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一月份的第一個週五,璃月高職迎來了運動會。
魈站在大隊接力選手的準備區,眼神茫然的望著遠方的天空發呆。今天的天氣說不上好,天色暗且雲厚又重,為本就陰冷的冬天色調蒙上一層不明朗的灰濁。
「馬上就要輪到我們囉,你還好嗎?」
一旁的溫迪見他兩眼無神忍不住問道,魈應了一聲,低頭去看身上的亮綠色號碼背心。
...有點新奇,他眨眨眼睛,為第一次跑大隊接力感到有那麼一點不太真實。
過去因為眼神太兇,同學不敢和他傳接棒而總是被屏除在名單之外,然而今年的選手臨時有狀況而早退無法繼續參賽,圖傳科的男生本來就少,在人數不足的情況下,體育股長不得不硬著頭皮拜託魈代替對方上場。
「話說回來,你真的能跑嗎?你的身體明明就不適合做激烈運動...」
魈把視線抬起看著溫迪,沒有回答。
說實話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跑,小時候的營養不良讓他的體能相較同齡弱上許多,連身高都平庸不少,雖然平日為了鍛鍊身體而有運動的習慣,但也多是快走慢跑,和大隊接力的程度無法相比。
可事到如今也沒有退路了。
場上傳來歡呼聲,前一場比賽已經分出勝負,溫迪瞥了一眼前方開始進場的選手,嘆了口氣。
「...總之你千萬不能勉強自己,跑不動就慢慢走,知道嗎?」
魈點點頭,看著對方滿臉不放心的轉過身去。
其實他原本是可以拒絕代跑的,畢竟身體孱弱是事實,只要搬出這個說法誰也強迫不了他,大不了從前幾棒裡挑個人多跑一趟就好,只是魈仍答應了下來。
...只是跑一圈而已,應該不會有大礙吧。
他看了看依舊灰暗的天空,跟上前進的隊伍。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胡桃,妳看那個是魈學長嗎?」
手上拿著加油棒,熒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胡桃。
「嗯?哪裡哪裡?」
「那邊,二傳甲的隊伍裡。」
胡桃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的確看到了那一頭顯眼的綠毛。
「好像是,怎麼了?」
熒疑惑的歪了歪頭,瞇起眼睛,雖然距離有點遠而看不清面容,但至少她還沒有在校內看過第二個有那種髮色的人。
「怪了,昨晚聊天時他明明說過自己沒參加比賽的...」
「聊天?」胡桃驚訝地睜大雙眼。「我是知道你們交換過聯絡方式,但原來你們後來還有在聊天?」
「有啊,而且學長蠻好聊的,訊息幾乎秒讀秒回,而且還回得很認真。」
「真的假的?我聽說他總是一個人待著,只有溫迪學長能和他講上幾句話,沒想到竟然願意和妳聊天?哦齁哦齁...」
見好友突然怪裡怪氣的湊了過來,熒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別亂猜了,我對那種事沒有興趣,學長大概也沒那個意思。」
「難說喔,這樣獨來獨往的人突然答應和女孩子出門約會,怎麼看都有戲吧?」
「這算約會嗎?我覺得只是同好相約一起去活動而已啊,而且我們相處起來也像是一般的朋友,再說了,哪有人約會去CWT的啊?」
熒滿臉的不明白,那困惑的表情讓胡桃不禁嘆了口氣。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好吧,那我們先不討論魈學長,妳呢?就算一男一女出門不是多大的事,但妳一個至今嘴邊只有哥哥和降魔大聖兩個男人、還把來搭訕的男生全部拒絕掉的傢伙,突然和學長交換了Line又一起出去玩,這實在不對勁,妳那個妹控哥哥知道了肯定會抓狂吧?」
「這不能相提並論啊,那些男生目的性那麼明顯,我聊起天來還得小心翼翼避免對方誤會,何必自找麻煩?相較下來一開始就把我當空氣的魈學長好太多了,我在他面前說降魔大聖的腰有多細、背有多性感,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說起話來完全沒壓力,多輕鬆啊。」
「妳到底都和他聊了些什麼...」
胡桃按了按太陽穴,她知道熒很喜歡那部叫作《原神》的小說,對書裡那位降魔大聖更是死心塌地,卻沒想到熒竟然會發廚發到學長面前去,想起之前去熒家裡玩時看到的滿坑滿谷降魔大聖周邊,她果斷決定換個話題,免得好姐妹又開始嘰嘰喳喳自家推角的帥臉有多偉大。
「所以,魈學長也喜歡《原神》嗎?」
「嗯,他是岩王帝君的狂熱粉絲,廚力比我還驚人,什麼限量啦、絕版啦,所有岩王帝君的周邊他都買了兩套,一套收藏一套拆擺。」
「...我突然理解你們為什麼會聊得來了。」胡桃抽了一下嘴角。「那他談到岩王帝君時會和妳一樣激動嗎?」
「那倒不會,可是他會喊帝君大人。」
胡桃掩面搖頭,忽然覺得應該收回前言,這兩個人根本沒什麼火花,不過是一對半斤八兩的笨蛋罷了。
「謠言果然都不可信啊...」
「謠言?什麼謠言?」
「妳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文藝社的社員今年特別少嗎?聽說是因為魈學長在校內的風評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人知道他接任社長後都不敢報填文藝社。」
「咦?他做了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有做過什麼,只是他的外表看起來實在太可怕,所以經常有人把他和一些不好的傳聞聯想在一塊,像是打架鬧事、金錢糾紛或者加入幫派...當然了,這些都是沒有根據的揣測,但大家還是為了避免惹上麻煩而不敢接近他,久而久之就出現了『二傳甲的魈是個危險人物,最好不要和他有交集』這樣的說法。」
「啊?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熒聽得啞口無言,雖然她不否認魈的眼神在旁人看來的確很可怕,但那也只是看起來罷了,實際上的魈根本沒有那麼難相處,從最初那個她不太想回憶的流口水事件,到後來好心慷慨的借自己麥克筆,以及那次CWT護著她離開混亂的人群,事後還慎重的為擅自拉她的手而道歉...回想這半年來的種種,熒認為他不僅不可怕,甚至能夠說是一個溫柔的人,況且如果魈真的是所謂的危險人物,又怎麼會在她每一次抱著數學講義湊過去時,放下手中的書本以耐心的語氣講解到自己完全聽懂為止呢?
——妳不怕我嗎?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想起魈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熒忽然意識到他當時的言下之意恐怕不單單是指外表,或許還包括了這些流言蜚語,畢竟如果他真的是個排斥社交的人,照理來講應該不會樂意和自己聊天或者出去玩才是,但熒在相處的過程中並沒有觀察到他有任何一絲勉強,那冷若冰霜的表情更可說是比第一次見面時柔和了許多,那麼他之所以總是一個人待著,是不是因為知曉這些謠言、想避免造成尷尬或不愉快才主動遠離人群的呢?
「雖然我能夠理解他的眼神很銳利、會讓人感到害怕...」熒抓緊了加油棒。「但是用外表來評價一個人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是啊,也不曉得魈學長是怎麼想的,這些謠言沸沸揚揚,他肯定多少知道一些。」
「...嗯,決定了!我要去前面找個好位置給魈學長加油。」
「啊?」聽到這話,胡桃目瞪口呆的看著姐妹。「先不說這跟我們剛剛聊的有什麼關聯,等會就是高一的大隊接力,我們兩個應該要準備去集合...」
「魈學長的棒次看起來蠻前面的,應該來得及,等他跑完我立刻就過去!」
「...喂!熒!」
少女轉身而去,同時發令槍的聲音響徹天空。
目光緊盯著場上狂奔的同學,魈不安地咽了口唾液潤喉。
他從來沒有跑過大隊接力,時間太緊迫,連傳接棒的練習都是在休息區的角落進行,那些規則說實話他記不太清,也不曉得等等會不會出岔子。
緊張的薄汗將號碼衣下的運動服浸濕,貼在皮膚上並不好受,他拉鬆領口想透點氣進去,卻被帶著涼意的空氣給哆嗦了一身。心跳很快,閉上眼睛後那砰咚砰咚的節奏更是響徹如雷,他嘗試深呼吸幾下卻徒勞無功,整顆心幾乎要懸到了嗓子眼,腳底也沒有踩著地面的實感,像氣球那樣只有一條線繫著,身體卻虛晃在空中隨風飄搖。
冷靜,他對自己說,只是跑個大隊接力而已,放輕鬆。
但無論如何給自己精神喊話,他的身體仍然沒有放鬆的跡象,眼看就要輪到自己,魈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雙腿也有些使不上力。
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臉,發現前兩棒的溫迪已經跑完回到了隊伍裡。
「魈,你還行嗎?」
溫迪氣喘吁吁地問,明明只是句簡單的關心,卻突然像是給魈打了一支定心劑,神奇的注入些許底氣。他握住按在自己肩頭上溫熱的手,點了點頭。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等等絕對不能勉強自己喔。」
「...嗯。」
身後傳來引導人員的聲音,魈站起身,被領著來到跑道上,他注意到人群詫異的視線與稀稀落落的議論聲,於是低頭看著地面在心裡複習著接棒的要點,努力把那些雜音驅出腦袋。
上一棒的跑者很快地繞過半圈陸續來到接棒區,套著亮綠色背心的同學距離越來越近,已經沒有時間再讓他緊張,魈知道自己此刻該做的就是盡力完成這場比賽、實現他答應代跑的初衷,於是他按照練習的那樣擺出接棒姿勢,靜候同學讓他開始助跑的口號,在接力棒落在掌心的那一刻,他緊緊握住,腳用力一蹬,將所有雜亂的念頭全部拋到腦後。
「魈!加油!」
溫迪的聲音隨風落在後頭,魈邁開雙腿,奮力地向前跑去,面前的景象不斷映入眼底又飛越眼角,他忽然察覺喧囂也在跟著那些畫面逐漸遠去,驚訝地發現原來在奔跑的時候根本顧不上那些心煩意亂,所有的不安在起步的瞬間就盡數消失,而自己就像是一隻掙脫桎梏的飛鳥,無拘無束地朝前方自由飛去。
原來這就是大隊接力的感覺啊,他抓緊手中的接力棒想著,他曾無數次好奇過傳接棒是怎樣的體驗、在跑道上衝刺又是怎樣的心情,但也清楚自己的身體並不適合參加任何一個項目,因此對於每次決定選手時總被有意無意的屏除在外這點,他始終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只好待在休息區的角落,試圖透過周遭不屬於自己的加油打氣來感受運動會歡樂的氣氛。
也因此,在體育股長上前詢問他的代跑意願時,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一口就答應了請求。
如今,他終於曉得從同學手中接過的鋁棒是帶點微溫的觸感,這樣沿著長長的跑道一直前進的感覺又是如此的痛快,雖然場邊那些歡呼與加油聲依舊不屬於他,但沐浴在這樣歡騰之下,魈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就這樣一路跑向很遠很遠的地方,永遠的前進下去。
——可他終究是一名沒有任何經驗的跑者,從未經歷過如此激烈運動的身體在經過半圈的距離後就開始發出悲鳴,呼吸一點一點的失去節奏,嘴巴由於透不過氣而張開吐出一團一團的白氣,奈何冬天的空氣太冷太乾燥,每吸一口,咽喉和胸腔就像被千萬根針扎過一樣的痛,非但沒有舒緩甚至還更加難受,魈不得不放慢速度,喘息、酸疼、疲憊...它們在這一刻化作漆黑黏膩的鎖鏈,層層纏繞住手腳阻止他繼續前進。
方才的歡呼與加油聲忽然就變調了,變得尖銳而刺耳,像是在嗤笑他的不自量力,那些嘈雜的聲音鑽進大腦充斥每一個角落,如上千萬隻的螞蟻在啃噬他的意志。視野越來越模糊,魈咬著牙,歪歪扭扭的跑道看得他頭暈目眩,胃裡也湧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讓他只能以介於慢跑與走路之間的速度緩慢前進,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就像小丑,在全校師生的注視下拖著腳步,滑稽的上演一場難看的鬧劇。
來自身心的壓迫讓魈的臉色愈發蒼白,跑道邊加油的學生們注意到他的異樣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他聽見更多的聲音,困惑、疑問、驚訝,和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加油聲混雜在一起,它們化為某種鋒利的東西,穿過號碼背心、穿過運動服,剖開他的每一寸皮膚、肌肉、心臟,然後攪弄、然後旋轉,將他蹂躪成一坨只能無力散落在地上的血肉爛泥。
啊,是啊。
自己確實是一團被厭棄的爛泥巴不是麼?
那麼在這裡倒下,肯定也不會有任何人在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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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
對了,如果是他,可能會生氣吧。
剛剛好像瞥見他想要跑過來,但是被吹著哨子擋下了。
只是,假如那一天,他沒有看到那一幕...
疲憊鑽進皮肉骨髓間的縫隙,魈踉蹌著沉重的腳步,渾身都軟綿綿得失去了力氣,眼前的畫面像是被暈開的濃墨浸染,越來越黑、越來越黑,將他拖進深不見底的黑暗。
就在他準備放棄,打算閉上眼睛任由自己倒下時,有個聲音突然撥開漫天喧囂,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魈——學——長——!」
腳猛力往地面一踩,魈咬緊牙關將前傾的身體給穩了過來,他一瞬間以為是自己模糊的意識把什麼東西給聽錯了,但當他抬頭望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時,腦海裡浮現的那個嬌小身影確實就在那裡。
是熒,她擠在人群的最前面,又蹦又跳,手上亮晃晃的螢光加油棒發出吭吭吭的敲打聲響,無論聲音或動作都大得引來群眾的視線,魈錯愕的看著她,不明白學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魈學長——!加——油————!」
她喊得聲嘶力竭,五官猙獰得皺在一塊,簡直可以說是徹底拋去了少女的形象,但她好像完全不在乎那種事情,一個勁地對著魈的方向大喊。
魈屏住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抹明亮的色彩,他發現所有的雜音都不見了,濃墨也不復存在,眼前的景物重新染上顏色、視野又一次的清晰起來。
片刻後,他吸進一大口氣,逐步開始前進。
他跑得很慢,同棒次的選手早已完成接棒,下一棒的選手也從後方追了上來,但就像熒的聲音沒有停下來過,他努力的調整呼吸,一步一步堅持著往前,終點越來越近,已經能夠看見那條接棒區的白線。
熒在場邊跟著他前進,手上的加油棒不停敲打,喊到兩頰像是剛泡過溫泉一樣的通紅,她耳畔的垂髮散亂著黏在臉上,狼狽的模樣不亞於正在場上奔跑的選手們。
魈看著她那副樣子,心頭忽然攀上一股難以形容的情感,他不曉得那是什麼,只覺得胸口又酸又脹,好像有什麼溫暖的東西盈滿了身體,帶給他向前的力量。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於是在學妹不停歇的高喊中,他將接力棒交到了下一個人的手上。
【09】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鄰居啦!請多指教喔。」
第一次段考成績公布後的班會要抽籤換座位,班上前十名的學生可以自己選位置,魈挑了最陰暗的教室角落,打算如往常一樣盡可能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卻沒想到隔壁坐了班上的中心人物。
他抬眼望向鄰座打招呼的溫迪,猶豫後低低應了一聲就把視線落回書頁上。
是因為那天在頂樓的事,所以才來向我搭話嗎?他如此想道,假裝沒看見其他同學對兩人投來驚訝好奇的目光。
但成為鄰座後的幾天,溫迪都沒有再提起那個陰天的事。
魈原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例如關心、例如勸慰、又例如找來師長介入,可是對方什麼也沒做,好像那天在頂樓發生的事根本不曾發生過。
但他一成不變的日子確實迎來了些許變化,早上到了班裡拉開椅子坐下時,垂著髮辮的少年總會向他道聲早安,放學提起書包準備離開時,對方也會轉過頭來對他說聲明天見。
起初他不曉得該怎麼辦,點個頭就匆匆扭過身,事後又覺得這麼做好像不是很禮貌,卻每一次都腦袋空白,擠不出半點聲音。直到某天恰好輪到他倆值日,踏進班裡發現其他同學都還沒來,魈才鼓起勇氣小聲回了句早,而當時正在黑板寫上今天日期的溫迪,手中的粉筆咔的一聲斷成兩截。
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溫迪不時會來向他問數學題目,偶爾穿插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你喜歡貓嗎?...哦,沒有特別的喜好。
你怕不怕打雷?...覺得很尋常?確實是這樣呢~
你要不要來顆蘋果?...哪裡來的?欸嘿,你吃一顆,我就告訴你!
那些問題沒頭沒腦,魈也不知道意義何在,但這樣漫無目的的閒聊對他來說卻是相當罕見的體驗,讓那天咬著又脆又甜的蘋果的他突然覺得生活多了一點滋味。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第二次段考成績公布後的班會,魈在換座位時依舊選了相同的位置,看著溫迪在抽籤後將東西搬到了近乎對角線的座位去,他頓時有點不捨這樣的日子就要結束,但當鐘聲響起、大家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前往各自的社團教室時,對方卻拎著書包從靠近門口的位置繞過來教室的最角落。
「呦,那麼好的天氣,放學後要不要一起去哪兒轉轉?」
魈錯愕的停下動作,呆呆的看著他。
「我知道一間很好吃的甜品店喔,那兒的杏仁豆腐可有名了。」
杏仁豆腐。
聽到喜歡的食物,魈的雙眼亮了一瞬,但他不理解為何會收到邀請,各種疑惑與顧慮讓他閃爍起目光。
溫迪沒有漏下他那一瞬間眼裡難得的光采,背著手笑了起來。
「那我們晚點校門口見啦。」
魈想了一會,很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而那天的杏仁豆腐,在他的記憶裡成為了僅次於那個冬天夜晚的難忘味道。
後來他們便經常待在一塊,不論是上課分組還是放學結伴去小吃攤,偶爾也會在假日相約出門,當然,都是溫迪提出的邀請。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朋友一樣,魈曾經偷偷想過,但下一秒就甩去了這個念頭,這個詞太過奢侈,他不敢輕易去想。於是他把這些日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無論它們是出於同情、憐憫,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他也視若珍寶,哪怕破碎的那一天,滿手的碎片會扎得皮膚鮮血淋漓。
只是夜深人靜之時,他仍經常問起自己。
如果那一天,自己有事先檢查過是否有旁人...
——溫迪是不是就不必背負這份目擊的責任了呢?
10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現在感覺如何?」
保健室裡,溫迪將扭開蓋子的寶特瓶遞給好友,剛從昏睡中醒來的魈還沒回神,睡眼惺忪地撐起身體接過,也沒看清楚那是什麼就往嘴裡一口灌下。
清甜的液體緩解了喉間的不適感,他轉動頭部,視野所及之處皆被布簾圍繞,光線昏暗,只有喧鬧聲從很遠的地方依稀傳來。
「休息一下是好多了...」他用指腹摩挲著霧面的外包裝,看清楚了手上的原來是運動飲料,還是福利社裡賣得最甜的那款。「我睡了很久麼?現在幾點了?」
「大概半個小時吧,已經三點多了。」溫迪瞥了一眼手機。「你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頭還會暈嗎?想不想吐?」
「不會,就只是有點累而已。」
「這樣啊,那你再躺一會吧。我剛才幫你聯絡過鍾離老師,他說手上恰好有急事抽不開身,等處理好就立刻來接你回家。」
「其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特別再...」
「我知道你不想麻煩別人,但這種時候就別逞強了,學會依賴別人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喔。」
「可是...」
「相信我,如果你自己走回家,鍾離老師會直接開車跟在你後面。」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加上鍾離先生跟在後頭的可能性並非為零,魈只能把飲料遞回去,乖乖的躺進被窩裡看著天花板。
...結果最後還是昏倒了,他嘆了口氣。
在接力棒交出去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和精神驟然放鬆,而憑著意志力壓下的不適感也在同時爆發,讓他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著向跑過來的溫迪身上倒去。雖然意識在短暫幾秒後便恢復,但身體完全沒了力氣,被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抬上擔架送到保健室,幸好校醫檢查後只是單純的低血糖,只需補充糖分、稍作休息即可。
想來那罐運動飲料是溫迪趁著他昏睡時跑去買的吧,他如此猜側,闔上眼睛,又意識到某人似乎是翹了課才會出現在這裡,於是扭頭往對方看去。
「你要不要先回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嗯?」
「這時間...是閉幕典禮吧,翹掉沒關係嗎?」
「隨便忽悠一下就行啦,比方說肚子痛什麼的。」
「但一直待在這裡應該很無聊吧。」
「不會啊,滑滑手機也挺悠閒的,況且你的臉色還很蒼白,我不太放心。」
「...這是我自己的逞強所招致的後果,並不值得你這樣擔憂。」
「擔心朋友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沒有所謂的值不值得啦。」
溫迪頭也不抬的回答,他似乎對飲料的包裝設計很感興趣,以致於沒注意到魈的眼神閃過一絲茫然。
...朋友。
魈曾經一次又一次的詢問自己,他和溫迪能否被稱作朋友,也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那僅僅是過分傲慢的妄想。
而如今聽到對方親口說出這個太過奢侈的詞彙,他頓時不曉得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高興?他或許是該感到高興的,但就像魚刺鯁在喉頭,某種東西一直都在他的內心隱隱刺疼,讓他無法為此感到欣喜。
這樣的字眼不該用在他們的身上,他咬牙想道,畢竟友誼應當誕生於某種更純粹的契機,而不是「那樣」的一個場面下。
他一直避而不談,試圖讓破碎的那一天可以再晚些到來,但此刻溫迪的話卻像扔進平靜水面的石子,打破長久建立起來的平衡,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也將那根刺推得更深,一點一點的戳穿假象的薄膜。
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掐住,魈下意識攢起被子,對方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他充滿了罪惡感,那千斤般的重量好像下一秒就要將他給壓垮。
他倉促地翻過身。
「...我覺得你還是回去吧,被抓到的話會記警告的。」
「現在回去才更明顯吧...魈?」察覺好友的語氣不太對勁,溫迪放下東西起身查看。「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沒事,只是有點睏,總之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是不是哪裡痛?」
「沒有,真的只是有點睏,你...」
「你知道自己其實不太擅長說謊嗎?」
粗劣的謊言被一語道破,魈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腦袋頓時找不到矇混過去的藉口,陷入了百口莫辯的困局。
「...你呀。」溫迪在床沿坐了下來。「雖然情緒變化很不明顯,但我們好歹相處了一年多喔?我多少還是能從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