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理解一个人，有时比爱一个人更危险。因为理解意味着看见，而看见，就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
周一清晨，沈烟比平时早到了学校。
晨光微凉，她穿着一件杏色的衬衫，下身是深灰色的及膝裙。衬衫剪裁合身，领口的第二颗扣子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的身材在这样的职业装下显得恰到好处——该有的曲线都有，却不会过分张扬。
走在空旷的校园里，她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早到的学生跟她打招呼，目光里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崇拜。她知道自己在学生眼中是什么样子——温柔、知性、永远得体的沈老师。
三十三岁的年纪，褪去了青涩，还未显老态。皮肤依然细腻，眼角只有笑起来时才会显出细纹。今天她把头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耳边垂下两缕碎发，更添几分温婉。
她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林墨川送的那本书。泛黄的纸页间，密密麻麻都是他的批注。有一页上写着："书法之道，始于技，终于心。最难的不是掌握技法，而是诚实面对自己。"
诚实面对自己。
她合上书，想起抽屉里那些积攒的纸条。齐昊的字迹从最初的稚嫩激烈，到后来越发内敛克制，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她忽然明白，这个少年其实一直在等待——等待被看见，被理解，或者被温柔地拒绝。而她的沉默，反而成了最残忍的回应。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沈烟没有立即离开教室。她整理着讲台上的教案，等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
"齐昊，你留一下。"
正要走出教室的齐昊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教室里还有几个收拾书包的学生，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其他同学先走吧。"她语气平和。
等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她才开口："放学后来办公室找我，我们谈谈。"
齐昊的喉结动了动："是因为......"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打断他，声音很轻，"只是觉得，有些话早就该说了。"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放学铃响过后，沈烟没有急着回办公室。她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又待了一会儿，整理讲台，擦拭黑板。等到走廊里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她才慢慢收拾教案。
回到办公室时，其他老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坐在位子上，打开一本作业本，装作在批改。
一个接一个，同事们陆续离开。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十二点二十分，敲门声响起。
"进来。"
齐昊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正好从他身后的走廊窗户射进来，在他周围勾勒出一圈光晕。他显然刚洗过脸，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润。
"关上门，坐吧。"她指指对面的椅子。
等他坐定，她才从抽屉里取出那叠纸条，轻轻放在桌面上。纸条有些皱了，显然被翻看过许多次。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齐昊的目光落在那些纸条上，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别紧张。"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今天找你，不是要批评你。"
少年缓缓抬起头，眼中有惊讶、忐忑，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期待。
"齐昊，"她斟酌着用词，"你知道吗？你的文笔很好，尤其是这几首诗，写得很有灵气。"
这显然不是他预期的开场白。他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但是，"她的声音依然温和，"你把这份才华用错了地方。"
齐昊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在膝盖上绞在一起。
沈烟看着面前这个大男孩，忽然想起林墨川的话——理解比爱更重要。她深吸一口气："齐昊，你喜欢的，其实不是我。"
男孩猛地抬起头，眼中有受伤的神色："老师，我……"
"听我说完。"她轻轻打断他，"十七岁的时候，我们总是容易把某种情绪投射到一个人身上。你喜欢的，是课堂上讲诗词时那个发光的人，是你想象中完美的形象。"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窗外："可是齐昊，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会在买菜时斤斤计较，会在孩子不听话时发脾气，会在深夜为生活琐事发愁。我有我的软弱，我的疲惫，我的⋯⋯不堪。"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齐昊愣愣地看着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不是神坛上的女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烦恼的人。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老师，对不起。"他的声音很小，"我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麻烦。"沈烟摇摇头，"是责任。作为老师，我有责任引导你，但我却选择了逃避。"
她拿起那些纸条，手指有些颤抖："齐昊，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小，"可是我控制不住。"
沈烟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该严厉地批评他吗？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还是该...理解他？
"你还记得第一次交作文，写的是什么吗？"她忽然问。
齐昊愣了一下："记得。写的是《我的理想》。"
"你写你想当一个诗人。"她看着窗外，"我当时在你的作文后面批注：'有梦想很好，但也要脚踏实地'。"
"您还记得..."
"我记得每一个学生的第一篇作文。"她转过身，"齐昊，你的文笔确实很好。但是——"
"老师，"他打断她，眼眶发红，"我不是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您收到这些纸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让沈烟愣住了。她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吗？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说谎，齐昊抬起头，眼中有一丝希冀。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作为老师，我知道必须制止你。"她的声音很轻，"但作为一个人...被这样真诚地喜欢着，我不能说完全无动于衷。"
"老师..."
"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她的语气变得严肃，"齐昊，正因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更要告诉你——这条路走不通。"
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办公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
沈烟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看着他眼中的执着和纯净，心里涌起一阵柔软的疼痛。
"齐昊，"她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第一，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第二，继续写作，但要为自己写，不要为任何人写。第三……"她停顿了一下，"忘了我。"
齐昊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碎。
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谢谢您，老师。谢谢您这样跟我说话。"
他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门关上后，沈烟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正午阳光透过百叶窗，斑驳地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沈烟没有立刻离开。她静静坐在椅子上，任由日光将自己半身笼罩，一动不动。
她忽然羡慕起十七岁的决绝——爱就是爱，痛就是痛，每一种情绪都纯粹得不掺杂质。而三十三岁的自己，连拒绝都要字斟句酌，生怕伤害了谁。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可是，她真的保护了谁吗？
那些小心翼翼的分寸，那些瞻前顾后的考量，到底是成熟，还是怯懦？
她想起林墨川书中的一句批注："最难的不是掌握技法，而是诚实面对自己。"
诚实。多么奢侈的词。
当一个人身上背负着太多角色——妻子、母亲、老师——诚实就变成了最危险的东西。因为一旦诚实，就必须承认那些被压抑的渴望，那些不合时宜的悸动，那些夜深人静时的孤独。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惟解慰心"四个字。
被理解，被看见，被懂得。这些简单的愿望，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反而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周三下午，沈烟站在“听雨轩”门口，犹豫了很久。
这是一座建在城南老街深处的茶楼，青砖黛瓦，门前两株桂花树郁郁葱葱。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青石板上，斑驳如画，仿佛时光都放缓了脚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今日特意挑选的衣裳——墨绿色改良旗袍，真丝材质，随光晃动，贴身而温婉。开衩至膝，行走间不经意露出的雪肤让她略觉不安，却终究没去拉低裙摆。
她并不常这样打扮。也许，是想在他面前，不那么像个学生。
深吸一口气，她推门而入。
门内世界幽静如旧。木质结构古朴，墙上悬着几幅山水字画，空气中弥散着沉香，混合着热水与茶叶的气息，让人瞬间卸下了外界的喧嚣。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沈烟。”
林墨川的声音自二楼传来。
她抬头，那熟悉的身影正立于楼梯口——青灰色长衫，精神安然，眉目间多了些岁月的温和。
“到楼上来吧。”
她点头应下，提起裙摆缓步上楼。楼梯有些陡，她不自觉微微侧身，一手扶着栏杆。柔软的真丝布料顺着身体自然下垂，胸前轻轻起伏，衣角随着脚步律动，勾勒出她那份不张扬却难掩的丰润曲线。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并未多言。
二楼靠窗处陈设简素，茶具与笔墨纸砚摆得一丝不乱。阳光斜洒，林墨川已在等她。
“林老师。”她轻轻欠身。
这个动作让她有些犹豫，旗袍领口轻晃，仿佛自己不再是那个坐在教室角落的学生了。
"别这么客气，坐。"他收回目光，亲自给她倒茶，"我还担心你不来。"
"您的邀请，哪敢不来。"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林墨川笑了，眼神重新变得温和，"上次见面时，你可没这么拘谨。"
确实，沈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局促。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许是因为那本书里的批注太过深入人心，又或许是因为她隐约察觉到了空气中某种微妙的变化。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带习作了吗？"他问。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折好的宣纸："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林墨川接过宣纸，一张张展开。他看得很认真，偶尔用手指轻轻摩挲纸面，像是在感受笔触的力度。
茶楼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古琴声。沈烟端着茶杯，不敢看他的表情，目光落在窗外的桂花树上。
"这张临的是《兰亭序》？"他拿起其中一张。
"是。"
"用笔很谨慎，看得出在努力控制。"他放下那张，又拿起另一张，"但这张就不一样了，写的是什么？"
"李清照的词。"她的声音有些低。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轻声念出来，"写这个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沈烟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
"书法是骗不了人的。"林墨川的目光从纸上移到她脸上，"每一笔都是内心的投射。你临《兰亭序》时很理性，但写这首词时，笔锋里都是情绪。"
她放下茶杯，手有些发抖："可能是那天心情不太好。"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什么样的心情？"
"就是……"她想找个合适的词，却发现任何词都太轻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茶香在空气中氤氲。她低垂着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精心打造的笼子里，"她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茶楼里的琴声淹没，"表面上一切都很完美，但内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耗空。"
她顿了顿，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那天写这首词时，突然很能理解李清照的心境。不是因为遭遇相似，而是那种……无处诉说的孤寂感。"
林墨川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凝视着那几张纸，仿佛要从笔迹中读出她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墨迹，神情专注而温和。
他把那几张纸小心地叠好，还给她："技法上还有进步空间，但情感是真的。这很难得。"
"谢谢。"她接过纸，指尖无意碰到了他的手。那是一双苍老但依然有力的手，指节分明，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
"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他指了指桌上早已备好的笔墨。
沈烟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这次她没有写"惟解慰心"，而是写了四个字：“梦里无声。”
写完最后一笔，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四个字是什么时候浮现在脑海里的？
"有意思。"林墨川站在她身后，离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你觉得自己在梦里？"
"也许吧。"她轻声说，"有时候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那你想醒吗？"
这个问题让她转过身，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种她读不懂的情绪，深邃，温柔，还有一丝……危险？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
"不知道也是一种答案。"他退后一步，重新坐下，"你先生呢？"
"他工作很忙，经常出差。"
"那你们交流多吗？"
沈烟稍稍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这个看似平常的问题。
"家常的事情会聊一些，"她平静地回答，目光落在茶杯上，"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就主要是关于孩子的学习和生活安排。"
她的声音平稳，表情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个关于日常生活的普通问题。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才暗示她或许察觉了问题背后的含义。
"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久而久之，习惯了。"她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林墨川静静地注视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是不多。其实这很正常。大多数婚姻走到最后，都变成了合作关系。"
"您的婚姻也是这样吗？"她问完就后悔了，这太冒昧。
但林墨川并不介意："我妻子十年前就过世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对不起。"
"不必道歉。"他的表情很平静，"我们感情很好，她懂我的每一幅字，就像我懂她的每一个眼神。所以她走后，我再也没有写过情诗。"
茶楼里安静下来，远处的古琴声也停了。
"但是最近，"他突然说，"我又有了写情诗的冲动。"
阳光西斜，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此刻眼中有种年轻人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