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新来的英语老师，李芸，正用纸巾擦拭着自己刚从包里拿出的教案。崭新洁白的纸页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性笔画上了一个个丑陋又滑稽的猪头，墨水渗透了好几层，几乎毁掉了她一下午的心血。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了。
从被偷偷塞进包里的死蟑螂，到上厕所时从隔间顶上泼下来的冰水，再到今天被涂抹得一塌糊涂的教案。这些恶作剧一次比一次过分，手法隐蔽，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李芸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新教师的热情与理想，正在被这种阴险的挑衅一点点消磨。她深吸一口气，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
忍无可忍。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投来讶异的目光，但李芸已经顾不上了。她拿着那份被毁掉的教案，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办公室另一头，高一（三）班班主任的办公桌。
办公桌的主人，苏依婷，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丝不苟地批改着数学卷子。她的坐姿永远那么端正，浅蓝色的衬衫扣得严严实实，黑色的西装短裙下，被薄薄黑丝包裹的小腿并拢在一起，显得专业而禁欲。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目光落在李芸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
“李老师，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清冷，像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沉稳的距离感。
“苏老师！“李芸将那份教案“啪“地一声拍在苏依婷的桌上，声线因激动而有些尖锐，“您看看！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您班上的学生，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依婷的视线从李芸脸上移到那份狼藉的教案上，她拿起那几页纸，仔细地翻看着。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愤怒或惊讶，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镜片后的光显得有些冷。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她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还有！“李芸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将近期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往我包里放死虫子，往我身上泼冷水，我的水杯里被人加了半杯盐！我……“她说到最后，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哽咽。作为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老师，她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苏依婷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用红笔的笔帽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嗒、嗒“声，像是在为李芸的控诉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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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李芸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知道了。“苏依婷终于开口，她将那份被毁的教案整齐地叠好，推回到李芸面前，“这件事，性质很恶劣。“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李芸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苏依婷的平静，比歇斯底里的愤怒更让人感到压力。
“那……那您打算怎么办？“李芸有些不安地问。
苏依婷推了推眼镜，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数学卷子上，拿起红笔，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李芸的耳朵里。
“李老师，你先去忙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这句承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芸看着她那专注的侧脸，心头的怒火与委屈莫名地平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期待。她知道这位苏老师在学生中以严格闻名，或许，她真的有办法。
与此同时，高一（三）班的教室里，苏依宁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卷着自己乌黑的长发，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坏笑。她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到英语老师气冲冲地走向办公室，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女人看到自己“杰作“时，那张讨厌的脸会扭曲成什么样。
周围的同学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但苏依宁毫不在意。她沉浸在自己恶作剧成功的快感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张针对她而设的天罗地网，正由她最亲近、也最令她畏惧的人，亲手张开。
黄昏的残光，如同融化的金箔，斜斜地泼洒进教师办公室，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
李芸老师离开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时钟秒针规律的跳动。苏依婷没有继续批改作业，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落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然而，她紧握着红笔的指节，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愤怒？当然。失望？更甚。作为一个新老师，李芸所遭遇的一切，她感同身受。但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遏制寒意的，是那份近乎本能的直觉——一种对她亲手带大的妹妹，苏依宁的深刻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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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幼稚、隐蔽，却又带着一丝炫耀式恶意的报复手段，太像依宁的风格了。那个在家里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摔门、在外面却要费力维持着乖巧人设的女孩，她的内心，就像一团被压抑的火焰，总想找个出口，不计后果地燃烧一次。
苏依婷没有立刻去找校长，也没有在教师群里发起什么声讨。她只是平静地调取了这几天教学楼走廊和楼梯间的监控录像。她的权限刚好够用。
屏幕上，画面在快进中闪烁。她耐心地看着，像一个冷静的猎人，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很快，她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昨天下午，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蓝白相间JK制服的纤细身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确认四下无人后，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溜了进去，几秒钟后又迅速溜了出来。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那头标志性的乌黑长直发，那身她亲手熨烫的制服，还有那走路时微微踮脚的小习惯……
是苏依宁，不会有错。
接着是前天，厕所门口的楼梯间。同一个身影，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小水桶，那是教学楼杂物间的清洁用具。她等在那里，像是在掐算着时间。
苏依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最后一丝犹豫和侥幸也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川般凝固的冷意。她将录像的关键片段一一剪辑、保存，然后关掉了播放器，面无表情地拨通了李芸的内线电话。
“李老师，请你放学后留一下，事情，可能已经有眉目了。“
……
放学的铃声响起，苏依宁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她心情极好，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英语老师那张又惊又怒的脸，嘴角便忍不住地上扬。
她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享受着同学们投来的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最近，班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大家都知道新来的英语老师被神秘人整得很惨，虽然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私下里将那个“无名英雄“奉为偶像。
苏依宁沉浸在这种隐秘的虚荣中，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潜伏在黑夜里的侠盗，只留下传说，不留姓名。
“依宁，还不走吗？你姐姐该等急了吧？”同桌的女生小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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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来。“苏依宁回过神来，脸上又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
她背上书包，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脚步轻快地走向教师办公室。放学后去办公室等姐姐下班，然后一起回家，这是她们雷打不动的习惯。她甚至还有些期待，想看看那个讨厌的英语老师现在又是一副什么死了爹娘的表情。她盘算着，只要自己不承认，谁也拿她没办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怀着这种侥幸又得意的心情，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预想中老师们各自忙碌、或者三三两两闲聊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沉重、黏稠，压得人喘不过气。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地面上交错，像某种无声的对峙。
李芸老师坐在苏依婷旁边的椅子上，双臂环胸，脸色铁青，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苏依宁的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而她的姐姐，苏依婷，就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她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她身上那件浅蓝色的衬衫显得有些冰凉，黑色的西装短裙下，那双包裹在薄透黑丝里的长腿优雅地交叠着，脚上的一双黑色高跟鞋尖头朝向门口，仿佛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
苏依宁心里的那点得意，瞬间被这诡异的寂静和凝重的气氛冲刷得一干二净。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湿冷的藤蔓，从脚底迅速向上攀爬，缠住了她的心脏。
“姐……姐姐？“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比平时小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苏依婷缓缓地抬起头，那双藏在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睛，终于聚焦在了自己妹妹的脸上。她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来了。“她说，声音也是平的，听不出喜怒。“书包放下，站过来。“
这是一个命令，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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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依宁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照做。她放下书包，僵硬地挪动脚步，走到办公桌前，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两道仿佛要将她洞穿的视线。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审判的味道。
“苏依宁同学，“苏依婷开口了，她用的不是“依宁“，而是“苏依宁同学“，这种称呼上的距离感让苏依宁的头垂得更低了，“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
来了。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依宁的脑子飞速运转着。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她攥紧了校服裙的裙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还……还好吧……“她含糊地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就……就跟平时一样……“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姐姐的表情，只能看到姐姐那双穿着黑色丝袜的腿，笔直修长，黑色的布料紧紧绷着，勾勒出完美的小腿曲线，散发着成熟与威严的气息，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口干舌燥和心虚。
“是吗？“苏依婷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极轻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比冰还冷，像锋利的刀片，刮过苏依宁的耳膜。“和‘平时’一样？“
她重复着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还没等苏依宁想好怎么狡辩，一只手伸了过来，不算用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拽到了身前。
苏依宁一个趔趄，身体几乎是撞在了办公桌的边缘，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姐姐那双冷得吓人的眼睛。
“你……“
“好好看看。“苏依婷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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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前的电脑显示器，屏幕“嗡“地一声亮了起来，原本的桌面壁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是黑白的，有些颗粒状，但足够清晰。
苏依宁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屏幕上，一个穿着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JK制服的女孩，正蹑手蹑脚地溜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女孩的动作她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她自己！她看到“自己“熟练地拉开李芸老师放在椅子上的手提包，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迅速塞了进去，然后像做贼一样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紧接着，画面切换。
楼梯的拐角处，还是那个女孩，手里拎着一个眼熟的红色塑料桶，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当李芸老师的身影从女厕所走出来时，女孩猛地将水桶里的东西泼了出去——冰冷的凉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浇了李芸一身。
画面里的李芸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而那个女孩，也就是她自己，则在泼完水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笑容，然后飞快地拎着空桶跑掉了。
最后一个片段，是在教室的垃圾桶旁。她看到“自己“将一本英语练习册撕得粉碎，团成一团，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脸上满是泄愤的快意。
视频不长，但每一帧，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苏依宁的视网膜上。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得意、所有的伪装，都在这铁证如山的画面前，被击得粉碎，化为乌有。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依宁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大脑的嗡鸣声。她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为一片死灰。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冷汗，从她的额角、后背涔涔地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内里的衬衣。
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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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现在，你再告诉我。“苏依婷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耳边响起，像来自地狱的审判，“你最近的表现，怎么样？“
她的手还抓着苏依宁的手腕，那温热的、属于姐姐的体温，此刻却让苏依宁感觉像是被冰冷的铁钳铐住，挣脱不得。
“我……我……“苏依宁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我……不是……我……“
她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不是你？“苏依婷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她伸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上那个女孩的脸，“那这个穿着你的校服，长着你的脸，连走路姿势都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是谁？难不成，你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特意跑来我们学校，就为了帮你欺负老师？“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苏依宁的脸上。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羞耻、恐惧、还有一丝被完全看穿的恼怒，在她心中交织翻滚。
旁边的李芸冷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痛快。“苏老师，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觉得，光是记过处分都太便宜她了，这种品行败坏的学生，应该直接上报学校，开除学籍！”
那个瞬间，苏依宁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大脑一片嗡鸣，像是有一千只蝉在耳边嘶叫。监控画面里的每一帧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将她的伪装、她的骄傲、她的侥幸，一片片地从骨头上剐下来，露出底下那个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真实自己。冷汗，黏腻冰冷，从她的发根渗出，沿着太阳穴滑落，滴在她的校服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的四肢百骸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动弹，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绝望的恐慌。
“开除“……李芸老师那句带着快意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了她最脆弱的地方。她浑身剧烈地一颤，那股灭顶的恐惧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化作最本能的求生欲。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叛逆和得意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泪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仓皇失措地望向办公桌后那个唯一可能拯救她的人。
“姐姐！“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哭腔，“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不要开除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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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无伦次，向前扑去，双手扒住冰凉的办公桌边缘，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她甚至想去抓住姐姐的手，想用自己最卑微的姿态去乞求一丝怜悯。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所有的尊严和任性，在“被开除“这个可怕的后果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求求你……姐姐……不要告诉校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泪水决堤而下，划过她惨白的脸颊，一滴一滴地砸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花。
办公室里，只有她凄惨的、断断续续的哀求声在回荡。
李芸抱臂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她欣赏着苏依宁此刻的崩溃，就像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这个前几天还嚣张跋扈、阴险狡猾的小恶魔，现在终于露出了她怯懦可怜的原形。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心中积压多日的郁气一扫而空，只剩下复仇的快感。
然而，苏依婷的反应，却比李芸的嘲讽更加令人心寒。
她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妹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妹妹的眼泪，妹妹的哀求，似乎根本无法触动她的情绪。她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审判官，冷漠地观察着犯人徒劳的挣扎。
这种无视，比任何斥责都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绝望。
苏依宁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恐惧扼住喉咙的、压抑的抽噎。她意识到，眼泪和求饶，对眼前的姐姐毫无用处。
终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苏依婷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像冬日里敲击在冰面上的石子，清脆，而又刺骨。
“苏依宁。“
她没有理会那句“不要开除我“的哀求，而是直接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家规第三条是什么？“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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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依宁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家……家规？
在……在这里？当着李芸老师的面？
一股比恐惧更加强烈的热流，猛地从胸口窜上大脑，瞬间将她的脸颊烧得通红。那股热度是如此的滚烫，几乎要将她的皮肤灼穿。是羞耻，是极度的、无地自容的羞耻。
苏家的家规，是父母还在世时定下的。在那个温馨的、完整的家里，它更像是一种带着爱意的约束。可是在父母双亡，姐姐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后，那几条简单的规则，就演变成了姐姐维持权威、管教她这个顽劣妹妹的铁律。
特别是第三条……
那一条，是专门针对她这种屡教不改的、恶劣的错误的。那一条，涉及到她从未对任何外人提及过的，这个家庭最私密、也最让她感到羞辱的惩罚方式。
让她当着她最讨厌、也最看不起的李芸老师的面，亲口说出那条关于“打屁股“的家规？
不……绝对不行！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这无异于让她亲手剥光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敌人面前，任由对方嘲笑和鄙夷！
“我……我……“苏依宁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拼命摇头，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这一次，泪水里混杂着屈辱和抗拒。
“姐姐……不要……不要在这里……“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哀求着，“我们回家……回家再说……好不好？“
“回答我。“苏依婷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反而冷了几分。她终于抬起了眼，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苏依宁所有的心理防线，直刺她最柔软、最恐惧的核心。“还是说，你想让我替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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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具有压迫感。苏依宁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敢迟疑一秒，姐姐真的会用她那清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线，将那些令她羞耻到想死的字眼，一个一个地，清晰无比地吐露出来。
到那时候，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苏依宁的心理防线，在姐姐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寸寸崩塌。她闭上了眼睛，绝望的泪水从紧闭的眼缝中涌出。算了……挣扎又有什么用呢？从她恶作剧的那一刻起，不，从她动了那个念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玻璃碴，割得她喉咙生疼。然后，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始背诵那段刻骨铭心的家规。
“苏家家规……第三条……凡……凡是故意犯下，性质恶劣，且……且不知悔改的错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羞耻。
“大声点。“苏依婷冷冷地打断她，“我听不见。“
苏依宁浑身一颤，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看到李芸老师正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看好戏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她浑身刺痛。
屈辱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凡是故意犯下，性质恶劣，且不知悔改的错误！“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羞耻而变得尖利刺耳，“需……需由家长执行惩罚！惩罚地点……不限！受罚者需褪去……褪去所有下身衣物，光着屁股，趴在……趴在家长的腿上！“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因羞耻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李芸的目光在她的臀部和大腿上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那目光充满了戏谑和玩味，仿佛已经能透过那层薄薄的校服裙，看到她即将暴露在空气中的裸露肌肤。
“继续。“苏依婷的声音不为所动。
“……执行工具为……为定制的木质船桨或……或藤条……“苏依宁的声音又变成了哭腔，“惩罚……惩罚数目，视错误严重程度而定，最低……最低五十下……受罚过程中……必须大声报数……漏报、报错，加罚十下……不许……不许哭喊求饶……不许用手遮挡……违者……加倍重罚……“
当最后一个字从她颤抖的嘴唇里吐出时，苏依宁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虚脱般地趴在桌子上，将滚烫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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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芸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打屁股？还是用船桨或者藤条？光着屁股打？这个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苏老师，私底下居然用这么古老又羞耻的方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