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喜多」寂靜的春天

2023年02月14日18:0070850
  • 简介
  • “Feather to fire,fire to blood
    Blood to bone,bone to marrow
    Marrow to ashes,ashes to snow”
    ——《Ashes and 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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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雪結束的第一天,距離春天也不遠了。

伊地知虹夏好不容易能出門散心,雪卻堆到小腿骨,他走得艱難,一趟來回毛呢大衣裡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好在回程的路只需要照原路折返,否則他以為自己是除雪機。

他的姊姊伊地知星歌還沒回來,大雪阻礙了交通,他們也就失了聯絡。伊地知算算時間,假使一切順利,除去路障和路程的天數,最快能在月中見到他的姊姊。

伊地知走到家外頭的路口時,圍牆牆角傳來一陣窸窣,好像有什麼在雪裡撲騰,他攏了攏手裡的東西,把袋子全摟到一隻手上,也好騰出視線找是哪來的聲音。

但伊地知也不怎麼費心就找到了,一片雪白裡,那紅茸茸的小東西實在太惹眼,伊地知也沒法想裝沒看見,他看那團毛球在厚厚的白毯子下蠕動,突然靜了一會兒,接著嗖地鑽了出來,雪一下子像是結球的灰塵附在那身火紅的細毛上,小東西抖了抖,後頭的尾巴也跟著甩了甩,但甩得太用力,把地面表層的雪掃了起來。

伊地知走近看,那由根部濃稠的黑到末端明亮得近乎透明的漂亮毛髮像是一團搖曳的火光,伊地知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鮮活的生命了,人們不會指望雪城的動物能熬過冬天。

不過他才剛走近,聽到聲響的小東西動了動耳朵,警惕地往伊地知的方向撇,然後愣住似的顫了下,伊地知這才注意到這小東西不是從深眠中醒來,而是牠原本正躡在牆頭,打算跳進伊地知家,但沒踩穩一跟頭摔進雪裡。

「喂喂喂你這小傢伙,」伊地知的腳只往前動了一釐米,小東西就跟著顫抖地往旁挪一釐米,伊地知只能停下動作,他怕小東西嚇壞了。

伊地知盯著牠,很快發現這不速之客有雙奇異的綠色眼睛,兩顆碧似的嵌在那火紅的臉孔裡,伊地知想不起來從前和姊姊一起偷闖森林時撞見的狐狸是不是也生這樣的眼睛?

或許是那雙眼睛觸動了伊地知,他馬上就原諒了小東西剛剛的罪行,伊地知蹲了下來,半個身子都縮到積雪下,小東西眨眨眼,眼底的警惕漸漸消退,伊地知向牠張手,於是走了過來,等到小傢伙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伊地知的手指時,伊地知興奮地低喃來了,最後看牠把整個毛茸茸的腦袋放了上來。

伊地知用手指撓了撓小傢伙的頭,牠馬上瞇起眼,張開的嘴像是一張笑臉,但裡頭的一排尖牙實在叫人擔心,伊地知想起姊姊出門前千交代萬交代在外頭遇到狐狸得趕緊離開,否則等牠們施法騙自己就來不及了。

伊地知覺得好笑,結果狐狸還沒施展什麼術法,自己就把牠抱回家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小傢伙很乖,被抱著也不鬧,還用前腳攀在伊地知的肩上,像個小孩子似的要伊地知捧著牠。

伊地知把牠抱到餐桌,上頭只放了兩個相框,一張是十年前的全家福,另一張是他和姊姊的合照。

他不知道狐狸都吃什麼好,只餵了一些肉和水,過冬備品本就備了兩人份,但伊地知一個人過了大半個冬天,肯定是要吃不完,他想著乾脆留給需要的吧。

小東西吃得很好,一點也不落地吃得乾乾淨淨,末了還舔舔嘴角,饜足地瞇起眼。

「你叫什麼名字?」伊地知忍不住問。

當然沒有回答。

不過小東西倒是走了過來,用頭蹭了蹭伊地知,隨後背過身蜷縮起來,尾巴搖啊搖不時擦過伊地知的身體。

伊地知覺得這小傢伙太通人性了,索性直接趴在餐桌上,手裡揉著牠柔軟的後頸,如果他輕輕揉捏,尾巴就會掃過伊地知的臉,不痛,只癢癢的,像是在遊戲。

他們就這樣反覆幾次,直到伊地知睡著才消停。

伊地知醒來時,天色都黑了。他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也就沒法確定現在是什麼時候。

外頭不再下雪,難得能見到月光撒進屋子裡,圓月在伊地知家的地板上是切割狀的幾何,伊地知還迷迷糊糊,他坐起身,才意識到大腿沈甸甸的,幽微的光線只能看見模糊的一團窩在腿上,伊地知想到難怪醒來時不覺得冷,小東西是窩在那裏給他暖肚子。

他摸了摸那顆腦袋,不過小東西睡得很熟,晃晃耳朵就不回應了,伊地知小心翼翼地把牠抱進房裡,不知道為什麼掂著比早上還沉,好不容易抱上床,正準備給牠掖上被子,那雙綠眼睛猝不及防地在昏黑中發亮。

「弄醒你了?抱歉。」伊地知雖然覺得和狐狸說人話傻不愣登的,但還是沒忍住賠不是,狐狸眨眨眼,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伊地知發覺可能真不是自己的錯覺,原本的小東西是不小了,比白天那會兒又大上一點。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火紅的細毛在月光下像是營寨裡的篝火,燒得旺盛,牠打呵欠似的張嘴,舌頭遞了出來,幸好還是薄薄一片,不至於太怵目。不等伊地知反應過來,又跳到他身邊,蹭了起來。

難不成其實是帶了小狗回來嗎?伊地知終於發現這狐狸不是親人也不是通人性,單純就是個黏人精,他忍住笑,把牠抱回床上,牠又跳下床,往伊地知身邊湊,一來二去,伊地知只能跟牠一塊兒留下了。

他摸著狐狸暖呼呼的肚子,狐狸於是伸舌頭舔了舔伊地知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幾次都往嘴上糊,伊地知被弄得受不了,乾脆捏住那長長的嘴,那雙綠眼睛終於沒了之前的悠哉模樣,馬上垂下眼角,一副可憐兮兮。

「你這裝蒜的小東西!」伊地知忍不住說,說完,就鬆開手,抱緊這屋子下最後的溫暖,他把嘴湊在那三角形似的耳朵,聲音說得很小,「幸好你今天來了,本來我明天就要走了。」

伊地知說完,用拇指揉著小傢伙的背,他感覺小傢伙似乎正在顫抖,不曉得是不是天黑了更冷的緣故,伊地知只能更緊地抱住他,直到牠平靜下來。

清晨,伊地知醒來,陽光直曬到臉上,刺得他張不開眼,隨即被一片陰影取而代之。

伊地知下意識摸摸身旁的小傢伙,卻發現手臂麻得動彈不得,盤據在上方的陰影終於開了口。

「伊地知小姐早安。」

伊地知再睜眼,一張盈盈笑臉映在眼前,原本遍佈全身的軟毛退守到腦袋上,幾許標誌性的紅落了下來,掃在伊地知臉上。

他抬腿,把大傢伙一腳踹到床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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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虹夏肯定瘋了,他抄起床頭的鼓棒追著裸女滿屋子跑,那裸女説人也不像人,頭上生了一對三角形,股溝蓄著紅茸茸的撢子;但說妖也不像妖,他剛剛還跟伊地知虹夏道早安呢,伊地知就沒聽說過哪裡的妖這麼有禮貌。

那個半人半妖上竄下跳,活像隻狐狸似,有時候還手腳併用跳出去,伊地知這時就會捂住他的雙眼,大喊穿點衣服!

他們就這樣鬧了一上午,鬧到鄰居來按鈴問是不是鬧鬼了?伊地知心想就是鬧了鬼,這鬼還偷走了他的小狐狸,但礙於伊地知家一向敦厚的門風,他只能住嘴,掐著聲回沒事,被老鼠咬了,外頭的人嘟嘟噥噥說這老鼠生命力可真強,居然能熬過這個冬天,說完就走了。

對面的人妖沒有一絲不掛了,伊地知雖然想找他算帳,但覺得什麼也沒穿怪可憐的,更何況外邊還冰天凍地,伊地知是講道理的人,打的途中順手扔了條浴巾。

但對方顯然不領情,一雙綠眼睛垂了下來,眼框泛著剔透的淚,像是給一對玉拋了光,壓著嗓子抗議,說自己從來沒被人睡過還挨打。但伊地知壓根沒打到他,反而把自己撞得青一塊紫一塊。

伊地知也追累了,索性靠在牆上,氣喘吁吁地認自己反應過度,不過他只想知道怎麼本來在懷裡的小狐狸一消失,你這大傢伙就冒出來。

「伊地知小姐真的看不出來?」

「⋯⋯」

眼前的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然後原地轉了個圈,本來披在肩上的浴巾跟著轉了起來,像是旋著的傘,但少了中間的傘柄,最後只能飄落到地上,伊地知試探地走過去,厚重的布底下鑽出熟悉的小傢伙。

「好了,我們來吃午餐吧。」伊地知拍拍手,一副和全世界和解了。

「這不公平!怎麼我當畜生比當人的待遇好?」

「哪有畜生說話的?!」

「我又不是畜生!」說著,嗵地一聲,又變回沒羞沒臊的人樣。「沒想到伊地知小姐是這種人!」

伊地知飛快地捂住眼,雖然他們大約是同性,伊地知一通看下來,他有的自己也有,不該有的也確實都沒有,但伊地知臉皮薄,這輩子連他姊姊的裸體都沒見過幾次,今天看著這人妖光著身體飛簷走壁實在太刺激,伊地知光想就覺得腿間冷颼颼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就不能是原本的樣子嗎?」他捂著臉,多少有點絕望了。

「現在這樣子舒服嘛,能做的事也比本來多,伊地知小姐這麼討厭反而讓我有點傷心⋯⋯我還想自己長得挺可愛的。」說著,人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快地鼓起雙頰。

可愛是可愛。伊地知心裡嘀咕,但再可愛也奈何不了沒穿衣服,哪有心情看你的臉。

伊地知騰出一隻手,猛指地上的浴巾,人妖似乎心領神會,重新披了起來,一面披一面說伊地知真好,還會擔心他著涼,不過他不是人,就算成了人形也不像普通人類一樣怕餓怕冷。

伊地知沒管他一個勁兒神神叨叨,看他把該遮的都遮了才放下手,也總算能好好看那張本人力薦的臉蛋。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捏了張好看的皮囊,眼梢還微微上翹,沒事也像是在笑,伊地知這下終於搞懂了姊姊的意思,會拐人的狐狸真不只有對人施法,連長相都能投人所好。

伊地知這邊在想,對面那邊自顧自噥噥,他說伊地知太過分了,自己就算是狐狸,也是正經出身的狐狸,不偷不搶,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坊間謠傳的小三作派更是和他八竿子打不著,又說既然伊地知那麼嫌棄當初幹嘛要撿他回來。

「但我記得明明是你要往我家鑽。」

「⋯⋯」

他們決定暫時休兵,兩個人填滿半張餐桌,對方自我介紹,管自己叫喜多,本來他們是不能有名字的,但喜多情況特殊,不僅有了名字還能被一般人看見,可和其他神使不一樣。

「你真是神使呀?」伊地知懷疑地說,就沒見過哪個神使跑人家裡騙吃騙喝。

喜多臉上尷尬,說他本來真的是,就在西邊山上的神社,但這幾年冬天連年大雪,經常熬到春天也不好過,雪城的人們漸漸不信物產豐饒這套,不信他們,力量自然就會衰退,昨天之所以不說話不變身也都是這個緣故,不是他想騙人,是他真的沒法能變。

伊地知問他怎麼現在又能變了,這前後矛盾啊,總不會過了一個晚上大家都信了春暖花開吧,喜多果然在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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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喜多聽完笑了起來,說他也覺得神奇,至今從來沒碰過哪個人能讓他一個晚上就恢復到這個程度,「伊地知小姐很不可思議呢,取之不盡的。」說完,曖昧地眨眨眼,說如果伊地知好心腸,他還有更快的辦法。

伊地知不搭理他,覺得自己被佔便宜了。這時,他聽見外頭傳來陣陣聲響,和昨天喜多窩在裡頭的窸窣不一樣,清亮的碰撞聲讓伊地知覺得親切:人們開始清雪了。伊地知拉了喜多一塊兒幫忙,不再聽他閒扯,雪城人被大雪折騰了這麼多年,接受現實的速度很快。

喜多二話不說答應幫忙,他手腳快,撈了鏟子就要出門,但被伊地知拽回來,說他這樣打赤膊衝出去是沒法在這裡生活的,趕緊找了幾件姊姊的衣服給他套上去。

星歌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是大了點,不過喜多也不嫌麻煩,規規矩矩把袖子折三折,說這樣就好活動了。伊地知看他把原本鬆塌塌的衣裝穿得整整齊齊,總算相信他真是自己口中說的正經出身。

他們打算先把後院積雪清乾淨,伊地知說萬一積雪化早了,儲物櫃裡的一些東西受潮過頭就完了。

鏟了好一會兒,喜多喜歡熱鬧,開始和隔壁鄰居聊起天,他說自己是從隔壁城過來的,那裏雪災更嚴重,生活過不下去就只能搏命闖出來碰運氣,運氣好,讓他碰上伊地知了。

說的過程還猛瞧伊地知,一副討誇獎的模樣,伊地知揉揉他搖晃的尾巴,虛應真能張口就來。

喜多心情更好,手裡動作飛快,一下子就鏟到儲物櫃前,他花了一點力氣扳開櫃門,打開之後也大氣不喘,馬上吵鬧起來,伊地知衝上去拍他後腦勺,喜多一邊捂住腦袋,一邊壓低聲音問伊地知還打鼓啊。

「以前學過一點,不過現在不打了。」他看喜多一臉詫異,才補上,「這裡的人比較膽小,音樂會嚇到他們。」

「怎麼會?」喜多困惑地說,「我和我初戀還是靠音樂認識的。」

按喜多的說法他和他初戀是在神社認識的,那時還是個正兒八經的神使,沒事負責給城裡人送歡樂,就這樣過了幾百年,生活枯燥得很。

但喜多一向喜歡人,和他的同僚不同,雖然工作千篇一律,但人很有趣,喜多經常接過和人有關的工作,就算沒法和他們說話,他也覺得人是世間最有意思的。更何況要是沒有了人,自然就不需要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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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聽著,不曉得該驚訝他真做了幾百年的神使,還是一個神使居然還能有初戀。

「那時候雪城也不叫雪城呢,春天來了真就春暖花開,哪怕平日也常有人來神社參拜,熱鬧得很。」喜多說他最喜歡慶典的時候,那時山腳的市集綿延數十里,山頭有樂者組織奏樂,光看著心情就很好。

「所以你的初戀是?」

「伊地知小姐還真心急~」喜多笑了起來,雪光映在那對綠眼睛裡像是把喜多親見的茵茵草地端到伊地知眼前,「他是那時候的樂者,臉老好看了。」

他說活動辦得盛大,來的樂者數不勝數,他的初戀在那麼多人裡頭還是最好看的,而且這不是喜多情人眼裡出西施,各個神使看了都說好。喜多越說越高興,像是那個人就站在他眼前似的。「何況辦活動嘛,人不是高興就是嚴肅,可他哪邊都不是,真叫人猜不透,我想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身分上他看不到我,伊地知小姐不覺得不公平嗎?」

「難不成你⋯⋯」

喜多彈了指,「伊地知小姐猜對了,我就入世了。」

伊地知聽得瞠目結舌,這哪裡是什麼正經神使,他覺得喜多就是那種拿著好名頭四處搞渾事的。就是有個神使身分,幹得還是那麼恣意妄為。

不過沒等他們聊完,伊地知眼角瞥到一抹黑影竄進儲物櫃,他跳了起來,喜多往那一瞥,大笑真是老鼠,和手忙腳亂的伊地知一起把鼓搬回屋裡,末了化回狐狸鑽進儲櫃,把那大老鼠叼了出來,甩到圍牆外頭,一邊搖著尾巴一邊神氣地說先到先得。

伊地知看天也暗了,就讓喜多收工撤退,喜多抱著剛剛搬進來的小鼓,衝伊地知賊兮兮的笑。

「想都別想。」

「怎麼這樣!伊地知小姐不露一手嗎?難得抬進來了!」

「會吵到人家的,你怎麼講不聽。」

「明天再和人賠不是嘛。」喜多一拍胸脯,說出了事有他掛保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伊地知才不信他的保證,可越是拒絕,喜多就越鬧騰,他說好久沒聽到音樂,都快成了悶狐蘆,說到最後整個人掛在伊地知身上,按著他的身體不讓走。

伊地知被煩得受不了,覺得就該聽姊姊的話,就不會被頂了張乖順表皮的小妖怪搞得雞犬不寧。

他趁機約法三章,說要打鼓可以,但只能在最裡頭的房間打,又說喜多得從今天開始培養穿衣服的習慣,他不管喜多在外頭過得多逍遙,進了伊地知家就要守伊地知家的規矩。

喜多滿口答應,一問出房間位置就跟一陣風似的把東西運過去,效率堪比搬家工人。

伊地知疲憊地跟在後頭,鏟了一天雪和老鼠的事早就讓他筋疲力盡,他實在搞不明白喜多哪來這麼多精力。

房間是他姊姊的房間,伊地知星歌是家裡最早搞音樂的,連帶伊地知跟著感興趣,伊地知進了房間,看見架在支架上的琴時,才想起自己好久沒來這裡了。

伊地知把幾個鼓擺好位置,只見喜多坐得端端正正,一雙手還煞有其事地平放在膝頭,等伊地知也坐定就自個兒鼓起掌來,害得伊地知緊張莫名。

他先是敲了一段小時候和姊姊配合的節奏,譜不難也不長,很快就結束了,喜多看起來還沒反應過來,伊地知有點尷尬,萬一對方覺得不怎麼樣卻還裝作有意思,伊地知寧可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不過喜多沒有這麼回應,他問伊地知知不知道一個童謠的鼓,節奏更簡單,伊地知沒搞懂他的意思,姑且還是回了會。

喜多起身,把星歌的琴抱到懷裡,琴弦有點鏽了,音准也跑了,但喜多很樂觀,說至少還能出聲,把音准調了個大概,開始彈起旋律,伊地知慌慌張張配合上去。

喜多不只彈,還唱了起來,他的歌聲和平時說話很不一樣,沒那麼高亢,每個詞都像朝露似的飽滿地落了下來,一首唱下來,伊地知覺得喜多來錯城市了,雪城裝不下他。

他給喜多拍手,喜多笑了起來,也跟著拍手,但不拍在自己手上,非要湊過來拍在伊地知手上,說他果然來對地方了。

「你們神使都會音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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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呀,音樂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沒什麼神使感興趣,他們只管享受,」說著,他笑得更深,「是我喜歡的人教我的。」

伊地知覺得喜多推心置腹得太快,明明是狐狸,卻老是沒頭沒腦把自己敞開來,不過這次喜多沒有繼續展開他的故事會,而是問伊地知有沒有什麼琴譜可看,反正距離春天還有時日,晝短夜長,他們可以一起搞音樂。

伊地知把星歌留下的譜全找了出來,有些是姊姊自己譜的,但大部分是姊妹倆景仰的樂者譜的,伊地知不由懷念起來,他們時常沒日沒夜地鑽研這些曲譜,不知道和喜多一起學又會是什麼光景。

不過伊地知才把譜遞給喜多,喜多就不動了,伊地知見他直盯著題名,想到喜多活了那麼久,即使那位樂者在世時鮮有人知,但說不準喜多碰過他,這個念頭一起,伊地知開始雀躍起來。

不久,喜多抬頭,笑著說可真有緣分,「你們也喜歡一里嗎?我的琴就是他教的。」

3

伊地知覺得他今天活得特別長,長到以為是自己沒睡醒,還在做夢。

喜多窩在旁邊,溫暖的身體貼著他,伊地知以前睡前總要把腳趾都捂熱了才睡得著,但現在喜多一鑽進來就好像被子裡造了個火爐,把伊地知烤得外酥內嫩。

他覺得腦袋有點糊塗,不知道是不是真被烤糊大腦,伊地知對著天花板發呆,他原來是不同意喜多和自己一塊兒睡的,一張單人床就這麼大,喜多要是剛開始的狐狸模樣倒好說,現在成了人,還長得比自己大隻,睡一起不是折磨伊地知嗎?

但他也不樂意喜多睡其他人的房間,伊地知怕姊姊回來看到這光景會兩眼一閉,原地升天。若是讓他睡客廳確實有點不近人情,傳出去了人會說他虐待動物,伊地知實在虐待不起,最後只好不情不願讓他進了被窩,安慰自己掙了個免錢的暖爐。

喜多睡得很快,一沾床就暈過去,現在只留了勻稱的呼吸提醒伊地知他存在。伊地知茫然地睜著眼,銀色的月光流進房間,塵埃在細流裡載浮載沉,任由流動帶它們去任何地方。

早前喜多只提一嘴後藤就沒有下文了,但伊地知發覺自己並不好奇,說實話,他連該有什麼想法都搞不清楚。

雖然腦筋一團混亂,精神卻好過頭,就好像喜多把用不完的精力強塞給伊地知,而他卻酣然入睡。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但伊地知知道這事怪不了喜多,是他太久沒打鼓了,心情正亢奮,剛剛配合的譜子擅自在耳廓裡打轉,轉成死結還能掙扎著繼續轉,伊地知興奮地想著明天的、後天的、大後天的夜晚,他還想自己怎麼就把鼓收起來了?

這時喜多翻了身,嘴裡噥噥著,稀裏糊塗的像是小孩子夢囈,伊地知揉了揉那顆紅色腦袋,喜多就又往他身上湊,他睡得很好,伊地知很久沒看人睡得這麼好了,心裡也暖烘烘的。

那天晚上伊地知沒睡,天色微亮時,他都沒意識到。直到天邊劃出第一道光,伊地知才想起撿喜多回來的那天,他也是這樣一個人上西山在破舊的神社前看朝陽,可當時只覺得刺眼。

他想起身,但胳膊被喜多壓麻了,力道拿捏不好,把人晃醒了,喜多睜開眼,濛濛地看著伊地知,兩邊嘴角很快揚了起來,「伊地知小姐醒得好早。」

早上,其他人還沒醒,他和喜多兩個人就忙活著弄飯來吃,吃完了,愜意地拿兩張板凳坐後院喝茶,這時才有幾家人開了灶,裊裊白絲鑽進雪城的天空,像是給雲遞了織線。

伊地知心裡暖著,問喜多既然不愁溫飽,為什麼還要鑽人家裡?

「我正在找人。」喜多說。

「找人?什麼人?」

「伊地知小姐記得我提過的初戀吧,」喜多說得慢條斯理,「我們分開前,他讓我去找個人,那個人雖然早在我們相遇前就死了,但他一直記著他,說如果世上真有來世,讓我把那個人找出來,不用說什麼,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就行。」

「你那個初戀怎麼聽起來很不靠譜?」

「他是不少缺點,」喜多笑瞇起眼,「雖然常被說是古怪的人,但無奈長得好看,大家都說他能在樂師裡生存全靠那張臉,那些古怪執著也就不難接受。」

喜多又說,不過就算他古怪,喜多也覺得古怪得好,他稱這是錦上添花,也不枉自己特地入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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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覺得喜多會錯他的意了,但喜多說得高興,伊地知就沒打斷他,只是說到後來,連那人有顆淚痣都知道了,卻還是不知道喜多究竟在找誰。

他們聊到天都亮全了,才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打斷。伊地知讓喜多原地等著,怕他那耳朵尾巴被人看了會生麻煩,自己去應門。

他開了門,是隔壁的那對老夫婦,老先生問他們昨天聽見這裡傳來怪聲,問伊地知知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伊地知老實地承認他們在搗鼓音樂,雖然那時也不是睡覺時間,但伊地知還是問是不是打擾他們了。

話才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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