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傾蓋相逢勝白頭
「大汗……鐵木兒將軍他……」
孛也鐵木兒死後沒多久,他的親信就帶著他的消息,回到陽高鎮。
「他已經被敵軍擒獲,要屬下帶口信回來,請大汗千萬別攻向玉京,那裡有一名極為驚人的守將,名叫于和廷,屬下也是自他虎口底下逃生回來的。」
博羅聞言,立刻半跪,請求額森:「臣弟願領兵即刻打回玉京,救孛也鐵木兒回來!」
常弘聽了,眉一挑,雙手抱胸,冷冷地向博羅說道:「別傻了,你想這一來一往所花費的時間,這位使者帶回消息的此時,只怕那位將軍已在京師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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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大晝不比你們衛拉特仁慈,你們與他們打的主意也不同。東、西二廠為了自那位將軍口中套出額森的消息,是不論如何也不會放人的。」
「若你們的將軍活著回來,就代表他出賣了額森;若他不打算出賣額森,就只有死路一條。」
「眼下額森還在將養,你也並非沒傷,難道就要為著一個可能死了的人,去打沒有勝算的仗,害得你全軍覆沒嗎?」
常弘這話儘管不中聽,卻讓本來只想將他當作肉票的額森,心裡動了念,他想:「這廝不但冰雪聰明,他的分析也符合大勢,他之巨眼絲毫不遜色於本王。」
「他不僅在短時間內,便瞭解了衛拉特的軍情,甚至還將大晝京師內的資訊說與我們聽,這是為何?」
「此話是為了取信於本王嗎?抑或是肺腑之言?常弘,本王當真不解你這顆小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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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羅不願相信鐵木兒已經死了,立刻拔刀,人一閃身,已出現在常弘的身後,將刀架在常弘的脖子上,「若我拿你的命要脅,想換取鐵木兒呢?」
常弘並不畏懼,只冷笑道:「那就要看你送信的時間,還有來信的時間,這一來一往的等候裡,鐵木兒將軍是否被大晝逼供了。」
「像他這樣的敵軍上將,大晝本來就不可能饒他不死,誰饒了他的命,誰就得為了北境喪生的那十幾萬人的命負責,有誰敢?」
「更何況你就是現在殺了我,我的弟弟還在京師裡留守,大晝朝立刻讓我弟弟登基就好了,死一個我或一百個我,對大晝而言又有什麼差別呢?」
「你……!」
博羅聽了,因著絕望,更加生氣,心一橫,下了刀。
閃著白光的刀刃,登時切開常弘白皙的頸項。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艷紅血色汩汩流淌之際,額森一彈指,立刻用內力,將博羅的刀刃彈到了地上。
「大哥!」博羅氣紅了雙眼,憤慨地望向額森,罵道:「這廝是大晝人!讓我殺了他,為鐵木兒報仇!」
「不好,」額森凝著眉,深思再三,這才說道:「常弘小兒說得對,你現在殺了他,是讓大晝行事方便。」
「他活著,不但能讓我們知曉更多大晝的內情,我們還能以他為要脅,向大晝索要財務,助我們休養生息。」
「日後我們要反攻京師,他能為我們帶路、擋槍;倘若你現在殺了他,大晝對我們反而全無忌憚了。」
「為了我們全族的利益,大哥只能望你容忍。」額森自地上撿起了刀,親自將刀刃上所沾染的常弘之血舔去,再將那把刀收進博羅腰間的刀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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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弘見狀,內心偷問道:「朕的血好吃嗎?也不嫌腌臢,作什麼竟然舔掉了,呵!」
他有感傷口流血得厲害,立刻用手摀住脖子,試著自掌心發出內力,將傷及筋脈所噴出的鮮血給逼回去,卻還是不由得一陣暈眩,便知身體裏傷得厲害,此刻要靠自個兒療復這等創口,恐怕是不行了。
博羅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抓著額森的褲子,說道:「大哥!你被這廝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他要保他的小命,自是無所不用其極!我今天若不立刻斬了這廝,指不準哪一日就會後悔!」
額森扶起博羅,凝著臉,冷峻而嚴酷地說道:「我用大汗的身份來評斷,眼下殺了常弘,於我們全族無半分好處;只要我還沒有說要殺常弘的一天,任何人都不准殺,你也一樣。」
「──若真有一天,非得殺了常弘,我會親自動手。」
博羅得命,氣憤不已,然而就算大哥眼下受了重傷,自己有機會打贏大哥,他仍無法違背大哥的決斷;因為額森不只是他的大哥,還是全族的可汗,他不願背叛長生天與大衛拉特族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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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上,他知道額森說得對,衛拉特族不需為了他的氣憤,或是一個已死的鐵木兒,來犧牲常弘可能帶給他們的利益。
可是情感上,他依然難受得瘋狂、揪心。
他明知道,沙場之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死於一旦,可是當他知道鐵木兒很可能已經死了,這樣的打擊依然太過痛楚。
最後一次見到鐵木兒,是在天順堡之役前,當時的他,未曾知道那一別,便是永別。
博羅心想:「姓于的不在戰場上殺了鐵木兒,興許與常弘說的一樣,是因為鐵木兒對大晝還有利用價值,才會抓他作戰俘……」
「我不想知道大晝會怎樣逼供他,也不願意知道。」
「要是我能飛天遁地,真恨不得立刻魂穿玉京,確認鐵木兒的生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可以拿我自己的一條賤命,換鐵木兒回來輔佐大汗!長生天,我願意哪!」博羅低頭,掩飾著自己悲傷的神色。
「──大哥,這是你說的,為了衛拉特,這一口氣,我現在暫時吞了;但常弘這廝,若要於我衛拉特不利,臣弟一定立刻斬了他。」
「恕臣弟先行告退,我想獨自一人靜一靜。」博羅忍受著揪心之痛說完,便運使輕功,快步離去。
直到博羅離開,額森才說了聲:「別忍了。」
常弘一個激靈,雙腿一軟,差點倒地,被額森支住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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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森一瞥,只見地上、常弘的身上,全是鮮血,「看來小弟剛才是真的想殺你。怎麼?你自行運氣,仍止不住血?」
「止不住……」常弘狼狽一笑,竟連嘴角也淌出血來,「功體有損……本就沒將養好,方才這血一放……不得了,內功不濟,我大概真的、快死了。」說完,雙眼一閉。
「!」額森不顧自己的傷也未曾養好,立刻輸功,先為常弘止血,再自咬手腕,將血全放入常弘口中。
「快喝吧,別死,別浪費本王一而再、再而三救你的這番意思!」額森一隻手為常弘放血,令一隻手輕拍著他的背心,令他飲血。
直至看見常弘喉頭一動,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心頭宛如解下一塊懸吊的大石般。
在這之前,額森從未意識到,他這一生還未曾為了任何一件人事物這麼緊張過,常弘是第一個,也是他今生最後一個。
自與常弘相識以來,額森這一生都注定要為他緊張,為他忙活,為他動氣,更要為他流血;不只流此時的血,彼時將會流得更多。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此時的額森,對自己早已被悄然注定的命運,仍茫然未知。
※
常弘喝了額森帶著功力的血,良久才悠悠轉醒。
期間,額森為了給他餵血,還喝了很多鹿茸酒,喝得自己是一邊體虛,又一邊上火,整個人難受得不行。
常弘醒來,只見自己已好端端地躺在床上,額森卻蜷縮在牆角,彷彿三魂走了七魄一般。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大汗?你……?作這什麼窩囊樣,哈哈哈!」
常弘下了床,湊近一看,只見額森的手腕已經破得手筋都露了出來,又抬起他的臉一看,這下滿面蒼白的,竟成了額森。
這使得常弘臉上的笑容,登時凝住。
「不妙,這……!」他忙撩衣,把貼體的汗巾自絝子裏解下,抽了出來,為額森繫緊傷口,再一把將額森整個人抱到自己的床上,為他脫去鞋襪,拉上被子,保存體溫,「你……何苦這麼拚呢?我就是剛剛死了,於你有何損失?」
「你若現在死了,我怎麼對得起天順堡……那、一萬個弟兄?」額森連說話都有些困難,說完就翻身,抱緊被子,面對著牆壁,不看常弘。
常弘心說:「況且他剛才在博羅面前起了誓,要殺我的人只能是他,如今要是我在他面前死了,他反而面上無光,真是愛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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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床邊,拍拍額森的肩頭,說道:「你這傢伙,萬一博羅知道你為了我,居然差點把自己的手筋給咬斷,還放這麼多血給我喝,他一定會立刻殺了我。」
「我不會讓他知道。」額森看著牆壁,說道:「你別管本王,讓本王好生睡一會兒,自己就好了。」說完,便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