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提示
本篇在整個系列裡是很重要的轉折，私設成分往後會更強，更加偏離原作。
本系列前後關係非常緊密，強烈建議依序看完其他篇章後再來觀看本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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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是星期六嗎？
應該是吧，祥子記得入睡前最後一次確認時間，是星期五的晚上九點。
躺在床上的她還沒有張開眼睛，思緒朦朧地運轉著，漫長的睡眠讓自我感覺變得模糊，但既然能思考，就代表自己應該有充分休息才對吧？總之身體已經比先前連續熬夜的時候好多了。
對，以後不該熬夜。
說起來，為什麼要熬夜？
揉捏紙張的觸感浮現在手心，輕盈而空洞，沒有生命，像一枚又一枚乾渴的貝殼，不斷憑空生成又從指尖滑落。祥子很不喜歡這個感覺，貝殼表面並行的橫線在提醒她應該去填補什麼東西，讓她很煩躁。
「小姐……祥子小姐。」
沉穩的嗓音在呼換，是從聽小到大的熟悉嗓音，祥子記得這個人……
「管家？」
「是，祥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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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視線的黑暗從中間被劃開，眼前的人形包裹在黑色西服與潔白襯衫下，領口參差的羽毛與西服外套同色，卻多了一分光澤，均勻地覆蓋了管家的整顆頭顱，與透著光澤的鋒利鳥喙映襯。
「今天是星期六嗎？」
豐川祥子向她熟悉的管家詢問。
「可以是星期六，小姐。」
烏鴉腦袋的管家掀動鳥喙，回答主人的問題，球狀的眼睛注視祥子，等她做出決定。
如果管家說可以，那就是一定可以，他不會騙我。
這個念頭才剛滑過，祥子就驚覺自己變得遲鈍又單純。而且恢復意識以後接觸到的一切都有些古怪，像是身邊好像少了什麼人、主臥室的床沒有印象中的大。仔細回想起來，從前管家也不曾直接走近自己的床畔。
但她沒有很在意，這些異樣感沒有為她帶來任何不安，反而跟身下的大床一樣，柔軟的捧著祥子。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但祥子卻想不到拒絕這種感覺的理由。
既然想不出為什麼不好，那就保持這樣吧。
祥子決定今天是星期六，還可以再躺一下。決定的同時，她聞到一股溫和的香氣。
不是她討厭的咖啡。
烏鴉管家端起推車上的骨瓷茶壺，為小姐斟了一杯溫熱的霧氣。床邊奉茶的場景祥子以往只在書裡看過，她很嚮往，但人臉的管家卻說那樣不合規矩，堅持要她自己完成梳洗，坐到餐桌邊，才肯為她斟茶。
所以，在起身接過茶杯時，祥子是很開心的。開心到喝不出杯子裡東西的味道。
「其他人呢？」
「小姐的意思是？」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就是……」
是什麼？ 是誰？
祥子展開思索，「她們」這個詞在腦海裡變換著不同的顏色，流出聲音與氣味，甜的、鹹的、苦的，卻遲遲無法凝結成有意義的形狀，祥子只好把能想到的東西全都說出來：
「大的、小的、可愛的、安靜的和吵的，然後是……會跟著我，喜歡我的，曾經受過傷……又很溫暖的。」
破碎的感受從心臟出發，進入肺泡，吹動聲帶再被口舌雕塑，成為管家聽得懂得概念。
「就在這個家裡，小姐只要起床就能見到她們……」
管家身體依然面向祥子，頭部卻直接轉動九十度，喙尖與肩膀平行，直直指向敞開的房門。
「您看，來了。」
走道盡頭傳來輕柔鳥鳴，兩團淡綠色的影子正朝著祥子飛來。祥子覺得她們同時符合「小的」、「可愛的」、「安靜的」和「吵的」四個詞彙。鮮明的名字也從那潭「她們」裡浮現出來。
「睦、Mortis。」
再透過祥子的聲音投射到影子上，讓她們最後落在祥子面前時，是兩隻淺綠色的金絲雀。
「啾。」
「早安，睦。」
一隻很安靜，有柔順的羽毛、半開的眼睛，降落後立刻窩到了祥子腿上，任祥子輕撫她的腦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啾、嗶，啾啾！」
「早安，Mortis。」
另一隻有點聒噪，著地後依然拍著翅膀，等祥子也開始撫摸她後才安份下來。
祥子翻過手掌，讓兩隻小鳥沿著手臂往上跳，看似一團毛球的身體很輕，卻有著確實的觸感，落在祥子的肩膀上。
一左一右，映襯、平衡。
「小姐，按照規矩，喝完茶就該開始新的一天了。」
剛剛吞下的霧氣在祥子腦海裡寫下一份待辦事項表，上課、午餐、讀書……每一項都在等待祥子去完成。
「啾，啾啾。」
「啾嗶，啾啾啾嗶嗶嗶嗶啾嗶啾！」
兩隻金絲雀似乎在催促祥子，尤其是Mortis，不斷拍打翅膀的樣子很像在生氣。
『好，我知道我答應過妳。』
這句回答突兀地從舌頭下面浮現，噎得祥子很不舒服，只能趕快遮住嘴，讓那句話慢慢沾到右手食指上，再將這根食指伸向左肩的金絲雀，透過接觸傳達給不滿的Mortis。
「嗶啾。」
小可愛不完全買帳。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起床吧。」
祥子轉身下床，身上的睡衣從滾邊處開始翻轉，絲線分解、舞動，重組成她最喜歡的居家服，兩隻金絲雀穩穩踩在洋裝肩頭的車線上。
「謹尊吩咐。」
於是在漆黑管家的指引下，小姐走出臥室，肩上站著四片小小的翅膀，背後跟著她尚未察覺的三條尾巴，踏上了自家的迴廊。
——
上午，書房內，家庭教師正在講課，祥子坐在書桌前，金絲雀則停在房間角落的鳥架上。
離開臥室以後，烏鴉頭的管家將祥子帶到這裡，見到了通常只會出現在工作場所的助理小姐。祥子印象中的她通常穿著線條簡單的長褲套裝，今天卻是直紋襯衫與及地長裙，這樣的她如果走在月之森的走廊上，所有學生都會對繃緊神經吧？襯衫胸前還配有鴉首與盤蛇的勳章，表示她是手足中的統帥，至少也是教務主任。
「契約是構築我們世界的基本要素，如果沒有契約規範，我們將陷入盲目而粗鄙的掠食……」
不等祥子提問，老師便直接開始上課，事情發生得太快，又沒有吃早餐，日常行程的紊亂讓祥子抓不到準確的時間，窗外雖然沒有太陽，但從亮度適中的光線來看，應該是上午沒錯。即使不用開燈，她依然能看見半空中方正明晰的「契約」兩個字，這是今天的課題。
「契約並非只是交易，更是我們展現自我意志的手段，說是作品也不為過，儘管七十二家對形式、手法各有堅持，在最關鍵的內核上依然有著不可動搖的共識……」
課程的內容相當難懂，祥子分辨不出該算是文學、哲學、法學或藝術，或者全部都是，只覺得那些普通且理所當然的詞彙到了老師口中，似乎都多了別的意涵，明白的教訓著自己和自己以外的自己。至於自己以外的自己是什麼，祥子現在還說不出來。
「喵……」
叫聲聽起來有段距離，卻讓思緒依舊朦朧的祥子覺得，這是一句溫熱的耳語，刺激著她胸口那潭暗暗翻滾的「她們」，漣漪中浮現出新的名字和一個關於所有權的新鮮認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祥子認為，這個對她耳語的對象，就是「自己以外的自己」。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祥子發現她的貓若麥出現在牆邊書架上，粉色虹膜與細長瞳孔都對準了她，前肢低伏，尾巴高舉，祥子在書上讀過，那是貓科動物狩獵的姿勢。
不行。
祥子企圖用嘴形喝令那隻貓，貓卻無視她的意願跳過來，輕柔地落在書桌上。
「締結契約是自由的，可締結之後就會受到約束，每一紙契約都包含權利與義務……」
儘管祥子還是沒有聽懂老師想傳授的概念，但眼前的畫面卻引發了祥子的思考，她很是不解，自己身為主人，為何不能讓眼前這隻貓言聽計從？ 自己履行了給予溫飽、關愛的義務，這隻貓履行了什麼樣的義務？
「喵。」
貓像是讀到了祥子的心思，來到了她面前，靠近手邊的茶杯，舔了幾口祥子喝過的紅茶，祥子有點生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混了貓唾液的紅茶在食道與鼻腔裡轉化成甜香。貓瞇起眼睛望著祥子，粉紅的舌頭舔過嘴角與鼻尖，盡可能地把相同滋味的茶湯收入口中，但仍落了幾滴到祥子桌面的紙張上，暈染出帶紫的紅，看起來很漂亮。祥子努力的想移開視線，卻做不到。
「當然，共飲的交杯裡盛的是苦酒還是蜜糖，只能由訂約雙方的主觀來判斷，但是呢，祥子小姐……」
老師停頓了一下，右手上那根碩大烏鴉飛羽製成的羽毛筆拍往左手掌心，發出與外觀完全不相配的抽打聲，提醒祥子集中精神。
「權利不是獎賞，義務也並非懲罰，而是對締結契約這項行為的尊重，請您務必牢記。」
祥子連忙點頭，但當她把視線轉向教師，那隻麻煩的生物又開始喵喵叫，這隻生物刻意把鳴叫的波形調整成祥子最喜歡的形狀，叫得小姐忍不住皺起眉頭，最終連教師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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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來今天不適合講課，那請容屬下為小姐佈置一份作業……」
無機的嗓音不帶任何情感起伏，祥子雖讀不懂教師乾脆態度中蘊含的寵溺，卻也明確感覺到她沒有生氣，放鬆了緊繃的心。
教師舉將先前當作教鞭使用的羽毛筆插回胸前口袋，右手平舉到視線前，翻動手掌，佔滿書房一側牆面的書架立刻化為怪異的旋轉門，不停迅速翻動，直到標有「900」的架子定位在框架上。教師再翻掌，一本灰藍色裝幀的書飛出，擠開桌上那隻貓，落到祥子面前。
「讀書心得、字數不限，請在下次上課時呈交。」
交代完後，教師從套裝口袋掏出懷錶。
「距離中午還有二十分鐘，今天就到這裡，請小姐自習，屬下告退。」
隨後踩著半高的鞋跟離開書房，沒有關上書房門，讓通往走廊的路保持通暢。
這一連串的行動其實頗有深意，存在很多種解讀方式，可祥子的心思不在那上面。
「喵——。」
在這個纏人的東西上。
「妳到底想做什麼？」
若麥正對著祥子，半瞇的眼睛在微笑。她是自由的生物，就算理解對方的意思，也未必會給出對方期待的回應，這就跟祥子理解的那一套「主人」規則完全衝突，畢竟大多數的貓並不覺得主人擁有自己，反而是自己擁有主人。
「喵—。」
若麥抬起上身，用後腳站立，懸空的前腳對著祥子比劃了一下，那是在瞄準。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祥子知道貓會用臉頰磨蹭主人，將兩頰上腺體散發出的氣味沾到主人身上，宣示自己對這個生物的主權。但祥子不知道，這對貓來說就是在行使佔有的權利，同時也讓所謂「主人」享有撫摸自己的權利。
而祥子的貓若麥，對於履行這項義務的具體方式，有自己的選擇。
「等一下，妳為什麼要撲過來？」
比起等待主人把自己抱起來，她更喜歡自己過去，於是她用從書架跳到桌上的同一種方式，跳到了祥子的胸口，前掌伸出爪子，死死鉤住祥子的衣領，不斷拉扯的同時，將自己的臉頰靠向祥子的頸項。
「爪子收起來，會痛……我會抱妳啦，不要亂來。」
投降的主人伸手托住貓的屁股，將她攬在胸前，讓貓的下巴自然地靠在自己的鎖骨上，感受著她的呼嚕聲與震動。
「可以了嗎？」
貓不回答，書房角落的鳥架上，有隻金絲雀正在暴跳，而貓並不在意，就這樣與祥子依偎，直到告知正午的鐘聲響起。
「中午了，下來吧。」
若麥不動，祥子有點焦躁，只能把貓抱到面前和自己四目相對，嘗試跟貓講道理。
「我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一整天陪著妳吧？」
一整天？ 貓笑了，然後對著祥子緩慢地眨眼，開、闔、開、闔，打算永遠持續下去。祥子雖不甘心，卻也在漫長的貓吻中理解到自己輸了，不自主地靠近貓肚子，想把臉埋進去。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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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那隻金絲雀叫了，吸走祥子的注意力，不到手掌大的身影朝祥子飛來，粗暴地落在了貓的頭上。
「妳怎麼踩她，這樣不會痛嗎？」
貓很意外地沒什麼反應，暴躁的金絲雀在鳥架上叫得更暴躁，卻蓋不住她孿生姊妹的沉穩鳴叫。
「啾。」
睦跳向桌面，小巧的喙尖指向門口，讓祥子看見一團金黃色的身影正無聲地搖著低垂的尾巴。
——
中午，餐廳。
祥子肩上站著一對金絲雀，懷裡抱著一隻貓，身後跟著一隻黃金獵犬，來到大宅華貴的餐廳，侍女長已經在餐桌邊久候多時了。
「祥小姐，妳把大家都帶來了嗎？」
侍女長的面容和往常一樣，身前籠罩的卻不是那件重視耐久性的單寧布圍裙。
「肩膀上的兩位共用一個小盤子，胸前的這位用一個盤子，跟在三步後面的這位用一個盤子……」
侍女長像施展戲法一樣，從黑色羽毛交疊成的圍裙裡取出三個大小不同的食器，放在桌面上。
「還少一位，應該是趁小姐上課的時候跑去庭院玩，沒有聽到午飯的鐘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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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侍女長的聲音比平常更有情緒。
「祥小姐，請妳負起責任去接她。」
溫柔的請求裡藏著「沒帶來就不准吃飯」的第二層含意，勾起祥子一些回憶，好像在自己的視線比現在更低的時候，曾經在侍女長的陪伴下，將餐盤上苦澀的球狀物體艱難地放放進嘴裡。上述思考都是在前往庭院的路上進行的，祥子認為自己會聽傭人指揮的原因，單純就是自己餓了，只想快點把大家找齊一起吃飯，不是因為覺得侍女長很可怕。
絕對不是。
黃金獵犬稍微加快腳步，跟在祥子小腿邊，沒有發出聲音。粗壯的尾巴不時掃到祥子，像在輕拍她的背。
「謝謝妳，初音。」
祥子覺得「她們」裡面，只有金色的她才懂得這種細微、藏在平常跟理所當然裡的支持。如果不去注意就會忽略，注意到的時候又覺得無比安心，是她喜歡的溫柔。金絲雀不是太安靜就是太吵，而且能捧在掌心的身體太小，祥子不忍心讓她們受傷；貓太自由，想摸她的時候不一定理人，要拿吃的來哄，不想摸的時候又會自己撲過來，自己只能永遠跟著她的節奏跑。至於最後一個嘛……
「汪。」
來到庭園前，黃金獵犬對著遠處的影子叫了一聲。最後那一個沒有回應，依然埋頭在眼前的花叢中，白色的前腳沾滿泥土，上半部綴有深藍硬毛的長尾從根部開始愉快的擺動。
「海鈴！」
這次最後一個聽到了，身體依然面向前方，只有像野狼的頭轉過來，稜角分明的面容背對陽光，有種說不出來的野性與英氣，湖水綠的視線開始掃視，黝黑的鼻頭也在抽動，祥子知道那是她在尋找自己，胸口微微緊縮了一下，貓也跟著擺動了一下尾巴。狼形生物鎖定祥子氣味的方向後迅速轉身，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先露出尖牙，再從側面垂下那根無害的舌頭。
祥子想起來了，最後一個是隻哈士奇犬。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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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會朝自己全速衝刺的哈士奇犬。
「等一下，慢一點！」
這一撲過來，金絲雀可以自己飛走，但貓絕對會一起遭殃，出於保護，祥子大聲阻止正在逼近的海鈴，大狗絲毫沒有減速的意願，祥子緊張得抱緊若麥，貓卻不在乎，專心地用肉球拍打祥子。
在靠近建築物前，大狗毫無預兆地掉頭，跑回原先的位置，叼起什麼東西後再重新往祥子前進，最終安穩地來到她面前，也才讓祥子看清處她想遞來的東西。玫瑰、紅石蒜、蝴蝶蘭、唐菖蒲……庭院裡的花被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