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极乐司至今为止都没再尝试联络她。
这段日子无比煎熬，时刻都充斥着不安与恐惧。
现在，柳夕瞳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成功了。
极乐司总督的位子不能空着，皇廷的游戏永远不会结束，世家贵族们急需一个新的执行人。
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关注她这样的小角色。
挣脱极乐司的桎梏，自由地活着，这是柳夕瞳应得的。
但她并不打算告别和田玉区。
就跟五年前一样。
在和田玉区与青金石区分界线的贫民窟里，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毕竟时间过去得越久，她就越发迷恋于和田玉区的繁华。
尽管在这座富人的乐园里，她这种人似乎永远都无法彻底融入进去。
不，无论是在哪个地方，结局的最终走向都是一样的。
即使是抛弃尊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整个世界都是穷人的监牢。
而柳夕瞳身为一名乸虏族，只是这座监狱里苟延残喘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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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足道。
至少，她如果作为痒奴被卖给富人，充当她们消遣的玩具的话，能够比普通平民女性，换回一个更高的价钱。
说来可笑，乸虏族分明是社会最底层的低贱种族。
然而这几千年来，她们仅仅是由于下体的阳具会在高潮时释放出大量玉炁，便一度在痒奴市场上标有不俗的价码。
正因如此，自从五年前柳夕瞳来到和田玉区后，这个名叫何漠的痒奴中介，就一直纠缠着她。
[破败的出租屋？亦或是华丽的别墅？白痴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没必要为了什么可笑的尊严，而放弃这些唾手可得的财富。]
[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尊严是最不值钱的。]
[你的条件很好，长得不比那些明星差，一双大脚也堪称极品，别浪费了。]
[我说的或许粗俗了些，但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乸虏族禁止参加赏玉节，永远无法凭借美貌翻身，成为富人的痒奴是你唯一的出路。]
[顶多不就是偶尔吃些苦头嘛？]
[老实说，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们女人至少还有得选，而我们男人呢？只能靠投胎……]
[想想你的前女友，是叫什么…方浅忆，对吧？]
[自打她接受我的好意，跟了那位楼家大小姐，日子过得不比当年舒服多了？]
[都是为了活着，没必要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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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了就联系我。]
这家伙说得没错，尊严是最不值钱的。
就连柳夕瞳自己，其实也并不在意这狗屁尊严。
至于成为富人的痒奴……
荒谬。
倒还不如杀了她。
不得不承认，那些自愿成为痒奴的人，包括她的前女友方浅忆，都很有勇气。
柳夕瞳不怪对方，对方只是做出了一个合理正确的选择。
不过对她自己而言，比起用身体换取财富，她更习惯于利用自己的极乐术来盗取财富。
正如出身于青金石区的每个罪犯一样。
她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五年的时间，她终于可以回归自己的老本行了。
时代推进得很快，科技也越来越发达。
大概是从百年前开始的，无论贫穷或富贵，每个人自出身起，脑中便会自动配备生物芯片。
云上玉京的学者们将这称之为——神念具象化。
根据个人的脑电波构成类似手机、电脑一样的AI智能系统，各种心理活动都会映射在其中，仅通过神念便可使用远程通讯聊天等绝大多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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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地，随着柳夕瞳神念一动，系统聊天框里立刻回给了何漠一个冰冷的“滚”字，并附上了国际通用的手势表情。
若是换作从前，她或许还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掰扯几句。
但现在的她，可没心思理会这块狗皮膏药。
生意从不等人。
……
青金石区的雨是浑浊的，如同这座地下城市永不熄灭的欲望所蒸腾出的水汽，淅淅沥沥地泼洒下来，将霓虹切割成模糊而扭曲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锈蚀、劣质合成香料和底层坊市污水沟特有的腥臭。
柳夕瞳穿行于“黑齿巷”迷宫般逼仄、湿滑的巷道中，宛若一滴融入污水的染料。
路面潮光倒映着她高挑的身形，姣好的样貌如出水芙蓉般，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柳眉两撇，青黛环眼。
一头黑发束成干练的高马尾，外穿烟青色琵琶袖短袍，内搭白色运动胸衣，左腰侧盘绕着一道蛇形刺青，飒爽英气中透着几分冷艳。
灰色双扣卷边热裤搭配黑色微跟绑带凉鞋，将一双大长腿修饰得恰到好处，脚趾甲涂抹成黛绿色，犹如十片精致的翡翠。
这里是青金石区最底层的阴影，是情报贩子、违禁品掮客和像柳夕瞳这样行走在灰色地带者的温床。
但如果可以的话，柳夕瞳一辈子都不愿再回到这个泥沼般的地方。
脚下黏腻的触感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雇主的信息，是通过一个极其隐蔽、层层加密的暗网节点传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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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身份，没有影像，只有一个坐标，一个时间，和一部分粗略的委托信息：
[黑齿巷，蚀骨香后巷，子时三刻。]
[目标物：太岁玉匣。]
[报酬：三十万妃钞，预付一成。]
三十万妃钞，这个数字足以让某些半路起家的小型会社彻底消失，也足以买下柳夕瞳这种罪犯的好几百条命。
而目标，竟是她从未听闻过的太岁玉匣。
巨大的诱惑背后，显然是同样巨大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危险。
可她需要这笔钱。
不为别的，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消费需求。
谁能拒绝拿一大笔钱肆意挥霍，享受人生？
反正她是无法拒绝。
此刻，黑齿巷的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雨滴敲打金属棚顶的单调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灵能引擎的轰鸣。
柳夕瞳驻足在“蚀骨香”——一家散发着廉价合成香料和汗臭味的简陋妓馆的后巷。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那根锈迹斑斑、早已停止工作的巨大引灵管，如同一条僵死的钢铁巨蟒，盘踞在堆积如山的垃圾旁。
黑暗中，只有雨水反射的微弱霓虹光。
柳夕瞳依稀能听见妓馆里传来肉体碰撞的声音，以及妓女们受痒时的放浪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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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不堪的回忆随之被勾起，她试着不去理会这些声音，转而稳固好遮住下半张脸的恶鬼面具。
这种流行了数十年的面具，能够有效防止佩戴者不慎吸入某些，会造成可怕后果的化学气体。
这里毕竟是青金石区。
她很了解此地居民的品性。
“你很准时，玉面般若。”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共振，如同冰冷的金属刮擦着神经。
声音经过了多重扭曲处理，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空洞感。
柳夕瞳猛地转头，瞳孔微缩。
就在那根废弃引灵管的阴影下，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浮现出来。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微、不断闪烁的幽蓝色数据流和破碎的几何光链强行拼凑而成的全息投影。
投影极其不稳定，边缘不断崩解又重组，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空间扰动。
别说面容了，就连身形都只是一个勉强可辨的人形轮廓。
可想而知，能够将身份藏匿到这种程度，对方一定是个财力雄厚的人。
“雇主？”柳夕瞳的声音透过面具发出，经过了自身极乐术的处理，完全改变了她原本清冷的嗓音。
“是。”那数据流构成的人影微微颔首，动作间光影忽明忽灭，“委托细节已传输至你指定的加密玉简。”
随着它的话语，柳夕瞳袖中一枚特制的玉简微微一热，庞大的加密信息流瞬间涌入。
她分出一缕神念快速扫过玉简核心，相应的信息随之被系统载入，呈现于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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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地点：璇玑宝阙（皇廷贵族专用的金库，位于和田玉区，由云上玉京所掌控，进入需要特定权限密钥）。]
[目标物品：太岁玉匣（外观为某种未知肉色玉石制作而成的精美匣子）。]
[密钥目标：皇廷贵族，商家，大小姐，商雪瑶。]
[密钥形式：足部密钥——其足底先天纹路、灵脉回路……及特定生理状态（微汗蒸腾）下形成的“玉炁印记”。]
[采集要求：璇玑宝阙的生物密钥扫描系统极其灵敏，静态复制无效，必须完美复制，动态捕捉相应目标的“玉炁印记”。]
[建议切入点：目标近期频繁出入“如梦醉”，足底易因更换新鞋或特定刺激产生汗液及微量玉炁。]
[报酬：三十万妃钞（预付三万已存入指定匿名账户），尾款将在交付太岁玉匣后支付。]
[交付地点：届时告知。]
[警告：失败或泄密，后果自负！]
信息详尽得可怕，雇主对璇玑宝阙的了解，对商雪瑶生活习惯的掌握，都深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柳夕瞳很清楚对方为何会找上自己。
她所掌握的极乐术【般若形流】，理论上精通各种变化，包括但不限于改变劲力、形态、痕迹、物质结构……甚至能够通过网络进行操作。
对于复制玉炁印记轻而易举，几乎可以说是最拿手的一环。
多年来，她凭借这项能力攻破了那些世家贵族们的各种防护措施，盗取了数不胜数的珍奇秘宝。
她那“玉面般若”的名号正是由此而来。
若非当年遭人背叛，也不会落到极乐司的手中，被调教成专门执行秘密任务的众多鬼囚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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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项委托就目前看来，对自己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柳夕瞳还是想要抬高价码。
她故作为难地说道：“玉炁印记？这需要刺激目标产生特定生理反应，风险极大，极易暴露……况且，目标可是皇廷贵族，我听说商家最近的势头都快要赶上楼家了。”
“风险已计入报酬。”雇主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预付妃钞是诚意，也是提醒，如若任务失败，或者你试图将情报转卖给他人……”
那由数据流构成的身影微微前倾，虽然只是投影，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威压，“……相信我，你不会想尝试那么做的后果的。”
柳夕瞳不屑地“嘁”了一声，转而压下翻涌的情绪，没好气道：“时限？”
“三日，密钥必须在商雪瑶下次进入璇玑宝阙前完成。”
言落，人影开始剧烈闪烁，边缘的数据流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似乎维持这种跨越空间的加密投影消耗巨大。
幽蓝光点如同鬼火般在雨夜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后巷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刺鼻的臭味，还有柳夕瞳袖中那卷尚有余温的玉简。
她将玉简丢在地上，熟练地一脚踩碎，眼底神色不断变换。
如梦醉，商雪瑶，还有其那需要脚汗激活的玉足密钥……
柳夕瞳深知，自己摊上大麻烦了。
然而，这种久违的精神刺激所带来的心理快感，却令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她并未注意到，雨下得更大了。
……
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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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田玉区。
霓虹粘稠得如同流淌的血浆，从这座名为“如梦醉”的摩天酒楼的每一道接缝里渗出来。
它们扭曲、缠绕，幻化出巨大的全息青龙虚影，鳞片由滚动的广告符文构成，冰冷的双目漠然扫视着下方蝼蚁般攒动的人群。
门内，俨然又是另一个世界。
如梦醉的顶层依旧流光溢彩，尤其是在这场由如梦醉东家霍远仇举办的晚宴里。
水晶穹顶下流淌着轻柔的古典乐，由悬浮的电子玉磬自动演奏。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凝神香和灵果甜点混合的奢靡气息。
室内布局呈巨大的环形阶梯状，座无虚席。
世家贵族、宗门长老、商界巨头……凭生意头脑发家的男性、凭一双玉足收获知名度的女性……穿戴高级玉饰、衣着光鲜亮丽……各式各样的上流人士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这里是上流人士最热衷的消遣之地，也是情报与秘密不经意间流淌的湖泊。
柳夕瞳赤裸着双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料子朴素的短款旗袍，托着盛放灵果汁液的玉盘，巧妙地融入如梦醉侍女的行列。
这个过程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掠过场中每一位衣着光鲜的宾客。
为免无意间抢了哪位世家贵女的风头，她还专门利用极乐术掩盖了自己的真实容貌和足部外形。
并且，必须把握好隐藏的尺度，毕竟能来如梦醉任职侍女的，即使算不上绝色，却也绝非凡品。
太出众或是太平凡，都有可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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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于自身在内的活性生物肉体，她的极乐术仅能覆盖上一层很微弱的障眼法。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立刻便会露出破绽。
她必须抓紧时间。
此时，密钥的目标商雪瑶，正斜倚在一张铺着冰蚕丝软垫的云纹玉椅上，神情恬淡，带着世家贵女特有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清贵和倨傲。
一身华贵的鎏金扣开叉长裙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衬得她肌肤胜雪，足以让如梦醉内设的任何景观黯然失色。
她穿着一双高跟凉鞋，鞋底是由欧珀制成的星纹软玉，温润剔透，完美贴合足弓，看起来极其舒适。
鞋面结构尤为奇特，由无数根比蛛丝还细、近乎透明的冰蚕灵丝编织而成，只在脚趾根部与脚跟处有极细的秘银丝带固定，最大限度地暴露着足弓的曲线。
这设计不仅极尽奢华与诱惑，更隐隐透着一股目的性——她似乎在刻意展示那双玉足本身，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严格来说，应当是一种含蓄的炫耀。
就如同所有在赏玉节上获得过好名次的女子一样，拥有一双夺得过赏玉节前十甲的玉足，本就是行走在这个地方的骄傲。
搭配上银色的趾甲油，更加凸显了性感诱惑，好似点睛之笔。
商雪瑶的一只玉足就这样看似随意地搭在另一只的脚踝上，足底朝外。
她正与几位世家女伴谈笑风生，足尖偶尔无意识地掠过地面，每一次轻点都如同在挑逗柳夕瞳紧绷的神经。
这是整个乸虏族的共同点，对于玉足有着无法抵抗的痴迷，甚至还要胜过大多数男性，柳夕瞳自然也不例外。
以至于她忍不住驻足欣赏。
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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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些年来已经见识了足够多的绝美玉足，短暂的燥热后，她很快便平复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