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商人本田菊并没有就他和王耀的旅途讲述太多，只是他们一路向北做着生意，沿线都是坐着船，与他惯常的至温州，海路来日/本行商的船相比自然小了些，有的时候在船上、在水上漂流久了，心和身体都随之荡漾，本田菊听见船夫摇橹，荡开一圈又一圈哗啦啦的水声，回身见到王耀面上掩着一顶箬笠，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词作，本田菊猜是苏轼的词，或许正是那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适逢船外也下着雨，江南春日里的雨细细绵绵密密，拂人面上如同秋时的晨雾，却不知不觉已然满面水意，岸边杨柳依依，绿色鲜嫩，掩在雨天的深蓝与水色之中，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沉闷，却为王耀的歌声与摇橹的水声点缀着，反而陷入一种空前的静谧，使人不忍打破的静谧。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连带着本田菊同样的小心翼翼着。
本田菊低声问着王耀：“哥哥是否可以教我唱这首词？”
王耀摘了箬笠，满面含笑，为这雨天添了鲜亮，不如说人间于本田菊眼中都鲜亮了起来：“我以为你素是不喜长短句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之前不曾有时间学习。”
王耀“哎呀”一声，用箬笠轻轻敲着本田菊的脑袋，本田菊不觉得痛，但是配合地捂住被敲的地方，夺过了箬笠，王耀自然也随着本田菊，一如他们幼时的玩闹一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本田菊把箬笠戴在自己的头上，的确是谁家刚刚长成的少年郎。
“你太操劳了，”王耀摇摇头接着道：“一点没有少年人的活泼气。”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总比不上哥哥活泼。”本田菊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意识到了这句话多少有些讽刺：“我本来就是喜静的。”
“那便学这首罢。”
王耀教本田菊唱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音量很大却不嫌嘈杂，反而从胸腔之中生出一种“大江东去”的豪情，天地间任我遨游，本田菊也不自觉地振奋染着眉梢，他平时总是温声细语，此刻唱词的音量也很大，王耀击节和他，一唱一和，引得摇橹的船夫动作都慢了下来，岸边同样隐约有人驻足倾听着这对兄弟的歌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一曲歌毕，天地间仿佛还留有绕梁余音，本田菊眼中看见的却是巍巍高山、浩浩江海，皆笼于他的视野之中，他突然明白这便是王耀平常所见的景色，只是还不够，王耀所见应当不止于此。
“我有一个理想，你知道吗，”王耀第一次对本田菊提起自己的理想，本田菊颇感意外，王耀也不曾对其他人说过，他就像是摆脱了那张神佛一样的面具，而落到了人间，眼睛亮得惊人，在蒙昧之中宛如一道光源，那是真正谈论自己理想抱负的神情：“我想这九州一统，天下大同。”
本田菊下意识地回道：“不可能。”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如何不能？强汉盛唐如此，我大宋为何不能做到？”王耀没有因为被否定而恼怒，反而续其豪言：“如今官家预备北伐，朝中也多北伐之声，如此大好时机，何不带吴钩，收关山，定九州？”王耀连着剑鞘抽出腰间佩剑，看似只是指向前方，本田菊却觉得他在剑指天下。
本田菊不是很懂军革之事，也只能默而不语，他却很喜欢这样与他讲述着属于真实的王耀，这悸动总是在他不断接近王耀的时候更深一分，他摩挲着宽大袖袍下掩着的玉佩上的棠棣的图案，不断提醒自己他们只能是兄弟。
这似乎仅仅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件小事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可是我不甘心。”商人本田菊激动地道：“我怎么可能甘心止步于兄弟？我想独占这个人有错吗？我想这个人的身心都是我有错吗？”
他甚至站了起来，在船舱里来回踱步，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半晌才喃喃道：“原来早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本田菊听见“回不去”一词心头一惊，他本来只是静待商人平复心情，却见商人踉跄了几步吐出一口血，习以为常地从袖中掏出一块已然洗得发白的破旧帕子，似乎正打算拭去嘴角的血迹，又端详了帕子一会儿觉得可惜，到底还是换了一方簇新的，擦完之后便随手扔在了一边。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阁下可有大碍？”
“在下无事。”商人的话语之中带有难以言喻的悲凉：“说到底，最后不过也只是一对互相算计的兄弟罢了。”
年关的时候王耀与本田菊回了会稽县，这趟历时大半年的旅途让他们走过金国，王耀一时兴起，见着山石上已然落了一篇诗文，便另寻一块更高的山石抽剑疾书，落款是“会稽王耀及其弟王菊。”本田菊一眼便看出王耀剑术又有精进，与他那貌似的病躯更加不相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也到过蒙古，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被牧民热情地邀请着饮酒吃肉，大快朵颐，本田菊一直有些不习惯，反而是王耀在牧民们之中如鱼得水，与他们比赛骑马射箭，箭镞破空而去，过不一会儿，王耀便骑着马回来，手中拎了一只大胖兔子，他塞给本田菊：“晚上我们烤兔子吃。”
王耀在想什么，本田菊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当王耀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地把兔子交递给他时，他想他应该已经在笑着了，因为下一秒的王耀便翻身下马，惊奇地看着他说：“你是该多笑笑。”
“很好看。”王耀自己也开怀大笑，草原上刮起了风，铺天盖地地来又铺天盖地地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明明只是大半年没有回会稽县，本田菊却感觉像是过了一生那般长，南方冬天的寒意总是如影随形，勾到骨子里的冷，使得本田菊刚下牛车的时候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在后面的王耀及时给他披了一件夹棉的披风，本田菊感受到暖意，扭头看了一眼王耀。
“我们回家了。”
王耀絮絮叨叨着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虽然孝期可以一切从简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爹爹的墓也应当去祭拜，他最爱绍兴的黄酒，应当给他捎上一瓶，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小事，却也都是日常，本田菊觉得再熟悉暖心不过的日常。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只是日常还不够。
他怎可能满足于这样平淡的兄弟的日常，每与王耀多接触一分，他便越陷进去一分，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