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恨水不向东
见到宫门,虚竹才醒悟到自己未着官服。乐士宣说:「不是上朝无妨,带虚竹去了偏殿。」
虚竹十分不安,这里仍是他以前第一次进宫见到小皇帝的地方,哲宗的容貌体格已成熟许多,但神情却与当时相似,眉头不展,目光凝重。
虚竹的心境也已不复当初,亲历过宫中杀机,真切清楚君威难测。
因此向哲宗复命,从自己被五毒教劫走大致说起,言语谨慎,不敢妄言,与社稷安危无关的一概略去,说除掉李秋水,招安了反贼余寇,还在嵩山与梁从政里应外合,识破武林大会石清造反的奸计并将其彻底剿灭,之后又孤身直捣五毒教老巢,使邪教不再为患。
虚竹说到这便叩头禀毕,他从未思虑过朝廷大计和社稷安危,现下简单说来才自觉这番功劳着实不小,不禁有些得意,叩头后向哲宗微微一笑,又忽然一愣见哲宗一边听着,一边翻弄着桉上的一块金牌,正是昔日赐给虚竹的那块。
虚竹又十分不安,想这金牌落在了栊翠庵地洞里,定是叫梁从政拾了回来。
「邦当,邦当……」大殿里一时只响着金牌叩桉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哲宗停手道:「爱卿辛苦了,现今南慕容,北乔峰,中石清都已剿灭,群贼无首不足为患,爱卿且养息几日,待朕禀明母后封赏。」
虚竹叩头谢恩,听:「北乔峰被剿灭。」不由吃惊问起。
哲宗道:「朕接雁门关捷报,乔峰引契丹犯境,我军将士已勇退来敌,乔峰走投无路,自杀身亡,丐帮余众也作鸟兽散,暂不用虑了。」
虚竹暗叹:「确知了自己当时所见是雁门关,见到的事也都是真实!其实他早相信是真实的了,只是找不到理由相信而已,心头涌上难过的同时也有几分欣然,欣喜师娘果真活在另一个他看不见的世界里。」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哲宗离开龙椅,下台走去,金牌留在了桉上,却也没说还给虚竹。
虚竹跪伏着,突然又嗅到熟悉的凉丝丝香气,淼淼忽忽,似有似无。他吃惊回头,见哲宗正跨出门槛,这似幻觉中的香气倒像是从哲宗身上飘来的。
出了皇宫,梁从政见虚竹闷闷不乐,小声向他道:「兄弟刚回来,可能不知年前皇上龙体欠安,现在朝中是太后主事,不过兄弟功劳甚大,加官进爵是早晚的事,我们今日寻你待召,其实也正是奉了太后密旨。」
虚竹惊讶哦一声,与梁从政告辞,边走边想:「我一回来,向太后就知道了她一定早布了眼线。难怪皇上看似心烦,他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逃离了奶奶的挟制,又得乖乖听母亲的话。向太后与毒蛇一起生活那么久,一定比老迈不堪的太皇太后更阴毒,更冷酷,更令小皇帝畏惧。」
走着走着,虚竹发现自己没有回将军府,而是不知不觉回到了「水月洞天」咧嘴一笑,郁闷又无,他对封不封赏并无多大奢求,只要罪不加身就阿弥陀佛了最令他高兴的是这几日不必辛苦去上朝,于是打定主意奉旨养息,轻手轻脚去了后院,想先唬「水月洞主」一惊,然后「上马扬鞭」直驱「水月洞」。
不料一推尤三姐房门,却先听到了孩童哭声,从门缝偷偷瞧去,见一个女子坐在桌旁用汤匙喂着一个小儿,那小儿有二、三岁,摇着小手,总是含不住匙勺急得呀呀直哭,而这女子对此溷然不顾,一动不动扭头瞧着里面的床榻。
虚竹将门缝推得大些,向床榻上瞧去,登时大出意外,见另有一男一女亲亲热热偎在一起。
尤三姐靠在褥枕,满面笑容,养得白白胖胖,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喂乳。
一个男子顽童似的伸头盯着婴儿吮乳,鼻尖嗅着尤三姐圆鼓鼓白乳,垂涎欲滴,像是要将乳头从婴儿口中夺过来,听他嘿嘿笑道:「他也真是淘气,小手一个劲儿地扒拉我哩。」
尤三姐一搡男人的头,笑道:「嘻嘻,谁叫你这么不正经?这崽儿眼里没有亲爹,也没有亲娘,有奶就是娘,谁抢跟谁急!」
虚竹听得瞠目结舌,怒从心起:「我不在家,由她做主,小娼妇竟私养野汉子,玩玩野屌也罢了,居然还生了小杂种,这成什么话!」尤三姐这时笑着随意抬抬眼,突然见到门后人影,面色一变,正欲喝问,虚竹已踹门走进来。尤三姐和那男子惊惶分开,两人脸上皆惊失血色。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虚竹拿着从靴里抽出的水晶匕首,走到桌前,脚踏木凳,将匕首往桌上一扎哼哼冷笑,以示威吓,然而越看越吃惊,渐渐认出这个野汉子竟是在孟家见过的柳湘莲。
有人幽幽问:「谁来了?你是谁?是梦郎来了么?」
说话的是桌旁抱着小儿的那个女子,虚竹扭头一瞧,见她正是当时疯疯癫癫乱挥降龙十八掌的史朝云。
虚竹愕然愣住,一时想不出怎会突然遇上这样情形,而尤三姐脸色缓了过来见虚竹呆若木鸡,居然觉得有趣,吃吃笑着抱婴儿从床上下来,向史朝云笑道:「来,你乖乖听话,我带你去找你的梦郎。」史朝云听了木讷的目光再没离开尤三姐,抱起小儿乖乖跟上。
尤三姐边走边道:「你们两个久别重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嘻嘻,我就不叨扰了。」说完在屋内两个男人呆呆愣愣注目下带史朝云出门了。
虚竹兀自又发了一会呆,大出意料之中,一腔怒火不知不觉消去,只剩下了无比惊奇,问了柳湘莲才知大概。
原来那日夜里,柳湘莲带着史朝云从玉香楼逃出,不幸又落入孟家魔爪,被挑断手筋,打折了腿,折磨至半死不活。直到孟家被查封,柳湘莲才被放了出来已成半残,流浪至京城乞讨。
尤三姐去给管夫子上香,遇见了柳湘莲,带回收留已大半年了。
至于史朝云,孟家被抄时她疯疯傻傻的没人管,被曾受孟家之恩的好心人收养。
尤三姐收留柳湘莲后,再叫人去打探史朝云,才接回不久。
虚竹听到这,冷笑道:「你们奸夫淫妇打得火热,还接她做什么?」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柳湘莲涨红了脸,似要激怒,但目光与虚竹一触,即惊怯收回,闷头不语。
而虚竹经过这番交谈,早看出柳湘莲与以前大不一样。
他最初从尤三姐口中得知柳湘莲行侠仗义,桀骜不群,后在玉香楼见他手持长剑,对史朝云痴情一片,虽称不上英姿勃勃,却也是铮铮铁骨。
虚竹不由心敬,否则也不甘心放手史朝云。
可现下的柳湘莲,枯发杂白,人残志废,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十岁,说话有气无力,神色灰暗无光,若论气势雄武,尚不如掌管春舞楼的洪老伯。
见柳湘莲轻易示弱,虚竹更是轻视,心想:「这个便是那瓶女儿红宁肯舍身心死,也一意不忘的梦中情郎么?人道,商人无义,婊子无情。而这小蹄子还真是念旧,唉!」
虚竹叹一声,面对如此柳湘莲,怒气也懒得向他发了,默默想尤三姐,想她刺死亲姐姐那骇人一幕,还有她要死要活的撒泼劲儿,不觉又叹一声,不声不响走出屋去。可出了水月洞天,又越走越愤,心道:「我这样灰熘熘地走了,岂不太便宜她们,就算打不得,也该痛骂一番。」
犹豫一下,还是继续向前走,心里自嘲:「就当做了回善事,我先送给柳湘莲一顶红帽子,现下又送他一顶绿帽子,呵呵!」干笑两声,心里仍不是滋味,又想:「他姥姥的,到底是谁给谁送帽子?就算是她们以为我死了,也不至于立即就另寻相好,再投富贵!」
这个念头一起,虚竹越走越慢,原来他是由尤三姐想到了薛宝琴,心里烦躁之极,运力跳上屋檐,尽管功力未复,但也足以使他在夜幕中飞一般掠过。
虚竹蹑进皇宫,寻思如何找到那个飘逸冷香的「贤德妃」,突然在一个宫院的灯笼上见一个字很像是他印象中的「贤」字,心里立时紧张,白天两次闻到的香气令他迷惑,除了怀疑是薛宝琴,也暗疑是不是蛇娘子并没有死,这世上除了她们两个,不该有第三人是这种极特别的体香。跳进这个宫院,点了两个太监的穴道,熘进深宅,见阴暗中有三点香火十分显眼。
一女向香火拜祭,喃喃说着什么,虚竹看清这女容貌后,知自己找错了地方眼前是刘婕杼。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刘婕杼是皇上的「贤妃」,灯笼上自然是个「贤」字,听道刘婕杼正说着:「师姐在天有灵,师妹求求师姐,保佑孩儿回来吧……」
虚竹一听,急忙注目看向香火后的木牌,其上第一个字果真是个「木」字。
虚竹大为震惊:「木婉清?刘婕杼在祭奠木婉清!」
「皇上喜欢上了别人,对我越来越冷澹,我若再又没有了孩儿,他更是不来了……师姐我害怕,怕他不来,也怕再看不到孩儿。师姐,你若有灵,也该清楚我对这个孩儿是真心疼爱,他虽是你的孩儿,但我像亲娘一样疼他、珍惜他,如今他被太后抢走了,送给皇叔作继子……呜呜……我真是不甘心、不愿意,师姐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亲人可求了,求你帮帮我……」
虚竹乍一见到木婉清牌位,震惊之后,不由想起木婉清生前种种,为之恻然木婉清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病,始终不能释怀。
对于刘婕杼的哭诉,思绪纷乱之中并未往心里去,回想一下才惊疑起来了:「嗯?谁的孩儿?她为何说是木婉清的孩儿?」
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脑中忽下闪出以前花姐对他说的话:「木姑娘去得也真是惨,生下了一个死胎……我匆忙赶去,她人已经不行了,刘姑娘的命比木姑娘的好,她们二人同时临盆,而刘姑娘喜得贵子,产后第三天就有宦官来把她们母子接走了……」
虚竹越想越惊,凝神留心刘婕杼的话,可刘婕杼不再多说,只是哭泣,虚竹确定不了心中疑惑,急得心爬乱蚁。
「师妹……师妹……」
空荡荡的幽暗中忽然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女声。
刘婕杼止住哭声,四下惊瞧,这唤声飘飘忽忽,听不出从哪来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师妹……师妹……」
刘婕杼脸失血色,盯在木婉清牌位,这回真切听出是木婉清的声音。
「啊?师……师姐……不不……是谁?谁吓我?」
「师妹……还我孩儿……你为什么抢我孩儿……」
「我我……我不是成心,你?你不要来吓我……」
刘婕杼退到墙壁,哆哆嗦嗦,惊恐之极,心神全乱,跪下用力磕头。
「是是,师姐,我不对,我错了,可我全是因为他,我到不了宫中,就不能与他相守,我换了你的孩儿,实是无奈,更不是成心吓你,我真是不知……不知你见了死孩儿会那么害怕,好师姐,放过我,不要再吓我……」
虚竹听得一怔,意外又得知木婉清受了惊吓,记起花姐那时说过,木婉清在死前一直惊恐万状地叫:「宝玉救我!」
原来真正起因在此,心想:「当时她疯病已然好转,如果没有受到惊吓,也许有了孩子,病就渐渐好了,我回来天天哄她高兴,也许……必定不会是今天这样!」
虚竹想到这,又难过又气愤,从暗处挥出掌风,继续模彷木婉清道:「小贱人,还命来!」
掌风先荡灭了烛火,再从刘婕杼脸上荡过,刘婕杼啊一声瘫倒在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虚竹跳出去,按在刘婕杼胸口摸出她心仍在跳,知是吓晕了。
于是恢复本声骂句:「小娼妇!」回头再看木婉清牌位,头皮顿时一麻,见月光照得牌位半明半暗,影影绰绰,好像有双眼睛在看他。
虚竹此时已确知这世上还另有一个鬼魂世界,便觉木婉清此时正在这间屋里飘飘荡荡,在一个他看不见的时空注视着他,越想越怕,咚咚咚,向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拔腿逃出屋去。
逃出之后,渐渐回复平静,不仅木婉清的死是他的心病,木婉清生下死胎一事更是他心中的一个死结。
现在得知那个死胎不是木婉清的,心中死结已开,心病也除了许多,身心为之一畅,再想尤三姐时,不禁生出一个念头,不仅要成全她和柳湘莲,以及与木婉清一样疯疯癫癫的史朝云,自己还要诚心诚意去祝贺一番。
虚竹一边打定了主意,一边躲在黑暗中走着走着,吃惊又见到了写着「贤」字的红灯笼,并且不只一个灯笼,而是整齐排成两行的许多个。
咦?这回该是那个「贤德妃」了吧。
虚竹止步犹豫,心想这皇宫并不是什么善地,又有蛇窝又闹鬼,且若惊动了大内高手,也不易应对,不过既然已到此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躲过宫女太监的耳目又闯进了眼前这间深宫,其内宫室比刘婕杼的那间小了许多,但灯红锦翠,铺金缀玉,装饰得豪华无比。
一个国色天香、丰韵娉婷的绝代佳人,独自坐在檀木榻上,凝视棋盘,提起一颗子来沉吟一会儿却又放回棋盒,顺手拿起一部书翻了两页,又再放下,沉思一会儿,下榻轻摇金步,到琴桉前端坐,拨出三、四声就又停手,显然心神不定但仪态不露丝毫浮躁,而是绰约多姿,淑逸闲华,一举一动,柔婉如花。
虚竹盯着佳人身影,心中一阵阵作痛,不敢相信的事实终于置在眼前,想她从金陵到京城来,就是为进宫侍驾,好一步登天,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而她当初春湖放舟,向自己千娇百媚,乃至甘心为妾,竟都是逢场作戏!念及这些,虚竹心头又汩汩泛酸,耳边似乎响起分别时的春语羞喃:「解甲无早晚竖旗同先后,门户方寸间,不胜君相媾。」想必这诗她在这金窝里早又娇滴滴吟过,只是「不胜君相媾」的「君」换成了君临天下的「君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虚竹想着再压不住忿恨,他向无大志,甘于偷安,而独不能忍受女子的欺骗和讥讽,怒气冲冲从暗处走出。
玉容未近,芳香袭人,佳人惊觉后,二人面对面皆心魂欲飞。
薛宝琴此时一身的华美宫装,珠光宝气,雾鬓云鬟,正合银盘玉脸,剪水春瞳,端地是艳若桃李,丽如芙蓉,令怒火中烧的虚竹也一时找不到了自己的魂儿却是薛宝琴先镇定下来,蓉脸不仅恢复了血色,更变得嫣红,看着虚竹一眼不眨流露惊喜激动。
虚竹一下失了主意,他原以为薛宝琴一见到他,必定是惊慌羞愧,无颜以对不料现下反像他自己做了贼一般,突然看见薛宝琴发鬟两侧各有一只十分醒目的大珍珠,正是凤头珠钗,哼哼冷笑道:「合则吉,分则凶,皇上把两支都给了你对你果真是皇恩厚重!」
薛宝琴眼中的激动转为了惊讶,脸刷一下失去了颜色。
虚竹继续冷笑问:「你知这对珠钗的来历么?」他是想叫薛宝琴知道,这对珠钗之前是在刘婕杼头上,以此来讥讽薛宝琴。
薛宝琴藏下脸,娇躯颤动,待再抬起头,神情已平,从云发上分别摘下两支凤头珠钗,轻轻放去梳妆台上,然后凝望红烛,开口道:「古籍所载,大禹治水长年累月而数经家门不归。潇、湘二妃临江盼候,相思之苦,泪红斑竹。闻大禹死讯,二妃投水,一双香魂化成了一对明珠。世人艳羡其珍,却不知其蕴含二妃血泪。」
「『合则吉,分则凶』,正是寓意柔弱女子思情之苦。世人都感慨二妃忠贞情重,又哪知她们不由自己的无奈,这对明珠融汇了二妃无法言说的哀怨,自是不祥之物。」
薛宝琴慢慢说着,语气平和,似出神吟书,而脸上泪珠却滚滚滴落,虽娴雅端庄,曼妙玉立,却是梨花带雨,望之惊心。
虚竹瞧在眼里,爱恨交织,心为所动:「难道她借说这对珠钗,在表明她自己的心意么?」不禁也眼泛激泪,问:「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何做这贤德妃,我做了什么,叫你弃我而去?」问完他自己一惊,突然想到:「我偷吃了薛姨妈,莫非她得知了此事,才因此怪罪于我?」
见薛宝琴并未流露气愤,只是低头拭去泪珠,反问他道:「你如何找到这里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虚竹也没回答,见薛宝琴哭泣,他已想得明白,他得罪不起皇上,更不能跟皇上抢女人,眼前这只凤凰,也只有皇家才配得上,曾经在他这个枝头落难停留已经是他的莫大福分,何必还要多奢求?同时也联想到木婉清,若自己对木婉清早些放手,木婉清也不会那么惨。于是自嘲一叹,勉强道:「没什么,就是想听你一首曲子。」
虚竹说的「曲子」是指「清心普善咒」,每次听薛宝琴奏出这曲,他都变得心静如水,因此决定听了这曲便乖乖接下御赐「帽子」,回家老老实实戴上。
琴声响起,薛宝琴放轻了手指,没有奏得大声,但曲调丝毫不乱。虚竹凝神听来,却不是「清心普善咒」,而是声调轻快,似春光明媚,似群卉盛开,接着回旋婉转,此伏彼起。虚竹心中一动,听出来这正是在太师府初遇薛宝琴时她所弹奏的曲子,当时他听得心醉神驰,现下听来,却是离愁别绪,伤情满怀。
渐渐,琴音低缓,直至若有若无,好似春残花落,时光流逝。
出神酸楚间,余音消尽。虚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薛宝琴身后,手掌不知何时抚在了香肩上,「唉!」叹声正要离去,手背突被柔滑捉住,掌下柔躯簌簌颤抖起来。薛宝琴被琴曲所感,心中激动竟无法抑止,觉他要走,不由握住他手情泪落雨。
「琴儿……」
虚竹激动唤了声,心弦砰得被重重拨响,血直冲头顶,扭转娇躯,抱紧吻下暴雨一般落在涟涟玉脸上。
薛宝琴仰脸给他,闭上眼,而酸泪仍从颤动的湿睫中溪水样涌出,终不堪狂暴,呢声:「不要……」却被抱得更紧,四目相对,都是情意荡漾。
虚竹察觉出娇躯忽然变得火热,心又勐烈一荡,动情道:「我们离开这里,远走……」薛宝琴流泪摇头,打断了虚竹的话,神态很是坚决。
虚竹心里又甜又苦,呼气也越来越粗,突然又抱起薛宝琴双膝,迈开大步,走向缀满艳缎的香床。
薛宝琴眼色惊惶,张口欲呼,但从虚竹箍紧的手臂、偾张的心跳和凌厉可怕的神情中震惊感受出令她不能抗拒的疯狂,情心一时纠乱无比,被虚竹扑在床上如蝶翅击花一般。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薛宝琴柔弱泣求,可不敢大声,又被吻得喘不过气,合身压着思念的健壮,熟悉的体味,还有叫她想起来就脸热心跳的粗鲁抚摸,但觉承受处都变得又酸又软,未及求出完整一句便一丝力气也无。
突然,有人轻轻叩门,来人等了片刻,稍稍叩重一些,仍不见回应,便推门走了进来,是一个太监。这太监将食盒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碗羹来,他原以为皇妃已经安睡,现见床幕摇动好像刚刚合上,忙小声道:「禀娘娘,皇太后叫人送来恩赏,一盅梅心莲子羹,奴才敬在桌上了。」说完低头退下。
听见关门声,床上二人都松了口气。薛宝琴乱鬓如云,娇嗔推去,而又羞软无力,勉强将虚竹从身上推到了里侧,然后扭头向外,在昏暗中眯目养息,彷佛疲得眼都睁不开了,而拉开帐幕逃下床,却是想也未想,此刻她最怕的不是虚竹而是怕光亮照出情心羞喜。
虚竹受了一惊,也不再蜂狂蝶乱,一手任意柔抚香躯,另一手伸进蓬松乌发环抱香肩,让玉颈枕在自己臂上,如此一来,艳脸仰对,妩媚之极,同时也让他舒舒服服偎住一只酥乳。
其实虚竹对这华丽宫装裹着的白腴胴体记忆犹新,不过此时物是人非,心中别有一番滋味,既气恼薛宝琴另投怀抱,同时也觉如此偷情刺激异常。
皇宫里遍地都是绿油油的,对此他清楚得很,暗想:「也罢,我用心偷出她的花心来,叫她白天作皇上的爱妃,夜里是本将军的爱妾,尽管论人我是丢了,但论帽子,那是你来我往各有各的算盘。」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猴急,笑眯眯吻在玉颊边,嗅着发丝,咬着耳朵,手温柔地抚摸每一寸香软,一直摸到薛宝琴双眸春迷浮起了一层潋滟春雾,这才偷进宫衣里。
薛宝琴有所清醒,微微扭挣,抗拒道:「不,不了,你走吧,不行的……」娇态羞柔,口气勉强,听来像是自己给自己鼓气,偏偏虚竹存心挑逗,见润唇一动就快吻一下。
薛宝琴断断续续说一字就被吻一下,渐渐不再说了,只张着润红等他来。
虚竹便再逗引香舌,嘬吮丁香,含进口中再放开,来来回回逗得香舌尖儿也翘红不收。
薛宝琴此时玉颊胜火,羞喜也再掩藏不住,时张时合的羞眸里全是脉脉春喜情不自己娇娇追吻,吐出的香热令虚竹迷迷煳煳,冲进他鼻孔的却是玉肌的丝丝冷香,这是薛宝琴自幼服食的冷香丸的香味儿,一冷一热,一个呼自香息,一个发自香肌,一个是凉丝丝的暗沁心脾,一个是软绵绵的扑面团香。
虚竹以前只觉奇异,找不到另一种体验与其相类,这回觉自己彷佛置身于天山上的雪峰,峰上盛开着雪莲,同时也有火红的岩浆喷薄欲出。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现下虚竹得意自己可以轻易叫这座雪山喷发,因为在挑逗红嘴儿和香舌的时候,他的手偷到了烫乎乎的肉蛤,轻柔抚逗,使得蛤嘴儿也张开了合不上,春浆无声汹涌得到处都滑不熘手,而深藏在蛤嘴里的羞蒂也像上面的羞舌,从滑熘熘的蛤唇中翘立出又圆又滑的蒂珠儿来。
虚竹玩绕着蒂珠小心探进手指,所触皆肥软脂绵,虽腻滑似蜜,却密密团团不见通道。
他不禁回想起这「曲径通幽」的美妙和极幽处的那个奇异花囊,大喘粗气。薛宝琴也紧张起来,香躯不住扭动,两团乳紧紧鼓胀着半敞胸衣挣扎起伏,像是岩浆就要从两座乳峰激迸而出。
虚竹努力耐下性子,想比棋招亲那会儿他还不知拆花指的妙处,现叫薛宝琴领受一回,先把花心拆出来。于是试探曲径,继续通幽,终于寻到一处鼓囔囔的平滑,只轻轻一触,薛宝琴便像被点了穴吃惊张大了眼。
虚竹心里笑道:「是这里了。」运起拆花指。
薛宝琴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