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内容谨以用来修正我在接受电休克治疗后的大脑,以免本人对人生中发生过的各类钦事造成重大记忆偏差。
谷ケ崎伊吹:重要且珍视的年轻挚友。同时也十分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把足以忘记所有旧日伤痛的漂亮事物带给他。
有马正弦:暴躁又富有情趣的亲友,经常做些像吸烟、酗酒之类轻微自残的愚蠢举动,生命美好珍贵,作为他的亲友,我得制止它们。(他也需要经常补充糖分)
阿久根燐童:机灵有小聪明的小鬼,散发出跟我一样的气味。
神宫寺寂雷:……
朋友,听好。
如若你有朝一日翻出了这则记录,那说明你现在正处于一个相当不妙的境地,你的生活将像被马戏团豢养驯服的狮子那样,被迫悬在百米之上的钢丝索,岌岌可危……这个也许对你而言名讳陌生的男人,是他造就了如今的你,是他伟岸如同天启般的意志和思想,影响了你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决策,而你,尔后余生的每一天,没有一刻不为受此人点拨所作的那些改变而感到发在内心的愉悦和欢欣,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该遗忘的人。他是敬仰的师长、是信赖的好友、是真挚的知己、是崇拜的明星、是毁灭的神明、也是至高的信仰,更是这尘世间所有二元关系所不能囊括的一切美好。
你需要不计代价地以最快的速度记起他来!
在被推进治疗室前,我总是习惯用尽全力,呼吸一大口气。
不是说在被带进面前这间屋子后就无法呼吸,氧气本身可能是无色无味的,但我不这样认为,不同的场合跟环境自有不同的气质氛围,打个比方来说:我非常喜爱我房间的气味,那个永远循环播放着艾拉费兹杰罗、也只播放着艾拉费兹杰罗的美妙空间,她的嗓音会散发出一股胡萝卜蛋糕一般油润香甜的气息,像玫瑰,也像鸢尾。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治疗室的气氛则是截然不一样的,我的半生动荡飘摇,从第三世界的战壕辗转至监狱、再到如今大概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被我称作“居所”的这方地界,我极少拥有能安稳落脚的据点,也早就学会不为居住条件之类无谓的外物多作挑拣,但此地的治疗室,即使以本人极低的标准来看也只能用惨不忍睹这四字来形容。每我走进去都有种仿佛被亿万根看不见的毫针钻进五脏六腑的触感,一次次地、给发肤留下深入骨髓的阵阵恶寒。
我把这归结于因为治疗室内沉淀了太多人的痛苦和迷失,而这此后大概也要加上我的份了。
我所在的设施对于精神障碍的电击治疗已在现代科技的影响下可以十分稳妥且安全地进行,正确的常规流程是呼入麻醉、然后等待病患进入睡眠状态、将两个电极分别放在额头的两侧。而我的身体出于种种原因,对麻药的抗性远超平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这也意味着——每当治疗到一半,我就会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醒过来。同时也导致了我注定比其他患者大大增加的失忆风险。
不想过多评价它们究竟能对我产生多大的“疗效”,我不认为父母通过对着妈妈的肚子播放音乐、磁带和念故事书等胎教途径,就能改变在孕妇腹中就发生了畸变的胎儿,相对地、几片软绵绵的电极片也改变不了我。事实上,孕妇们应该远离这种行为偏激的治疗方法才对。
在电疗的过程中醒过来着实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体验,那是种穷尽一切心理暗示和重复实验都无法让人习惯的痛苦。我曾参与过秘密处死谋反犯的行刑现场,虽然那时只是作为负责采集在场信息的收录文员。那时的对方跟我一样被不透光的黑布蒙着眼睛,随着交流电接通,滋滋啪啪的响声便立刻从椅子上的人身体里开始发出。到了这个时刻,犯人的悲鸣和哀嚎反倒成了让人无暇顾及的部分。短短十几秒过去,只见对方手、脚、胳膊、腿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血肿起来,剧痛和灼热把犯人撕裂,他的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红色的人肉气球,在强烈内力的压迫下迅速鼓胀、冒泡、溃烂。时间来到二十几秒,犯人开始像烧火棍上的肉块一样浑身通红滚烫,难闻的烧焦烤肉味充斥着整个大屋子。这时犯人已经基本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因为他的声带已基本在高压电流的洗礼下被彻底烧毁。只有偶尔的一点点模糊不清的动静,应该是所剩不多的氧气从肺里被挤出来。他的皮肉也开始鼓起大小不等的烫伤泡,像锅里烧开的滚水:争先恐后地冒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又有点像盛夏里产卵的母蛙:气鼓鼓、胖乎乎。三十几秒过后,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先前的烧肉味里又会掺杂上臭味——犯人大小便失禁了,他的排泄物淅沥地把整张电椅都弄脏了。
有趣的是现在的我面临记忆断片缺失的危机,但这件距今发生了至少有十年之久的小事,我却依旧历历在目:房间的布局、人员的操作、临刑前的准备流程……包括犯人的神态、表情、举止和言语,每个小细节都一清二楚。人脑真是个神秘又奇妙的事物,不是么?
我与死刑犯一样被蒙着眼,但治疗的过程中,我的所见并不是漆黑一片,在剧烈的身体痉挛和大脑麻痹之间,一些片段式的影像哗哗哗地开始出现在眼前,有我能辨别出的,也有陌生的。
在亲眼目睹了那场死刑后的我偶然也会好奇起来——那犯人在被电流贯穿全身的时候,是否也能看见跟我差不多的景色呢?
还是说只有亲临那种体验的人有资格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另外,从我被转院至此设施后,竟感觉自己的大脑越发活跃,思维也更加跳脱富有生命力,我心里暗暗担忧,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但与其整日对着现状无病呻吟,我更乐意强迫自己将当下的重心放在那些更值得关心的事情上,比如怎样才能将记忆断片的损失降到最小。这也是我落笔这篇“记录”的初衷,或者我觉得称作“日记”也无伤大雅。我会将设施内的生活写在这里,以及在电疗中,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不要进去那个地方。”
我的所有亲属、熟人、旧时的朋友,无一例外地都在用这样的话试图说服我。
他们的劝解在如今看来不无道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母亲在送别我的那天很伤心,她塌坐在月台的候客席位,把头靠在管家的胸前,几乎哭成了泪人。
世人深知军校的良莠不齐,在岛内刚刚开始向民众宣发征兵动员时更是如此,那时的军部管理情况用一摊烂臭的沼泥就可以完美概括。国家最为紧缺力量的时刻,没有人愿意费力费时将心神放在关注体制内这个庞大又鱼龙混杂的基数群体。盆满钵满的官员们你撒一把我出一笔,开出一个合适的价码,请下这个国家顶尖的精英人士宣传,再经由岛内大大小小的报社媒体将消息放出,侵入群众的视野范围,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引来大批为了金钱和特权乐意把自己的孩子拱手送上的“爱国者”们。
由此也不难揣测军校所谓的教资力量和学生群体的本质了。
尽管如此,母亲还是在临走前尽力为我打点好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提前联系了教官和“精英班”——即指那些家室相对宽裕愿意送后代进私立学校的特权生——为了能让她的儿子不跟那些“野孩子”被分到一起,从而让他们带坏我。当然这类人的数量寥寥无几,因为不会有脑袋正常的殷实正经家庭愿意把自己珍贵的孩子送往军校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的。
我大概就是那个例外,原来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养成了特立独行的性格!
虽然从未向他人提起过,我在踏入军校之前的生活平静如死水:钢琴、古典乐、骑术、射击、外文、西洋礼仪、私立学校、预科班……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说突然有一天,一只振翅的虫在这水滩上短暂停留,不着痕迹地使水面悄悄泛起一阵波纹……
而在这死水中奄奄一息、几乎腐烂的我,自然会立刻捕捉到这微小的变量,然后不顾一切地抓住它奋起挣扎了。
不管那时的我抓住的,究竟是希望的洁白羽翼,还是食腐蝇肮脏的翅瓣。我只知道为了现状的改变,做出些牺牲也是这其中必要的一环。
第一晚的火车行程,我盖着外套,在被汗味和青年体味充满的了臭气熏天的车厢里,一边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军校生活开始的前半个月似乎没什么值得说的。
也许是母亲的考量起了作用,我在这里过得还算顺利,就连同连的孩子都在叫苦连天的体能训练,也可以很好地慢慢适应。
一天晌午的操练结束,某连的长官点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的名字,并让我们在午休时过去办公室找他。
这样的要求并不常见,我和几个同样被喊到的人面面相觑。虽然对方不属于我们直系上级,但教官的话,分量毕竟是重的,尤其是在几个小男孩的心里。
于是我们依言翘掉了午睡,按时来到指定的地点。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不一会儿对方便走出来,命令一行人在门外安静坐好,待会儿他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要进去。
第一个被喊号的就是我。
门板在我身后被关上,发出一声闷响。迄今,我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教官会在午睡时特地把我们喊过去的意图。
直到对方的右手放在了我的胸口和屁股上。
说真的、即使性欲旺盛,且出于种种原因无法消解,对着身体和心智都尚未发展成熟的小孩子出手的行为,也十分令人费解。当时的我第一反应竟是愣在了原地,结果没想到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取悦了对方,他解开裤子,把我按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用他已经半勃起的阴茎蹭我的脸。
我记得自己顺从地垂眼张开了嘴。
然后,血腥味。
耳朵边只剩下教官晃晃悠悠后退摔倒的声响和杀猪一样的哀嚎,声音特别大,大概是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的程度。
接着便是难以忍受的恶心。在捂着裆疯狂嚎叫打滚的男人对面,我也俯下身子不停地往外吐着血和口水,越吐就越反胃,我捂着肚子,感觉胃袋拧巴扭曲地痉挛着。
校医联系了外界的医院把对方抬走了,校方并没有发出免职这位教官的声明,对方主动递交了辞呈材料,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而我则是记了大过,也被迫转离了原来的连队,理由是冲撞长官。
我是很后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母亲为我打点的关系,正是那位基本可以宣告此生无子的男人。
即使是从当时一个懵懂男孩的视角来看,我也隐约能察觉到我的处分跟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联。
只是有些惋惜,母亲的费心努力,就这么被我付之一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可以再重来一次,无论百遍千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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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写到这里好了。
来这里的第一个周,我便发现设施内的三餐流程与狱中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早上一般是半流质的,和风跟西式结合,燕麦粥或者拌着牛奶的谷物、清水煮蛋、纳豆、餐包——甚至没有任何夹馅,咬下去只有寡淡麦香带来的一丝回甘。
中午是煮意粉、土豆泥、永远不变的番茄汤和滑蛋。
晚上则以偏传统的炖菜、面包、烤时令蔬菜为主,有时遇到岛内的修道院前来执行义工服务,得益于此,餐桌上偶尔也会出现更大众口味的日式家庭料理:咖喱饭或者筑前煮——两种菜的味道都很好,尤其是筑前煮。嬷嬷们把牛蒡和鲜藕的口感处理得软而不柴的同时,最大程度地保留住根茎蔬菜的鲜美柔韧。倒是让我想起了儿时老宅的家政太太烹饪的料理,即使没有一次性摄入巨量砂糖后多巴胺狂暴突增带来的极致亢奋,也同样可以让人感受到怀旧的欢愉,她们的手艺都是一样的充满了柔和的温度。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样的珍馐(说成珍馐可能有些夸张了)摆在面前,却无法与跟我志同道合的交心好友们一同分享,从这一点看来哪怕是那段身陷囹圄约束诸多的日子也好过当下。
虽然是同样的被管控糖分,从前是很热闹的、有可以谈天说笑的人,七天里有五天在上演的势力之间的暴乱和斗殴也都是时看时新,有趣的很。
印象里,那时的伊吹更加寡言阴沉,干瘦的躯壳里似乎总是盛满了无穷尽的愤怒,以至于除了做工之外的绝大部分放风时间,他都要让自己泡在健身区里用沙袋才能尽情发解。牢中的伙食一向惨淡,他也因此而面颊常年都是凹陷着的。
所以当夜班巡逻人少的时候,我经常邀请伊吹在晚上一起潜进餐厅加餐。
有马君从彼时起就有许多不同于常人的特别之处,哪怕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曾多次在用餐时故意挑衅狱警而被罚关进禁闭室。我因为好奇,常常缠着他询问理由,就这样磨了有马君很久,才终于得到对方一个充满了不耐烦的回答:
“因为讨厌在人多的环境里吃东西,还不如监禁来得清闲。懂了吗?能听懂人话就别来烦我了。”
发人深省的回答,我本还想追问些什么,但很快便被对方炸毛的威胁和恐吓截住了,我只好耸耸肩作罢。
这话让我思考许久,有马君好像的确更偏好自己一个人用餐,但在D4结成后,我们四人时常坐在一起吃饭,可那时的他却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忌讳的样子。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阿久根君通常是午餐桌的人气王,有他在的地方气氛似乎总是十分和谐,他看起来年纪非常轻,但懂的却很多,无论大家在谈论什么样的话题都可以轻易融入,并侃侃而谈。身边也因此经常围绕许多活跃份子,甚至跟别的片区的人都能产生联系。他与几个经济犯和政治犯的关系格外融洽。
——如果可以的话,多希望他们此时此刻也能出现在此处,与我一起品尝这里的筑前煮啊。
想起这几个人,让我心里生锈的部分也能松动些许了。
我跟设施里的人不太能说得上话,他们之中的许多连每日寻求自己的意识都是一件难事,自然也无法完成什么像样的交谈。
我享受了一小段平静的时光,但也仅仅是一小阵子而已。清闲得过了头,就是无聊了,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觉得略微讽刺,久久思量真正的症结是否存在于我自身,倘若等我也真正变成了那一种癫狂痴傻、连维持生活的基本自理都做不到的样子,是不是就不用经受这毫无波澜的生活带来的折磨了?
我有种直觉在隐秘地提醒我,也许我离进入那种状态所剩的时日已不多了。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那次“顶撞”的下场远不止通报记过这么简单。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我记了很久的事。
我们的校内设有“惩戒室”,顾名思义就是惩罚犯错者的地方。我记忆里那是个狭窄的屋子,有点像教堂常见的告解室,但比那要稍微大一些。事实上我校的前身似乎就是以一座修道院学校为基改建而成的,因此也解释了这其中随处可见的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我的任务是在每天早晨操练完以后到这间不过十平见方的小屋子里背戒训,厚厚一大本书皮怎么也抚不平的大部头,一天十页,背好后找教官抽查,合格后才可以跟大家一起去吃早饭。
从此往下接连的十五天日日如此。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可想而知在繁重操练过后空着肚子背书的低下效率,我也只能夹着胳膊肘用力压住腹部,尽可能地隔绝它发出尴尬的抗议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页上。
刚记了没几行,我的思绪就再次被身后响起的开门声打断。
进来的是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也许比我小一点。看起来似乎也是新兵,但对我来说却很陌生,一定不是我们连的。
对方一转过来就让我看见了他那张仿佛女人一样精致的脸。不、不是女人,该说更像小女孩的样貌吗,乖巧的齐耳短发,规整的刘海,干净的白皮肤……即使是被他中断了刚集中起来的精神,我也没有把愠色挂在脸上。
或者说,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打扰”,对面的人似乎天生带有一种富有包容力的气场。
那人笑着跟我打招呼。
“……你也是来受罚的吗?”
事出那天闹出的动静足够轰动整校了,我晃了晃手里几乎往下簌簌掉渣的书,主动问道——也没有要遮遮掩掩的必要。
来人摇摇头说:
“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看对方那样貌也不像个会犯事的主儿,我了然地点头表示理解,继续背书。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坐席前头的宣讲桌上留下来两排彩色的装饰玻璃,我用眼的余光瞅着自己背后反射来的影像。那人说是来扫卫生的,但在简短的交谈过后却迟迟没有动作,而是提着水桶开始盯我的后背,有些发怔的样子。
我不做声,悄悄地观察着对方的举动,等待他主动。
“那件事,我觉得你的做法很勇敢。”
果不其然,对方先说话了。
我转过头,眨着眼装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大家看到通报之后,我们连也有好几个受过那位教官骚扰的人决定站出来,他们聚集起来发了联合举报信。为了平息家长们想要上诉的打算,校方迫于压力才果断辞退了他。”
“通报信上说你是行为恶劣、顶撞长官的坏孩子,但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相信你,也有很多很多跟我一样的同学理解你,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我歪了歪头,沉默了。
当我咬下那根肉块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是想要出风头、逞英雄,为了广谱的正义和道德?为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发声?为激起那些无力抗争之人的斗志?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对于这个问题,我本该早就有明了的答案了,但其实在过去几天里,我暂时无暇思考,此刻第一次有了揣度的时间,对方这席话一出,我反倒被问住了。
但说实在的,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回想起被滔天袭来的模糊血肉堵住嘴巴的触感依旧会让我产生不受控的生理性干呕,我宁愿不去深究。
我就这么在凝神的功夫里一直沉默着,完全没注意自己好像无意识地晾了对方很久。
这样不礼貌,于是我赶紧说了声:
“谢谢。”
“是大家该向你道谢才对吧。”
我干干的回答似乎逗到对方,他笑起来,可绝不是不怀好意的嘲笑。
这时肚子又响起来了,像在提醒我现在没有跟人闲聊的时间。
对方显然也听到了,我有些窘,没想到那人在听到之后反而收起笑脸,严肃地继续问我:
“教官惩罚你不能吃早饭?”
“也不是,只是我得先背了这些东西才行。”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对方抿着唇,拧着眉头,半晌又对我说:
“你根本不该承受这些。”
来这半个月,我领教的第一件事就是随遇而安,此刻对方的话并未让我产生半分慰藉,反而是有些麻木了。
刚开学的时候,每天解散以后跑去保安亭哇哇哭着给家里打电话的人大有人在,那时的我就不在那些懦夫的范围中,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可能。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你照例去应付教官,等我到了餐厅,动作快些,拿些吃的就来找你。”
这位脸庞清秀的同学逻辑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计划,我的嘴唇动了动,只感到干瘪的胃袋蠕动着、好像已经跟后背贴到一起去了——没有任何回绝的理由,我干脆地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往后的日子,那人说到做到,真的回回都带着吃的来找我。
当然教官那边也是要把戏做到位的,能不能顺利通过检查另说,被叫到跟前,教官翻开书、两片嘴唇上下翻动着吐出一个半段的句子,末了便用虎似的的眼睛开始瞪着我。我绞紧手指,抿着唇,眼睛不敢总盯着对方手中的书,可心却是一刻也忍不住地焦躁如火,只好左右躲闪,更不能停滞时间太长,这才张开嘴,磕磕巴巴地背着。偶恰好抽到背的熟的、内容简单的段落,就像抓住了浮木的落水狗一样,眼睛里突然又闪烁起了光芒,忙不迭地快速背出来。待这漫长的酷刑终于以我的失败宣告结束,我已全身肌肉僵硬,冷汗涔涔,手指被自己绞得通红,脸也滚烫的。
我至今仍对在那时尚且年幼的岁月就能锤炼出如此精湛演技的自己感到骄傲,也许我也很适合去做个演员。(开个玩笑)
完了就是把书一丢,去惩戒室。一般来说等我回来这会儿,对方就该快到了,后来几天则是每当我回惩戒室,都能看到那个圆溜溜的紫色脑袋猛地一回,然后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知道他是害怕耽搁太久,干脆装好两人份的早餐偷带过来陪我一起吃。
我了解到他的名字叫神宫寺寂雷。
神宫寺跟我是一样的级别,一样的入学时间,一样的年纪,他跟我一样喜欢卡夫卡,喜欢波德莱尔,喜欢特朗斯特罗姆,跟我一样,是出于自愿才决定加入军校。
在来之前,我没有对社交产生任何期待。并非出于生来孤僻只喜独来独往。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放羊是牧羊人的工作、职责,他每日驱赶羊群放风、吃草,它们在他的眼里是动物,是商品,是会活动的一只只肉块……牧羊人绝不会试图与羊们搭话、交谈,甚至产生感情,那样是荒谬的,没有心智健全的正常人会那样做。
我起初一直以牧羊人自居,是很后来的时候才慢慢发现,我似乎也有些精神错乱,以至于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也只是某人眼中的一只会活动,呼吸的肉块而已。
“对了,那丞武又是为什么进来的呢?”
眼前的神宫寺呷了口已经凉了的牛奶,问着。
我一怔,停下了咀嚼烤土豆的动作:“啊?”
“为了气我妈吧。”
我到现在也不自知那时脱口而出的竟是掏心窝子的话。
这话一出口,他一定满脑子都把我当成了叛逆不服管教的富家公子了吧,我想着。
但与之相反的是,神宫寺并没有,他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他一转过头看我,我就发现了他唇角上面沾着的奶渍,已风干了一半,像条滑稽的乳白色胡子,跟年少老成的神宫寺倒是有种意外的相配。
我捂着肚子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神宫寺立刻脸红了,他是个面皮很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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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篇初遇让我保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好心情。
讲述故事真是个奇特的过程,不是吗?尤其是对于那些过去很多年的旧事,你将它们重新提起来,落笔写下,但无论是从口中逸出的、从笔尖下产生的,都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