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正文]
窗外瓢泼的雨水顺着宽大翠绿的植物叶片流下来,打湿了叶底躲雨的蝴蝶的收敛着的翅膀。
旅店有着迂回的带着斑驳裂痕和褪了色的深红褐色长廊,长廊的两边雕刻寂然的佛龛。碎乱石块砌成的水池里,金粉色和橘红色的鲤鱼摆动尾鳍潜入不断相互干扰着的水纹之下,草地上升起模糊的灰白雾气,来自太平洋的湿气与风汇成的大雨一遍遍浇在有如残垣一般的木料上。
佛香溶解在水汽之中浸润身上和身下的被褥,满屋子都是潮湿的雨水混着只有寺庙里才能闻到的馥郁味道。
木屐踩在长廊和积水上的声音由远及近。那是一种在沉闷轰隆的大雨声中意外清晰的声音。他直起身子时,脸颊在枕巾上拖曳了一下。在那人将雨伞收起来抵在地上后他才意识到了自己裸露着的凛冽背部。他背对着他,将被他放在枕边的衣服默默穿上。
“睡得真久啊。”
他柔和的声线刚好打破了冗杂而单调不变的雨声,如同生活一瞬间倾斜出的裂缝。他踢掉盖在身上的被子,拎着带有深蓝色海浪波纹的和服一角,表情有些不耐烦。
“……你的恶趣味?”
雨伞头朝下倚靠在墙边,上面的水由上至下滚落下来,木板地面上积了一层深色的水渍。眼前的人令他诧异地穿着深紫色的和服,衬得原本就偏白的肤色愈发浅淡了数倍。从门口印上的水迹鞋印一路延伸到床边。
“真伤人,明明是好品味啦。”
对方的手臂从颜色浓烈的袖口里伸出来,揽上了他已经包裹在了布料底下的挺拔的肩。
“真是不错的地方呢,是不是,小静?”
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季的缘故,比往日愈发黏腻了几分,黏在他的听觉神经上,扯下来的时候仿佛牵得脑袋都会痛。体温隔着半湿的布料微微渗进来,伴随着因为刚起床产生的隐隐的头痛一起变成了压在身上的重量,仿佛轻轻一扯就能把他再带回梦中。
而那绝不算是什么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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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说绝不要期待美梦成真。
平和岛静雄得知自己的力量时是10岁,失去这种力量时是28岁。
这十八年的前半部分他与体质顽强抗争,后半部分试图和它相处融洽,但他自始至终都希望自己能变成正常人。
只是当他真的变成了正常人时,喜悦并没有如约而至。倒不如说,是他比体质更异于常人的直觉提醒了他,禁止了他的喜悦。他愣愣地看着眼前当医生的损友推推眼镜宣布这一事实,反应比平时越发迟了半拍,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哦。”
岸谷新罗用手术刀在他的胳膊上一划。本该断掉的刀刃此刻完好无损,他的皮肤上则出现了一道血口。“看,是正常的身体了吧?已经能切进去了——”
然后医生被塞尔提一肘击中腹部,痛得趴到在沙发上。
这个告知方法倒也是粗暴又直接。他并没有发火,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手臂上那道细细的红色,伸手一抹指尖上就沾了一手的血。手指有些麻木,感受不到血液的热量。它们飞快地冷却了下来。
从来都喜欢拿他的身体开各种欠打玩笑的家伙现在却难得严肃地从镜片后面看着他:“呐,静雄啊。这个情况就是说,你啊,可不像以前那样能打了哦。”
已经不再是池袋最强了,是这个意思吧?
“当然不是说你从此就手无缚鸡之力啦。只不过你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刀枪不入,也没了那种横扫千军的力气,估计占上风的几率不是那么高了哟……喂静雄,你有在听吗?”
他没有在意对方的话。他抬起手,对着光线仔仔细细地看着那道切口。
已经……可以被人轻易杀死了,是这个意思吧?
就像是从势如破竹突然就变成了负隅顽抗。
但生活绝不会变得像他一样软弱。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个世界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
走过一道路灯狭长的影子时,他嗅到了空气里陡然躁动起来的分子,连叼着的香烟冒出的烟雾都被扭曲了一下,直觉像往常一样拉响警笛。危险像蟒蛇一样缠住全身,他倏然侧过身子,避开了对方迎面打来的第一拳。
失去了摧枯拉朽的力量,此刻便有些困扰地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力量对等时该如何把对方击败。
身体的每一根肌肉都已经习惯了十八年来以自我破坏和重生换取的暴力,退化后的肉体则无法承受。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崩坏。每一次击中对方的面部时,手指的骨节都要发出吓人的咔嚓声然后碎裂,肌肉吱呀吱呀扭转出可怕的角度然后撕开,这一切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身体以惊人的速度破裂,可痛觉依旧处于迟钝状态,因此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自我的毁灭,对暴力的习惯却仿佛是顽疾。
一根木棍用力敲在了他的膝盖上,跌坐在地时空气躁动得更厉害了。同样鼻青脸肿的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揪起他的金发,笑的时候嘴里喷出了一股恶心的酒气,如果是以前他早就把这人的脸按进旁边的墙里,此刻却挣脱不得。墨镜歪了一下,月光很模糊。
“哈,瞧这是谁啊,堂堂池袋最强竟落得这种地步了?”那人的五官根本看不清楚,血液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皮上,后脑梆地一下被狠狠撞上墙壁,然后有什么冰凉尖利的东西抵在了左侧肋骨的下方。
“以前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来还债吧,平和岛君?”
恐惧没来得及升温。眼前面目不清的男人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一边,他将歪斜的墨镜摘下的瞬间,看不清形状的小刀从鼻尖处闪过,扎进对方的大腿。
很久以后他也总是想起他和对方数次的不期而遇。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扑通一声掉进了胃里,把他坠的往下一沉。穿着毛领大衣的家伙,身上涂满了当夜惨亮的月光,袖口灵活流转,一秒内前微微倾了身子,手臂嗖地挥过。他从未仔细注意过他攻击别人的姿势,而此刻这个将对方恶臭的鲜血溅了自己一脸的黑发男人的身影宛若利器锋芒。
把被刺中的人的脸一脚踩开,男人带着固有的颠颠的兴奋劲伸着双臂转过身。他以无所谓的姿态甩了甩小刀上的血,明显是装出来的探究神情慢慢靠近了。
胃里那块像石头一样沉重的东西现在浸泡在胃酸里咕噜咕噜地溶解,他这才想起来那大概就是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厌恶。
“诶——偶尔出来夜游也是能碰到好玩的事情的嘛。”
折原临也弯着腰饶有兴致地这么说。
折原临也曾经只是他的宿敌。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三年前开始则是他的宿敌和床伴。
他跟他回到他在新宿的公寓。脱掉有些残破的,因为血液干涸而黏在身上的衣服,然后拧开龙头让热水浇上头顶。身上有些淤青,颜色像吻痕。他皱起了眉。
伤口泡在热水和蒸汽之中变得软烂开合,血液细细地从身上滴下来,丝丝缕缕地顺着水流消失在下水道仿佛是抽出体外的铁丝,恍惚中他想起自己从未看到自己身体里这么多血。
痛觉也在热水中一点点恢复过来。他伸开双手看到了扭曲弯裂的手指,指甲的缝隙间填满干涸的血块。膝盖上留着惨烈深紫,肌肉在湿热的环境下突突乱跳,皮肤掩盖了所有已经破烂崩坏的根根筋脉,却也翘起形状悚然的裂痕状边缘。他将手放在手臂上,触碰到身体的瞬间的疼痛让他心里发憷。
上一次身体这样坏掉几乎是在十多年前了。肉体被损害的记忆异常久远,但不代表他不畏惧。
走出雾气弥漫的浴室的刹那,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却仿佛踩入空荡荡的深渊。胃里的重量沸腾至顶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脸颊碰到地面时他隐约想起好像自己还有一次也是这样倒下去,可这一次大概没那么容易站起来。
睡眠就像泼了一地的血,梦境美得惨不忍睹。低头看到的年幼的脚趾,分明的影子从身边穿行而去,他选择站在一旁目送他们远离;有什么东西在耳膜边闪烁着,坍塌的声响从鼻腔掠过,黑暗碎裂的姿态非常豪华,然后无声的笑容戳在脊背上,他转过身。
睁开眼时却躺在熟悉的床上。四周环绕着厚重的暖气,咖啡分子从空气中从容不迫地游过。侧过头来看到黑发男人靠在房间另一头的窗边讲电话,声音甜腻却听不清内容,只知道他在笑。
他非常愉悦。折原临也的影子非常适合被透明落地玻璃外的灯火通明衬托,华美的夜色将他包容,事实上却是他将这夜色中的一切包容。他挂掉了电话,转过身朝他走来,走过摆放着手提电脑、书籍、原子笔、黑色封皮笔记本、弯曲的鼠标线和咖啡杯的办公桌,赤着脚。黑夜旖旎的光泽在他红色的眼睛里像硝烟一般飘荡着。
很难得地,他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笑眯眯地将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平和岛静雄顿时因为这个动作拧起了眉,把头扭到了一边。
“什么啊,真不可爱。”
“你烦死了,别碰我。”
“都变成这样了还是那么嘴硬呀。”他依旧弯着腰,眼睛细长,“结果还是一副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小静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草履虫的性格啊?”
“闭嘴,跳蚤。”
他有些烦闷地朝他低吼。他明白他对信息的吸收与掌控敏锐得如同昆虫的触须,自己身体的状况他说不定比自己还清楚,谁知道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时候他做了什么。想到这里他抬起手,却看到手指上整齐的绷带。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黑发的人懒洋洋地摊了摊手把他将密医朋友叫过来的前因后果零碎地讲了一遍,其中不断穿插着对方的喋喋不休的题外话以及时不时蹦出来的笑声听得他脑袋几乎炸掉,等他的忍耐度到了极限几乎想跳起来揍他时他突然就闭了嘴,偏过头来时眼神里的认真有些轻飘飘的。
“所以呢,小静你准备怎么办?”
“哈?什么怎么办。”金发男人从床铺里摇晃着直起身子,拉开被子才发现除了衬衫和内裤自己什么都没穿,脸颊猛地抽搐一下。“今晚的事别指望我对你道谢,天一亮我就回去。”
“回去?你还准备回家嘛?”
“那是当然的。怎么?”
已经端起咖啡的人哧地一声喷笑了出来。情报贩子站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面对他明显莫名其妙的表情几乎三分钟没有说出话来。等他终于喘着气冷静下来时迎上的是他茫然而恼怒的脸。
“我是知道小静一贯处于状况外啦,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到现在还说出这种话啊。真是没办法呢,谁让小静从来不好好听人说话脑子里只有暴力暴力——”
他确实没有好好听他说话,因为他已经下意识地一拳挥了上去。和眼前的人相处,条件反射的攻击是最平常的事。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在看到自己手上的绷带时早就来不及收手,下一秒就被对方拧住了重伤的手指,吃痛的瞬间被他以身体重量狠狠一压就跌回了床上,动作敏捷的人在欺身而上的同时已经弹开了小刀。
没有任何反抗时间,刀尖已经悬在了手背上方。
那一刻空气完全静止。放大的黑色瞳仁里浅浅摇晃着男人幽深的笑容,保持了这样的动作三秒后他收回了小刀,手指却轻轻覆盖上了受伤的指尖。
“……明白了吗,小静?”
“……”
“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哦。连我都可以勉强抵挡的力量,面对其他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吧。回家?你是准备回家去等着被人闯进家门杀死在房间里吗?啊,我知道小静对死还没有个概念啦,就算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干掉估计自己也反应不过来吧。但你也很清楚不是吗,这样的你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人的庇护,而是缺口了啊。”
他俯下身来,身上的咖啡气味靠近了他。他凑得非常近。
“你与别人的牵连只能使这个缺口无限制地扩大。你会连累他们的。所以我来带你走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于是他突然就回想起了刚才那惨不忍睹的美丽梦境。黑暗破碎的瞬间,那无声的笑容如同刀刃割破皮肤。他转过脸来,看到笃定的红眸。戏谑却又温情地,注视着自己。
神奈川倾斜的雨幕里裹挟着来自海洋深处的风。
浓艳的衣装下摆擦过潮湿的空间抵达汹涌的暗潮,鼓动着的空气击打着滴落雨水的屋檐如穴间困兽的酣眠,雨伞摇晃的影透明绮丽。
将透明液体注入酒盅的姿态非常优雅,一如黑发遮挡在色泽艳丽的眼前。他抬起头看着对方将最后一点鱼食丢入池中,那人骨节清晰的瘦削手腕从滑落下去的蓝白色衣袖中探出来。
“啊啊,雨什么时候会停呢。”
悠哉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修长手指拈起古朴器皿将酒液送入口中。
离大雨仅有毫厘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句谁知道。
“是啊,谁知道呢。”
黑发男人的笑容不同于天气,非常的晴朗。沉默从后者略微凌乱的金发发根处延伸着,在他靠近然后从背后抱住他时一尾鲤鱼从水面夺过一口鱼食后噗通一声潜入了水底,同时他的吻落在了后颈的发尾上。
“雨不停的话,就不能动身啦。”
平和岛静雄稍稍抬起了眼,并没有动怒的意思,也没有索然的情绪。“你又准备去哪里吗。”他只是问。
“啊,因为还没到时候嘛。”对方微笑着这么回答,“还没到回去的时候哦。”
“更何况,即使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所以,还不如和我一直呆在路上啊,小静。”
跟我走吧,直到世界将我们遗忘。
早上转醒时他并未急着挣扎着脱离床铺。
静谧的空气传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安稳,疲倦沉淀于一切情绪。没有隔着衣服的面料,赤裸的皮肤直接贴合着床单。他抬起右手看向手臂。
雪白绷带下渗透喑哑暗红,昨晚的情形历历在目。房间的主人在灿白的灯光下贴近他的脸,手指捧起他的下巴。
“我知道的哟,小静不希望家人和朋友被自己的仇人找麻烦。不过是我的话就没关系了吧。”
似乎把对手说的相当惨无人道,黑发青年却引以为豪一般笑得近乎于满面春风。衣着简单的人冷冷地看着他,他无所谓地摊开手。
“当然了,我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找麻烦的人啊。”
他又蹦蹦跳跳地绕到沙发后面,突然就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脖子,亲昵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一瞬间僵直的脊背上。颧骨蹭上他冰冷的耳廓,他笑得低沉又温热。
“所以,不用担心什么,来依靠我就好了嘛。”
他的嘴唇碰上了他的耳根。
“我可是很强的哦,小静。”
仿佛是被引诱一般,身体被放倒在沙发上,空气开始变得湿热而粘稠。未等熟坠的热量牵引身体向糜烂的漩涡深处滑落,干涩的疼痛就突然撕裂全身。如同城池失去堡垒,疼痛长驱直入,像斧头砍进脑袋。他因为这种愈发鲜明的疼痛而全身紧绷,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挡住了双眼。
下一秒,横在视线之前的手臂突然爆出扎眼的红,随即不一样的痛楚突入神经末梢,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暗。挣扎着仰起脸来,才看到对方将小刀深深扎进了手臂里。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
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恶意和伤害,此刻并未惊诧。本该爆出的怒气差了一截,似乎依旧没跟上事情的发展,看到自己淌满血液的手臂时眼神还停留在茫然。肇事者似乎轻轻松了口气,拔出小刀后指尖上鲜血抹上嘴唇,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后他在血腥味中快活地眯起了眼。
“不这样的话……我果然还是不甘心吧。”
神经传达过来的疼痛让他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痛苦吸气时感觉到后颈被他的手揽住,同时被狠狠挤入,嘴唇也被堵上。早已熟知情欲的细枝末节,人如同被浪涛拍打的丑恶岩石在黑色深海里矗立或随波逐流。意识重新归于混沌,新留下的疼痛渐渐远去,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两个人在沉寂中愈发沸腾的纠缠喘息。仿佛是在暗无天日中被推下山顶,肉体溶解在沉溺着的失重感里,高潮之后的温暖的晕眩和满足感渗进骨髓如同热水当头浇下,与一瞬间膨胀至最大几乎能将心脏炸裂的绝望感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淹没了他。
寂静中好像听到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滴水声,但那应该只是幻觉。对方伏在他身上时几乎毫无声息,皮肤却比呼吸贴得更近。血液干涸了。他想推开他,却听到他轻轻的笑声。
“终于……”情报贩子轻柔的声线拉扯着他的耳膜,“终于可以这样拥抱我了吗?”
他刹那间悚然。激颤过后才发现,淌血的手臂不知何时早已因为疼痛和欢愉而紧紧地搂住了对方的背部,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他从未试图这样用力地拥抱着他,因为那曾是轻轻一压就会破碎的背部。某个瞬间他恍惚的意识拉他进入幻觉,他看见那人的身影在他怀中碎裂消失,睁开眼时却发现他还在。
他怀里抱着他血红的幻影,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准备随时嚎啕大哭。
而这不过是断了翅的鸟偷渡至万劫不复。
胖墩墩的鸽子啄食完最后一口面包屑就扑棱棱从他脚边踱过,温暖有力的尾羽蹭上脚面,同时捏在纤长手指里的热可可递了过来。换掉和服依旧一身黑色的男人懒懒地靠在他边上,松散在椅背上时下巴陷进了毛绒绒的衣领,背后则是火车呼啸而过。
“跟我走吧。”一个月前在新宿他对他这么说,他前倾着身子,脸上带着不变的微笑,“因为你的缘故,池袋现在可是一团糟呢,这对你和你身边的人都有好处。”
“啊?”叼着烟的人阴沉着脸声音低落,不知是因为没反应过来还是不高兴。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其余的事情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交给我好了,反正小静头脑简单也应付不来。这是为了保护你和你重视的人,但作为交换你得跟我走。”
折原临也并不是在和他交换意见,他的口吻平静而无可反抗。他还从没有用这种冷静却坚决的口气跟他说话,所以他侧过脸来看他。情报贩子表情里混合着对事态的冷淡和泰然,平和岛静雄摘掉嘴里的烟突然就有点想笑。
“这对你没好处吧。”他说,“你这个家伙不做赔本买卖。我的价值就这么大吗。”
对方微微顿住,然后低下头来又像叹息又像讥讽。“你说呢。”他回答他,“我注视了十二年的人,有没有让我搭上一切排除障碍得到他的价值,你可以衡量看看。”
猩红色眼睛对着他错愕的脸露出笑意,他伸手拉过他的脸亲吻他。
“我是厌恶过你的,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了。”
“因为光消失的话,黑暗也就消失了。”
“我说过,你变成人类的话,我就会爱你。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那是最卑劣的喃喃自语喜形于色。对方的身体不再是怪物,心智却也不再是人类,他什么都不是。他因为这种惨烈的变故而欢呼雀跃,喜悦压迫着他,他强忍着在喜悦中放声大笑的冲动,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的话语里缱绻着最为古老的甜蜜温柔。我会在你身边的。
我会像以前那样,自始至终孤身一人不带任何重量地看着你的。
他们即将出发去下一个城市。
他在阳光下对着列车时刻表和地图仔细看着他们的行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脑子里始终有一块无可抹消的空白,脚边的影子如光线下纤细的头发丝那样半透明。最后他放弃了研究,抬起头来靠在车站的长椅上给自己点了根烟,额头被阳光晒得发热,眼前横亘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铁轨。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段时间他觉得没有尽头的事情不止是铁轨。无尽的东西相当多,就像那个男人坐在榻榻米上手肘支着窗沿时念叨的那样,这是不可避免的。非如此不可。
男人从不远处走回来时将手机塞回了口袋。他知道他在打电话却也懒得过问,反正他也不想让他知道电话内容。他脚步轻快,来到自己身边,一只手很习惯地搭上他的肩。他知道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打开他。
“东京的电话。”他歪过头笑得天真,“工作接近尾声~我想过不久我们就能回池袋了。”
“……哦。”
“不是那么高兴嘛。”
“回去后跟以前也不一样啊。”
“也是呢。”对方眯起眼睛,“所以感觉还不如一直在路上,是不是?”
什么都还没结束,或者什么都还没开始,纵然迟钝如他也逐渐明白这一点。跟这个男人走可不仅仅是指跟他莫名其妙地离开东京大肆旅行,但即使是明白他也没有拒绝。或许这也是自己所企盼的事情。用对方的鬼话来讲,无非是从一个牢笼跑到另一个牢笼里,他恍惚觉得本质都没变。曾经因为力量他无法爱别人,现在因为这个人他同样无法爱别人。他和力量一样,都是他的囚笼。
不过,也不算坏。十二年来他们无休止的杀伐就像是朝夕相处,不知不觉这个人已经在自己身边十二年了,也许他也早已被困在自己身边也说不定。相互囚禁束缚依存,就好像谁也离不开谁一样。
他的视线绕过他注视着阳光下显得璀璨的铁轨。铁轨犹如铺展延伸的监狱铁窗,他被他领上列车,列车飞驰在铁轨上,犹如行走于永无终结的困顿,奔赴至无可改变的监牢。四周是苍翠草木熠熠生辉,鸟雀掠过大雨后湛蓝明净的天际,然后对方伸出手来挡住他的眼睛。
“走吧。”他说。
于是他站起身来。他稍稍上前,拉住他的手。他们脚底粘着阳光的碎屑,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向静默的站台,鸟笼的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上。
(END)
2014/1/1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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