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像一匹浸透了忧郁的灰色绸缎,无声地包裹着贝克街的联排房屋。在这片单调的、由砖石与煤灰构成的背景中,一扇漆成深绿色的门后,却隐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避难所。
这里是“卡卡尼亚医生”的私人心理诊所。
诊疗室内,空气中漂浮着精心调配过的、用于安抚神经的复合香气——干燥的旧书页、清冽的佛手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洋甘菊。壁炉里的火正静静地燃烧着,将柔和的暖光投射在厚重的波斯地毯和一排排装满了精装心理学著作的书架上。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安全,仿佛能将窗外那个喧嚣而冷酷的世界彻底隔绝。
“卡卡尼亚医生”正坐在那张宽大的、桃花心木书桌后。她,或者说,“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灰色法兰绒三件套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系着一条深蓝色的丝质领带,温莎结打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镜片后的那双灰色眼眸,此刻正以一种专注而悲悯的姿态,凝视着坐在对面的病人。
这副男性装扮是卡卡尼亚的盾牌,也是她的手术刀。在这个时代,女性的歇斯底里被当作业余消遣,而男性的专业判断则被奉为圭臬。只有藏在这副躯壳之下,她才能让那些被男性世界伤害、背叛、乃至逼疯的女人们,放下戒备,将她们腐烂的伤口暴露在这间屋子的柔光之下。
今天的病人是一位名叫埃莉诺的年轻女子,她的丈夫不久前在一次神秘术事故中丧生,留给她巨额的遗产和同样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虚。她穿着黑色的丧服,美丽的脸上毫无血色,双手神经质地绞着一条蕾丝手帕。
“……他走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医生,”埃莉诺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所有人都对我说,时间会治愈一切。可我的时间,好像从他死去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我每天醒来,都像是在重复同一场地狱般的默剧。”
卡卡尼亚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她刻意压低了声线,使其呈现出一种沉稳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这种声音经过无数次的练习,足以让最焦虑的灵魂感到一丝镇定。
“埃莉诺,你所经历的,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哀伤’。它不是一条直线,更像一个迷宫。你会感到愤怒、否认、痛苦,然后又会回到原点。这很正常,这说明你深刻地爱过。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忘记,而是学着如何带着这份记忆,继续走下去。”
她的话语像涓涓细流,精准地注入对方干涸的心田。埃莉诺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丝,眼中的绝望也稍稍褪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就在这精心构建的、脆弱的宁静即将发挥其治愈功效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诊疗室那扇厚重的、象征着私密与安全的橡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外力粗暴地撞开。门板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墙上一副描绘着田园风光的油画被震得歪向一边,仿佛画中的宁静也被这股暴戾撕裂了。
埃莉诺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像受惊的鸟儿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恐地望向门口。
卡卡尼亚没有回头。她不需要回头。那股熟悉的、如同乌云压顶般的气息,混合着马匹的汗味、高级皮革的腥气以及毫不掩饰的怒火,已经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她的父亲,当代的卡尔•温格勒公爵,如同一尊移动的、散发着寒气的雕像,大步跨过了门槛。
公爵年过五旬,但岁月并未磨损他的威严,反而像打磨兵器一样,让他变得更加锋利和危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骑马服,脚上的高筒马靴还沾着些许新鲜的泥土,显然是从城外的庄园一路清晨的雾霭像一匹浸透了忧郁的灰色绸缎,无声地包裹着贝克街的联排房屋。在这片单调的、由砖石与煤灰构成的背景中,一扇漆成深绿色的门后,却隐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避难所。
策马疾驰而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他那张与卡卡尼亚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下水来。那双同样是灰色的眼睛,此刻却燃着两簇冰冷的、足以将人冻伤的火焰。
他的目光像一把生锈的铁钩,先是冷漠地扫过卡卡尼亚那身“不合时宜”的男装,随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狠狠地钉在了惊魂未定的埃莉诺身上。
“滚出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公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绝对权力。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砸在埃莉诺脆弱的神经上。可怜的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她慌乱地抓起自己的手袋和披肩,看也不敢看公爵一眼,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他身边挤了出去,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谱写出一曲仓皇的逃逸之歌。
室内,只剩下父女二人,以及一场注定要爆发的风暴。
卡卡尼亚缓缓地站起身,整个动作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僵硬。她转过身,平静地面对着自己的父亲,那张与他如此相似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种截然相反的、冰冷的疏离。她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这个小动作帮助她迅速地重新披上“卡卡尼亚医生”的坚硬外壳。
“父亲,”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您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基本的礼貌,等我的病人结束咨询。”
“病人?”公爵嗤笑一声,那笑声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薄的嘲讽。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卡卡尼亚完全笼罩。“我斥巨资送你去大学深造,让你接触最高深的神秘学和最前沿的心理科学,不是为了让你毕业之后,躲在这种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老鼠洞里,穿着这身不男不女的滑稽戏服,跟这些脑子有病的寡妇、被丈夫抛弃的怨妇混在一起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小小的诊疗室里激起阵阵回音,震得书架上的精装书都嗡嗡作响。
“你看看你这里像什么样子!”他的手臂猛地一挥,指向房间里的一切,仿佛它们都是令人作呕的垃圾。“一堆廉价的家具,一股穷酸的味道!我温格勒家族的血脉,整个欧洲最高贵、最纯粹的神秘学家血脉,难道就要在你手里,跟这些不入流的、毫无价值的普通人混杂在一起,变得低贱不堪吗?”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她低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的、顽固的抵抗。
“有意义?”公爵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端轻蔑的神情。“给一群社会底层的失败者做精神上的缝缝补补,这就是你所谓的意义?卡卡尼亚!你的意义,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的子宫,你的血脉,才是你全部的价值所在!”
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说出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的尊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早该穿上属于你的淑女长裙,学会在上流社会的舞会和沙龙里巧笑倩兮,用你的美貌和我们家族的姓氏,去吸引那些同样拥有高贵血统的年轻男性!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为家族诞下一个更强大的、血脉更纯净的继承者!这才是你的责任,你的宿命!而不是在这里假扮一个男人,去安抚那些女人的无病呻吟!”
“我绝不会成为家族的生育工具。”卡卡尼亚终于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的荒原。
“这由不得你!”公爵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他从自己那件昂贵的骑马服内袋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的、用金线镶边的请柬,像是下达最后的判决书一般,狠狠地拍在了卡卡尼亚的书桌上。请柬的边角,甚至将光洁的桌面划出了一道细微的伤痕。
“明天晚上七点,在‘金橡树’餐厅。对方是菲尼亚斯·布莱克伍德。一个真正的纯血神秘学家,布莱克伍德家族的继承人。你们的结合,将会是强强联合,是我们两个家族荣耀的延续。”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冰冷而坚硬,如同他脚下的马靴。
“我不去。”卡卡尼亚重复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公爵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空气中的压迫感几乎凝结成了实质。他缓缓地凑近她,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毒蛇吐信般的声音说道:“卡卡尼亚,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如果你敢违抗,我保证,明天天亮之前,你的这个‘老鼠洞’,连同里面那些可怜的‘病人’,都会从维也纳的地图上彻底消失。我有上百种方法让她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很清楚,我做得出来。”
说完,他直起身,最后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一种看待不听话的财产般的失望。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卡卡尼亚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父亲那沉重的、带着怒气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她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样,脱力地跌坐回那张宽大的椅子里。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混杂着无力与暴怒的寒冷。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桌上的那张烫金请柬,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菲尼亚斯·布莱克伍德。这个名字她并非一无所知。在那些她被迫参加的贵族聚会上,她曾远远地瞥见过几次。一个金发的、徒有其表的草包,仗着家族的势力和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在名媛淑女之间无往不利。传闻中,他的私生活混乱不堪,对待女性,更像是在收集战利品。
她的父亲,为了那所谓纯净的血脉,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家族荣耀,竟要把她推向这样一个男人的怀抱。
卡卡尼亚闭上眼睛,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她抬起手,摘下那副金丝边眼镜,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在摘下眼镜的那一刻,那个冷静、专业的“卡卡尼亚医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困在名为“宿命”的牢笼里,疲惫不堪、濒临崩溃的女人。
最终,她还是会去的。
卡卡尼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这并非屈服,而是一种无望的、饮鸩止渴般的妥协。她的诊所,是她用谎言和伪装构筑起来的唯一一片精神自留地。这里面的每一个病人,都是她反抗父亲那个冰冷世界的证明。她不能让她们因为自己的反抗,而成为牺牲品。父亲的威胁从来都不是空话,他那属于大贵族的残忍和高效,足以轻易地碾碎那些普通女性的脆弱人生。
这是一种卑鄙的、心照不宣的绑架。用她所珍视的东西,来胁迫她就范。
第二天下午,公爵府的女仆长,一个表情像石头一样了无生趣的中年女人,带着两名年轻女仆,准时出现在了诊所门口。她们带来了一只巨大的衣箱,里面装着的,便是为今晚的“审判”所准备的刑具——一件深蓝色的天鹅绒晚礼服。
卡卡尼亚面无表情地任由她们摆布。
她走进那间小小的、只属于自己的休息室,在女仆们的服侍下,褪去了那身让她感到安心的男士西装。当马甲、衬衫被一件件剥离,她身体的曲线便再也无所遁形。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拥有着白皙得近乎病态的皮肤,削瘦的肩膀,以及与她那张冷峻面孔极不相称的、丰满的胸部。这是她厌恶的、属于女性的身体,是父亲眼中她唯一的“价值”所在。
那件深蓝色的晚礼服,面料像凝固的夜色,触感冰冷而光滑。它的剪裁极为贴身,近乎苛刻地包裹住她的每一寸躯体。胸口开得很低,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和一道引人遐想的深邃阴影。无袖的设计,将她纤细的手臂和线条优美的肩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裙摆很长,拖在地上,让她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仿佛戴上了无形的镣铐。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女仆们为她盘上那头浓密的、如同黑夜般的长发,用无数根发夹将它们固定成一个复杂而典雅的发髻,只在耳边留下几缕刻意为之的卷曲发丝。她们为她戴上沉重的钻石耳坠,和一条由无数颗细小珍珠串成的、冰冷地贴服在她颈项间的项链。
最后是妆容。粉底掩盖了她苍白的肤色,胭脂在她本无血色的脸颊上伪造出两抹娇羞的红晕,深色的眼影让她的眼窝显得更加深邃,而鲜红色的口红,则将她的嘴唇变成了一个熟透的、等待采摘的危险果实。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卡卡尼亚再次看向镜子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发自内心的疏离与恶心。
镜中的那个女人,美丽、高贵、性感,像一尊被精心雕琢出来、即将被送上拍卖台的完美艺术品。她的每一个细节都符合上流社会对于一位待嫁贵族小姐的全部想象。但卡卡尼亚知道,那不是她。那只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华丽的皮囊。一个名为“克拉拉小姐”的人偶。
“小姐,您真美。”女仆长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程式化的赞美。
卡卡尼亚没有回应。她只是伸出手,从首饰盒里,拿起了那副被她丢在一旁的金丝边眼镜,重新戴上。镜片的存在,似乎能在这副精致的妆容和她真实的自我之间,建立起一道微弱却坚固的屏障。
女仆长见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觉得眼镜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最终还是在卡卡尼亚冰冷的注视下,明智地闭上了嘴。
马车早已等在门外。黑色的车身在黄昏中泛着幽光,车门上烙印着温格勒家族那头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张牙舞爪的狮鹫徽章。
卡卡尼亚提起繁复的裙摆,像走向断头台一样,姿态优雅地,一步步走出了那个属于“卡卡尼亚医生”的、小小的避难所,踏入了那辆将载着“克拉拉小姐”去往交易场所的、金碧辉煌的囚车。
“金橡树”餐厅,是维也纳最负盛名、也最昂贵的食府之一。这里从不接待普通客人,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贵,每一个衣香鬓影的身后,都牵扯着庞大的财富或古老的权柄。餐厅的装潢极尽奢华之能事,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凝固的瀑布,从高耸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将万千光芒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和每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高级香水、雪茄、食物芬芳以及金钱本身的味道。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卡卡尼亚在一名身穿燕尾服、举止无可挑剔的侍者的引领下,穿过一众或好奇、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走向了预定好的座位。她的表情始终冷若冰霜,那副不合时宜的眼镜,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欲气息,这反而愈发激起了旁观者们的征服欲。
菲尼亚斯·布莱克伍德已经到了。
他正姿态慵懒地靠在天鹅绒的高背座椅上,一条长腿优雅地交叠着,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纯银打造的、工艺复杂的打火机,让它在指间灵巧地翻飞。他无疑是英俊的,一头灿烂的金发用发油梳理得一丝不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的五官立体分明,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更是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
然而,当他看到卡卡尼亚出现时,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光芒,却破坏了这幅精心打造的完美画卷。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般的贪婪光芒,是一种在评估货物价值时才有的、赤裸裸的占有欲。
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充满了绅士风度的笑容,主动为卡卡尼亚拉开了椅子。“克拉拉小姐,晚上好。能与您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他的声音很有魅力,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略带鼻音的腔调,“您本人,比传闻中……要迷人得多。”
他的目光,像两条黏腻的、无形的触手,肆无忌惮地滑过她裸露的脖颈、肩膀,最终在她胸前那片深邃的阴影处,停留了片刻。
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卡卡尼亚。她强忍住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姿态,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天鹅绒的触感,让她联想到了某种黏滑的苔藓。
“布莱克伍德先生。”她的声音毫无温度,只是礼节性的回应。
“哦,请务必叫我菲尼亚斯。”他微笑着坐回她的对面,身体刻意前倾,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从而营造一种亲密的假象。“令尊大人想必已经和您说过了,我们两个家族的结合,必将成为整个神秘学界的一段佳话。最高贵的血脉,应当与同样最高贵的血脉相结合,不是吗?”
他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仿佛这并非一场相亲,而是一场早已拟定好条款、只待签字的商业合并。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卡卡尼亚懒得与他进行这种虚伪的周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算是回应。
侍者适时地出现,菲尼亚斯甚至没有打开自己面前的菜单,便自作主张地为两人点了餐。“两份最顶级的里海鱼子酱作为前菜,主菜嘛……一份五分熟的惠灵顿牛排,还有一份香煎龙利鱼。再来一瓶82年的拉菲,我想,没有什么比这更能配得上今晚的美妙夜晚和您这样的美人了。”
他全程没有征询过卡卡尼亚的任何意见,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独立思想和个人喜好的美丽摆设,其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衬托他的品味和财力。
在等待上菜的漫长时间里,菲尼亚斯开始了他那冗长而乏味的个人独白。他滔滔不绝地炫耀着布莱克伍德家族悠久而“光荣”的历史,吹嘘着自己在神秘学领域那些所谓的“惊人天赋”和“卓越成就”,并不时地、看似不经意地,提及他与基金会内部某位大人物的“深厚私交”。
卡卡尼亚全程几乎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个精致的、没有灵魂的人偶。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餐厅里的其他人。那些穿着华服、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在她眼中,都像是这场名为“上流社会”的虚伪假面舞会上的演员。而她和对面的菲尼亚斯,则是今晚这场闹剧的主角。
她的思绪飘回了自己的诊所,飘回了那些虽然痛苦、但却无比真实的病人们身上,那些在人前的欢笑背后,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伤痕。与她们的痛苦相比,眼前这个男人所炫耀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空洞、滑稽、且令人作呕。
菜肴被一道道地端了上来。鱼子酱带着海洋的腥气,红酒的单宁在口腔里留下涩味,牛排的血水浸润着盘底。卡卡尼亚味同嚼蜡,只是机械地、姿态优雅地使用着刀叉,将盘中的食物切割成细小的碎块,却很少送入口中。
就在这时,桌子底下,她的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卡卡尼亚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垂下眼帘,看到一双擦得锃亮的、昂贵的固特异手工皮鞋,正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不规矩地、试探性地蹭着她穿着丝袜的小腿。那只脚的主人,似乎觉得这种小动作隐蔽而又刺激,甚至得寸进尺地,试图用鞋尖顺着她的小腿肚,向着裙摆下那片更私密的领域探索。
一股混合着屈辱、愤怒与恶心的强烈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从她的胃里直冲上大脑。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当啷!”
她手中的银质刀叉,被猛地扔在了白色的瓷盘上,发出一声极其刺耳、与周围优雅氛围格格不-入的尖锐声响。
餐厅里瞬间的寂静,让好几桌客人都好奇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菲尼亚斯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那只在桌下作祟的脚也迅速地缩了回去。但仅仅一秒钟的错愕之后,他的脸上便又浮现出了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之间都懂的、油滑的笑容。
“怎么了,我亲爱的卡卡尼亚?”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的挑逗,“是我……太心急了吗?还是说,你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
他完全误解了她的愤怒。在他那被傲慢和欲望填满的脑袋里,女人的抗拒,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欲拒还迎,是一种需要被更强硬地征服的情趣。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隔着桌子,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想要抓住卡卡尼亚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背上那冰冷皮肤的前一刹那——
卡卡尼亚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仿佛要躲避什么剧毒的爬虫。
她站起身,动作决绝而利落,甚至带动了椅子向后滑出了一小段距离,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拿起桌上的餐巾,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近乎侮辱性的优雅,擦了擦自己那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嘴唇。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抱歉,布莱克伍德先生,”她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那双隔着镜片的灰色眼眸里,不再有任何伪装,只剩下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冰冷厌恶,“我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恐怕需要失陪了。”
“恶心”这个词,她咬得极重。
菲尼亚斯的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他那点可怜的、被酒精和优越感浸泡的脑细胞,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的反应并非调情。
“喂,卡卡尼亚,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英俊的面孔因为恼羞成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别给脸不要脸!你父亲可是……”
卡卡尼亚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挺直了背脊,像一位得胜的女王般,转身就走。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此刻却踩出了最为坚定决绝的节拍,每一步都像是对这个虚伪世界的无声宣战。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由愤怒、错愕和屈辱交织而成的目光,如芒在背。她也能感觉到,整个餐厅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的身上。但她不在乎。
她只想逃离。
逃离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逃离菲尼亚斯·布莱克伍德,逃离她那个名为“克拉拉·温格勒小姐”的身份,逃离她那个由父亲一手安排的、令人作呕的“宿命”。
走出餐厅,伦敦夜晚的冷风夹杂着湿气,劈头盖脸地吹来。卡卡尼亚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清醒。她弯下腰,毫不犹豫地脱下了那双折磨了她一晚上的高跟鞋,将它们随意地拎在手里。然后,她赤着双脚,踩在了那冰冷潮湿、甚至有些肮脏的人行道上。
那件昂贵的、束缚着她的天鹅绒晚礼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她没有叫马车,更没有想过要回那个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