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心事

2024年04月15日20:46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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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

  我从小就喜欢写文章,所以社团招新时我理所当然选择了新闻社。社长在迎新集会上反复念叨要用耳朵去听,用眼睛去看,这条铁律我再明白不过。我是那种人群中的人,并不显眼,在角落鲜少有人注意,这种平庸反而有利于收集新闻。只需拿起本子和铅笔,往走廊墙边一站,各种闲言碎语就会主动飘来,变成潦草的字句停留纸上。

  在学校里,引人注目并不算什么好事。同级生中就有这样的人物,我是指D班新来的转校生。在他本尊现身之前,校园论坛就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最初的发帖人只隐晦地提到转校生有前科,却不细讲他做过什么事——真狡猾啊。一时间各种猜测都冒了头,有些传言连我都觉得夸张,像持械抢银行、偷猎象牙一类的话。但我还是照单全收,忠实地记在笔记本上,同时很想见识转校生的真面目。

  四月初,学校的排球社顺利入围地区大赛,现场合影里每个人都笑得相当开心。副社长派我去采访排球社的社员,我找上了当时的女子首发铃井。我常在走廊见到她,铃井总戴着护膝,大概是训练得太努力。

  和照片里的笑脸相反,铃井表现得相当回避,沉默许久才作了回答。我注意到她额角的淤青,顺便关心了一句:“额头……是训练期间受的伤吗?”

  铃井睁大眼睛,伸手摸了摸那块淤青,拨过一缕头发挡住它,又对我笑笑:“对,不小心撞到的。”

  类似的伤痕我在她的队友兼同班同学三岛脸上也见过,只是他的更加明显。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问问他,可三岛像只容易受惊的鸟,一跟人对上眼神就迅速低下头,快步走开,连搭话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报道终稿一出,我们都觉得非常完美。鸭志田老师的照片和采访占了大部分篇幅,从他的指导方法写到对社员的日常关心,可以说面面俱到。据采访鸭志田老师的社员所说,老师为人亲和又健谈。排球社人数众多,他能说出每一个社员的名字,还会主动延伸话题。

  “不愧是前奥运冠军。”社长加上按语,围在电脑四周的我们纷纷赞同。

  再完美的人也总有人看不顺眼,比如说和我同班的坂本,年级里知名的问题学生。他对鸭志田的怨恨并非毫无缘由,谁都知道去年他跟鸭志田老师起过冲突,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虽然双方都出了手,正义终究站在鸭志田老师这边。通告写明他的举动属于正当防卫,而由于坂本不自量力的挑衅,田径社宣布废社。说实话,听到消息时我很意外。我和坂本接触不多,但他对田径的喜爱溢于言表,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坂本有几周没来上学,写着他名字的处分通知被贴在布告栏上。大家私下交换情报,佐以丰富想象,拼凑出合理的事件原貌,最后飞快得出结论:坂本活该。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变了个人,头发染成金色,讲起话来大呼小叫,一听见别人聊鸭志田老师,他就恶狠狠地瞪过去,搞得没人敢接近他。我想,这就叫做堕落吧,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他的名声越来越坏。大家愈是尊敬鸭志田老师,就愈发反感坂本,他那些毫无意义的行径反而显得他可笑又可悲,自作自受的人自然得不到同情。

  转校生的到来迅速成为了话题,大家都等不及见到他,用言语把他拆解成一块块,拿来跟自己的揣测一一比对。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大失所望,转校生既不染出格的发色,也没打扮得吊儿郎当,他普普通通地穿着制服,甚至和我一样戴眼镜。只是这样而已吗……我暗暗叹气,在笔记本上记他的特征。转校生的气质并没被那身规矩的制服完全掩饰,远远看着就觉得他阴沉且可怕,手也揣在裤袋里,仿佛随时要掏出弹簧刀。

  好吓人……大家说的不无道理,我小幅度地点头。在原地思索的间隙,一只陌生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抬起头,被来人惊得直往墙壁靠。雨宫立在我身侧,镜片后的眼神难以捉摸。我捏紧铅笔,心想这下糟糕,要变成他的勒索目标了,谁来救救我。我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假装不认识他:“你有什么事吗?”

  “天台该怎么走?”他没像蛇一样阴森森地吐信子,只丢给我一个平淡的问题。

  我想赶紧把他打发走,用铅笔指指楼梯间:“往上走就是。”

  雨宫的嘴角动了动,似乎要微笑,可还是抿成一条直线。“谢谢。”他说,随后背着包往楼梯走。我松口气,把掩在身后的拍纸本拿出来,写了雨宫情报的那页纸早已攥出皱痕。

  没多久就有人看见他们待在一起了,坂本在玄关口头挑衅鸭志田老师的事也传进我耳朵里。课间我把那天雨宫问路的插曲告诉朋友,她说:“不觉得他们在一起还挺合适的吗?就是那什么……”

  “臭味相投?”我接上话。

  “就是这个意思。”朋友边看手机边说,“前几天的球类大赛根本就没有悬念嘛,鸭志田老师直接拿了大满贯。话说D班那个高卷杏跟老师走得还挺近的,她朋友铃井志帆一直待在首发的位置,说不定有高卷的功劳呢。”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她话里的暗示在我听来有点刺耳,我想起铃井的护膝,勉强挂住笑:“应该不会,铃井她本来就很有实力……”

  她不太赞同地哼了一声,将话题揭过去,聊起食堂菜单上的新餐品。我撑着头听她说话,视线在教室里四处游弋。值日生刚擦过黑板,表情不悦地掸去衣袖上的粉笔灰;几个女生靠在前门边上聊天,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离她们不远的位置上坐着发色显眼的坂本。他睡得风雨不动,一只手臂屈着,抗拒着什么般搭在脑袋上。

  坂本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睡到上课铃响。生物老师眼里只有他自己,口若悬河了五分钟才察觉酣睡的坂本。他眉毛一挑,用抹了蜜似的腔调叫醒坂本。坂本先是一抖,慢慢坐起身,再用茫然的眼睛看老师。老师皮笑肉不笑:“真是抱歉啊,吵醒你了?”

  这时候通常会漏出一些细碎的窃笑声,一旦对象变成坂本,教室就只剩下安静。坂本也不以此为耻,揉了揉后脑勺,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摸出这堂课的教科书,天知道他有没有翻到正确的那页。

  放学后我照常在走廊收集琐事,看见铃井从教室后门出来,神情比往日更加灰暗。出于担心,我叫住了她。她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双眼像两洞漆黑的深井。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生命力,“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个,你朋友——”我往D班敞开的教室门里瞟,并没发现那个扎双马尾的女生,“高卷在不在?要不要让她陪你回家呢?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不要叫她!”铃井的语调蓦地尖锐起来,又像泄气的气球般缓缓瘪下去,变得平板,“不用担心我,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我捕捉到这个古怪的词,疑惑地重复。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没什么。”她说,“再见。”

  我还想追问,可铃井已经转过身,步伐沉重地下楼,仿佛身后还拖着一个灵魂。我的腿站得发酸,在原地跺了跺脚,回头望见夕阳洒进窗户,给地板洇上一片淡红。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铃井说话。第二天,她跳了楼。

  朋友拉着我赶到现场,我们前面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我试图踮起脚,只能在缝隙间看到高卷跪在雨后泥泞的草地上,她的头深深垂下去,救护车的灯光闪得触目惊心。我们身侧突然空出一块,是三岛挤出人群跑开了。老师怒气冲冲地来驱赶围观学生,我匆忙往他逃走的方向瞥一眼,坂本和雨宫也在朝那里去。

  我们沿着走廊回去,我的视线模糊了一下,朋友扯扯我的衣角:“你怎么哭啦?”我抬手摸眼眶,指尖是潮湿的。

  “铃井为什么要跳楼?”她半是问我,半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呢,我也轻轻地问自己。她为什么要跳楼,我又为什么要为她掉眼泪,归根到底,我们也就说了几次话,连朋友都算不上。

  没人知道铃井到底是生是死,学校封锁了消息。尽管老师们对她的事缄口不言,铃井跳楼引起的余震却久未平息。渐渐地有了猜测,说这事和鸭志田老师有关。同学们在走廊来来去去,我也默默听进不少风言风语。但我不敢往纸上记,任由那些不知真假的话在脑子里打架:有人看见坂本、雨宫和三岛去了体育科办公室,有人发现排球社的社员身上带着伤,有人听到鸭志田老师在校长办公室里咆哮,诸如此类。

  雨宫找到我,问我最近校园里有没有关于鸭志田老师的传言。我还是不敢直视他,小声地说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也机智地省略掉他、坂本和鸭志田老师的冲突,我没傻到当着本人的面讲他的负面新闻。坂本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

  我不想惹祸上身,快速结束了话题。雨宫向我道谢,回身朝坂本的方向点头。坂本紧绷的神情立刻松懈下来,让我想起邻居家的八子,只要喊它的名字,它就会欢快地摇起尾巴。少年犯和不良倒是不错的组合,我没由来地想,看着他们嘀嘀咕咕地交谈,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几分钟后,高卷也出了教室。我实在很想问她铃井怎么样了,可她发红的眼圈打散我开口的勇气,我只好目送她上楼去。

*

  起先所有人都以为预告信是一出恶作剧,贴得满墙都是,鸭志田老师在布告栏前发了怒:谁干的?没人知道,也没人认领,但大家都从他的暴怒里嗅到一丝不寻常。

  “说不定是幽灵干的呢。”大家这么说。几张红黑卡片掉在地上,我捡起一张,顺手夹进笔记本。空闲的时候我把卡片拿出来看,制作者很聪明地选择了拼贴字,背面画一顶高礼帽加龇牙笑脸的涂鸦,比起威胁更像胡闹。我们决定偷走你那扭曲的欲望,让你自行坦白罪行。我读着那行字,觉得很没有道理:欲望要怎么偷走呢?催眠?洗脑?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我并没把它当真,只是想始作俑者被揪出来的话,下场一定很惨,说不定会吃一记警告处分。

  几天后召开集会,鸭志田老师和之前判若两人,满脸颓唐,在台上扑通一声下跪,颤抖着声音讲述自己的罪,所有看似谣言的话都是真的。“我也可以以死谢罪……”他大声说。包括校长和老师们在内,在场的人都诧异不已。

  “开什么玩笑!”在我旁边那条队里的高卷紧捏双拳,嗓音刺穿了凝滞的空气,“以死谢罪?连志帆都在鼓起勇气面对,你又凭什么逃避!”

  铃井还活着,太好了。我心里安定不少,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投向她。她的手微微发着抖,人却站得笔直,丝毫不在意周边的视线。我印象里的高卷总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样,似乎只有铃井一个朋友,我想这就是她站出来控诉鸭志田的原因。

  鸭志田被辅导老师强行带离,留下一地窃窃私语。校长锃亮的脑门在灯下冒了汗,局促地宣布解散。我还没有离开的意愿,在原地看几个女生围着高卷,满脸羞愧地向她道歉。三岛畏畏缩缩地上前向转校生鞠躬,语速很快地说了什么又跑开。一直立在雨宫身边的坂本用手肘捅捅他,咧出极大的笑容来。雨宫耸了耸肩,也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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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这做什么?还不快点回教室!”

  我被辅导老师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他叉着腰,大有要把我捉去辅导室教训一顿的架势。我连忙调动双腿走出体育馆,天空下起小雨,雨丝斜着飘进走廊,我的手背感到湿意。我忽然想:坂本,他一直都清楚鸭志田的本性吗?所以他才老对鸭志田恶言相向。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不出三秒我就得到答案:没人相信他的话,也许只有初来乍到的雨宫愿意听他说。我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可也做不到和他主动搭话,他的不良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我撇掉手背上的雨点,又笑话自己,我这个外人干吗要同情他?有雨宫在不就够了?我甚至不了解他们。

  鸭志田主动去警署自首,校舍外墙庆贺排球社入围的条幅被紧急撤走,像处理耽搁许久的伤口,撤去浸透脓汁的绷带,烂疮腐肉猝不及防地裸露在日光底下。校园里多了不少穿西装的警察,在走廊里犀利地打量往来的学生。关于鸭志田,你都知道什么?警察的问题和上次雨宫问的一样,温和背后是公事公办。我想起铃井和高卷,坂本和雨宫,排球社社员的淤青和几个女生谈起鸭志田时瑟缩的脸,我把我所知的一切全部交代。

  他们问,铃井志帆坠楼的前一天有什么异常吗?她表现得很奇怪。我的声音变得微弱,仿佛喘不上气。她说自己很累,还说什么要结束了。我没想到会和鸭志田有关系,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当时我察觉了……我吸了吸鼻子,可能她就不会,不会……眼前西装革履的成年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递给我纸巾,放软了语气说:“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情啊。”

  我像被人扇了耳光般脑袋发懵。一无所知,这个词对新闻社成员而言太可怕了。新闻社要人耳聪目明,可我只感到自己又聋又瞎。我不知所措地接过纸巾,轻声道了谢。他们走向下一个学生,我转身走进洗手间,摘掉眼镜,在水龙头下掬起凉水洗脸。

  我抬眼看镜子,里面的人脸上沾着水滴,被灯光照得面色惨白。厕所隔间里传来冲水声,高卷的身影从门后出现。她走近洗手台,从镜子里发现我在看她,于是扯出一个短促又紧张的微笑,低下头洗手。她甩着手上的水,伸出两根手指在衣袋里翻手帕,我把我的纸巾递过去。“啊,”高卷困惑地看了我一眼,“谢谢。”

  “高卷同学……”我支支吾吾地说,“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采访过铃井同学……”

  她皱起眉像在思考,而后说:“我知道你,你是新闻社的!志帆给我看过你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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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激地一点头:“铃井同学还好吗?”

  “志帆已经醒过来啦。”高卷的唇上漾起笑影,“谢谢你的关心,你叫什么名字?”我报上我的名字。她眨眨眼,表示自己已经记住,随后离开洗手间。

  水珠不再沿着下巴滴落,我抹了抹脸,戴上眼镜,模糊的视野复又清晰。我也该拨开那些云里雾里的话语,睁开眼看看那些在传言里张牙舞爪的人的真实面容了。

[chapter:02]

  风波逐渐被抚平,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平淡里流走。校方似乎急于将鸭志田的丑闻翻篇,各种活动安排得紧锣密鼓。

  新学期的清扫活动安排在井之头公园,学生被分为四人一组负责一块区域的清理。我拎着垃圾钳四处寻觅废弃的纸壳塑料,垃圾袋拖在地上,里头的铝罐塑料瓶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我在长椅后面发现一个易拉罐,正要把它夹起,被不远处的坂本叫住:“哎,等一下!”

  我茫然地看他走过来,利落地抬脚踩扁易拉罐,好尖锐的一声。坂本见我依然搞不清状况,撇嘴说:“这样更节省空间吧?”说罢,他晃晃手里的黑垃圾袋,体积只有我那只塑料袋的一半。

  “哦,也是……”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把瘪掉的罐子夹进袋中,“受教了。”

  “什么跟什么啊。”他晃着脑袋咕哝,好像很不悦,话音却没这种迹象。他偏过头望向四周,表情忽地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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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他喊,朝那人跑过去。路过此处的雨宫停住脚步,树枝缝隙间洒下的细碎阳光淡褪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雨宫的嘴唇动了动,听不清讲了什么。坂本搭住他的肩膀,两个人边聊边走远了。

  还是老样子啊,我想,跟连体婴一样。坂本和雨宫经常被同时提起,尽管鸭志田事件后流言不再咬着他们不放,可他们的名字从未真正退出过,像某种保留节目,大部分人对他们仍心存忌惮。

  午餐时间我和朋友一起领了猪肉汤,找了阴凉处的长椅坐下。她用手扇着风,说:“话说,我和坂本分到一组了。”

  我保持安静,等她继续讲下去。“田中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还有钱呢!本来还在聊要不要平分……”她神神秘秘地说,“结果坂本过来了,你猜他说什么?”

  “说了什么?”

  “他让田中把钱包送到警局呢。”她打开猪肉汤的盖子,“他不是不良吗?说的话还真像好学生。”

  “看来他本性也不坏吧。”我说。

  她打趣我:“这不正好能写进新闻稿里?不良少年拾金不昧这种话题很吸人眼球吧?”

  “我们还没那么缺素材。”我摇头发笑,往嘴里塞了一勺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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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社要做随机采访,把一个新人和一个不熟悉的同级生扔给我做搭档。新人天然地莽撞和胆大,小型飓风一般刮过每层楼,我和抱着相机的同级生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追。我们相信她完全没听过转校生的传闻,因为她热情地将道具话筒伸到了雨宫眼前。

  我和同级生交换一个尴尬的眼神:这可不太妙。但我们都没上前劝新人转换目标。

  “你好学长!”新人毫无察觉地露出笑容,“请问你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吗?不愿意也没关系哦!”

  雨宫腋下夹着本厚书,正要进图书室。他先是愣了几秒,再一推眼镜:“能匿名吗?”

  “当然可以,你愿意接受采访就是我们的荣幸!”

  我和同级生又对视了一眼。搭档的手垂在身侧,看起来没打算拍照记录。“那我们开始了哦。”新人说,我无声地摁下录音笔开关。雨宫神情如常,稍稍低下脑袋,等待比他矮一头的女孩发问。

  “能说说你在秀尽收获的最重要的事物吗?”

  他凝神思考了一会,答:“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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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会经历下暴雨却没有雨伞的时刻,”雨宫说,“很窘迫,希望出现一个愿意一起撑伞的人。”

  “很具体的描述呢。那么这位同伴就是帮你打伞的人吗?”

  “不。”他轻轻地摇头,平淡的脸上泛起一点笑意,“他也没有伞,只是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挡雨。”

  “感谢学长这么特别的回答!”新人笑道,扭过头看我们,“前辈们也觉得这个答案超级棒吧?”

  雨宫的视线飘过来,我们僵硬地点着下巴。他腼腆地微笑了一下,抱着书拉开图书室的门。新人转身寻找下一个受访者,搭档喊我一声,放低音量道:“雨宫说的是谁啊?”

  “谁知道呢。”我说,尽管心里已有猜测。

  我们在校园四处转得筋疲力尽,一想到要把录音整理成文字,我就愈发头昏脑胀。我疲惫地沿着楼梯上去,果不其然在二楼的楼梯间遇到坂本。他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手机看。

  我踌躇一阵,决定掏出那根电量耗尽的录音笔。“那个——”我清清嗓子,试探着问他,“可以采访一下你吗?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啊?”坂本的短眉毛高高挑起。他瞅着我,仿佛想看穿我的用意,没过几秒又放弃了探究,投降似的说,“也行吧,别问太难的问题。”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原样复刻采访题纲里的问题:“你在秀尽收获的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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