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自焚
正文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被火光映照的世界。
是佐助吧，我微微阖眼，透过那一条细缝注视着那个站在火影岩上的男人。
不，也许用少年更为合适。
毕竟他……只有16岁啊。
※※※
四年前的我们，都还只是天真烂漫的孩童，不懂人生疾苦，世界颠倒，对佐助来说一生的目标便是超越宇智波鼬而已。对了，那是他所谓的血海深仇，他花了十年不断磨练，时刻警醒自己的仇恨，却仅仅是一日之间就让他的世界彻底崩塌。
是啊，佐助一直坚持的仇恨不过是个谎言，而我呢，又何尝不是。
那样天真的我们，是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开始思考。
过去本以为早就被遗忘的一幕幕竟无比清晰地涌入了脑海。是了，我想起来了。
鼬死了，真相大白了，佐助……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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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只最后见到他的一抹身影，之后便得知他开始疯狂讨伐木叶的消息。无论是谁，只要是木叶的居民，忍者、村民，佐助一律痛下杀手，无一例外。他无视人们悲戚或愤恨的眼神，只是握着那把不断被鲜血浸染而愈发锋利的草稚剑，手起刀落。
或许他是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情感，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随着他死去的哥哥，一同离去，葬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杀人机器吗？似乎不是。佐助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他应该并没有把杀人当成一种乐趣，说不定在他眼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帮助那些人解脱而已。
从这个束缚着他十多年的，满是仇恨的木叶中，解脱开来。离开这个背权利和欲望所支配的世界，不用再那么痛苦，佐助一定是这么想的。
那是他的愿望吧。只是他承载着鼬的嘱托以及那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多得几乎满出来的仇恨，使他无法自我了结，唯有不断杀人，沉浸在死亡和鲜血所浸泡的麻木中，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就那么简单，佐助想的，只有那么简单。
就好比现在，在他将木叶的忍者们几乎赶尽杀绝后，发动天照，焚烧了木叶，冲天的火焰，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佐助大概从没想过，当木叶毁灭，成为过去，世上再无木叶人的时候，他该怎么办，还能继续这样麻痹自己吗？
我也同样想象不到，到时候的佐助，是否会露出迷茫的眼神和无助的神情。离开了杀戮和仇恨，疯了的佐助或许会像小时候那样单纯，吵着嚷着要找哥哥。对啊，发疯的佐助，是会被人遗忘，亦或是被正义的忍者绳之以法呢。
我想知道，但我不能知道。
只因为……
※※※
“鸣人，大家都准备好了。”小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过神来，将目光从佐助脸上移开，看着身边整装待发的同伴们。
昔日与佐助同为伙伴的四个班十个人，一个没少地站在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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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入侵村子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并不是没和他对上阵过，不是同伴们忽然成长到了足以和佐助匹敌的程度，而是佐助放轻了攻势。我不能说那是否是佐助未泯灭的良心在作祟，也许这是他另一种本能吧，无法对同伴狠下杀手的本能。
“这一次，只有两种结果。”我收回视线，看着被黑烟熏染的天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鸣人……”小樱皱眉看着我，欲言又止，而我大概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不知何时起，这个世界一直围绕着佐助转的女孩，变得坚强了，在他的父母当着她的面被杀后，那份多年的情愫和爱慕，便被扼杀得消失无踪。宇智波佐助，将会是她一生的仇敌。
不仅是小樱，大家都是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死去却无能为力，就连最软弱的雏田，也在日向家被灭门后，眼神开始变得狠戾，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我知道这些事不值得高兴，但我还是想说，全都拜你所赐，佐助。就算我没有家人，你竟也将我视为家人相等重要的村民们杀死，我体会得到那种感觉，就像你小时候所经历的那样。这也一定是你的目的之一吧，将所尝过的苦痛，全部还回来。
我可以理解可以体谅，一如我这么多年来的做法。
只是佐助啊，我满腔的热血也是会冷却的，会停止流动的，我不会再满世界追着你的脚步走了，我有我自己的立场，有我自己的情感。所以小樱，不必担心我，宇智波佐助，便是我漩涡鸣人拼死也要手刃的——敌人。
“木叶村，由我来守护！”我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果然愣住了。
“走吧。”说罢，我跳到了前方大树的枝桠上，迅速朝木叶村前行。
这一场战斗，早已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了，木叶村、佐助、我，在几个月前就由三点变成了两点。
身后的斗篷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肩头的重量似乎愈来愈重。
是的，我是火影，木叶村的第七代火影——漩涡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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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曾是我的梦想，与佐助想杀了鼬的人生理想一样。
如今，我们两个的目标都已达到，却不是以我们想要的姿态，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人生，总是这么的变幻无常啊……我到了16岁，才终于明白了这一句话。
鼬死了，佐助却丢了心；我成为了火影，却是在家破人亡的情况下。需要守护的东西不在了，我当火影的意义又在何处。
什么时候，成为火影，已不再是梦想，而是成了一种责任，这种变化令我无所适从。所谓的意义，我不得而知，同样的，我也相信没有其他人知道。是的，在大家眼里，火影这个位子就是为我留的，从没有人想过，若是我不当火影了，会是什么样。
我能肯定我的笑容一定会很苦涩，曾经那个没心没肺笑着的漩涡鸣人，再也回不来了。
甚至，我开始不认识我自己。
我复又望了眼远处的佐助，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我和佐助即将进行生死决战，这是个事实，我再怎么回忆过去，都是无法挽回的。
只因为我是木叶的火影，而他，是毁灭木叶的叛忍。
可随着离佐助越来越近，我竟然开始犹豫，明明我不该这样的，我要做的就是快速冲到他面前，一如了结其他敌人一般了结他，仅此而已。
我现在，连这仅此似乎都难以做到。
换在以前，我或许会感到迷茫，或许会下不了手，可现在，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力。
深深的无力感，即使体内有九尾这般强大的生物存在，仍然无法阻止我发软的双脚。
是的，我浑身在发软，我在怕。
我原以为自己早已抛开一切了，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我不想看到佐助死去，脑海中遍布的只有这一个念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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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为自己会输，对，我不可能会输，所以，我只是做不到将佐助亲手杀死，看着他死去。我甚至可以想见，那种感觉一定比村民死去更加令我撕心裂肺。但我又无法放任佐助不管，同伴们所散发出的怒气我不用刻意感受都能渗透到我的血肉里，他们都是那样得将佐助恨之入骨，我不能让他们不自量力地去和佐助硬碰硬，那样的结果，唯有损兵折将。
作为火影，这是关心部下的基本。
我和佐助二人，早已攀上了忍者的顶峰，除了我，没人能够阻止他。
所以我害怕了，所以我退缩了。
小樱应该是发现了我的异常，她从以前开始就是那么得细心，总是能及时察觉出我和同伴们的一点情绪波动。
“鸣人……”她加快脚步跳到了我的身边，还是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想告诉她我没事，我想和往常一样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我的脸却僵硬得连嘴角都提不起来，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吓人。
“别笑了鸣人……很难看……”小樱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我回过头，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小樱，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佐助是敌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再不用任何人来提醒我了，可我却无法下定决心。为何会对佐助心软，为何会退缩，我想不明白，我统统不知道。
小樱突然沉默了，停下脚步，立在一颗树的树枝上。我也停下身，奇怪地看向反常的她。不，说不定反常的是我，可现在想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小樱脸上是我说不出的严肃表情，上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是什么时候了？是目睹父母被杀，下定决心要杀了佐助的时候？还是更早些纲手婆婆的葬礼上？为什么小樱要露出这样子的表情？
我似乎隐隐知道些什么，但我却窝囊地不敢去想明，我甚至有些不敢听从效应嘴里可能讲出的话。直觉告诉我，那将是我无法想象的，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将是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同伴们纷纷停在离我们不远的树上，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催促，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站着，除了旁边村子里木制建筑物被炙烤所发出的“噼啪”声，我再听不出其他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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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我略微感到些不适，向后退了两步，只是小樱似乎不给我逃避的机会。
“鸣人……”
不要说！！
“你……”
拜托你不要说！！
“是不是……”
“够了！！！”我才发觉我已经大声吼了出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我到底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为什么……
体内像被火灼烧一样炽热，我不由得捂住了腹部，痛苦得蹲下了身子。
我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从旁边大家惊慌的声音来判断，我现在一定是很恐怖的模样。
我应该怎样轻松地告诉大家我没事，不要担心我？恐怕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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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喇嘛开始嘶闹，也许是我的情绪影响到了它，让它产生不适了，它在我体内闹得天翻地覆。我不知该怎样阻止，因为我发现自己居然抑制不住那些想法，那些消极的情绪。
我不是一个好搭档吧，我知道。我究竟在做什么，我不知道。终究说来，我不知道不确定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致于自己完全陷入了一种茫然中。所以，我更加拿不出正确的姿态和面貌。
木叶村里不断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事不宜迟了，就只等我了。
我摸了摸腹部安抚九喇嘛，努力将我曾经的梦想回忆起来。
对了，我十几年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火影，木叶村不在了的话，我当火影有什么意义。
是的，就是这样，我是火影，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排除村子的入侵者，不管对方是谁。
※※※
我想我能够行的，把佐助当成其他人就行了，我可以做到的，一定。
即使在回忆梦想的时候将与佐助过去搭档同伴的记忆也一同勾起，但我此时已不能再犹豫不决了。看清楚了漩涡鸣人，那个人是屠杀村子的罪人，不再是你的同伴宇智波佐助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不断变大的身影上。
我们一行十几人已经慢慢接近佐助了，他一定有所察觉，却不知为何没有反应。我不认为他是在给我们偷袭的机会或是什么，但同样，这也不是他故意设计的陷阱。我了解他，佐助不是会做小动作的人，况且以他的实力，实在没必要做那种事。
于是我挥手让同伴们停下。作为一名领导者，我不能让部下们有任何一人以身涉险。
“现在我们怎么办？！”从以前起，牙火爆的破脾气就一点也没有改变，犬冢家几十口被佐助灭门，他会对佐助有多仇视我大概想象得到。啊是了，从头到尾，改变的都只有我——漩涡鸣人而已啊。
“我上吧。”沉默了一会，我开口了，不想让大伙鸡蛋碰石头的事发生，另一方面，我当然也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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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玩笑了鸣人！”牙果然反对了，我闭上嘴，想听他是怎么说的。“被杀的都是我们的家人，和你无关！不需要你来出头！！”
和我……无关吗……
原来……一直以来，无论我做什么努力，我终究只是个外人罢了……
我垂下头，将被垂下的披风盖住的双拳死死握紧。只有这种表面波澜不惊，却时时受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刺激大脑的方式，才能让我保持冷静。
“别说了牙君……”雏田拉了拉牙的衣服，制止了他，随后坚定地看着我，“鸣人君，虽然你是火影，但你绝不能阻止我们报仇！！”
连雏田都这么说了，我不禁开始怀疑，我这样决策是否是对的，或者可以说，我根本不适合当个领导者，是吗？
我想我现在流露出的情绪一定是沮丧的，我是那么的没用，既无法保卫村子，还无法统一大家的意见，甚至于，我都搞不清自己对佐助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在这种情况下，我究竟该怎么办。
我沉默下来，其他人也就不说话了，可怕的寂静再次围绕着我。我哑口，无言地转过身，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们在这里别动。”说完不等他们有任何回应，就一个瞬身跑远了。
我还是不能妥协，果然，尤其是关于佐助的。
※※※
木叶村早已成为了一片火海，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飞在村子上空，我能感受到的，除了热，还是热。
离火影岩还有一段距离，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佐助身影被火舌吞噬了一样，我一惊，就近跳上了一座耸立着的金属建筑物屋顶。
建筑物被烤得发烫，还有融化的趋势，我在上面很难站稳。努力平衡好身子，我抬头看向火影岩，刚才佐助站的位置果然没了身影。他去哪了？我急急地环顾四周，终于在较刚才更远的一处山顶发现了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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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淡然的，一定是佐助了。
我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也许是源于我那还未想明的心情。
已被九尾同化，听力变得异常敏锐的我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数人的脚步声，我垂下头，将双手搭在建筑物上。
就着这样四肢着地的姿势，我唤出了九尾的查克拉，将自己全身裹住，形成了火红色的尾兽衣——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无法接近的一层屏障。
脚步声滞了滞，但未停，我微微蹲下身子，双腿猛一用力弹跳了起来，并在跳起的瞬间，挥动尾巴将先前停留的建筑物拦腰截断。我听见了金属倒在地上发出的巨响，随后又有一系列的倒塌声像连环效应一样不绝于耳，许久才停下。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木叶村肯定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脚步声也果然停下了。
我并不感到痛心，村子应该是随着人发展的，村民们都不在了，留着这些空屋也没用，还不如让它们随着自己的主人一起去吧。
从空中落下，多亏了尾兽衣，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灼烧，四肢并用飞快地向那座山头跑去。
我确信我是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的，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佐助！！佐助！！！！佐助！！！！！！
※※※
我想我是疯了，不论出于何种意义。
我一跃跃上山顶，将这个早已没了“心”的少年扑倒在地。我是恨他的，这毋庸置疑，我恨他，恨到连骨子里都在发颤。
我举起利爪对准佐助，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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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子向下挥动，却在离佐助面庞仅几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住。
我杀不了他，我到现在才悲哀地确信，我竟然真的下不了手……
刚才自我交战了那么久，我以为我已经说服我自己了，我以为我下定决心了，到头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假象，是我给自己制造的幻觉。
“怎么了漩涡鸣人，连杀我都做不到吗？”佐助面无表情地开口，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皱着眉没说话，用爪子用力地按着他的衣领，似乎闻到了什么焦味。我看了看接触佐助的几个位置，他的衣服都已经被烫坏，从而裸露出的皮肤，也渐渐转变为了深灰色。
但即使是这样，佐助他，仍是没有任何一丝表情的波动。
他忽然勾起嘴角，那一抹不知算不算笑的笑容，在我眼里看来是那么得刺眼，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与软弱一般。
一股无名的怒火点燃了我压抑的情绪，“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哼。”佐助轻蔑地一笑，不屑一顾地撇开视线。
“回答我！！！”我抓起他，大力地摇晃着，“你他妈的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是火影！！！我不是当年那个吊车尾了！！！！我他妈的现在是火影！！！！！！”
“那又怎样？”
“什么？！”我惊讶于佐助的回复，他的平静似乎感染到了我，我停下躁动，愣愣地盯着他，“你说，那又怎样？我告诉你，我现在是领袖，而你是个叛忍！！你不是应该先把我杀了再沙其他人的吗？！！为什么不经过我！！”而直接杀了无辜的百姓。
佐助的血瞳骤然变化，看着勾玉即将环绕纠结成万花筒，我下意识地用一只爪子按到了他的眼睛上。
佐助的动作停滞了，我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可我不能移开爪子，他是佐助，我不能有一点掉以轻心，我对自己发过誓的，一定要杀了佐助，即使我暂时还做不到，但在那之前，我不能让自己比他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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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突然一片灼烧，是从神经被共通的爪子感受到后传到了我的身体里的，被烧伤的痛觉越来越明显，我忍不住抬起了爪子。
火红的爪心上，是一坨未熄灭的黑色火焰，我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向后跳开。果然在我跳开的瞬间，我刚才的位置就被佐助放出的天照吞噬，甚至，包括他自己。
我有些明了了，佐助他，大约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