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支肌 - 3

2017年09月05日20:14217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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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卜公子惊欲死而恶梦颠狂

            长孙肖想不了而诗笺丧失

  词曰:虚心自馁,有见皆疑鬼。便道无人磨嘴,魂梦也难推诿。何须人诿,情深应入髓。越看越钦其美,不道落花流水。

             右调《霜天晓角》

  话说李知县才回到县,早看见卜成仁在县前伺候讨信。因请了入去相见道:「管小姐这一死,真也惨然。我到她柩前,看见她左边案上摆着血剑,右边椅上列着血衣,大有记恨报仇之意。及我问她祸起何人,她家小公子绝口不说破是兄。我教他出纸笔报县,他又再三推托不肯。这不知是年少没用,又不知是有深心,暗暗下手。兄也须急急报知尊公,早做防备。恐管侍郎回朝,知史威逼死他能诗能文的爱女,断断不肯轻易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卜成仁听了,吓得只是抖衣而战。料想苦求县公也无甚用,只得走了回来,暗暗与人商议。有的说:「管侍郎回来,必不肯轻易放的。」有的说:「管公子不报官者,定有深意要害卜公子。只怕泄漏了,故装聋做哑。」又有人说道:「这些事,卜公子倚着尚书势力,尚容易搪抵。我只愁这管小姐为人甚是刁,及做鬼一定精灵。她受了卜公子这番荼毒,定然要索命报仇。她在阴司阎王面前讨起命来,莫说父亲是吏部尚书,就是皇帝,亦救他不得。若说阎王差鬼使拿人,还只寻常。若恨极了,自家捉人,三更半夜,忽然被鬼作弄,真是可怕。」

  卜成仁自听这些话在肚里,越想越吓起来。到夜间睡时,叫了许多丫环相伴,还惊惊恐恐。这一夜正朦朦胧胧睡去,忽看见管小姐云鬓散乱,怒目横睁,满头满身都是血污,手提着一把宝剑赶将来,大哭大骂道:「卜成仁恶贼,害得我好苦也!我与你有何冤仇,你既要求亲,亦是好意,怎不以礼,却用威势,将我威逼到这个田地。我已告你在十王殿下,差人拿你,你却躲在这里,还不快去偿命!」

  卜成仁吓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缩做一团,跪在地下磕头求道:「小姐饶我罢,小姐饶我罢。以后再不敢了。」管小姐哪里肯听,竟恨恨说道:「你不去,我只杀了你,偿我的命罢!」遂举剑劈头砍来,只唬得卜成仁平空的在床上蹿起来,大叫道:「小姐杀死我也!小姐杀死我也!」众丫环忙上前抱住道:「公子醒醒,公子醒醒。」卜成仁再睁开眼看时,方知是梦,惊了一身冷汗。众丫环忙拿茶与他吃了,替他抚摩定了,又放他睡下。睡不多时,又惊跳起来道:「管小姐杀我!管小姐杀我!」一夜当惊十数次,众侍妾只得报知郑夫人与卜小姐。

  郑夫人忙叫人去请医生看视、吃药,哪里有一些效验。卜成仁日里看人,白瞪着一双眼,竟象泥人一样。眼睁开时还好,只一合上眼,便喊叫:「管小姐杀我。」夜夜如是。郑夫人询问家人,方知威逼管小姐自刎之事,忙忙叫人延僧礼忏,追荐管小姐,求她放赦了卜成仁。又到城隍庙祈禳,求神明庇佑。早有管家家人闻得此事,暗暗的报知管小姐。

  原来管小姐见卜成仁苦苦来缠,知道别计虽狠,必不能绝他的念头,故半推半就,引他入内。假装自刎之形,跌倒在地,叫人故做惊慌,将灯打灭,暗暗泼些血在颈边衣上,使他看见惊走,以消他的痴想。这些算计,家人与侍妾俱是知道的。不期卜成仁认真过火,竟弄成一个痴病。

  这日报知管小姐,管小姐因与兄弟管雷商量道:「这畜生,自作自受,便死了,也怨人不得。但恐他口中乱叫:」管小姐杀我。『我的死信,只管传开,传到京中,明日爹爹闻知,吃这一惊不小。「管雷道:」姐姐想得有理,须着人进京守候,报知方妙。且前日先生去后,暴攸在溪河里捞了衣巾来,又到杭州寻访了月余,并无消息,至今不知是生是死?先生原说是沧州人,若差人进京,就叫他顺便到沧州访一访也好。「管小姐道:」吾弟之言是也。「遂写书信仍着暴攸进京去,伺候老爷还朝报信。正是:儿女远虑亲,责识亲多虑。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虑未及来,我虑已先去。

  又云:有事必相关,无丝不牵挂。

  自从上心来,安能放得下。

  自此之后,管小姐得以在家静守。管雷得以安心读书,且按下不题。

  却说长孙肖,自随了王客人的米船带到杭州,谢别上岸。衣巾虽然失去,却喜得管小姐的盘缠还在,只得买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因慕西湖名胜,遂一径走出钱塘江上玩赏。果然好一个西湖,古人有诗赞美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长孙肖赏玩了多时,甚觉风景可人,因想道:「好风景,就与好美人、好诗文一般,自有一种幽斫秀美之致,为人玩赏。西湖闻名久矣,今日见面,果不愧于闻名。譬如管小姐,才美播于一时,美虽未见,而才已惊人。才既惊人,则容貌之光华,未有不沉鱼落雁者也。我长孙肖一贫士,寸眉未扬,一气未味,即蒙管岳父慨系红丝。管小姐不嫌寒素,真垂青之至者也。若此去不拾得一领青蓝,也无面目重到青田矣。」

  又想道:「女子之才,古虽有之。即如『咏雪』,只惟传柳絮因风起一句耳。何尝有一笔题三十险韵,而愈出愈奇者也。『咏雪』还说题目寻常,至玉支矶,从来未有,而所咏何其风雅。」越想越爱,因走到断桥堤上,一块白石上坐下。在胸前锦幅中取出来,细细吟咏玩诵。

  赏玩了半晌,忽叹说道:「天下事真不可测度,要难则难于登天,要易则易于拾芥。这支矶石三字,虽见于严君平之传,却从不闻有题咏之章。欲要创题一诗,实难下笔。不期管小姐走笔为之,而风流亦绝。几欲呕心属和,止于畏难,以为千秋独唱。谁知无意中,又有一个卜小姐,能续为之,而又风流欲绝,真奇笔也。管小姐之才,素所共闻,而其诗文,必出己手无疑矣。至于卜小姐,素不闻其名,其诗又来自卜成仁之手,则非真作可知。若非真作,自有代作之人。而遍观青田,笔墨寂寂,谁能为代作之人?即有一、二,变笔枯墨颓,乌能簪花摆柳,风流香艳若此,真不可解也。莫非卜小姐赋性幽闲,才而不露?若果如此,则是青田即有两才女矣。」

  正拿着二诗沉沉诵赏,忽三、两个穿青衣的管家,走到面前,说道:「小相公,你看甚么?莫非是女子的诗么?」长孙肖突然被问,不曾打点,遂信口答道:「正是女子的诗。」内一个就在长孙肖手中接过去看。这个还不知看也未看,早又一个劈手抢去道:「既是女子的诗,夫人、小姐立等要看,你还拿着看些甚么?」一面说,一面早走往船上去了。

  长孙肖看见那个人拿去了,着了急,遂嚷道:「这是我的至宝,怎么竟公然抢去?」就要去赶,又有两个拦住道:「小相公,不消去赶他,他拿上船去与夫人、小姐看了就来的。」长孙肖因看诗出神,竟不知有船来到。听见那个人说,再回头看时,方知一只楼子酒船,歇在岸边。船上四面皆垂挂着珠帘,是来游西湖。因问那两人道:「船上是甚么夫人、小姐?」那两人道:「你不知道么,大多着哩。是襄阳蒯阁老钦召入京,今日府县拔船整酒,请夫人、小姐游湖。你怕拐走你这两首诗去不还么?」长孙肖道:「这两首诗,在他人看见不过是两幅字纸,值些甚么。在我却比性命一般,只求还了我罢。」那两人道:「既是这等说,待我两人去催诗来还你,莫要着忙。」一面说,一面就走上船去了。

  原来,这船上夫人,不是蒯阁老的正夫人,原是房中一个待婢。因蒯阁老用了,生下这位小姐,就升做了待妾。今日蒯阁老钦召入京,正夫人在家不肯随行,就带了她入京服待。在路上家人不便称呼,故僭称夫人。夫人虽贱,小姐却是蒯阁老亲生,十分贵重。但只是生性骄傲,人物平常,连母亲也不敢管她。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日,因府县请游湖,船到了断桥,忽在帘子中,看见了长孙肖生得年少风流,甚是可爱。欲要多逗留他一会,却又无计。又见他低着头只看诗笺,绝不看船,知诗笺是他属意之物,故吩咐家人假说是女子之诗,叫他明借来看。不期家人借了来,果说是女子之诗,就请小姐看过好还他。小姐原不知诗,看些甚么,只不过借此掯勒书生不去。若还了他,书生就要走开。因说道:「这诗,乃女子题的,果然题得好,我还要看看哩!」小姐不肯还,家人怎敢逼他,只得幸幸的走开。

  长孙肖初被借诗去看时,心中还惊惊喜喜。暗想道:「这蒯小姐,一定又是个才女子。若非才女,怎么远远就望见是女子的诗。又怎肯不避嫌疑,就叫人来借看。若果是才女,见了此二诗,不怕她不击节称赏。称赏完了,自然要还我,她留下也无用。但拿去了这半晌,为何还不见来?莫非要抄上稿儿。」

  又停了半晌,不见来。因想道:「就是要抄也抄完了,为何还不见送还?莫非要和一首。」又等候了许久,并不见人来,心下着急,只得走近船边来打听,一时又看不见取诗去的二人,只得在船边走来走去。早看见船头上,立着十数个管家,尽雄纠纠,气昂昂,恰象要与人厮闹的一般。遂不敢上前去问,却又不肯走远。船上的家人看见,早大骂道:「哪里来的小贼囚根子,只管在船边走些甚么?岂不知船上是蒯阁老老爷的夫人、小姐游湖么?快着人上岸去打这个贼囚根子个半死才好。」

  长孙肖听了,哪里敢作一声,只得远远的走开。走便走开了有半箭的路,却记挂着二诗在船上,又不舍得远去。两眼只望着船上,指望那两个人走上来还他诗。望得眼穿,哪里有个影儿。渐渐的日落西山,船早开向湖中,往涌金门去了。

  长孙肖十分追悔道:「这是哪里说起,我自好好看诗,怎忽被他夺去。这个看诗的小姐也好歹,你不过借去看看,怎不还我。卜小姐这首诗,虽说答聘,却是尚虚,便失去也还罢了。管小姐这首诗,明明答聘,关乎婚姻,倘有差池,明日将何为据。便死也说不得,须要跟去取将来。」遂叫了一只船,尾着那只大酒船而来。那只酒船到了涌金门,早有两乘大轿,一柄深檐黄伞,并许多家人与府县的皂隶、执事伺候,竟簇拥着夫人、小姐上轿而去。

  长孙肖看见势头来的熏赫,怎敢唐突,只得让她去了。仍又到船上寻那三个人,早已是一只空船,毫无踪迹。恐怕两头脱空,只得又赶上轿子,看个下落,早望见抬到大街上察院衙门里去了。一时乱哄哄,没处去问消息,只得在左近寻个饭店住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到了次早,越想越恼,只得走到察院前来寻问那三个管家,却又不知他的姓名。问来问去,都推不知道,只守候到日午,方看见那拿诗的管家走了出来,忙赶上前一把扯住道:「你拿了我的诗去与夫人、小姐看,怎不还我?却叫我在这里呆等。」

  那家人因一时无诗还他,便赖道:「你这人休得胡说,谁拿你甚诗?」长孙肖见他不认帐,直急得暴跳道:「这两首诗是我的性命,便死也要还我。」那家人道:「就是有诗,不过是两张字纸,值些甚么,却将死来诈人。这是甚么所在,你须去问问人来,不要自寻苦吃。」长孙肖道:「你无过是宰相人家,也没个平白抢劫平人宝物之理。」

  众人听见说:「宰相人家抢劫宝物。」都围来看,问道:「宰相人家抢劫你甚宝物?敢如此大呼小叫。」长孙肖道:「他现在西湖上,亲手拿了我两首女子的诗去,说是夫人、小姐要看,为何不还我?思量白赖。」

  众人听了,俱大怒道:「你方才说是宝物,为何又只是两首诗?该死的奴才,怎敢轻薄人家,又怎敢污秽及夫人、小姐,不打他一顿,他也不怕。」众人便你一拳,我一脚,这个将儒巾扯碎,那个就将衣袖抓开,长孙肖被众人攒打得急了,便跌倒在地,大声喊叫道:「宰相杀人耶!宰相杀人耶!」

  正喊叫不了,恰恰蒯阁老要出门拜客,到堂上听见喊:「宰相杀人。」忙问道:「外边喊叫的是什么人?」左右禀道:「是一个少年光棍,在外面嚷骂,说:」夫人、小姐抢夺他的诗笺,看了不还。『又说:「老爷无过是宰相人家罢了,也难为他不得。』」蒯阁老听了,大怒道:「甚么人敢如此放肆,快拿进来见我!」

  众人得了主人之言,便乱窜出来,将长孙肖横推竖搡的推到面前,喝着跪下。长孙肖偏自立着说道:「老太师既为朝延台辅之臣,自赫赫炎炎不怒而威。岂应纵任这些虎狼之仆,凌虐我一个懦弱书生,方足以显威哉?」蒯阁老道:「谁来凌虐你?是你自来送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长孙肖道:「老太师睿同冰镜,明察秋毫,怎说此胡涂之话?人虽下愚,若不含冤负屈,谁肯自来送死。明明两首诗,被老太师二位豪仆强抢去,说:」是夫人、小姐要看,许立刻即还。『至今不还。及今守候寻见取诗,反说:「没有。』被众毒打。如此凌虐,老太师还说:」是谁来凌弱?『终不成衣巾扯得粉碎,遍体打得损伤,是我书生自致,求老太师详察。「

  蒯阁老道:「尊卑有分,贵贱有体。你一个贱人要思量傲贵,自应取辱,且你声声称书生,不知书可与你相识否?」长孙肖道:「与我相识不相识,这也一时说不尽,只求老太师赐考一考便知深浅了。」蒯阁老道:「你要考么?我若将大题目难你,只道我有诚心。我且出一个小小对儿与你对,你若对得来,便要算你做个书生了,凡事从宽。你若对不来,将你送到府、县去治罪,你却莫要怪我无情。」长孙肖道:「若对不出,情愿甘罪,这个焉敢怪,但请出对。」只因这一出,有分教:恶言贾祸,盛怒成仇。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老丞相一怒害人情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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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曰:孤寒措大,草茅一介,安敢望三台?不幸相逢,偶然触怒,性命任安排。谁知天子重英才,平步上金阶,再思往事,重追旧恨,方悔不应该。

              右调《少年游》

  话说蒯阁老见长孙肖少年清俊,又说话铮铮不屈,又见他口称:「书生。」不知真假,遂口出一对,考他道:「祭地误用狗,尽知断送小畜生。」长孙肖听了,也不假思索,竟应声答对道:「郊天不识牛,只道杀死老乘象。」

  蒯阁老听见竟是骂他,不觉勃然大怒道:「这样不知死活的奴才,还留他则甚,快送到县里去,吩咐知县打死了罢。」长孙肖还要分辩,早被众家人横拖直扯,扯出了察院,竟送到县里。正值知县坐堂,众家人便不管好歹,竟带着长孙肖一齐拥上堂来,禀说道:「这光棍少年无知,狂言乱语挺撞了家老爷,故此家老吩咐送到大爷这里来,求大爷登时处死。」

  原来,这钱塘县知县,姓王,是山西人。为人最是耿直。已知道蒯阁老使势骄横,又看见长孙肖,年青人秀,恐当堂审问不便周旋,因对众家人说道:「本县因有些朝延的急务要紧,这光棍且锁在此,容少时处死了,亲来回复太师爷。列位请先回,不消在此守候了。」众家人见知县应承处死,俱欢欢喜喜去了。

  知县然后唤长孙肖问道:「你是甚么人,为甚事触怒了蒯阁老?」长孙肖道:「晚生长孙肖,原系北直隶沧州人,因随父南任青田,不幸父死在青田任上,宦囊微薄,不能还乡,遂母子流落于此十年余矣。近蒙管侍郎怜才,先延居于西席,后接引于东床。自愧贫寒,难于亲近,欲归图寸进庶于瑟瑟有光。昨道过西湖,见湖山秀美,因取出管小姐与卜小姐答聘二诗,欲与之比较。正赏玩时,忽撞见蒯家三个恶仆来劈手夺去,口称夫人、小姐要看,看过即还。昨候了一日,竟无踪影。今不得已,只得跟寻到察院去取讨,不期一班恶仆如狼似虎,诗不肯还,转将我长孙肖打得如此狼狈。正打未已,忽又值蒯公自出,我只道大臣度量,休休有容,谁知比恶仆更甚。又疑我未曾读书,出对考我。长孙肖一时耐不定,对了一对,微微伤他,触犯他怒,故送到老父母台前,欲痛加惩罚,以快其骄横之心。今既到此,死生惟命。」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王知县听罢,因问得他出甚对,你对甚句,就至触犯?长孙肖遂将前对述了一遍。王知县听了,不禁大笑道:「骂得他好。但他要处死你,我若轻轻放你,他定然不服,又要送到别衙门去。若要责罚你一番,看你一个瘦弱书生,如何当得起。我如今有处了,目今乡试不远,你既要归图寸进,我如今就出文书,差两名长解,只说重责过,碍在地方生事,竟解回籍去了,他自然罢了。」长孙肖听了道:「若蒙如此则感恩无尽。」

  王知县遂一面叫书吏出文书,又一面差两个长解,吩咐道:「这长孙肖是读书人,只因挺触了蒯阁老,我故解他回去,以避其锋。原非有罪,你须沿路好生看觑。」又叫库上取了三两银子,赏他道:「回来再赏。」长孙肖见县尊如此用情,再三拜谢。王知县又吩咐道:「速速出城,不可又被蒯家家人看见。」正是:不思作恶多遭害,但略施仁便受恩。

  试看为官治天下,几人惕惕念民冤?

  王知县既遣长差,解了长孙肖出城。随即自到察院来,回复蒯阁老道:「目今按台将到省,不申文而处死,恐属不便。蒙太师发下光棍长孙肖,已重责四十,遣解役解还原籍矣,特来报命。」蒯阁老见说:「责过解还原籍。」也就罢了不题。

  再说长孙肖,原要还乡,因遇此一难,几乎不保。幸亏王知县,既仁且智,遂将计就计,解回原籍,可谓不幸之幸。但失去二诗,未免得漠然而无可奈何,只得同着两个长解,竟望沧州而来。

  不月余到了沧州,长解与长孙肖同到州中,将钱塘县的解文投了。知州看了,因问长孙肖道:「来文上称你无罪,只为挺撞蒯阁老几句言语,为何就解回籍?」长孙肖道:「此乃钱塘王父母用情之处。王父母因知治民原要回籍就试,故借此周旋,又可泄蒯阁老之忿。」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知州听了道:「原来如此。」因取收管,发放来差去了。然后又问长孙肖道:「我见你年甚青,人物也甚聪俊,既久住南方,想文字或有可观。但只是你来迟了,本州已经考过,案已送了,不能复考,却如之何?」长孙肖道:「宗师考过正案,少不得还要大收一场。既正案赶不及,只好大收,去图侥幸了。」知州道:「大收虽有一场,只恐烦难。」长孙肖道:「大收畏烦难,乡会两场,便不消指望了。」

  知州听了大喜道:「贤契有此大志大才,伫目以望与本州争光。」长孙肖谢了出来,找还旧家。过了两日,宗师正案发过,果然又出牌大收,长孙肖方收拾去赴考。

  这日考的足有千人,宗师见赴考人多,而所取不过数人。若题目容易,人尽完篇,则难为去取。因出了三篇著的篇经,一篇论,一篇策,共七个大题目,要难倒这些童生。这些童生果然被他难倒。到晚查卷,只得三十三个完篇。其余不过一篇、两篇。到了五篇,便是最多的了。

  宗师细细检阅,这三十三卷虽然完了,平平无奇者多,惟有一卷,名理渊深,雄才大纵。出之裕如而不穷,测之渊然而自足。宗师得了,大喜道:「不意遗童中有此美才。虽一总取了五卷,惟此一卷,遂取做特等第一。」附送观场拆号看时,却正是沧州长孙肖。

  报到沧州,长孙肖倒喜的有限,早把个知州喜得如狂。就着人请长孙肖来衙中,大加称赏道:「贤契前日之言,犹不敢信。今日看来,可谓有志者事竟成矣。今秋折桂,不察可知。」遂殷勤馈赠,不一而足。长孙肖再三辞谢。

  到了秋闱,真是文齐、福齐,早不知不觉又中了北榜的第一人。此时管侍郎封王尚未回来,无人替他欢喜。卜尚书又不知儿子替他担忧。惟有蒯阁老此时到京已久,见报北榜解元叫做长孙肖,影影觉此名甚熟。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再三细想,方想起:「前日在杭州,做对句触怒我,我送在钱塘县,要处死他的那个光棍,叫做长孙肖。」又想道:「彼时他自称书生,并不曾说是生员。今日为何就能中举?莫非另是一个。但前日那光棍长孙肖,解回原籍,却正是沧州。今这中解元的长孙肖,却又正是沧州。难道沧州一时就有两个长孙肖?莫非恰恰是他?」心中踌躇不定,因唤前日跟在杭州众家人,去查访新科解元,可否就是前日在杭州打的那个光棍。

  众家人去查访了,来回复道:「这解元正是前日那个光棍,一毫也不差。」蒯阁老听了,暗想道:「他若只做解元还只有限,一时也奈何我不得。倘然又中了甲科,况他年纪小小的选了,两衙门说长道短,未免要受他的累,除非托座师不要中他才妙。」

  算计定了,捱到春闱将近,查知今年主闱,例该陈相公为正主考,王相公为副主考。陈相公与他甚然相知,王相公与他不甚相合。因此,只得再三再四托那陈相公,以为正考做主,王相公料难违拗。不期到了入场,吩咐各房师取的卷子,都送了入来,与大座师分阅裁定。不期长孙肖的卷子,恰恰落在副主考王相公手里。

  这王相公为人正直,绝不受人请托,又认得文字,只是喜饮两杯酒儿。这日看到长孙肖的卷子,文字甚是得意,看一篇,吃一大杯,看完七篇,吃了七大杯。却又重新看起,重新吃起,心下以为会元定于此矣,就要呈出来与正主考看。因又想:「会元卷子,从来是正主考定,我若呈出早了,正主考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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