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土丘陵的风总是恬静且温柔,如一双纤细的手,轻抚着漫山绿草的发梢。若不去看天边的黑云,沃土丘陵大约算得上是块福地,的确,无数小集落在此扎根,啜饮着它的血肉世代相传。世居于此的兽人们爱它爱得深沉,宁愿垒起道道高墙也不动一丝搬迁的念头,那黑云一天盛过一天,墙便越来越高,上头又砌了哨塔,建了强弩,可阴霾仍旧挥之不去,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些弩箭一定能刺穿下次来犯的魔物?
惶惶之中,有人背起了剑,推开沉重的大门,背对着全村老小,只留下一句平淡的话语——“我去斩破那片黑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每当看见初代勇者石塑上铭刻的语句,埃尔总感觉胸腔中有热流翻涌。无论多忙,他每天总会去村中央瞻仰瞻仰石塑,在它面前静思片刻,于是便充满了勇气,激励他不断精进自己的剑技。
距初代勇者远征黑暗已过去百余年,禾木村的外墙几经修葺也免不了斑驳、风化,可它始终屹立着,为墙中的男女老少提供微不足道却又不可或缺的安全感。
黑云再次逼近,这回轮到禾木村出人,长者们愁云满面,近些年出征的勇者年纪愈发小了,大人们的心气早已被现实撕裂,唯有孩子还怀有天真烂漫的热血,一如埃尔,从不惧怕有去无回。他不知道么?他当然知道,几十代勇者在前,连尸骨都没找见过,墓地全是空棺椁,最好的也就留下三两件衣服或一绺毛发,可他不在乎,历史,就是用来打破的,他从来都相信自己是那个天选之人,这次,他一定会实现初代勇者的梦想,绝对!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埃尔·伍德!一定会斩破那片黑暗!都擦亮眼睛看着吧!”
埃尔伫立在敞开的城门前,高举起久经磨损的钢铁大剑,太阳赏了把脸,剑刃闪烁着锋利的光,气势非凡。可还是滑稽,埃尔那么矮,大剑之大全由他衬托而来;又圆乎乎的,穿上厚重的银盔仿佛能在地上滚来滚去;还异常幼稚,大眼睛流露着又傻又盲目的自信。不少来凑热闹的小熊都忍俊不禁。禾木村的小孩们惯来不喜欢埃尔,觉得埃尔是自大狂,动不动就“我要拯救世界”云云,也极少跟他们玩到一块去,工夫全花在练剑上,但凡是个孩子,不合群总会受嘲弄,强如埃尔也不例外。母亲们都狠狠揪了孩子们的耳朵,她们平时同样不大喜欢特立独行的埃尔,但这就像一场提前举行的葬礼,过去有再多不满也一笔勾销了,埃尔不吃她们的,不穿她们的,靠着稚嫩的小手在磨坊帮工艰难过活,她们看在眼里,回忆起来,多少觉得有些酸楚。长者们一言不发,埃尔是村民赶集时捡来的孩子,一村黑熊之中的唯一一只棕熊,说到底算外来者,现在却要为他们赴汤蹈火,抑或,赴死,他们只是寻常人,自是大动恻隐之心,可他们不能,也不愿留下埃尔,那黑云摧城的末日景象哟,一辈子看一次就好了,成不了谈资,只会令人胆寒。
于是乎,无人送别,就只是看着,看着埃尔用拇指擦擦黑鼻头,潇洒地回过身,抬爪挥别,迈开大步朝远方的漆黑走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埃尔没回过头,他倒是想回头,可自己一番豪言壮语下来都没人捧捧场,难免心生芥蒂,他可是第三十三代勇者!临走了连宴席都没开过,说什么太晦气,要开就开庆功宴,等他凯旋,想吃什么都行。直到翻过山头,村落消失不见,埃尔才第一次停下,郁闷地跟自己和解了,好歹回来有顿好饭吃,而且说不定到时候他都看不上了,斩破黑暗!岂止名扬天下?!反正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顿饥一顿饱就是了。
遥望黑暗,埃尔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里头究竟有多少怪物?没人知道,他所能倚仗的,就只有手头的剑,这剑是上代勇者临走前送给他的备用品,当时他还哭着闹着求村长去参加别村的送别礼呢。他把这视作精神传承,不过……埃尔噘起嘴,一吹短短的额发——要是有机会跟上代勇者切磋切磋,他想自己不说能一招制胜,多半也赢得干脆利落。如此想着,埃尔眼里又蓄满了光,他一定会把那些魔物从下到上统统切成丝!如同平时处置那些来犯的喽啰。他再次迈开步子,嘴里里哼着去赶集时从路边吟游诗人那学来的歌谣,词儿他记不清,只记得调子,哪怕是调子也不太准,但他浑然不觉,只顾着哼下去了。
清晨出发,一直走到黄昏,那片黑暗看上去还很远,到扎营时,埃尔却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其中了,来时的路泼洒着金色余晖,脚下却连影子都模糊不清。山丘未长一棵大树,尽是矮草与灌木,视野宽阔,很适合过夜,没准还有哪些个不长眼的小怪物送上来给他解解闷。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埃尔席地而坐,脱下重盔甲,长吁一口气,这玩意是经打,可惜太沉,平时穿着很不舒服,再往里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魔物,恐怕就没机会脱下来了,能偷点懒还得偷懒,他也就练剑勤快。棉内衬也相当厚实,即便时值凉爽的晚秋,内衬一脱,埃尔依旧全身冒烟。最后身上只留了件破烂遮羞布,这是唯一属于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盔甲和内衬都是出征前临时给他做的,剑也是别人送的,连背包里头的干粮也不例外。他一脚踹开那堆新东西,只把剑放在身边,这才是他最在乎的事物,当然他同样在乎自己那块洗到发白的方形遮羞布。
晚风吹拂,纠缠的棕毛很快自行解开了,与野草共舞着。休息之前,埃尔捡了点枯草和灌木枝。火石品质很次,火星时有时无,他划了半晌才生起营火,倒也不累,只是他心中不快,村人到底是对他这个外来者不上心,也不信赖,舍不得拿出最好的东西助他讨伐魔物,只把他当替死鬼。这群人十分矛盾,既在勇者们的庇佑下苟延残喘,却又不肯给予最好的支持。但,罢了,除开起初那几代,之后的勇者都明白自己是个祭品,当然埃尔不,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改变这一切。他是头倔熊,村人总说他缺乏管教,他充耳不闻,仍然我行我素,但他想得倒明白,就当还债吧,没这个村子的人,他很可能早就冻死在薄薄的襁褓里了。
火光照耀着埃尔矮小的身体,平日里,他很不像战士,跟那些喜欢在田埂上撒欢的小兽别无二致,只有脸上溅满魔物的鲜血时才显得干练且威风。他静坐着,眺望着远方,突然,云雾罅隙中落下了一束白光,是月亮,他翘翘粗眉,那地方原来也不是暗无天日,在他的想象中,那边的世界就是阴暗的集合体,没有光、没有活物,只有龟裂的大地、枯萎的树木以及一堆残暴的魔物,虽然他从来没见过所谓的“残暴魔物”,几乎都是小喽啰,重弩一箭一个,偶尔来点大只的,也会被他砍成两半,每次打扫战场他都在想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可那种惧意又真真切切地存在,毕竟远方仍是未知之地,以前也有军队进去过,结果直接人间蒸发了,还不如勇者管用,起码勇者能让魔物的攻势延缓上几年。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透,埃尔索性啃点面包睡觉去了,管那边是什么呢!砍就对了,他和他的剑是无敌的!埃尔一向会做美梦,无论昼夜,这次也不例外,内容从未变过,无非是功成名就那一套,他毕竟还没长大,还怀揣着其他勇者不敢惦念的浪漫梦想。
“咕噜——”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睡个好觉!埃尔猛喷一口气,坐起身,手握剑柄,趁着营火仍未熄灭,大略环顾了一遍四周,似乎没什么异常,他便往火堆里扔了点柴禾,哨兵说得很对,这里的夜晚要冷不少,他不想带病上阵。只可惜这次出征哨兵不在,太可惜了……埃尔正要再躺下,耳朵却又捕捉到了那怪异的声音,他恼火地站起来,在营地周围逛了一圈,终是发现了声音来源——一只水滴状的蓝色小史莱姆,正在火光下缓慢爬行,似乎只是路过,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啪叽!心情不佳的埃尔一刀背将小史莱姆拍得粉碎,一拍下去他就后悔了,并非怜悯魔物,而是黏液飞溅得到处都是,他还刚好没穿盔甲,腿脚上糊了好几大块,这下麻烦大了,本来史莱姆的黏液就难以清理,附近又没水源,他知道自己今晚没法睡觉了,专心给腿脚挠痒痒吧!
出征的第一场战斗以惨胜告终,加之被打搅了美梦,埃尔两眼直冒火光,他惯来厌烦史莱姆这种低等魔物,虽说小孩子拿根木棍都敲得死,真处理起来却格外麻烦,非得全副武装不可,完事还得翻来覆去地洗盔甲。埃尔一边拿打火的小刀刮去黏液,一边祈祷着路上少遇到点这种羸弱又难缠的玩意,来一场恶战都比屠杀史莱姆有意思,后者起码能成为吹嘘的资本。等收拾好身体,溅上黏液的地方也开始发痒了,痒得他龇牙咧嘴,圆胖的脸不断抽动,眉毛挤来挤去,爪子一会贴在腿上一会又挪开。身为出色的战士,这点意志力自是有的——人前如此,私底下他不介意降低一丁点标准,就一丁点儿!柔软的肉垫轻轻压在小腿上摩挲,瘙痒感立时缓解不少,埃尔缓缓眯上眼,吐出小舌头,低声哼唧着,不得不说,只要不停下来,那就都是快乐而非痛苦。如若用起了茧的地方去蹭,就更舒服了,甚至用磨平的指甲去搔刮,似乎有些刺激过头,加入了一点令人发颤的疼痛。然后埃尔两手一甩,平躺在火堆旁,放弃了,再挠下去非皮开肉绽不可。深更半夜,辗转反侧,由剑作伴,由火作伴,还有恼人的史莱姆,埃尔忍不住看了眼来时的路,那里却也只有无尽的夜。他不打算走回头路,只是,跟他想的很不一样,心绪并不像营火这般熊熊燃烧着,也许,英雄总是与孤独相伴吧,思及此,埃尔反而翘起了嘴角,他就想当英雄,至于英雄之前是什么修饰词,他不在乎。
没一会,埃尔就告别了孤独,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与他隔火相望,他怀疑这眼睛比他的还大,而且大得多——那可是一只猫头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走吧,大眼睛,去那边。”埃尔伸出粗短的小爪子,指向来时的路,说道,“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要真喜欢这里,等黑云散去再来,到时候你想在这住多久都行。”
灰毛猫头鹰咕咕两声,又扑扇扑扇翅膀,脚爪却还是紧抓着灌木枝,并未飞走。埃尔摇摇头,他当然不指望猫头鹰听懂人话,忠告了,那他于心无愧。埃尔接着闭目养神,偶尔痒得受不住了就挠两把,再看看大眼睛还在不在,哪知道大眼睛非但不怕生,反而蹦跳着逐渐靠近,乃至跳到了他的肩上。有个活物在身边,他颇觉有趣,连瘙痒都忘记了。大眼睛头顶那好似眉毛的两撮羽毛格外惹眼,又长又尖,他伸手去拨弄,或许是营火烘烤过的缘故,轮廓柔软而温暖,再大胆些,指头钻进厚厚的羽毛之中,反倒有些凉了,十分怪异,但他只当是自己见识短,没太上心。大眼睛被埃尔从头到脚亵玩了一番,竟还受得住这屈辱,连翅膀都没扑腾过,埃尔适时地收了手,这下他倒有些患得患失了——
“那就别离我太远,至少在这堆火旁边我能保你不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咕!”猫头鹰猛地一振翅。
埃尔只是笑,他猜大眼睛和他一样,也不喜欢当缩头乌龟,那他们还真是合得来。
风逐渐烈了,吹得营火忽明忽暗,吹得埃尔毛发凌乱,一副骤雨将至的模样,埃尔倒希望下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把身上残余的黏液冲洗干净,可没有,哪怕黑暗笼罩,沃土丘陵仍留有一丝温柔,虽说埃尔不想要这温柔。夜越深,埃尔反倒越清醒,就跟猫头鹰一样。这份清醒很有价值,或许是被同类的气味吸引,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只史莱姆,埃尔冷静地没动杀心,就只是拿大剑一一拍飞,以免重蹈覆辙。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拍着拍着,埃尔慢慢感到了些许异样,每回来的史莱姆似乎都会比上回大一圈,起初是跟脑袋差不多大,现在已经堪比他那肥嘟嘟的肚皮了,想毫发无损地拍走这玩意还真要费点力气。他决定换个营地,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没兴趣跟这些喽啰比划。刚穿上铁靴,正要往身上套盔甲,那咕噜声又来了,埃尔不得不改拿大剑匆匆应战,当他找到声音源头时,眼中的景象令他有些惊讶——新来的史莱姆比上一只大了几倍不止,别说他的肚子,怕是他整个人都没这史莱姆大,简直见所未见。
埃尔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妥善处理这鬼东西,哪料大史莱姆突然发难,凝聚起一条长鞭向埃尔挥去。埃尔本以为大史莱姆是在喷射黏液,只随手拿剑身挡了挡,结果黏液长鞭和大剑竟撞出了一声巨响,他握剑的爪子也被震得又疼又麻。
猫头鹰受惊而飞,埃尔则怒骂了一声,他庆幸自己没过于托大,这一鞭要是甩在身上,不说把内脏抽个稀巴烂,几根骨头肯定是要赔进去的。他迅速环顾了下四周,新朋友已飞得不见踪影了,他感到可惜之余却也知道这样更好,接下来他可能无暇关照别的东西了。埃尔重新握紧大剑,迅猛地朝大史莱姆冲去,一路上铁靴把小灌木咔咔响,他打算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这样的鬼东西多来几个他还真没把握拿得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铛——
事实是一个也没把握,埃尔挥出破空声的一剑竟被大史莱姆凝聚起的一堵墙硬生生挡下了,而后那堵墙又迅速变软,沿着剑身往剑柄爬去。埃尔双瞳一缩,旋即疾退两步,挥剑甩掉上头蠕动的黏液,没敢再莽撞地进攻。他不太确定是自己倒霉撞到首领还是黑暗中的魔物们本就如此恐怖,总之眼前这只大史莱姆远强于他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只魔物。他有一丝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全是喽啰多没意思,战胜强敌的勇者才值得诗歌传颂千万载!
大史莱姆再次发难,同样的手段,如此之近,埃尔只来得及侧身闪躲,黏液鞭子擦肚而过,随后急转回来,朝埃尔未设防的后背挥去。埃尔到底是有经验,一记上斩砍断鞭子,成功解围。几轮防下来,被斩断许多次鞭子的大史莱姆变小了许多,埃尔摇摇头,终究只是个低等魔物,也就前两下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唯一让他感到不太高兴的就是没时间穿盔甲,免不了被溅一身黏液,待会又有得受了。他估摸着大史莱姆黏液流失如此严重,也防不住他的剑了,便打算终结这场战斗,刚要冲过去,左腿却忽然一紧,他低头看去,一条蓝色的触须正紧紧缠绕着铁靴与小腿向上蠕动,他想着把靴子脱下来,但触须缠得实在太紧,怎么脱都铁靴都纹丝不动。那边大史莱姆的鞭子又挥过来了,力道自是比之前小得多,可埃尔反而应付得更吃力了,僵直的左腿让他无法如之前那样闪身,只得硬接,堪堪接下一鞭,埃尔忙蹲下身用手撕扯黏液触须,结果不仅没撕开,手也深陷其中。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糟了……埃尔急躁地挣扎着,却毫无作用,更糟的是,他这时才注意到,之前斩下的那些史莱姆碎片都还活着,正在向他腿上的这根触须汇集。实在没法子,他只能朝包袱那边打滚,希冀里头的匕首救他一命,很狼狈,很耻辱,但也只能如此。然而滚到一半埃尔就滚不动了,黏液越来越多,他的下半身乃至手臂都被包裹住了,只有躯干和头还没遭殃,那玩意紧得要命,如蟒蛇一般缠绕着他,他越反抗就越痛苦。只是他不甘心,更不相信自己会倒在起点,于是他用嘴撕咬,哪怕吞下那些黏液也在所不惜。他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史莱姆碎片依旧没放松的迹象,乃至他嘴里糊满了蓝色黏液,鼻孔的每一次舒张都会掀起比风更猛烈的气流。挣扎之中,他瞧见那只猫头鹰在空中盘旋,一时间屈辱万分,刚刚还自信满满地说要保护人家,现在却自顾不暇,何其讽刺!
身体逐渐被黏液淹没,在大史莱姆与碎片融合之后,埃尔就像被冰蓝琥珀中的虫子,挣扎不得,呼吸不得。黏液意外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