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楠原跟随在两位王的后面往前方会议厅走去，刚匆匆看了房内一眼，看见似有打斗的痕迹，他跟随宗像多日，自然知道眼下青赤两族的关系紧密。无论如何，两位王也不至于争执至动手，他观察宗像脸上的表情也与往日一般无异，于是心下越发奇怪，径自提着警觉。
走过中庭却听见幼童的惊叫声贯彻走道两端。
哭喊的声音让他们停住了脚步，宗像和周防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出乱子，然后他们一步未停往声源而去。
草薙一直在制高点，比起周防他们亲眼所见，草薙早代替他们耳目给他们汇报了情况。
金盔满身是血倒在中庭花园里，目前生死不明。
赶到现场的宗像一眼扫过同样闻声而来的商会联盟代表，一个没少，眼中有着惊惶和意外，随行的伏见他们对他稍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明情况。
周防环视四周，小孩们哭声震天，被同样脸上惊惧的修女抱着拉开。他小声询问草薙可有看见事情经过。
他们的对话一直在频道上，但银宫外面的人都聪明地没有自动发问，明白银宫内有情况各自戒备着。“我没留意小鬼围着的那边，盯着你休息室外刚好看不见。”
国常路在他们之后才从前边会议厅行来，他刚出现在中庭花园，小孩们便挣脱修女围了上去，揪着他衣摆喊着教父。
国常路遥遥看了一眼那满地血迹，挥手让衣衫有点松脱的御芍神上前救助。
御芍神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上前几步去探过金盔脉门，似是还有气息，他将人扛起便往外走，嘴上还抱怨着沾到身上的血污。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周防在看着宗像，而宗像独自沉思。国常路枯瘦的大手挨个在孩子头上拍着，慈祥地轻声安慰，再安排修女将孩子好好带下去。
“想不到今天的会议会以这种形式中断。”宗像先是表示过自己对金盔伤重的遗憾，“我很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对金盔老先生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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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常路背手环视一圈，发出一声冷哼。
商会联盟三个代表沉静地申辩自己并没有离开过前方会议厅，均在原处用过些餐点充当午饭。
而草薙则通过耳麦对周防说道，“会议中断有利于黄金一族，今早的会议内容一旦搁置有可能不了了之，联盟争取不到权益，青王年来的心血都算是白费了。”
周防不辩是否地应了一声，在混乱的现场也不显突兀。草薙接着说道：“最有可能还是黄金阁老弃卒保帅吧。”
死掉一个金盔，相比御柱塔百年基业，孰轻孰重很好分辨。
有联盟代表在宗像引导下也将类似的质问甩到了国常路面前，谁料国常路竟侧头一笑，“老夫半生不曾如此弃我族人，今早商定的协议，我现在就能签。金盔是生是死都是黄金一族的人，怎会被自己人所害？倒是你们，今天如此伤我族人，诸位全家性命可得赔上。”
国常路轻言淡语，并不见什么可怕神情，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草薙手扶着耳麦居高临下，另一手端住了枪柄说道，“故弄玄虚？”
“这可不见得。”周防尊一句话回答了两个人。国常路看向他说道：“不见得什么？你一族就胜在快人快语一个优点，别折腾宗像小鬼那一套。”
“要是你自己人做了这事唯独没通知你怎么算？”周防说完，中庭花草芳菲的所在变得格外安静。
“御芍神紫不会逆我意愿。”国常路语气笃定。
很好，周防尊看着地上金盔留下的血迹想着，御芍神得国常路信任也是御芍神紫个性所然。要是御芍神在国常路面前表露过倾向自己的言论，显然老人并没有将那心思当回事过。
拉拢御芍神可以列入考虑。
“那么阁老，因为同样的理由我们皆可以证明自己清白。”宗像说道，“今天会议的形势明显，我们犯不着兜个圈子伤害金盔老先生让会议节外生枝，而我们随行的人员都不会逆我们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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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常路眼神凌厉，对宗像他是新仇旧恨一朝算，淡岛离开银宫也不过两年，这道伤痕还在他心头上热辣着呢。
“宗像礼司，你的野心又怎会仅止于这一纸协议？先杀金盔其后再有其他打算也未可知。说你心狠手辣都是说轻了的，无情如你只是未遭报应而已。”
“这莫须有的事情，请恕晚辈不能就此承认。阁老或许以为将焦点转移到晚辈身上就可将今天会议唬弄过去……”
“你闭嘴。”国常路一拂衣袖，“真是可笑，如此婆妈蛮缠，老夫说了协议会签给你，你宗像礼司怕是在男人床上睡久了，连男人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一愣，眼前是前所未有的情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看见人对宗像礼司这般的羞辱。
周防目光似箭，寒冷杀意正中国常路眉心，他哑声对草薙说道，“神枪杀……”
“住手周防。”宗像一怔后迅速制止周防冲动做出傻事。
“你们真是难看。”国常路背着手看他们二人，“装模作样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们的脏事，周防尊你有今天也不过是宗像礼司害的，怎么还不承认自己看错了人？老夫今天不想跟你们纠缠此事，想从老夫盘子里分一杯羹？可以，随意，若是金盔就此去了……周防尊你拿命来偿。”
宗像轻笑两声，“这其中逻辑我不懂，阁老不是该先找晚辈的麻烦吗？如何又到周防身上要债？”
“你还要脸吗？宗像礼司……”国常路挑眉半转身去，连正眼都不屑给宗像，“你与世理的孩子周岁不到，我亦只能留着你命好好规管，只当养在御柱塔里一条狗。”
国常路说着绕过联盟代表，往前厅走去，夜刀神一直立于伊佐那身后，而伊佐那恪守自己职责，会议到点以后就没离开过会议厅一步，只知外面出事，夜刀神在耳麦中得知外面争执却是半句都不敢在伊佐那面前提。
周防指甲掐在掌心，宗像看着他泛白的指骨反而一身轻松，浑然不觉有什么难堪。
周防回头看他，松开的手掌搭在宗像肩头上，他附耳到宗像耳边，呼吸温热就似往日二人独有的温存暧昧。“孩子？嗯？宗像……”
日头刚过午，原是温和晒着晒着也火热刺人了起来，宗像眼前是影，自己的和周防的贴在一起，融合起来像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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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敬爱周防的兄长如兄如父，他又深爱周防到可以放弃已拥有，他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梦想。他要告诉他自己明面上的妻子跟自己的部下才是一对璧人而且有着个逗趣的孩子吗？
自己的自尊允许吗？这些顺势而为结果却让他难堪事情。宗像自问，看着那影子突发奇想，想问一问身边人自己还活得想不想个人？
对了，在外人看来自己决定站到周防身边时开始，哪怕这其中有跟他人说几天几夜都道不清说不明的纠葛,也早就是随便爬到旧人兄弟床上去，道德沦丧猪狗不如的怪物。
宗像挪开周防的手掌，嘴边是完美无缺的冷淡微笑。“私事再说，先把正事做完。”
周防随他简单绕过自己离去。事实上他惊怒的绝对不是譬如草薙这些人围观看见的表象事情，疑心宗像的背叛。他只是恨宗像诸多隐瞒，时至今天他与宗像之间分分合合纠缠不清都不算事。他心中相信宗像，也信自己的感觉，做人一向干脆的他不会在宗像对他毫无情意的时候还对他纠缠不清，就是因为他了解宗像才一再表明自己不会轻易如他所愿。
竟然让别人来说破这种事，让人有机可乘离间了他们的关系，这算什么？这辈子都没过这么窝囊可笑，能让周防尊看重是事情不多，与宗像的关系是他特别看重的事。
周防盯着宗像的背影默默骂着，你的命是青族的，但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是谁的吗？
楠原回头看了周防一眼心如擂鼓，几步追上了宗像，“先生……”
“协议签订，我情绪不高也是因为这是我意料中事，楠原。”宗像甚至不需要用亢奋来掩饰什么，楠原有些混乱，他都不知道青王经历这些还如何让自己与往日无异。
“在，先生。”
“准备回程。看样子赤王有事跟我说，告诉他们，我们在银宫正门多逗留一下。”
“好的，先生。”楠原立在会议厅灯火之下，看着国常路将协议签好一张张递给联盟代表，伊佐那在一旁沉默见证，假装看不见国常路眼中露骨的轻蔑。
一应签名齐全，伊佐那宣布会议结束，伏见等人暗地里对他们使了眼色，按序从银宫撤离，路线已经模拟演练多次，而传回的消息也表示驻守高地的黄金一族并没有什么动作。
楠原一直紧绷着情绪，站在银宫正门出口的码头，面对雪湖伫立，倒影被驶向远处的小舟泛起的波浪搅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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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和宗像在他身后对话，有楠原身侧的大理石拱门在跟前作掩，而草薙依旧在暗处警戒。
“看你眼神有事想对我说。”
“不是你该先来交代今天的事？”
“时间有限，你有正事就说，没事我就先失陪。”
“你这副已经不再为我们感情付出什么的样子让我讨厌，就是这样。”
“果然是浪费时间而已吗？”
楠原心中一紧，宗像似在他身后走前一步，却骤停，该是被拉住了。
“今天御芍神紫你也看见了。”
“那个年轻人？”
“是，他能帮你完成你想在御柱塔里做的事。”
“我以为他的敌意很明显，几年监禁你感觉变迟钝了吗？”
“没错，靠直觉做事的人从来都是我，你可以自己去查他无所谓，能用不能用取决于你。”
“等下，我觉得我犯错误了。”
“什么？”
“没错你直觉一向准确，他对你示好应该是真的，是我将你我混为一谈。我们不是一体，他对你我的态度自然不同。”
“你又话中有话来惹我不爽吗？混蛋。”
“我会谨慎考虑，今天就这样吧，祝你回去路上顺风。”
“喂……”
“走吧，楠原。”宗像拿拐杖敲了敲小舟察看然后下船抬头对周防说道，“再见，赤王。”
楠原不敢有所延误，拿起船篙划入水中搅起波纹，再看赤王那边，也没有落后多少，乘了另一条船舟往另一个方向去。
出尘的银宫在他眼前远去，下次再看也不知何时。
在楠原眺望银宫的时候，银宫中亦有人看着远去的他们。伊佐那扶着石栏看着各路人马离去的痕迹在雪湖上消失，一位修女脚步迟疑地来到他身后。
“对不起，我可能没杀得了他。”修女十指交握在腰腹前，神色不见紧张，看着只是有点懊悔。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没关系，橙香，辛苦你了。”伊佐那婉言安慰她，“我刚去看地上那出血量便知道金盔凶多吉少，你做得很好。”
因幡橙香一笑，修女头巾衬着她那小脸看着越发秀美怡人。“那就好。”
“现在这还是无头悬案，回头哥哥或者阁老细查起来就麻烦了，虽然他们恐怕接下来都没那空闲，以防万一你跟院长说让你一直留在领地里吧。”
“好。”
楼下夜刀神送走所有与会人士，正往伊佐那站着的阳台走来，看见从另一边楼梯拐角离去的修女，他皱着眉头一步飞跃到伊佐那跟前的石栏说道：“那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的确是熟人。”伊佐那笑着说道，却没提醒他那是谁。
“你想干什么伊佐那社？”夜刀神问道。日光影在湖面上，让伊佐那白皙的脸仿若透明般洁净。
“你今天都听见什么了？阁老要对付赤方舟？”
对着笑眯眯的伊佐那，夜刀神错开视线，他终究不想让他听见宗像被辱骂的事，那是他一向敬重的兄长，若他知道了那该会怎样伤心？夜刀神说道，“那是你的眼线，刚才的事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夜刀神只要知道这个，既然伊佐那都清楚事情经过了，就不需要再藏藏掩掩，都是男人他明白伊佐那心中肯定有怒火。“我是你手中的剑。”
“不是的，小黑。”伊佐那不知为何否定了他这句话，“你是你自己的剑，不是我的扯线木偶。”
“伊佐那社，你不能自己一人去冒险！”
“我明白，别激动小黑，假如阁老只是要赤王性命要青赤两族倾覆，我可能什么都不会做。”
夜刀神露出悲悯的神情，“别自责伊佐那社，我们力量不足以抗衡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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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佐那对他苦笑，看着漂亮的雪湖，知道跟夜刀神说不清楚。
不是的，小黑。要是周防尊要死了，那就让他去死吧。
71.
伊佐那带着夜刀神离开银宫的时候，御芍神紫踩着小提琴唱片的乐声找到国常路复命。
轻缓的琴音在房间内回荡，被珠帘阻隔的空间后，无菌病床像一具水晶棺材，御芍神看不清谁在里面一梦生死。国常路的足音在帘后响起，长袖下的枯黄手指在无菌病床上划过，他对御芍神说道：“舍得回来了。”
御芍神紫不动声色，他也听不出国常路是悲是怒，“金盔出事了，你高地上的伏兵都是洋娃娃吗？竟还不动手？”
御芍神紫知道一拨一拨人远去，高地却纹丝不动便知道国常路再无意在今天动手，但今个儿不动手更是留有后患，于是他便闲话般一番试探。情报太重要，为保周防尊周全，国常路的心思必须刺探清楚。
国常路干枯的嗓音先是一叹，再是一笑，“老夫改主意了……”国常路手下一动，接着传来密封舱打开传出的气音，无菌病床竟是被他打开了，国常路影子再一动，似是将手探入病床睡舱中。
“老夫就该杀了他们，”国常路转身撩起帘子与御芍神紫擦肩而过，“不顾一切，了结他们。”
国常路打开门离开了房间，御芍神紫原地转身看着缓缓闭合的沉重木门久久不言语。
怎么办？
御芍神紫很认真地苦恼，好像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在御柱塔挖洞了，宗像礼司那个伪君子还打算让黄金一族所属地方能和平安静地被他们接管掌领，看国常路这番架势，竟是将一切都抛弃也要将青赤两族覆灭。国常路大觉不需要什么大获全胜，不需要什么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他只要青王和赤王的命。
不顾一切。就是这样的狠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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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了么？
御芍神紫尚暗自琢磨，这倒不是对自己搅和进复杂局面的不安和犹豫，他只是担心自己能不能赶得上满足周防尊的请求。
他想起自己从伊佐那社那里偷出来的赤族历史资料，脑中的一种想法闪过，神色因此而紧张起来。御芍神紫咬着自己的指尖，眼中也决绝起来。的确没时间让他耽搁了，这样的血海深仇，也只有国常路大觉能隐忍几十年。
他想好了便想马上行动，刚巧抬头时，漆亮的木门上隐隐约约两个身影，看着那个似站在他身后的修长鬼影，便是他也不由得浑身一震，晃动着身影垂着几乎及地的白色长发向他接近。御芍神紫真正地开始寒毛直竖，以他的警觉性，身后站个会喘气的活人他怎么会无动于衷。身后的，是怪物。
咏叹桥断塌后第七年。
银宫圆桌会议结束后第五天，黄金一族各大核心企业陆续被联合商会并购，御柱塔传出确凿消息首席顾问金盔抢救无效身亡，翌日黄金集团股票大跌，傍晚有传黄金一族旗下的病院接进了国常路大觉本人，晚上疯传国常路急病，身体衰竭严重。次日，黄金一族集团企业股票再度大跌，一夜之间数家百年企业破产，午时，御柱塔旗下七成上市公司股票跌停。
银宫圆桌会议结束后第七天，御柱塔下上千属地市民和劳工与御柱塔护卫发生，国常路拖着病体亲自现身发表了讲话，表示他愿与属地人民同生共死，跟践踏一族幸福和平静的魔鬼不死不休。是夜，黄金一族属地响应御柱塔的号召，大片大片地区陷入黑暗。无数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将手指按在家中的灯盏开关处，当灯重新亮起，每个人都是守护家园的战士，可恶的贪婪的青王赤王将对他们的所为付出代价。
银宫圆桌会议结束后第八天，凌晨，黄金一族与青族交界处发生第一起武装，他们原本只是星斗小民，那一刻他们或者手无寸铁，或者拿着分配到的枪械，紧闭着眼将枪口对着自己以外的人胡乱扫射。十数起流血事件发生后，反应过来的青族属地人民义愤填膺，风声早已传到乌崔玛莲因列堡，但青阁居然还毫无反应，青族的专线彻夜响着，惶惶终日的人们对应答的青族人呐喊，我王宗像怎可如此无能。
日出的时候，战火蔓延到赤族领地，楠原揣着赤王周防尊打给宗像礼司的电话，行色匆匆走在乌崔玛莲因列堡的走道上，与他擦肩而过同样忙碌着的青阁骑士与他一样，眼中有着仓皇。不过三天，事态竟发展至此，这三天里他们的王，甚至赤王都做了什么？
两位王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当发现商会顺利并购御柱塔核心企业的那个晚上，青王宗像在整理报表数据，察觉并购速度超出预期的青王第二天眼看着黄金一族集团的股市崩盘，至此他开始发动部下查探，当天傍晚，国常路大觉一番感人肺腑的演说，当夜流星便发生了。
期间股市崩盘的当天赤王的参谋来过一次电话，楠原并不清楚内容，但显然霍华茨堡也未曾想，国常路会放任黄金一族的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不，应该说想不到那位老人亲手葬送自己拥有的一切。
楠原匆忙来到青王的办公室，他敲开房门，伏见和淡岛分别立于宗像礼司办公桌前。
“不能这样做。”镜片后宗像礼司的眼依旧冷静，楠原甚至在那份冷静下感受到了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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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动作就迟了！”罕见地，淡岛竟然反驳了宗像的决定。
“反正横竖都是死，”伏见往常消极的姿态在这刻竟显得无畏和难以动摇，“反正都是死，被自己人喷死还不如就去撞黄金老头的枪口。”
楠原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而且他的苦恼在青王宗像面对的困局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
“楠原……”
原本缩在一边的楠原被宗像点了名，下意识地浑身一震，“到！”
宗像的视线平缓地移到他身上，这个永远镇定自若的男人深深注视着这个年轻人。“你先回去善条先生身边……”
“不！”楠原连用大脑思考一下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属下要跟着宗像先生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楠原看着宗像的表情一下变得严厉起来，那眼神很重，楠原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出现这样的眼神，他听见宗像这样说。
“这不是青族的难关，”宗像站了起来，抽高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楠原几近透不过气，“这是战争。”
战争。
楠原愣住了，他承认看到的东西不够深入，七族之间虽各为其主，但日常往来的人民之间无仇无怨，各自有着自己平和的生活。战争，是那么遥远的故事。
竟发生在眼下。
“怎么会？”楠原喃喃自语，手中的电话终端早被他遗忘。
“往日七族之间械斗都只是发生在族主豢养的武者身上，黄金阁老此番作为煽动了无辜民众投入到我们之间权益斗争，这是我一直在费尽心思避免情况：取替黄金一族前牵连一般群众。”宗像礼司如此坦白承认了自己的挫败，他立在窗前，遥望霍华茨堡，仍像个不败王者。“我们要是武力反抗，让我们的精锐去屠杀黄金一族的民众，战火会被越撩越旺，精锐被耗尽的那天，你们都倒下的那天，我族无辜的民众便要代替你们披挂上阵，就为了不被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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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原脸色发白，从心脏开始变得冰凉，血液都要结冰。那是个不断向彼此复仇的噩梦，那是地狱般的循环，跳不出去的怪圈。而这场战争，荒诞、可怖，且近在眼前。
“怎么办……”楠原语气疲软，他命令自己不要茫然不知所措，却忍不住慌不择口。
然而，曾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王，并未给他答案。
青族进退两难，赤族早一步唇亡齿寒。周防尊挂掉了手中的电话终端，随手将其扔在大理石桌面上。
“想不到那老头发起疯来会干出这种蠢事……”周防尊扶着额头说道，眼下的青黑眼袋藏在灯影下。
紧皱眉头的草薙双手撑在他面前的桌上说道：“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尊，流血事件已经蔓延到我们领地了！你得承认我们输了。”
“然后呢？”周防从掌下挑眉看他，“乖乖向黄金老头献上我跟宗像的头颅求他平息这一切吗？”
周防尊将手收进裤袋中站起身来，草薙被他眼神逼退了一步，草薙眼神动摇得厉害，他低哑地喊着：“你要看着安娜的同学拿着枪上战场吗？看着她的老师死在流弹下吗？回答我！尊。”草薙也许知道自己和周防尊别无选择，他们都别无选择，也唯有这样威逼自己的兄弟，给自己尽快清醒的一击。
周防尊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其身君临在黑影之上。
“这是战争。”
门外的安娜将白皙的手掌按在门板上，她嘴唇开合，用轻微的气音说道，“这是战争，我的出云。”
伊佐那社的电话打了进来，周防尊接起来说道：“让你哥亲自来电话。”然后便挂线，伊佐那社在夜刀神担忧的目光下再度拨出电话，宗像礼司接听后对他说道：“联络御芍神紫。”
伊佐那社飞快皱了一下眉头，眨眼之间又舒展了表情，“知道，还有别的吗？”
“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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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小黑就不派过去帮您忙咯，您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