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石乱知泉咽
翌日午后,虚竹和双儿急急上路,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二人先行离去,亲兵护送其余人等随后进京。虚竹临走安抚贾知府道:「我体察大人衷心,自向皇上禀明,大人千万不可误了皇上大事。」六日后的黄昏,虚竹和双儿风尘仆仆赶到了东京城外,城门却已早早关上,虚竹亮出金牌,进城见街巷安静异常,惊想果然有了变故,问双儿累不累,笑道:「你上回怪我没有领你去太师府,现下就带你去,你敢不敢?」双儿眼睛一亮,高兴得几乎拍掌。
二人直接去了太师府,赶到时天色已黑,府外四周有军士来回巡逻,并不见什么异状。虚竹带着双儿绕太师府转了一圈,跳上墙外的一颗大树,再从大树跳进墙内,在邻次屋顶间蹿来蹿去,奔至深院一间宅上时,突听到下面一阵碰倒物品和开门声,接着有人暴喝道:「哭啼啼装什么?今番定赶出你去!」虚竹听出是薜蟠,忙拉着双儿趴下。
「啪-!」有人捱了一巴掌,随之响起一个女子的低泣。
虚竹一惊,藉着廊下的灯火一瞧,见薜蟠揪着一个女子的头发从屋中怒气冲冲抢出来,这女子却是薛姨妈的丫头袭人,听她哭道:「爷当初说什么也不肯放奴家,现在奴家哪有脸出去。」薜蟠把袭人往石阶上一按,喝道:「小贱人,你出来又如何,在爷面前也敢说自己脸面?」说着掀起袭人下边罗裙,一把将玉色夹纱亵裤撕得粉碎。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双儿看得慌了,赶紧捏捏虚竹手指,轻道:「公子,咱们去别处吧。」虚竹没理会,眼中正瞧得有趣。见薛蟠脱了裤子,掏出肉棒便往袭人股心插,袭人惨哼一声,反手来推薜蟠,却被薛蟠扭住双臂紧紧压在背上。袭人花容惨白,娇颤哀求:「爷怎么惩治都成,只是……回房里去吧,莫惊动了夫人小姐。」薜蟠猛撞一下露出的半只玉股,狠狠插到了实处,冷笑道:「少拿她们吓我,想回屋里去舒服,做梦!」说完把罗裙撕成两半,按住白股粗鲁抽插起来。双儿惊慌低头不敢再瞧,心里怦怦直跳,想起虚竹醉酒那晚来,连气也不敢喘了,心道:「公子都是跟这般人学坏了。」虚竹却看得心驰神摇,津津有味,突然,见廊外黑暗中拐出来一方光亮,赶紧缩了缩身子,屋下的薛蟠也发觉了,提上裤子,踢了袭人一脚,喝道:「给我滚回屋去。」袭人哽咽着掩上裙子,见有人来,忙捂脸跑向房门,却一跤摔倒,这时那柄灯笼已来到近处,提着灯笼的正是薛姨妈。
「你今晚随我去睡。」薛姨妈先对袭人说了一句,接着向薛蟠发怒。
「没心没肺的死东西,也不看在这丫头怀有身孕的份上,什么人能受得住你如此折腾,且对面就是你姨丈的书房,叫他瞧见,成何体统?」
「干他什么事儿?把我赶出去倒好了,我正不愿在这儿整天憋屈呢。」
「胡说什么?是你自己不争气,我希求你姨丈给你找个正经事做,你却总是烂泥扶不上墙。」
「哼!我是烂泥,他又是什么?」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住嘴!混帐东西,你姨丈自小疼你,你竟出言无礼……」
「疼我?哼哼,谁受了疼谁清楚,眉来眼去的,当我是死人看不出来么?」
薛姨妈听到此处,神情一愣,上前给了薛蟠一巴掌,身子簌簌发抖。
「你……你要成心气死我,我撕了你的嘴,我……不活了!」
薛蟠见此不敢再言语,愤愤回屋,咣当一声把门狠狠关上。而虚竹听说对面就是孟太师的书房,顿动了心思,待薛姨妈抽泣着带袭人远去,他拉着双儿从房顶轻轻跃下,过了一处假山,撬开对面窗户跳进房里,在黑暗中努力视物,心想匆匆回来,两手空空,若找出什么证据来,见了皇上也好说话,但摸来摸去也没找到什么,心有不甘,干脆点燃蜡烛到处翻弄,突听房外传来脚步声,慌得呼一下吹灭蜡烛,接着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你回来了?」竟是薛姨妈的声音。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薛姨妈问完,发现门上着锁,惊异又叫:「你……是你吗?」虚竹不得已模仿孟太师的声音:「唔……自然是我。」双儿听他变了嗓音,大吃一惊。薛姨妈接着惊道:「自己家里,你怕什么?怎把自己锁在里面?」虚竹不及思索,张口答道:「这……出事了,不能惊动外面的士兵。」
「啊!出事啦?你昨日神色不安,说今夜有大事去做,到底是什么事?」
「嗯……说来话长,朝中有人对我不利,皇上要治罪于我。」
薛姨妈又是一声惊呼:「这可怎么好?」
「不妨事,你妇道人家不用担心,回去吧。」
虚竹只想打发她走,而薛姨妈却在门外啜泣起来,哭道:「也难怪你这些日子不开心,蟠儿真是不让人省心,他怎么半点不像你?」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虚竹一听薛蟠便有气,忍不住道:「都是叫你宠坏了,要我就该打死他。」
薛姨妈也气道:「你说得倒狠,当初不是你死命坚持,我怎会要这孽种?」
虚竹猛地听出些端倪,想起薛蟠刚才说什么眉来眼去的话,试探道:「你自是清楚……我当然舍不得了……」
薛姨妈接口道:「你舍不得自己骨血,就不顾别人的心头肉吗?」
虚竹一惊之后,肚中暗笑:「看不出薛姨妈也会红杏出墙。」
薛姨妈接着叹道:「我看书房亮了灯,就忍不住来问你,琴儿的终身大事不能再耽搁了,就算皇上看不上,待字日子长了也叫人说闲话……」虚竹听她说起薛宝琴,禁不住插嘴道:「不错,有一人倒很合适,你在孟家见过的,他现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薛姨妈愣了愣,又气道:「你说他?那是什么人?一个入赘你家的混儿,不知怎么与你家又闹翻了,跑来京城开了家妓院,这种人你居然说得出口?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就只顾你自己?」虚竹听了又笑又恼,哼道:「是又怎样?如若满门抄斩,你们谁也好不到哪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啊?满门抄斩?你今日怎说这话?」薛姨妈惊呼之后,敲门惊道:「你躲在里面做什么?你……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又何必吓我?」
虚竹听她惊恐,心中得意,故意叹道:「唉!六十年河东六十年河西,过几日你就知道了,我虽身为太师,那人我却得罪不起,你说我该如何?」
薛姨妈沉默一会儿,哭道:「我们母女怎都这么命苦,无论如何,明日我们就回应天府去。」然后哭泣声渐渐远去。
虚竹拉着双儿跳出房,向薛姨妈消失的方向潜去,乱走一程,黑暗中已摸不清了道路,心里犹豫:「香菱在哪里?今夜可不好弄出响动,惊了孟老贼叫他抓住我把柄,皇上好不好又要发怒。」忽然想起,薛姨妈刚才说过孟太师告诉她今夜有大事去做,当即吃惊对双儿道:「不好!我觉得今夜要出大事,你陪我再去宫里瞧瞧。」
二人原路潜出太师府,又奔向皇宫,到了宫门,见护卫道早已得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虚竹出示了金牌,护卫们互相瞧瞧,狐疑着让路放行。虚竹见这几个护卫都面生得紧,越发惊疑,进宫以后,惊见到处都是火把,一队一队的士兵刀甲鲜明,跑来跑去。一个兵士向他们喝道:「什么人?」虚竹忙举起金牌,那人走来,并不看金牌,而是抽刀指着虚竹鼻子,喝道:「朕命在此,严令各人安守原处,违令者斩!」虚竹诺诺而退,猛地看到远处一个兵士似乎眼熟,那兵士手持火把,身材瘦小,见虚竹望来,忙把头低下。虚竹退了几步,回头再瞧,与那个护卫目光一对,不由一怔,上下一量其形,认出此人正是孟元春所扮,顿时大吃一惊,心想难怪她一直未在山庄露面,原来偷偷到了这里!此刻已知情势十分不妙,拉着双儿一跃而起,越过池塘,径直跑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正灯火通明,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纷纷,他们得到圣旨,深夜赶来见驾,而哲宗在被窝里毫不知情,迷迷登登上了殿,正查问是谁私自下旨,见了虚竹更是迷糊,叫道:「你不是在应天府么?」虚竹慌慌张张跪倒叫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有人造反。」殿内当即一片哗然。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哲宗拍案大喝:「什么人造反?你快说来!」
「禀皇上,臣下不十分清楚,但已经……已经有变故了。」
哲宗失色惊道:「什么变故?不得信口胡说!」
「臣不敢胡说,确实是……是……容臣到陛下近前说。」
虚竹登上几步座阶,到哲宗面前低声道:「孟老贼此刻不在府内,臣又在宫内发现了反贼……」
哲宗一惊立起,叫道:「什么?」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正在此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泥沙纷纷而下,殿顶之上已穿了一洞,白影晃动,一团白色的物事直堕而下,却是一个白衣白发的蒙面女子,手持长剑疾向哲宗扑去,叫道:「今日为李唐天子复仇!」此人来势迅急,眼看剑尖到了哲宗胸前。虚竹未及多想,挺身挡在哲宗身前,噗的一声,剑尖刺正他胸口,但见长剑一弯,将他狠狠顶在哲宗身上。虚竹胸口剧痛,万分惶急中,提腿伸手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将剑斩为两截,另一手随即推出一掌。
白发女子出掌相迎,怒道:「又是你这小鬼!」正是南唐公主李秋水。
乐士宣和梁从政同时跃上前来,护住哲宗往后殿逃去,大叫:「有刺客,救驾!」御前护卫们如梦初醒,抽出各自兵器围向李秋水,殿外的御林军也如潮水一般涌将进来。李秋水左手衣袖疾挥,强劲厉风鼓荡而出,摔倒了攻过来的七八个护卫,右手同时向仓皇逃走的哲宗掷出断剑。乐士宣抓起身边一名太监迎着断剑掷去,断剑穿刺那个太监的胸膛,连人带剑前进之势依然不减,乐士宣和梁从政同时出手,方接下这名死去的太监,二人慌忙将哲宗护进了后殿。
李秋水见状,身子拔起,却是扑向躲在柱后的虚竹。
虚竹心里惊呼,使出凌波微步,七扭八歪穿过乱成一团的护卫和群臣,堪堪冲出殿门,身后劲风已经袭到,候在殿门外的双儿挥鞭替他挡了一下,虚竹才得以趁隙逃出,停步一瞧,见护卫们密密麻麻拦击李秋水,而李秋水边斗边向他这里张望,时不时高高跃起,好似就要冲出重围。虚竹大骇,转身飞奔,跑了好一阵儿,已然听不到了打斗声,却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见一座僻静宅院,当下直窜入内,一踏进廊内,便嗅出阵阵花香,顺手推开一门,躲在门后,见这屋子锦帏绣被,珠帘软帐,鹅黄色的地毡上织着大朵红色玫瑰,窗边桌上放着女子用的梳妆物品和一支精制的烛台,看来像是一名嫔妃的寝宫。未等他定下神来,门外忽然脚步细碎,传来几个少女的言语之声。虚竹四下一瞧,闪身隐去屏后,房门开处,听声音是四名宫女引着一名女子进来。
一女道:「天不亮就要上路,烧上一些儿香,公主休息一会儿吧。」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那公主嗯了一声,坐在榻上,声音透着十分得娇慵。
过不多时,屋内青烟细细,甜香幽幽,虚竹只觉眼饧骨倦,听到:「把我的画笔拿出来,你们都出去吧。」虚竹甚觉讶异,这话声听着年轻娇细,可音调怎么怪怪的?从未听过哪个地方是这样的口音。这时众宫女行礼退了出去,房中寂静无声,只偶有香炉中檀香轻轻的拆裂之音。虚竹隔着一层纱幔见那公主在静悄悄作画,他收紧呼吸,不敢稍有出声,只恐声张起来,李秋水闻声而至。过了一会儿,那公主忽长叹一声,伸个懒腰,娇声怪调道:「这画可完工啦。我天天这般神魂颠倒地想着你,你可有一时片刻地挂念着我么?」说着站了起来,把画放在椅上,把椅子搬到床前,道了声:「你在这里乖乖陪着我!」
虚竹听了公主这一番自言自语,好奇心顿起,探头一望烛光中的那画,登时吃惊细看,见画中人浓眉突眼,塌鼻厚唇,手举着一柄匕首,不是他是谁?只不过画中人比他俊美了几分,但容貌毕竟大致无异。虚竹惊诧百端,不觉「咦」了一声。那公主正宽衣解带,惊闻人声,转过身来一朝相,两人都惊得呆了。
第四十八回 惯从鸳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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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雪白的半月脸蛋,娥眉高挑,双目出奇细长,不笑自媚,脸庞两侧垂着齐刷刷的两片头发。
虚竹认出,眼前就是上回在京城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女郎,当日她一直用衣袖挡着面容,只有这双分外细长的眼睛和如此怪异的发式令他印象深刻,当时料非常人,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公主?
公主乍见虚竹,霎时间脸上全无血色,身子颤动,伸手扶住椅背,似欲晕倒,随即一阵红云罩上双颊,定了定神,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忽惊觉长衣已经脱下,忙拉过披上,见虚竹目不转瞬盯着画像,不禁大羞,抢过去把椅子推在一旁,四目交投,公主低下头接着道:「那日你不顾性命相救,我就时常念着你的恩德……你既然见到……这幅肖像,我的心事……你明白了……」这番话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声细如蚊,几不可闻。虚竹心头一阵猛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世上居然有人对自己生了爱慕之意,还是个尊贵无比的公主!这真是做梦也不敢去想的事。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急速拍门。
公主羞极之时,突吃一惊,叫道:「谁?干甚么?」
「刺客闯宫,皇上很不放心,特命鄙奴前来问安。」回答的竟是刘副总管。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公主瞧了瞧虚竹,万分诧异,自然认为他便是刺客,大声回道:「刘公公请回吧,我这里没事。」
「殿下乃千金之体,还是让鄙奴查察一下为是。」刘副总管执意要进来。
公主脸蛋通红,知强拒不妥,恼极了刘副总管多管闲事,却想不到刘副总管其实不是为了虚竹,而是来察看她的。刘副总管见白衣刺客装束奇异,不免疑为公主一族,又见公主房间光亮,因此非要查究个明白不可,在门外不住催促公主开门。公主微一沉吟,向虚竹打了个手势,命他上床钻入被中。虚竹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上床卧倒,拉了绣被盖在身上,但觉一阵甜香,直钻鼻端,听公主叫了声:「好啦,你来瞧吧!」公主说着除下外衣,走过去拔开门闩,随即一个箭步跳上床,抢起被子盖在身上。虚竹突觉公主睡在身旁,贴着薄薄内衣,感到公主的身子微微发颤,无比得温软柔腻。
刘副总管带几人走进来,满脸狐疑,公主装出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刘公公,多谢你费心,走时请帮我熄灭蜡烛,我要睡了。」刘副总管应了一声,四下打量,不见有何异状,笑道:「殿下这里平安无事,皇上也就放心了。」说毕辞出,一个小太监吹熄烛火,轻轻关上门,房内一片安谧。公主又是喜悦,又是害羞,不意之间,竟与日夕相思的意中人同床合衾,盯着月光照着几缕檀香的青烟在纱帐外袅袅飘过,一时之间如痴如迷,一颗心便也如眼中青烟一般在空中飘荡不定,闻到一股男子气息,不敢转动身躯,心中只是想:「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