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識破也是得做做樣子。別忘了，惡魔對人類來說也是異端，就算你再怎麼有能力，身為與惡魔交易的一方，聖十軍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別說取得軍職了，搞不好還會有心提防你，根本做不了什麼事。」
沙丹心不在焉的回應，伸手摸了摸嘴唇，回味殘存的餘溫。
不知為何，他竟貪戀起拉菲爾身上的味道，還想再來一次。事實上他能以別的方式刻下痕跡，只是想故意捉弄才這樣做。
沒想到滋味意外不錯。
原本對人類的身體半點興趣都沒有，惡魔更無需有那些慾望，但化身人型的時候，還是會產生情慾般的衝動。
他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對拉菲爾產生那樣的慾望。
「⋯⋯說的也是，我居然沒想到這點。」
拉菲爾按住額頭，的確沒考慮到交易跟契約使魔的性質不同。前者是只能受制於惡魔，使魔則是擁有命令的權利。
奴役惡魔通常不會招來懷疑，但若是跟惡魔交易就不同了。
過去曾經有惡魔誘惑人類交易，以此控制人類引發內亂，聖十軍也相當忌憚這種事。
如果他跟惡魔交易的事情曝光，恐怕只會被認為是惡魔的奴隸，把他視為敵人。
不過他倒是相當意外，沙丹居然會幫他到這種地步，在他的理解中，惡魔的做法應當是假裝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他失敗才是。
但也有可能是想趕快幫他完成復仇，才好吃掉靈魂。
本想重新思考計劃還有哪裡不夠周全，可此時腦袋卻忽然陣陣暈眩，身體不停湧現疲憊感，一直收在胸口的晶石驟然黯淡下來。
拉菲爾險些失去意識，差點站不穩倒下。幸好沙丹上趕忙前接住他，才沒有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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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菲爾靠在寬厚的胸膛上，忽然有種鬆懈下來的疲軟，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這才發覺，他是短時間內消耗過多精力了。
「你沒想到的事可多了，你現在還是先休息比較重要。你體力也到極限了吧？硬撐下去可不行啊，你還要作為我的容器，別在那之前就把身體搞壞了。」
沙丹嘆了一口氣，能看得出他一直在勉強自己，只是沒有半點自覺。
明明身體都還沒完全恢復，就又耗費一堆精力救人，要不是有契約的效力支撐，早就倒下了。
「嗯。」
拉菲爾沒再堅持，任由沙丹扶他回床上躺好。
縱使還有很多事要做，但實在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起來再說。
安頓好拉菲爾之後，沙丹化為黑貓般的使魔形態，跳上床依偎在他身邊，打算也休息一下。
「你⋯⋯？真看不出來你使魔化是這個模樣。」
拉菲爾訝異不已，盯著眼前跟貓一樣毛絨絨的形體，難以把他跟剛才壯碩的形象聯想在一起。
它的耳朵較為尖長，背上有一對小小的翅膀，尾椎長著惡魔獨有的細長尾巴，胸前更有倒十字的白色紋路，仔細看還是認得出它是惡魔。
但這不妨礙他覺得眼前的形體很可愛。
「不然你以為會是什麼模樣啊？我可不想變得跟異端一樣醜陋，再說這樣也比較能降低人的戒心。」
沙丹皺起小小的眉頭，沒好氣的瞪著他看。總覺得這人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看什麼可愛的動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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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
拉菲爾說到一半，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它，又實在沒忍住衝動，頭蹭起它溫軟的身體，揉著柔軟的毛。
本來他就對這類小動物沒什麼抗拒力，只是必須保持形象，才沒有表露出這樣的一面。
既然沙丹使魔化是這個模樣，那他當然是不客氣了，反正也沒必要隱藏什麼。
「喂！等、等等！別亂摸！」
沙丹哪想得到他會突然有這些舉動，嚇得直接炸毛瘋狂掙扎，想要從他手中逃掉。可拉菲爾的力氣太大，只能被牽制在他懷裡任他亂來。
「⋯⋯你太好摸了。」
「你！住、住手？」
「好軟⋯⋯」
本來想咬拉菲爾的手逼他放開，腰側卻忽然湧上一陣麻癢感，頓時漲紅著臉，失去抵抗的力氣。
沒想到這人竟肆意亂搓他最為脆弱的肚子，頭還埋在他的頸窩，吐著溫熱的氣息，帶來難忍的癢意。
「喂！你給我清醒一點⋯⋯喂！喂？居然睡著了⋯⋯」
沙丹氣急敗壞，好不容易掙扎翻過身，見到的卻是熟睡的面容，瞬間感到無奈。
雖然這不成什麼問題，但拉菲爾這個反差未免太大了，簡直像個孩子，要是以後都這樣還真不習慣。
拉菲爾把它抱得很緊，就算用力掙脫也很難脫身，只好無聊玩弄起他銀白的瀏海，順便觀察他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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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發現，拉菲爾長得還算不錯，以人類來說外貌算得上俊美。只是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想必也不會有什麼追求者。
想到這裡，沙丹忽然有種微妙的矛盾感，居然在意起這種無聊的事。
反正拉菲爾完成復仇之後，靈魂就是他的了，能不能繼續活下去還得看他高興，有沒有人看上他根本無所謂。
不過就算放拉菲爾多活一陣子，也不會放任他去找對象就是了。
那種事光想到就非常不爽，有種東西被他人佔走的感覺。
既然立下了契約，那拉菲爾就只能是他的人。
不管哪方面都一樣。
不知不覺中，沙丹也閉上雙眼，隨著拉菲爾陷入沉睡。
雖然惡魔不必如人類一樣睡眠，但他現在力量不全，只能以睡眠的方式來恢復體力。
可沒過多久，兩人表情都變得痛苦。
沙丹彷佛墜入夢境，身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面前有著若隱若現的光點，斷斷續續呈現著記憶片段，更接收到強烈的憤恨。
本想伸手觸碰，卻忽然畫面一轉，眼前變為血色般的天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身體被無數子彈貫穿，不停流淌著黑血，浸濕了渾身的衣裝。
沙丹微微抬起頭，只感到相當不甘心，惡狠狠瞪視上方，想看清那個重傷他的人。
可在強烈的逆光之中，只能看到那對潔白的翅膀，不停飄散出羽毛，又落到他的身上，彷佛要把他完全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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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吧，惡魔。」
這一瞬間，他只覺得這聲音異常耳熟，簡直就跟——
拉菲爾又再次夢到慘烈的場景。
這次身在一片屍橫遍野之上，望著充斥死亡氣息的大地，內心一片空虛。
明明是值得悲痛的時刻，他卻只有木然的感覺，又俯首與屍體對視，卻沒有任何感受。
在屍體渙散的瞳孔之中，映照出的是高潔的天使身姿。可惜卻無法給他們帶來任何救贖。
——來，回到我身邊來。
那個熟悉女聲再次響起，拉菲爾不自覺往前走一步，卻忽然被強而有力的手拽住，眼前的景象也驟然敗落。
「快起來——！」
聽到這呼喚，拉菲爾馬上驚醒過來，雙眼瞪得非常大，急於看清眼前的一切。
見還身在房間裡，才鬆了一口氣，但渾身也早已被冷汗浸濕，還窩在沙丹寬厚的懷裡，姿勢極其曖昧。
沙丹緊緊摟著他，表情不太好看，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你喜歡抱著別人睡覺的嗎？」
拉菲爾迎上他的目光，手忍不住按在他的胸膛上，試圖把他推開，但仍然掩蓋不了自身的混亂。
沙丹沒能馬上回應，當他驟然驚醒，只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恢復為了人型，衣裝更剩下貼身衣料的部分，勉強遮掩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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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菲爾見他不說話，索性抬起頭瞪著他，表情非常難看。
原本就討厭別人近身，更別說是這麼親密的肌膚接觸，恨不得把沙丹給一腳踹開。
幾乎可以感受到沙丹那緊緻的肌肉，以及不屬於人類的冰涼體溫，給他帶來某種陌生的感受。
「喂，先抱著我睡覺的人是你吧？」
沙丹沒打算提起剛才的事，故意收緊手臂，不給他一點掙扎的空間。
一想到拉菲爾對他上下其手，他不過是不小心抱他睡著就這種態度，莫名有股悶氣。
況且，就算他真想對拉菲爾怎麼樣，也不會趁他不醒人事的時候下手。
「那⋯⋯不一樣。」
拉菲爾停下掙脫的動作，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免心虛撇開目光。
他確實太大意了，完全沒考慮到他們還不算熟識，就出現那樣的舉動。
就算沙丹那時候不是人型，好歹也是個具有智慧的熟齡惡魔，相當於比他年長的男性對象。
不過既然沙丹趁他睡著恢復人形抱回來，姑且就算扯平了。
「啊？哪裡不一樣⋯⋯？」
沙丹皺起眉頭，全然搞不清楚他這話的意思。
不過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麼拉菲爾會想抱他了，把比自己小隻的對象抱在懷裡，感覺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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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是拉菲爾抱起來很舒服，體型雖然健壯，但對他來說就跟小動物一樣柔軟，還相當溫暖。
而且，拉菲爾柔順的白髮散在他手臂上，帶來一種舒服的癢感，莫名有種想要去摸的衝動。
拉菲爾思考許久，才迎上他的視線，認真給出回答。
「不一樣，你⋯⋯那樣很可愛。」
「什麼⋯⋯？不都是我嗎？你這嫌棄也太明顯了吧？」
沙丹難以置信盯著他，忽然有種拉菲爾根本不把他當人看的感覺。
就算他的確不是人類，可不管化為什麼形體，那也是他自己。
「那不是嫌棄，我也沒說你這樣不好看⋯⋯嗯，但確實不可愛。」
拉菲爾抬手撥開他的瀏海，又摸著他的臉，端詳他的長相，真心覺得算得上帥。
若他是人類肯定是受歡迎的類型，只是他還是喜歡使魔的形體多一點。
「你這傢伙⋯⋯有人說過你很不會說話嗎？」
沙丹無奈盯著他，有種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的感覺。但也不討厭拉菲爾這種有話直說的性子，總比虛偽好多了。
「⋯⋯沒有。」
拉菲爾想也不想的搖頭，毫無自覺說了什麼失禮的話。
過去出於身份的關係，說出口的話都要再三掂量，從沒有過能隨意說話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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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不再是神父，沙丹又是契約的對象，在一起說話自然就不會顧慮太多了。
待氣氛稍微緩和，沙丹微微張嘴想提及剛才的事，但猶豫許久，仍是沒敢說出自己所見的記憶片段。
「你做了噩夢吧。」
「⋯⋯嗯，夢到了戰場跟⋯⋯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子在呼喚我。」
拉菲爾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坦白說出夢中的場景，但也感到迷惘。
不明白究竟為何會夢到那麼沉重的景象，那個女音也全然不知道是誰，只是有種熟悉感。
沙丹的表情變得更陰沉，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可他嚥下口水，終究仍是沒能說些什麼，直接轉了個話題。
「只是個夢而已，別想太多。你接下來呢？有什麼打算？」
沙丹直接放開他從床上坐起來，調整體內的能量化形出原本的衣裝。
「離這裡最近的聖十軍扎駐地是阿澤蘭空城，先去那裡看看狀況再計劃下一步。聖十軍現在在招募新兵，想進去應該不是件難事。」
拉菲爾點頭，覺得也沒必要想太多，便跟著爬起來，整理起凌亂的衣衫。
奇怪的是，一離開沙丹結實的胸膛，就莫名有種空虛的感覺。
這才後知後覺，沙丹抱住他的時候，不只沒有一點厭惡，還有種不曾有過的安心感。
或許是契約的關係，只要沙丹在身邊，就能確切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不再跟之前一樣缺乏實感，老是有種支離破碎的空虛感，只可惜這些都是無意義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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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只要完成契約，便都會失去了。
他沒有再多想下去，慢慢扣起扣子，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沙丹皺了一下眉頭，對這個地名居然有種熟悉感，可又想不起來相關的記憶。
目前恢復的記憶，只有那個畫面。
「那離這裡多遠？」
「搭車的話很快就到了，但我們沒有錢能租借到車子，火車的話⋯⋯需要出示身份可能行不通。如果找份工作賺個幾天，應該勉強能招到馬車前往。只是，目前我沒有可用的身份，可能還是要你幫忙出手了。」
拉菲爾支托著下巴喃喃自語，腦袋很快理清目前的處境。
沙丹能用一點招數模糊他的長相，倒是不怕有人認出他來，名字更不是什麼大問題。
畢竟神父的身份特殊，不會使用真名，過去拉菲爾的名字也早就銷毀。
現下就差在他沒有個正式的身份，跟逃犯沒有兩樣，要是被抓到下場就是進監牢。
這也是必須加入聖十軍的其中一個原因，他需要一個能用來做事的身份。
帝國不會對聖十軍的人做盤查，身為聖十軍的一員，就等同於帝國的公民。
「不用這麼麻煩吧？我相信漢斯他們會給借我們旅費。」
沙丹聽得頭痛，不認為事情需要搞得那麼複雜。
既然漢斯一家已被迷惑，從他們身上挖些錢財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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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辦法的話，我沒意見。」
拉菲爾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同意他的做法。
雖然這樣做不太好，但這不為是一個好方法，只要不會惹上麻煩就好。
「當然，好歹我們也保護了他們，收點錢不為過吧？」
沙丹站起身來，雙手攤開說得理所當然。以他們目前的處境，只要是能利用的對象，當然就得盡量榨取更多價值。
如果做什麼事都要按人類的規矩來，那什麼也做不了。
整理好簡單的行囊後，他們離開房間，到樓下找到漢斯夫婦臨別。
漢斯夫婦聽他們要到阿澤蘭，馬上取出家裡所有的錢財交給他們，還塞了一些乾糧給他們。
最後，漢斯夫婦站在門口，就像真的在送行熟識的親友，目送他們離去。
「路上小心啊，休息也要常回來看看我們啊。」
「嗯。」
他們交出來的金幣比他們想像得多，是普通家庭幾個月的開銷，拿來當旅費還會剩至少一半。
全數拿走的話，他們未來生活會有困難，可考慮到也許會有意外發生需要用錢，還是心安理得收下了。
拉菲爾明白這樣做有違良心，但也顧不上別人了。
他們一離開，漢斯夫婦便像猛然清醒過來，疑惑望著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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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嗯，真奇怪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