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山不得進山。」這是爺爺教善逸的第一個規矩。
善逸被收養時七歲,即將超過俗諺中屬於神明的年紀;然而爺爺卻把他從東京帶往山,即另一個神域。當時善逸以為山裡真有什麼存在,不久便知道敬山不是因為有神明賞善罰惡,而是山民靠山吃山,敬山天經地義。而且山本來就很可怕。山本身是超然的、龐大無法理解之物;走在山中便自知渺小,理所當然俯首貼耳。然而善逸天生會鬧騰,儘管不是故意卻還是被爺爺禁止入山;所幸之後爺爺不再提起這糗事,善逸也順勢模糊記憶,假裝沒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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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善逸已經是合格的山民了,每天破曉起床,給爺爺佛壇供清水線香,煮點早飯就去巡藥田。
主要種植川芎、白朮、當歸、防風、射干等藥材,分散在山間幾塊條件不同的坡地,再深一點有種人參。這些生藥不會供貨給藥種問屋或盤商,而是再加工之後供貨給主家的。桑島家替產屋敷協作已經行之有年,善逸知道這些藥材能做成極有效的傷藥。產屋敷家是做什麼的呢?也許是華族?華族真是辛苦。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鎮上大家耳語是這樣說:桑島老爺子啊,那是榮養。
在不知怎樣規格的主家光榮退休,替主家培育朝顏什麼其實就是終身俸走個形式,應該是有相當地位的功臣吧,主家沒打算斷絕來往,不然一般商家掌櫃退休都是給退休金了事。看看我妻……連這樣被收留的外人都受到恩顧了啊……。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大體也是沒錯。善逸沒有改姓桑島,鎮上某些人眼裡他還是桑島家的外人吧,而爺爺過世後他又繼續接手主家對桑島氏的生意。善逸一頭金髮,被當作外人的證明:桑島老爺子一直沒有真正讓那孩子改姓是不是因為他是異人哪?照顧是一回事,繼承家名又是一回事囉……
雖然善逸跟大部分鎮民都混熟了,但有時候這種閒言閒語還是傳來傳去,連代表主家來的後藤先生都聽說了。善逸曾經思考爺爺不在後,是否要另謀出路,畢竟產屋敷家的交情對著爺爺,如果人家不再往來,還需要替產屋敷家種藥嗎?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但產屋敷家卻持續用桑島家的藥材,雖然趕不及出席爺爺的守靈法會。年輕的小公子還是連夜遠從東京來上香,請善逸安心接手爺爺的工作,讓他得以照往常生活。
這在碎言碎語的人眼中好似善逸輕鬆得到產屋敷家照顧,有如喊一聲錢就從地裡生出一般,但善逸僅僅只是無法想像有除此之外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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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種藥不是輕鬆工作。考量到藥效因素,爺爺盡可能控制每塊藥田的陰濕或追肥,事後還要再挑揀與曝曬輾粉,選種育苗也非常重要。今年因為初春大雪,讓山間低窪那塊地無法即時下種,還不知道怎麼補救呢。
早上巡完藥田土壤後,回屋吃早飯。善逸會邊吃早飯邊記錄今日的天氣與植株生長概況。白飯配醬菜草草了事;鎮上小學校裡有些孩子聽到他早餐吃白飯會發出羨慕的聲音,鎮上普遍會吃粥或是雜糧飯,不過桑島家姑且也是在山中勞動,在飲食方面是不會省這種錢。以前爺爺在的時候善逸還會煮味噌湯,現在一人份不好煮,省下得了,趕緊吃完幹活。今天還得泡種,先除草追肥然後分檢種籽後泡種...…善逸邊吃邊估算今天的安排,吃飯漫不經心。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要是爺爺還在,會邊罵『吃飯給我端正的吃!』一拳揍下來。
雖然明白那個拳頭已經不再,但善逸覺得要適應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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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耗在與雜草的奮鬥上。一見雜草的嫩苗冒頭便得及時剷除,包含細小的根,留在原地只會生生不息,好不容易弄完一塊田,山間還有兩塊得翻土。善逸坐在一邊搥腰喝水,大嚼飯糰;進度有點落後,本來該回屋泡種,但是土壤摸著感覺不對,還是要補點草木灰。
變成一個人之後,善逸最沒把握的就是排程了。農事不等人,遇到跟天候打架的時候往往爺爺能馬上決定先後順序;善逸目前都沿用爺爺的時序表做事,如果遇到突發狀況,可能得吃幾次虧。今年的雪不比往年,下得聲勢浩大又綿長;善逸感謝低溫讓他撈到潭主,但也擔心今年的收成會砸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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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山坳處頗有霧氣,不知不覺間,山間一片白茫茫,這裡雖是桑島家的地,但山間不屬凡人的地盤,在山林中有時候有股凝重感,氣氛每天都不一樣,這便是山靈存在的證明。想到小時候還不懂規矩,不懂山民對山的敬畏,不知捱多少次罵。是到什麼時候,才終於獨當一面可以自己進山呢?善逸印象有點模糊了。
終年走在山的霧氣中,不知不覺就會被這座山折服,仰賴祂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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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逸突然發現,四周安靜無聲,原本綿長不斷的蟲鳴、草木搖曳的沙沙聲、動物穿行的摩擦聲,鳥兒枝間迴旋的鳴聲,這些習以為常的聲音從耳內消失。山中的聲音是層層疊疊的,光是蟲鳴就疊三層,草葉間彼此摩擦的聲音,風一過就刮一片嘩啦嘩啦,但此時一片靜寂,連風也斷絕聲息。
善逸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雙手用力堵住耳朵的時候,會聽到血脈跳動與臟器的聲響,以及耳鳴。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善逸現在就是聽到耳鳴。田壟、雜草、栗樹,眼見之物都沒有改變,風不吹草不動,萬物虛假起來,好像置身在偽山之中。善逸抓起籮筐跟水壺,他感受不到風。這時要往哪裡去呢?往家裡跑嗎?但假的路會通往真的家嗎?
山中有時會這樣。那時爺爺就說「對山不敬就不要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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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善逸緊緊抓著籮筐蹲下來,筐裡還有一把柴刀。耳鳴中出現另一股騷動,無風之下空氣流動,重重的沉降物緩緩下壓,善逸跪倒在地,感覺腰上有隻大鉗子咬下,側腹會被捅出洞的!內臟會擠出來!他手肘抵著大鉗子,有搧翅的聲音在頭上拍,腦門也一條一條刮痛。善逸想掙扎但整個人凍結,被蛇盯住的青蛙就是這樣,耳鳴加大,腦子都要糊了而且這不是第一次發生,前面來了很大的......他眼睛一翻,看到黃昏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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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天空框在窗外,他坐在地上分紅豆,壞豆、蛀豆都要挑出來,比較大顆的也裝在碗裡,明年拿來播種。他七歲,一個人待在家裡,爺爺說「我不能帶你上山。」善逸知道這不是處罰,爺爺是很兇,但善逸能分得出無奈跟惡意的區別。懂規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