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章十六】
大氅无声无息地落在肩头,转动着酒杯的人停下了动作,侧头看了初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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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整座流月城都为一层纯然的白色所覆盖。夜空如同浩瀚无际的大海,广阔而安详,月色温柔,静谧地落入这座九天之上的冰封之城。
传说在深冬之时,流月城偶尔可见极光盛景,彩虹般的光带如梦似幻,瞬息万变,宛若一泓在星夜里奔流的大河。可惜这奇观太过罕见,数千年来只出现过寥寥数回,沈夜也未曾见过,然而就算他见到了,恐怕也未必有闲情逸致欣赏。就如今时此刻,如此良夜,迷人雪景,他也只是一人月下独酌,想着暗潮起伏的政局变化。
初七帮他裹好御寒的外衣,系上带子以后再抬眼,沈夜的目光又不知落去了哪里。这座露台建于主神殿的最高处,远眺出去便是平民区千家万户的点点灯火,那一团团遥远的橘色聚拢在脚下,明亮却也模糊。对比之下,更显得露台上暗色笼罩,他们没有带灯盏来,只有一点点微薄的月色洒进了这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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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酒液在杯中晃动,琉璃质地的酒杯映着月光与雪光折射出的晶莹色泽,初七从侧面看着沈夜的脸,今晚他喝得有些多,许是露台上的温度太低,又喝得急了一些,此刻脸上倒有着一层淡淡的血色,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并不似平日一般冷淡。
“接下来,城主一派的处置……”
沈夜喃喃地说了一半,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声音收了回去。微醺的酒意和四周的安静让他觉得很放松,而且有点想和初七说话,一不留神就把心里正在思忖的念头说了出来。或者也多少有些听询意见的意思吧,但初七对这些事应当是没有了解的,也没有兴趣,自己问他这个,真是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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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却出乎意料地接了他的话,“属下以为,易禄之流,确是死有余辜。”
沈夜微微勾了勾嘴角,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睚眦必报,以血还血自是应当。其实能得到他的回答沈夜已经有些意外,初七惯于沉默,而且自己也并未期许他能在政治上有所助益,做一柄听话的利剑,才是初七最大的意义。
“但废去沐霈祭司实权,对城主派系已经是十分沉重的打击,若赶尽杀绝,此消彼长,平民派系势必因此崛起,就势力制衡而言,恐怕于主人无益。”
初七并未花费时间思考,回答却十分流畅,显然早有一番深思熟虑,此刻不过是应着他的话说出口罢了。沈夜愣了愣,收起了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看着初七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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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对雩风有做嘉奖,不若施以更明显的倚重,恩威并施之下,方可令城主派系不至惶然无措,平民派系亦不会生出多余念想。”
“依属下看,可进巨门祭司之实权,但也不能是太过重要的位置,主掌祭祀礼制最为适合,职位尊贵但并无实际的威胁。”
沈夜再次笑了,只是这一次,并未带有任何的轻视。他没有想到,初七确实有自己的一番见地,不过——
“你的想法有可取之处,但你对雩风还不够了解。此人一旦权势过盛,相比易禄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次提拔,应是打算除去雩风之时。此消彼长,确然如此,但本座若要维持平衡,也并非只有扶持城主或打压平民这两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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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初七露出迷惑的神色,沈夜笑意更甚。他在朝会上听到的虽均是核心要务,然而所见所闻也相应局限于此,不清楚那些不参与议事的人。
“生灭厅副主事风琊,此人出身贵族,却与城主一脉的嫡亲血统相隔甚远。进贪狼祭司,赐朝会议事。”
天相祭司被褫夺议事之权,恰有空缺等待补进,此时引入第三方势力,在双方争取风琊的过程中,政治势力将达到一个平衡。而风琊自视甚高,我行我素,想来不屑依附于任何一方,那么,这个平衡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风琊出身虽不及雩风,进贪狼祭司后实权却将越过,在城主派系内部,亦可掣肘雩风的地位。
然而想起风琊,沈夜微蹙着眉,露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表情,他的目光凉凉地扫过初七的脸,勾起个戏谑的笑,脱口道:“风琊,可是比你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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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的表情有些不快,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不服的意思来。他不曾听说过风琊这个名字,不过生灭厅主事是七杀祭司他是知道的,然而——在初七看来,生灭厅的责任不过是文书记录而已,又有什么可倚重之处。论及为主人所用,何故自己会比不上那个副主事?
沈夜看着他的表情,暗自苦笑了一下。确实,是自己失言了。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场,沈夜又饮下了半杯残酒,淡淡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本座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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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不应,沈夜便又问道:“怎么最近对这些事开始有兴趣了?”
初七垂下眼,那件黑色的大氅有些滑落,他便伸手替沈夜拉了拉,低声回答:“属下愿为主人分忧。”
沈夜看着他,而初七低着头,眼睛落在沈夜的胸口,正仔细地替他拉拢衣物。就像平时一样,两人的视线很少真的对上。
露台上又安静了下来,沈夜没有回应初七的话。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对初七全无期待,否则何以解释,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会涌起难以言说的欣悦。这句话很普通,初七也说过不止一次,但唯有这一次是伴随着切实可见的行动,而非言辞漂亮的宣誓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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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酒杯放在桌案上,又斟了一满杯。初七正犹豫着是否应当提醒沈夜,今晚他喝得已经够多了,却发现沈夜把酒杯往自己这边推了推。
“试试?”
琉璃酒盏上还残存着沈夜指尖的温度,透明的酒盏里晃动的液体发出轻微的声响。露台上很冷,在一片冰雪的气味中,陈酿的芬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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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城苦寒,所酿之酒入口也颇为苦涩,辛辣地一路烧进喉咙里。平民阶级在五色石短缺的时日,时常饮酒御寒,但初七此前完全没有喝过,毫无防备地一口下去,果然不负所望地……呛着了。
看着初七眼角那一点点湿润的水汽,还有捂着嘴不断咳嗽的样子,沈夜笑了起来,抬起手,指尖随意地在他的眼角抹了一下,然后勾走了初七手里的杯子。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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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一事结束后,初七开始日日跟随沈夜前去朝会,更主动要求进入沉思之间旁听议事。起先因为担心初七潜行之术的退步,沈夜不得不张开灵力替他遮掩,然而几次之后沈夜便意识到这举动未免多余——他确实可以做到只被自己一个人注意到。初七在沉思之间安静而专注,无比用心地开始学习此前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派系斗争、权势制衡。
回来之后,初七也会坐在沈夜身边和他一起看那些公文密折。沈夜偶尔会为他解释一些情况,但更多的时候是初七主动向他询问:隐藏在这些文字后面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