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大战分号男》故事集 17
之
【月与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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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是等过了中午，等到阳光最最温暖舒适的时候才出的门。
他不想把这件事弄得心急火燎或是迫不及待，尽管他的内心对此并不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不骑马，不用术法，他安步当车地慢慢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情很是舒缓。他知道那个镇子不算远，初七去的时候快马加鞭也只用了一两个时辰，自己的速度应该能在傍晚前抵达。
当然，等他到了那里，初七也可能恰好已经离开，去帮那位刘老爷寻找其他的药材，那么他就照着跟植物们说好的打算，把玫瑰酱和花盆买了就回来。他一个人在路上饶有兴致地盘算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轻快的步伐带起路边飞扬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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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见到初七最好，如果真的见不到也就算了，反正他总是很快就要回来的。
沈夜走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太阳甚至还没有西斜，他已经踏进了小镇的城门。
城内四处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集市中心甚至搭起了戏台，各色旦角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正巧赶上什么初一十五了么？沈夜算了算，着实想不起今天有什么特殊的，可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生动的笑容，他也不由得有些被感染，驻足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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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随意看看，可边上路人的闲聊却也不容拒绝地飘进了耳朵。
“唉唉，刘老爷真不愧是咱们镇上的第一富豪，瞧瞧这阵仗！”
“是啊，多亏了那位初七先生，揭了榜十天就带回迎光草治好了刘老爷，为了感谢初七先生才摆的这酒席！”
“哦，如此说来那位初七先生真是不简单，可这会儿怎么不见这位奇人？”
“昨天他就离开了，而且走得很急呢，刘老爷百般挽留也没用咧，这不，现在咱们只能自己乐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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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们还说了些什么，沈夜都不太记得了。唯一盘桓在脑海里的，是那两个镇民提起“初七先生”时满脸的憧憬与崇拜，还有那句“十天就带回迎光草治好了刘老爷”。
十天就带回迎光草治好了刘老爷。
也恰恰好是第十天的时候，他的偃甲鸟在自己的膝头调皮地跳着，鸟腹中取出的那张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病势反复。
沈夜甚至不记得后来自己是如何在那个喧闹的集市中心买了出门之前说好要买的玫瑰酱和花盆。陌生的老板，过路的行人，他一个人站在人群里，想要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却隔断不了铺天盖地地环绕在他身边的声音，字字句句，都是他们口中热切谈论着的那位“初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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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啊，他们在说的那个人，明明是沈夜最熟悉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们口中的初七，让他觉得那么陌生。
他的初七对他说，病势反复，耽误归期。
可他们口中的初七，妙手回春，匆匆离去。
沈夜回到小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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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轻轻地推开了门。
大约所有不如意的事总是会一起出现，他所期待的植物们通通睡着的画面没有实现，每一株植物都睁着闪闪发亮的眼睛在等他。
“沈大人你见到分号了吗？”
“分号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呀，是不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个草药啊~”
“分号好笨，沈大人你帮他找算啦，找到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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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己也不能算特别愚蠢吧，他骗了那么多人，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没有见到他。”沈夜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完就回了房间，甚至连灯都没有点，黑灯瞎火地上了床。
植物们面面相觑，沈大人的表情，是没见到那么简单的事么……可他们毕竟只是些花花草草，想不到人与人之间有着那么多会产生龃龉的理由。召开植物大会最后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还能是为什么呀，沈大人兴冲冲地去找了分号，没有碰上，失望总是有的吧，也许明天起来他就会好起来了呢。
反正，分号总是要回家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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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是不是还会回家，沈夜已经不能肯定了。
昨天他就离开了那个镇子，是不是收到了那片写着“在家等你”的红叶，便心安理得地以为谎言已经生效，去往了沈夜不知道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离开。一个人离开总是有理由的吧，从前有，现在也会有。可是从前的沈夜会想知道他为什么离开，现在的沈夜，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离开了，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掩盖在这些事实上的是一个生动的谎言。
最好笑的就是，正是因为自己毫无保留地想要相信他，想要为了他打消自己的疑虑，才会做出自己平时绝不会做的举动，才会那么恰好地，戳穿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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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有些畏寒似的在被子里蜷紧了身体，可被子怎么也热不起来，大约是因为睡在里面的人心是冷的，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被子捂热。
他讨厌初秋微凉的天气，讨厌漆黑一片的夜晚，讨厌这床冰凉冷硬的被子，但这一刻，他最讨厌的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自己。
不止是这一刻的自己，还有那个坐在小院里给初七回信的沈夜，还有那个主动去找初七的沈夜，每一个都这么愚蠢而无可救药。
来回跋涉，累了一天，可是沈夜一点困意也没有，此刻他的脑子还很清醒，但他始终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他应该想想初七为什么离开，可是他想起的是广州城的夜色，他们俩并肩站在高高的墙壁上，初七跪下身对他说，“属下愿将功折罪，为主人取得剑心。”或者他应该思索初七现在去了哪里，可是脑海里又是瞳冰冰冷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地说着，“我那里初七的子蛊，已经——”
为什么会忘了，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骗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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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流月城坠毁之际，他一身血污地回到自己面前，气若游丝地说希望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最后，沈夜答应了，然后被他紧握着手，一个传送阵带到了下界。那个法阵，气旋飞扬，灵力充沛，他其实把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中，只是从来不曾点破。
追根问底，这也是谎言。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着初七，明明这个人骗过他那么多次，好像每一次都有着振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