表情。
從地中海回到日本的路途遙遠,足以讓剛從海底甦醒的勝利號釐清現況,接受自己從船艦轉變為艦娘的事實。大腦這個神奇的器官沒過多久就開始發揮作用,船艦時期的記憶如湧泉般溢出,讓勝利號想起自己的過去──她是隸屬於英國皇家海軍的光輝級航空母艦,1939年出生於英格蘭,服役期間不只在大西洋巡航,也到過南太平洋的戰場,最後在1968年退役......
除了薩拉托加的冷淡之外,勝利號很快就適應了鎮守府的生活。
方舟和納爾遜輪流帶著她熟悉環境,沃絲派特負責教她日語,雪菲爾和兩艘驅逐艦則不時陪勝利號進行實戰演練。英國艦雖然分散在宿舍的不同樓層,但每週固定有幾次小組訓練時間,下午也幾乎都會聚在一起喝茶,彼此之間的感情相當融洽......
她們開始會相約──主要都是由勝利號發起──去食堂吃飯的時侯,季節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寒冷的冬天。
勝利號很訝異自己竟然比想像中更怕冷,明明是在寒冷的國家出生,她卻沒有因此獲得這方面的抵抗能力,這陣子總是得在制服外多披上一件厚外套才能出門......
儘管她們沒再談論與龍驤有關的話題,勝利號卻始終惦記著這件事。
從其他隊員身上尋求答案的計畫一直沒有進展,即使她觀察到的各種跡象都顯示薩拉托加和龍驤之間的關係相當不尋常,但當她向擅長蒐集情報的沃絲派特打探時,那人卻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別多想,至於平日親切熱情的那些美國艦,提起這件事總是很有默契地用各種方式轉移話題,無一例外。
和赤城在港口分別後,勝利號覺得自己心裡又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憂傷。她忍不住為薩拉托加感到難過,即使不曾經歷過那樣的事,她也能想像過去是如何用無形的爪子掐住薩拉托加的咽喉,替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
儘管沒有下雨,傍晚的氣溫仍舊比陽光露臉的上午寒冷許多。勝利號把自己包得緊緊的,除了薩拉托加的風衣,還加上納爾遜借給她的圍巾,這兩樣放在她身上都顯得太大件的禦寒衣物讓她看起來像是在地中海出生而無法適應日本冬季的義大利艦,不過勝利號其實沒有這麼怕冷,反倒還在期待說不定有機會能見到降雪的日子......
與三三兩兩踏入店內的隊員們相反,勝利號帶著快要溢出來的情緒離開鳳翔的居酒屋。外頭的溫度變得比剛才更冷,她卻因為喝了點小酒而渾身發燙,索性把圍巾和外套拎在手上......
當冬天徹底結束、氣溫漸漸不再那麼寒冷的時候,薩拉托加終於一掃往日陰霾,恢復成了開朗的模樣。每次用恢復這個詞來形容薩拉托加的轉變,勝利號心底就會浮現一股奇妙的感受。眾人對薩拉托加的回歸欣喜不已,然而對勝利號來說,陰鬱和哀傷才是她成為艦娘後最先從薩拉托加身上認識的特質,因此她最近總覺得自己所熟悉的薩拉托加每天都成了和前一日全然不同的人......
一路上她們都沒說話,薩拉托加走路的速度很快,讓勝利號想起初次見面那天她也是像這樣在後頭快步追趕,不過和當時陰鬱的氣質相比,薩拉托加的背影現在倒是給她一種很可靠的感覺。她踩著薩拉托加的影子上樓,視線在樓層間的平台交會時才終於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泰然自若得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這讓勝利號不甘心地鼓起臉頰——什麼嘛,結果從頭到尾就只有她在緊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