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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成年時刻,還有一年。
山頭又染上一片蒼茫的雪白,毫無生氣的庭院內,兩道人影正在迅速地交手過招。
「你這臭小子真是越來越耐打了呢!」
長棍以危險的幅度高速揮舞、連連刺向粉髮少年,禪院真希大聲吆喝著發動一整串攻勢,而她的對手同樣持著長棍、敏捷地對應打向自己的招式,偶爾抓個空檔刺往黑女巫。
庭院的對戰日漸激烈,總是吸引了些禪院族人駐足觀看,嘖嘖稱奇這個人類少年竟然能與巫女長打成平手。
「還不夠看、再來!」
幾輪交手後,未給少年喘息空間,跳遠的真希隨即一個箭步衝上去,長棍頂端直戳向少年肩頭,閃避不及的宿儺一個咬牙、以肩硬是頂住這記狠毒的刺擊,另手則握緊拳頭揮向真希。
稍微打中了些的手感傳來,宿儺嘖了聲,看著再次跳遠的女巫,她轉動長棍,嘴角勾成了稱讚的弧度。
「一記換一招,不錯嘛,」她將長棍杵在地上,對宿儺揮了揮手。
「快去找惠療傷吧,小可憐。」
「誰需要了。」宿儺哼了聲,沒傷的那手搭上染紅的肩頭,凝聚的力量讓真希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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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會術式了?」她戒備地重新抓起長棍擺出架勢。
「不需妳擔心,臭女人…」
握緊長棍,已經療傷完成的宿儺露出邪笑,緊盯著有些慌張的女巫。
「今天老子非得把過去四年多的帳討回來!」
啊啊,果然馬上就應用在實戰中了呢。
趴在圍欄邊,惠自高高的閣臺上看著庭院那迅移動的兩個小點,粉白色身影這次明顯佔了上風,不再像過去總趨於劣勢地被頻頻逼退。
雖然有些對不起真希姐,但看到宿儺進步如此之快,惠也有些驕傲。
前些日子宿儺把祂房內的書都看熟了,便要惠教他法術,本來想著只有極少部分的人類能使用這些術,就算教了也不一定能用,所以惠就告訴宿儺如何反轉肉體的術式。
誰料少年還真的學會了,惠也感到意外,看著一下就熟悉如何操縱咒力的少年,祂不禁覺得也許宿儺會成為祭品、供給自己源源不絕的力量是注定好的事,
除了對書本和術式展現高度興趣以外,宿儺的肉體也成長地相當優異,原本小小一隻的男孩現在已拔高到要與惠同高了,相較於身材單薄的惠,他的身形可說是相當寬厚,在夜晚裡、褪掉布料後露出的大塊肌肉讓祂無法移開視線,他在各方面都證實自己是塊優秀的料。
「好像也快成年了呢…呵。」
趴在手臂上,惠小聲呢喃,祂記得這孩子來時大約十歲,相處了四年多,春天來臨時就滿五年了,對人類來說相當重要的時刻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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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剛好…」
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惠站起身、快速步下高臺,經過依然還打得激烈的庭院,回到書房裡,已經在腦中草擬好內容的惠迅速寫了封信,然後喚來佣人。
「嘖,就差那麼一點,該死。」
揉著還隱隱作痛的肩膀,宿儺邊抱怨邊走往武器室,練武用的粗裝破了幾處口子,顯示出剛剛戰鬥有多激烈。
本來他以為能把禪院真希這臭女巫給打趴在地,結果她就像隻蟑螂一樣怎樣打都打不掛,甚至露出窮凶惡極的猙獰面貌回殺他,完全不像個女的,說她是隻大猩猩宿儺還比較相信。
「先去泡個澡好了…痛…啊?」
將長棍放回武器室後,走下階梯的宿儺抬頭,看到前方走過熟悉的身影。
惠。宿儺瞬間認出有著亂糟糟頭髮的身影主人,他只高興了一秒,原本要追上去的動作在另一名女子於牆後出現時停住了。
神明大人與一個女子走在一起,有說有笑。
原本潛藏在宿儺心底、很久沒浮現出來的不安感在他看見惠臉上的笑容時瞬間爆發出來,
他沒看惠如此笑過,靦腆、以袖掩嘴地低低竊笑,綠眼睛也彎彎地寫滿開心——那女人是誰?宿儺已經把禪院族的臉都給記住了,他發誓自己沒看過這張臉,白皙皮膚,一頭微蜷的秀麗黑髮,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穿一襲繡有紅色與白色茶花的和裝,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她不屬於這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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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著惠的袖子,與祂有說有笑,即使相隔距離越來越遙遠、也依稀能聽見兩人的笑鬧聲,每個音節都像鼓槌一樣重擊宿儺的心。
她是跟自己一樣的存在,也就是祭品嗎?
儘管早就懷疑神明大人有其他祭品,但直到真正看到,宿儺才明白自己有多在意這件事。
再者,不管那女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的身份,光是看到惠露出那種如人類戀愛般的表情,就夠讓他嫉妒到發狂了。
宿儺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武器室走回自己房間的,他只覺得像在逃命一樣,不想再看到、聽見任何關於惠跟那女人的事。
背靠著門板,宿儺緩緩跌坐在榻榻米上,剛剛被真希痛揍的地方又痛起來了,連著胸口深處心臟的地方一起發作,痛得宿儺腦袋變成整片茫然。
惠。他無力地想,為什麼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時,惠要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呢。
她應該不是祭品…會讓惠笑得如此開心的,絕對是很重要的人,重要性絕對遠超於自己的地位吧。
畢竟,他只是個祭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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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孩子這麼多,選一個作為祭品也沒關係吧?」
「開什麼玩笑!他們可都是香織留給我的孩子,每一個都很重要啊!」
「但是…」
門口有人在激烈爭吵,沒睡很好的宿儺張開眼,先看見了雙胞胎兄弟的手掌,整隻手擱在他胸上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不高興地揮開悠仁的手,坐起身,血涂與其他兄弟們躺在旁邊也是七橫八豎,九兄弟把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的。
宿儺起身,跨過睡得四肢大張的脹相,走出房外。
他們虎杖家的男丁眾多,但卻沒有女性,母親香織在生下最後兩個孩子,也就是宿儺與悠仁這對雙胞胎後就離世了,倭助爺爺和父親仁一起將他們給養大。
虎杖家一向代人做事,經商、人頭或粗工,廣泛的用途讓許多需要好用幫手的雇主主動上門,雖然忙碌了點但日子也還算好過。
宿儺來到玄關,看到父親和爺爺站在大門,相當生氣地看著來者,今天的客人都穿著黑色的多重正裝,看起相當有錢而表情高傲。
「有機會回來的,之前送去的祭品們也有生還的案例,報酬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只要一個就好,送到禪院族…」
「就說不是報酬的問題!」仁生氣地揮手,做出趕人的姿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們每個都是我與亡妻的孩子,都一樣重要,請回吧。」
「擔任祭品要做什麼?」
孩子的嗓音讓粉色頭髮的父子瞬間回頭,在看見站在後面的宿儺時刷白了臉。
「你怎麼出來了?宿儺,睡不著嗎?沒事沒事,我們沒有要接這次的工作。」
仁立即走向最小的孩子,試圖用身體擋住他,但客人已經看到了,宿儺看見他正用打量的眼神看著自己。
「祭品要為神明大人做事。」客人開口,無視倭助憤怒的眼神,看著一臉平靜的孩子解釋。
「也許會付出生命,也許什麼都不用做就會被送回來,一切都讓神明大人決定——這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危。」
「聽起來像是賭博一樣。」
宿儺說,父親揉了揉他的頭髮,搖搖頭。
「就是賭博沒錯,但賭的不是錢,是你的命。」仁低聲說,
「『神族的祭品』聽起來就沒有好下場,而且就算他說有回來的機會,也是真的有死亡的案例才會這樣講,宿儺,乖乖進去睡覺,今天不用工作可以睡晚點。」
回去睡覺…宿儺想起剛剛被兄弟壓醒的畫面就皺眉,他搖搖頭,揮開父親攔阻的手,走向那位黑衣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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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更多事吧。」他直接地說,「關於神族祭品的事。」
儘管父親和爺爺大力反對,但宿儺還是跟黑衣客在庭院中面對面坐下、開始談話,只有十歲的他還輪不到出門做幫手,平常跟悠仁在家幫忙打雜、煮飯,或者做做簡單的跑腿任務居多,因此客人說的禪院族對他來說很新鮮。
「祂們很有錢嗎?」宿儺問,「有很多書嗎?」
「有是有,但能不能讓你使用我就無法保證。」
客人照實說,這讓宿儺很接受,總比笑咪咪地跟他說有有有你想要什麼都有的假話術好太多。
「主要的工作就是『聽從神明大人的命令』,在自己能力所及內幫助祂,即使要獻上生命也是。」
「真的有可能會死嗎?如果沒死的話,我回得來嗎?」
宿儺問,客人笑了下。
「那就看你的造化和神明的心情了——畢竟祂們是高傲的神族啊。」
客人摸了摸宿儺的頭,給他一個不太明顯的笑。
「除了一開始付給你爸爸和爺爺的錢以外,我們能保證的是,如果你很幸運,活了下來、然後有一天神明願意讓你回家的話,還能夠拿到另外一筆錢,作為感謝你為神明付出的報酬。」
只有十歲的男孩雖然不懂整個世界的構造與運作方式,但他知道這人沒騙他,只是照實地說出工作內容,最差就是丟了命。
既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機率,還有錢能拿,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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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儺回頭,看往屋內,一排腦袋正探出轉角看著他跟黑衣客人談話,都是他的兄弟,最年長的脹相與自己相差了十歲以上,依他快哭出來的表情,等等結束談話應該又會抱著他大吼大叫說你這小混蛋幹嘛不聽話。
他不想待在這。
宿儺嘆了口氣,告訴客人說這個工作他接下了。
只要能讓耳根清淨一點,不用整天被爺爺爸爸和哥哥們管,即使會有生命危險,他也想去試試看,而且禪院神族聽起來就很有錢,歷史悠久的家族一定也有很多書,如果他表現乖一點,也許能夠得到其他福利也不錯。
帶著這樣的想法,宿儺幾乎是迅速地跟知道他要去當祭品就瞬間大爆淚的家人們揮別,沒有絲毫留戀地跳上客人的馬車,離開他長大的村落了。
後來的故事,就是他這五年在禪院家度過的生活——聽從神明大人的命令,為祂獻上精氣。
神明惠對他很好,比宿儺一開始預想會受到虐待的情境完全不一樣,祂會教他看書寫字,而且他們保持著很好的關係——雖然這可能只是他自己單方面的認為,畢竟他連主動碰觸惠都不被允許,甚至,連名字也無法直喚。
禪院族的人每個都看不起他,即使他現在足夠強壯、甚至能與黑女巫打成平手,宿儺還是知道的,背後他們都叫他陪睡的或人娼,以及各種難聽字眼。
宿儺並沒跟惠提起這些事過,神明大人並不需要理解他的委屈,畢竟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作為祭品的代價,神明大人只需要祂的精氣。
但是,現在的他自己呢?他需要什麼?
宿儺悲慘地看著雙手,長期練棍下來長出粗粗厚厚的繭,因為剛才對練過度而正微微地發抖著。
他需要神明大人,他需要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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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留在神明大人的身邊,他可以忍氣吞聲當耳語為風聲,忍住各種心情好好地扮演一個不會動彈反抗的祭品,這有違他的個性,但是為了惠,什麼侮辱都沒有關係,他忍。
原本是如此打算、多撐一天算一天的,但都在「那個女人」出現以後,宿儺突然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無比可悲。
他很嫉妒,打從心底嫉妒著,惠的笑容應該是要對自己露出來的才對,為什麼要對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笑得那麼開心、猶如個戀愛中的傻子?
宿儺揪住已有些破損的布衣,嚓地將它扯下,撕成長條狀的布料緩緩飄落在地,如他瘋狂顫抖的情緒。
「該死…」
宿儺咒了聲,用力揉著頭髮,克制自己不要出手拆毀門板或掀起榻榻米抓狂。
糟透了,他想毀掉眼前所有看到的東西,只因為他得他媽的不停忍耐、忍耐,這與他的個性完全相違背,要不是現在出去可能又會撞見惠跟那女人有說有笑的畫面,他一定衝回武器室去拿長棍、再叫真希那女人出來陪練,發洩掉滿腔滿腹的怨憤。
有夠可悲的,他竟然只能在這間小小的破屋中躲頭藏尾。
宿儺低吼了聲,痛苦地抬頭、環顧四周一圈,這房間如他剛來時一般空蕩蕩的,有如囚籠,實際上也是個用來關住他這個祭品的籠子,他宿儺竟然只能龜縮在這種地方,不該是這樣的,不該這麼可悲,這完全不是他想過的生活。
將近五年的時間,「離開」的念頭首次出現在宿儺的心中,他為這突然跳出的選擇沉默了下,然後將臉給埋入掌中。
是啊,這何嘗不是條路…至少不用再看著惠與其他人交好,自己卻只能躲在黑暗中自怨自艾。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又是祭典的日子。
褪去一身華服,結束一整天接受人們膜拜、獻禮的繁複儀式、總算回到房間的惠慵懶地坐在軟墊上,吁出口放鬆的長嘆。
人類和祭司們說的祝詞跟去年沒什麼兩樣,不外乎是感謝祂維持京都州的安全,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收之類的,惠得努力沉住臉色才不要在公開場合中打呵欠。
不過,豐收的祭典結束以後,代表這一年正式結束,春天也不遠了,而成人禮的日子也快…
惠抬頭、望向書房,裡頭暗著沒有點燈,宿儺沒有來。
稍稍坐正了身,最近因為祭典的事情太過於忙碌而有些疏忽了他,惠稍稍自責起來,好像已經很久沒看到宿儺來這了。
不過宿儺也早已把祂的書都看得滾瓜爛熟,先前惠也准了他使用禪院書室,這讓族人有點意見,但惠用了點力氣便平息他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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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好久沒找宿儺了…祂歇了下、便起身披了件外袍就出門,去書室找人。
書室暗暗的,無人在裡頭,宿儺也不在這。
惠皺眉,經過廣場庭院時問了在收拾典禮花籃的禪院姊妹,真希聳肩說最近祭典都忙死了哪有空陪那臭小子,真依則抿著嘴笑祂沒顧好自己養的狗、發現跑了在著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