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无法殿(其一) 副题:镜花水月

2022年08月22日23:111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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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瓦里克清醒后,被群交羞辱的记忆汹涌而至,仇恨进一步加剧、扭曲,最终他选择把矛头指向罗旭。

眼见罗旭血流不止,铂顿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罗旭先生……爸爸、爸爸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他怔怔地跪倒在地,伸手去摸罗旭的伤口,又在喷涌的血流前停下手,颤着牙关对自己念道,“不、不对,止血,我要先止血,拿什么,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做?!我要死了,不、不,我要死了……”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刮起一阵冷风,他下意识地回过头,见到轮契阴着的脸后心跳瞬间漏了拍,而后立刻爬到他的脚边,抓住他的脚踝失魂落魄地哭嚷道:“爸爸……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话音未结,这可怜的穷奇就被轮契施了法,扬手摔到一边的墙角里,眼角的泪尚未来得及干,吐了口血便晕厥过去。

轮契丢下手里的东西,跪进血里,两三下扒开罗旭的衣服,把手指探进他的伤口。“还好、还好,没伤到里面,”他心想,从手臂上咬下一块肉,和着自己的血卷成肉塞塞进罗旭的伤口,看着出血量逐渐减少,这才稍许松了口气。但不一会儿,一道黑光逐渐从肉塞周围的缝隙中渗出,随之肉塞突然如玻璃般爆裂,无光的黑血因喷溢而出,泼了轮契满身脏污。

“怎么回事……”轮契的心再次旋紧,用手指蘸了些血放上舌尖,眉心紧蹙,“不对,这不是血,是修为,但只是这点皮肉之伤不该损耗修为……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作祟。”轮契朝着伤口拈起一诀,同时放出自己的修为,硬是将从罗旭体内逃窜出的黑光逼了回去,这才彻底合上了他的伤。

但轮契依然不敢放松警惕。果不其然,不出半秒,罗旭的长发霎然间变得银白,额间的阴阳眼被强行打开,阴鱼吞没了阳鱼,在原地混乱地波动。罗旭因流下黑泪,双目发白,形如癫痫病人般瘫坐在原地抽颤不止,嘴中不停冒出断音的“啊”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哥、哥,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哥!”心急如焚的轮契不断摇撼罗旭的身体,而丧失意识的罗旭却只能竭力地抓住他的肩,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话。

“有脏东西,进了他的身体。”

……

瓦里克忘记自己是从何处摔落的,也忘了为什么,只知道从他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起,身体便已经被坠落的失重感包围。

从惶恐,再到平静,他也只不过用了意识里的几秒,就适应了这种失重的状态。迎接他的将是地面还是水,他不知道,但他大致能想象到与那些介质接触的瞬间,自己就会碎成一片肉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了,至少比被那头煞魔虐死好。”他这样对自己说着,安然地闭上了眼。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但瓦里克却突然被一股向上的力托起,没有碰撞,更没有假想中的破碎。他的脑海里响起一声水滴落海的叮咚,随后浮现出一双发光的、托着自己的大手,怀念且温暖。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刚才的失重都是一场幻梦,自始至终他都在这双手上一般。

瓦里克的思绪衔接到在雷雨声中离世的那一刻。“孤……死了?”他睁开眼,坐起身,面对一望无际的黑暗喃喃自语道,“啊,是的,孤是死了,这么说这里是地狱?哼,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死神呢,冥王哈迪斯呢?!”他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漫长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梦,以至于当他忆起罗旭最后的表情时,明知不是真的,却仍不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瓦里克的舌根冒出一股苦味,他停止了沉思。“先看看脚下的路吧!”他对自己说,向下看去,却发现托着自己的并不是脑海中的大手,而是一簇簇金色的花蕊。他的双手在花蕊中探到一块硬物,拿起来,发现是一面化妆镜。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端倪妆镜的模样,脑海中又响起水滴的叮咚,而后自他的膝下,一束光照亮他的周围——他被承于一朵洁白如玉的巨莲中,巨莲之下浮起祥云,紧接着窜出两声清脆的鸟鸣。瓦里克抬起头,发现原本一望无垠的漆黑骤然变为一个充斥着圣光的白色大厅,在他的周围又有许多巨莲的花苞,随他的视线逐次绽放。而这些巨莲朝向的中心,是一团旋转的云峰。当他眯起眼向云峰望去时,那些云朵忽然都散了开,一朵比其他都大的花苞映入他的眼帘,随之缓慢绽放。巨莲的中央托起一面明镜,明镜的镜框为黑金相接的藤蔓包绕,随着一声恢弘的钟磬,仿佛是一个信号,大厅内顿时响起绵延不绝的丝竹,奏出许多他从未听过的礼乐;藤蔓上同时绽放出星点般的白色小花,芬芳扑鼻,如同一位由花香组成的神祗,随风向瓦里克拥去。

瓦里克伸手挡住了风,他很确信这里从属于某个宗教,但他不认得,只是直觉上隐隐的有些不安。他想到了奥林匹斯山的神祗们,也是同样的富丽堂皇、同样的鸟语花香,但却那样令人作呕。

“为什么孤会知道那些神是什么样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瓦里克感到些许困惑,似乎有什么深藏在他脑海里的记忆正被撬动。他看着祥和的大厅,不禁担心其下会否流着不眨眼的流沙,越是平静,越令他不安。于是他扶着花瓣想要站起来,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固定在原地——他向下看去,那些金黄色的花蕊不知何时起就已黏附在他的腿脚上,仿若章鱼的吸盘,牢牢拽着他。他越是挣扎,向上攀附的花蕊越多,且不断汲取他的气力,直到白龙气喘吁吁地撑在原地,发软的肌肉随着紊乱的呼吸微微抽搐,他的四肢已经彻底被黏附的花蕊覆盖,再也挣脱不开了。

这时,瓦里克想到了先前拾起的镜子。他还没有好好端倪过镜子的模样,不知怎得,他觉得现在必须照一照镜子。

他把双手从花蕊中挣脱,拿起镜子,它同样被藤蔓包绕,也同样开着星点的白花。镜面如水清澈,他用手指点了点镜面,发现竟是冰凉的液体,随着皮肤的接触,镜面泛起阵阵涟漪,荡到边沿又震回到他的指下。他于是抬起手,那镜面波动了须臾,呈现出一个房间的一隅——一张床、一摞书、一壶烧开的茶。镜中的虚影随着他的思绪不断切换——但尽管十分熟悉,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关于这房间的所有者的信息。于是他翻过来,镜背上突然呈现出一尊面目狰狞的修罗,仅仅一瞥,他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无数被剖腹的人拖着残肢在火海中挣扎的乱象,狱卒、笑鬼、腐尸、如蠕虫般爬动的死婴纷至沓来,不计其数的魑魅魍魉同时在他的脑内发出尖利的号哭,震得白龙七窍流血、手足发僵。

瓦里克被吓得不轻,慌乱地把镜子翻了回去,才脱离了那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咄咄怪事……”待他理顺气息,再往镜中看时,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眯起眼,趴到镜子边上试图瞧出什么端倪时,不留神被藤蔓绊了一跤,只听噗通一声,一头栽进镜水里。

瓦里克醒过神,发觉自己正站在床边,而罗旭正安静地侧睡于他的身前。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瓦里克抹干脸上的血,环顾了一圈,这里和他记忆里的房间一样,却又有许多的不一样。他记得——窗外是没有树的,也不会有嘈杂的蝉鸣;树顶罩着一轮皓月,天空却比白天还亮;天应该有浮云的轮廓,而不是清一色的白;书桌上的书是竖着排放整齐的,而不是向上摞起的……在这所有的异样之中,他的目光被书桌上的一瓶汽水吸引过去——一瓶他能叫得出名字、却不知味道的汽水,充满冰块,细密的气泡从底部缓缓升起、彼此接触、碰撞、融合,然后接二连三地贴附到瓶中的一片柠檬上,此起彼伏地缠绕着柠檬,榨出酸楚的汁液,拱挤它的生存空间,逼它从锒铛的冰块之间浮上表面。

但罗旭是不会喝这种东西的,尤其当炭火盆上还架着煮开的茶。

“为什么孤会知道这个,为什么孤会知道他的名字……?”

瓦里克伏到罗旭头边,尽可能柔声地叫唤道:“罗旭先生、罗旭先生?”他伸手轻摇了两下昏睡的罗旭,试图叫醒他,“罗旭先生,先生请醒醒!”他提高了音量,但罗旭还是纹丝不动。

瓦里克的心揪了一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从一旁拿起一本书,用书拍打罗旭的胳膊,扯高嗓子继续喊:“先生,该教我读书了,先生,你醒醒,到读书时间了!”他扔掉书,索性踩上床,跨坐到罗旭的脚跟,不安地推搡罗旭的身体,“先生,你怎么了先生,先生,为什么不醒来啊?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先生,先生,别把我抛弃在这里啊先生!”他越叫越急,声音中糅杂进一丝模糊的呜咽,摇撼的力度也随之加大。窗外的圆月越靠越近,幽灵一般的白光试图越过窗台;汽水开始冒烟,宛如被煮开一般,模仿火车发出尖锐的嘶鸣,雪白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溢出杯口,打湿桌上的书;随之书、桌椅、家具一同震动起来,茶壶、炭盆、香炉纷纷从桌上摔落,沸水浇灭了滚火,水汽又被捻灭于厚重的香灰下……

紧接着,瓦里克突然听见木偶散架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赶忙松开罗旭的身体,罗旭便应声重重摔落在床上。他依然没有醒,但整洁的身体已经被糊上了数不清的血手印,上衣被系数解了开,虚掩的布片下,被骨头微微顶起的胸腹随着平稳的呼吸起起伏伏。

屋子一瞬间落入了蝉鸣织就的蛛网里。

瓦里克爬下床,对着罗旭裸露的胸腹咽下一口唾沫,他把手缓慢伸向罗旭的腰,又突然在临空捏住,缩了回来。他的心跳很快,把视线移向罗旭的脸,下意识摸进自己的小腹——“哈……哈啊……呼……”——一阵短暂的细喘后,等他反应过来,颤抖的手心已经裹满腥臊的白浆,下坠的液体滴在床单上,在他与罗旭之间拉出一条颤颤巍巍的白丝。瓦里克的眉心轻皱了一下,又吞下一口唾沫,窗外的蝉鸣愈加嘹亮,白光也越来越耀眼,逐渐让他产生一种眩晕感。

“太差劲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瓦里克看着站在罗旭身边自慰的自己,胃里莫名翻出一股恶心。此时,在他的身后又站出一个瓦里克,他冰冷地看着锤砸镜面的自己,觉得可笑,又可悲。这一情绪出现的瞬间,在他的背后又站出一个新的视角,孕化出一份新的情绪……如此层层叠叠,每当他的情绪产生波动时,一个崭新的自己便会站在身后,彼此之间都隔着厚厚的一层单面镜,直到——

床边的瓦里克似乎察觉到拧成绳的、异样的视线。他向左扭头看去,只看见一面竖立的落地镜。他便把头转了回来,立刻又看到了平躺的罗旭、看着罗旭的自己,以及在那之后无穷无尽展开的视角。

“彭!”突然,第一个站在镜子背面的瓦里克砸碎面前的障碍,其后的镜面也随之崩塌,所有的视角顷刻叠进他的体内。一阵短暂的混乱后,他冲出镜框,愤怒地飞扑到在床边自慰的白龙的身上,当机立断地咬断了他的脖颈。没有挣扎,也没有咒骂,他看着白龙脖颈上的窟窿,死灰的双眼痴痴地看向窗外,像是死了很久。

鲜血流淌到地面,余温漫进了瓦里克的指缝,逐渐变得粘稠。白光随之变得越来越刺眼,汹涌的光波如洪水般没入狭窄的房间,把瓦里克灼烧得皮开肉绽。他下意识遮住眼睛要逃,却又被牢牢地粘在了地上——猩红的鲜血不知何时突然变成了金黄的花蕊,束缚住他的四肢。“救命,救救我——先生!”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垂死挣扎,最终像一棵涨潮时的海草,被没入无边无际的白色巨浪。

伴随着蝉鸣的消逝,瓦里克再次跌入了一个很漫长的梦,真实的梦。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昔日的记忆随潮汐涌入瓦里克的身体,再逐次溢出。在他短暂的、恬适的睡眠中,他又看见那轮将天翻为巨浪淹没一切的白月,如今也同样放着逼人的光。白月在他的注目下缓缓地转过身,从圆凝缩成一条扁平的线,而后自空中竖直坠落……

瓦里克在彻骨的刺痛来临前惊醒。

他的思绪回到跌入银镜的那一刻。从亮得刺眼的世界中,他被拉入漆黑的海洋的拥抱。他的耳边翻起沽涌的波涛声,稳健的心跳在一遍遍轻抚他柔软的听觉。他试图触摸自己的身躯,滑腻的流体让他联想起浴血时的自己,但他没有感受到疼痛,与体温近似的触感反而使他感到安心和舒适。他尝试回忆,仿佛已经在这液体中待了很久,久到当潮水进出他的消化道,他却一点都没有惊慌;久到他已经习惯停下呼吸,让液体把氧气直接带进他的身体。

瓦里克又在原地呆上了一小会儿,随后转而开始漫无目的地游动,脑中细细咀嚼那些转瞬即逝的记忆片段。渐渐地,他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点围绕在他的身边,而后,这些光点会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这些光点连成线条,在黑暗中如同白粉笔画出的粗线将他身体的轮廓勾勒出来——但仅仅是他的轮廓,本属于他身体的色彩,仍是与外界一样的黑暗。

在游了不知多久后,瓦里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精神陷入一种十分疲惫的境地,倍感清晰的空虚随着波涛声刷洗他逐渐停滞的思绪,让他又一次站在了熟悉的“放逐”面前。以往被放逐时,他总能找到归去的方法和路,而现如今,他却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察觉,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是否还“活着”。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如果不有所作为,就会失去‘活着’的权利吧……?”

——瓦里克心想。他看向雪白的轮廓线,随后伸手抓起,试着用力拉扯,但这轮廓线纹丝不动,亦没有疼痛。于是他把手伸进闭合的生殖缝,如愿地释放了几波体液,但也依然没有得到预想的快感,反而使他的思绪更快地冷却。而那些仅存的记忆片段在释放的瞬间被抽离头颅,等他有所察觉,早已迷失在漆黑的海水中。

也罢!他抽出手,狠狠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他想,至少不能让思维停下,这是他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唯一凭依。

于是在之后未知长度的一段时间中,他做出了如下的尝试:

他尝试去回忆,但又很快地放弃追寻记忆的想法;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尝试用荷马的歌喉描绘现下的处境,描绘月白的体线与无边的黑暗,如一只囚笼却又广阔无垠,比他待过的任何监狱都要自由,随即又因为无法发声而陷入苦闷,且他讨厌歌中那些被频繁歌颂的神祗;

他尝试想象自己身处于斗兽场中央的舞台,想象满座的听众——即使他们都长着模糊的脸,或者没有脸——想象血红色的帷幕,抻直胳膊摆出许多在大剧院中见过的姿势,模仿传说中的英雄们、伟王们提起俘虏与野兽的头颅,亦尝试复刻追求民主的革命者们在绞刑架上抬起的、炯炯有神的双眸;

等疲倦了,他开始尝试想象温暖的阳光,想象位列在他宫殿中的大理石雕像,想象女神们托举的殿堂与镂刻木门,以及后宫中的某一间房,那里有一扇扇红木所制的木柜,和虫蛀的莎草纸卷。

“莎草纸”的字文在他的脑海中悬浮,但当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一本近现代的、边缘被烧毁的蓝色的书。书的封面像是用线织起来的,其中镶嵌着红色的字。他伸出双手,尝试想象这本书的重量,他将两手翻来又覆去,抚摸褶皱的书脊,最后立在面前,对着自己打开书的正中。也许应该是历史之类的,他想,脑海中却编织出儿童绘本的页面,简单的插画旁标注着拼音与从未学过的文字。

一开始,他怎么都读不懂这些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认出了它们,像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熟悉、连贯、记忆犹新。他清晰地记得,有什么人曾引导过他,一个十分重要的、模糊的,一个貌似在不久前刚见过的人——一个怎么都想不起来、却让他的心情徒增沉重的人。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拥抱着脑中仅存的那些文字和注音,或许紧抓着这些,他才不至于忘记自己是个有灵魂的人,才能想起自己曾生活过的事实。

他开始在这荒谬的虚无中,渴求更多的知识。

“唉……”

瓦里克停止了这徒劳的遐想,就像钢琴撂下最后一键回音,他重新放眼于黑暗。这时,从远方游来一群扑朔的白光,等它们近些,瓦里克才得以看清它们冗长但灵活的细尾巴,与子弹状的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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