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舞会的那一日,终于到来了。半月下,曾经归属于阿里奥克的城堡,此前已经被阁下的爪牙们,以及莉的研究团队成员占领。
“哎呀,在这里也遇到你了,人类。我们还真是有幸啊。”
被雇佣来打扫城堡的恶魔们,正是先前居住在拉哈伯管辖范围的奇奇莫拉。
“你的那位同伴呢?”
翼没说什么,自从和翔子相识后,她第一次扎起了自己乌黑的秀发。
“哎,我们都挺辛苦的呢……”
等在城堡宴会大厅外的翼,看到向她走来的皮蒂也换了身衣服。
“黑雀小姐,还不赶快去化妆吗?”
“有那个必要吗?”
“当然咯,这可是个大场合。那位魔界之王,可是收了我们的请柬,今日肯定会到场的哦。”
在魔界探寻也好,修行也罢,翼所期盼着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强大到站在那位阁下面前,与它对峙。而现在,对于她来讲,无论她有没有这个实力,都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她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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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铺着薄绒坐垫的石凳上,桌前摆放着的是临时制备的化妆镜。大大小小装满化合物的罐子中,散发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没有让翼感到舒适。
“如果在人间的话,这个用薰衣草来做主要原材料会更好一些。可惜,许多人间的植物在魔界的土地上并不太适合培育呢。”
没有那么完善齐全的化妆品,皮蒂帮翼擦拭过面容后,就开始着手将类似乳液一样的东西少量且均匀的涂抹在她的脸上。
“为了能够在魔界筹集到资金来源,莉前辈居然想到了要发展属于我们自己品牌的产品这个点子呢!”
“她不是那位阁下的协助者吗?阁下没有给你们提供魔币和物资吗?”
“那些可都算是公用物资,怎么能擅自使用呢?黑雀小姐把我们想的太坏了吧。还是说,黑雀小姐夺回阿卡迪亚城后,为了和伊佐未小姐过上好日子,就随便挪用了公款?”
“行了行了,你这人真的是……”
皮蒂坏笑着,散开了翼自己扎好的头发,帮她再度梳理了一遍。
“好了。这四种口红,你打算用哪种色号的?为了在魔界推广,我们新设计了专属款式。”
“都是红色色调的吗……”
翼从没有化过妆,她以前甚至连涂润唇膏的经历都没有,更不用说辨识眼前这些颜色差不太多的口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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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款赤鬼红?还是这支,这支的名字据说是莉前辈亲自命名的,叫做红莲莉~”
“无所谓,你帮我挑吧。”
“哎,这么重要的决定交给我啊。”
皮蒂依次放下手中握着的一支支口红,从一个放置在镜旁,几乎一直未被打开过的匣子里,取出了一支崭新的口红。
“要我说的话,蓝色更适合你哦?”
拔下盖头,翼望着那支旋转而出的深蓝色,像是被珍贵的宝石之光吸引般,明明深沉暗淡,却依旧让她感到夺目。
“这款呢,因为在魔界推广的很差,再加之原材料很难搜集,所以我们干脆就放弃了这一款的宣发。”
“所以你觉得,我和这种被废弃的东西最搭配了,是吗?”
看到翼那双瞥视过来的眼瞳,皮蒂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嘛,黑雀小姐你总是把我们想的那么坏。”
“不然呢?能做出让人类和恶魔进行合体的实验,做出这种毫无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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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你误会了,又不是我们强迫他们这么做的。他们一个个的呀,可都是自愿参与的哦?”
不过,在翼那双难以直视的怒目下,皮蒂还是乖乖的说了。
“好吧好吧,确实有些家伙是被我们拉过来当实验品进行处理的。要说的话,他们也算是为了科技进步而做出了牺牲,值得称赞嘛。”
“不仅做这种不人道的实验,而且还打算在明面上表现的光鲜吗!?”
“好啦,黑雀小姐,你再这么说话,我都没办法给你涂口红了哦?”
稳妥起见,现在还不是主动跟这些疯狂科学家撕破脸的时候。翼在这两天时间内,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性,思索出了该如何用自己手上仅有的筹码,来赢得即将在这场舞会上进行的交易。
气定神闲,翼静静的等待着皮蒂为她的双唇染上暗雅之蓝。被人造物触碰着她的唇片,像按摩一样滑走涂抹着,似乎并没有给翼过多的新鲜体验感。
“会不会太暗了一些?”
“当然。不过,这样不才更适合黑雀小姐你吗?”
进行完最后一项步骤,皮蒂靠在翼的肩头,与她共同望着化妆镜中的自己。
“那么,我就先去会场那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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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起身叫住了准备要离去的皮蒂,翼用着比刚刚稍微缓和了许多的口气询问着。
“你还没告诉我,这款口红的名字。”
“已经不会再生产的东西,有必要记住它的名字吗?”
没有继续应答翼的提问,像是给她前日试穿礼服裙时的回馈般,皮蒂也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内。
舞会的会场,理所当然设定在了城堡内被用于宴会大厅的房间里。原先环状摆放着的石质桌椅早已被移开,以此来腾出足够宽敞的活动空间。
然而,除去莉和皮蒂以外,并没有其它研究人员到场,而所属阁下的恶魔们,也居然无一出现在此。
“真够冷清的啊。”
“毕竟只邀请了那位阁下。”
往角落里台桌上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中,注入了不太清澈的水,皮蒂将其一饮而尽。
“前辈,你真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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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喝水你也会醉吗?”
与提前抵达舞会会场的莉碰面后,皮蒂就很放肆的躺倒在一旁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她侧头望着伫立在破损彩绘玻璃前,依旧身着那身白衣的莉。
“明明只有一套礼服,却让给我穿了。”
“你看来是真的醉了,连数数也不会了,是吧?那孩子不也穿了一件?”
“哈哈,黑雀小姐她不小了,人家啊,连女朋友都有~”
莉转过身,背过彩绘玻璃投射下来的光,致使她的脸上徒增了几分阴沉。
皮蒂依旧不正经的傻笑着,那张脸似乎在进一步催使着莉,叫她快步走到那张沙发前,压在了自己身上。
“手环检查过了吗?就这么放松。”
“当然~不会有问题的。”
与莉手腕上的金属圆环互相摩擦了几下,皮蒂随后伸手向她的背脊揽去。
翼推开了舞会厅的门,吱呀声打断了皮蒂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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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阁下也快来了,给我做好准备。”
“知道啦……”
说罢,直起身子的莉,在翼步入房间后,双眼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
“有什么事吗?”
“当然没有。你只要扮演好你作为筹码的角色就是了。”
交汇着的两双眼瞳,那犀利的眼神锋芒毕露,她们谁也不会轻易向对方屈服。
霎时,一条赤色巨蛇的身影,可轻易从尚未修补好的破损墙壁处窥见。
“沙麦尔……”
阁下到了。
“啊……!”
仿佛是失声般的惊叹,当翼看到那位走入舞会会场的身影时,那令她惊恐的回忆,瞬间像是支配了她的大脑一样,将她拉回了她死掉的那一刻——她被夺走心脏,而植入了魂种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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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
翼的声音颤抖着,她的恐惧无法掩盖。没错,她记忆中,围在她身旁的那群恶魔里,唯一一位如同人类少女般的身影,正在向舞会会场中心处踱着步。
但是,翼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独自缩在冰冷隔间中的孤独少女了。
“害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恶魔……就是你!”
舞鞋的踏声如同不断打碎寂静的枪弹之音,翼勇敢的朝着阁下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冲破恐惧的压迫,翼没有退缩,反而是朝着那令万魔畏怖的存在,朝着那位魔界之王的身边靠近。
“你就是……大家口中的『阁下』……”
体内没有心脏的翼,此时胸腔内却仿佛有什么在剧烈跳动般……
那是魂种在震颤的感觉吗……?
不知是否因突如其来的强迫,而导致她睁大的眼眸有些酸涩了。翼瞳中映出的,那金发少女的身影,身材明明要比她矮小些许,此时却以凌驾于任何存在的气场,迫使她向其跪下来。
但翼没有那么做。她依旧强撑着,她的膝盖绝不会在这个毁掉了世界,毁掉了她人生的恶魔面前折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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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打败你……!”
此刻,武士刀不在身上,为了物理意义上让自己在这魔王气场之下撑住,翼用其中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召唤出仲魔并肩作战。
“大卫……?为什么只有你在……”
“翼殿,是您只召唤了我出来。”
“不对……我明明在召唤更多的仲魔出来……为什么……”
翼不想认输,可在那令人窒息的气场下,她的精神深处,她的潜意识,依旧有一种难以取胜的退缩在作祟着,使她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将自己最大限度的召唤力量发挥出来。
她不甘心,她好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她的身体不会撒谎,她不仅只能召唤出大卫,甚至连点燃青之火焰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哈……哈……”
胸口的疼痛,仿佛在拉扯着自己体内每一寸血肉。比被任何利刃割裂,被子弹贯穿,被摔打痛击,被灼烧冰冻,更要令她感到痛苦。
终于,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摔倒。
向前摔倒,而非瘫坐在地上,这或许是翼最后的倔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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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向前伸出双臂,金发少女接住了几乎昏迷过去的翼,将她搂在怀里。
“遵命,阁下。”
金发少女给了大卫一个眼神,悠扬的舞曲声便开始从那斯特瓦里中演奏起来。
“前辈,看来,我们已经没资格在谈什么交易了呢。”
连翼都无法在阁下面前撑住的话,仅凭她们的血肉之躯,也自然是没有半点机会。
不过,阁下似乎是有意而为,很明显的,它收起了那份魔王的威压感。
“哦,真感谢您给了我们能公平商谈的余地。”
皮蒂话虽如此,但在莉眼中,她最重要的筹码,已经牢牢的被抓在了阁下手里。
但对于她来讲,此刻也还不到认输的局面。
“把你们的研究成果,展示出来。”
对于皮蒂而言,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阁下的声音。那符合现在它那金发少女形象的甜美音色,高贵典雅,真的宛如一位受过高等教育,同时依旧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般,发出了不可反驳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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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蒂,要开始了。”
“啊,我明白了,前辈。”
二人举起嵌入了金属圆环的手臂,分别同时召唤出了三位亡魂舞者。这些没有面容的女性幽灵们,立刻牵起了手,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透明身躯,在舞会会场上空翩翩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