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葬礼]
那一日，王都中央大教堂屋顶上的大钟，在时隔八十年后，终于被再次敲响。
正午十二点。僧侣们爬上屋顶，合力拉动铜钟上的铁链，藏在铜钟内，长余五十米，下端做成了水滴样式的钟舌率先在空旷的铜铸钟体内晃动起来，随着它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大，水滴状的铜锤终于敲击起了刚刚苏醒，轻微摆动的钟身，发出了“叮——当——叮——当——”悠扬的声响。
而在教堂正对着的整条王都最为宽敞笔直的中央大道的两侧，也已经挤满了市民。几乎是在大钟响起的同时，无数的白鸽从拥挤的人群中飞出，散布天际，似是要将人们耳边传来的钟声带去更远的地方。
还未等白鸽飞远，一辆由两匹雪白无暇的高头骏马拉着的马车从大道尽头的城洞中缓缓驶来。如此高贵华丽的马车并没有像寻常那样拉载某位尊贵的他国使臣或是傲慢的贵族，而是拉着一口敞开的硬白木棺材。马车故意走得很慢，道路两旁的市民们拿出提早准备好的各色花瓣，等到马车走来时用力丢出，任凭漫天的花瓣尽数盖在那位静静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满目慈祥的秃头白胡子老人身上。
“呼……好怀念呐，芙莉莲。还记得当初我们刚回到王都那会儿，他们也是这样欢迎我们的呢。”
“闭嘴吧。你这个酒肉和尚。真是啰嗦死了。”
“哈哈哈……这么长时间没见，芙莉莲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呢。”
在马车后面，还有三人也沐浴在不断飘落的花雨中，和前面棺椁中的老人享受着同样的“待遇”——一名人类、一位精灵还有一个矮人。其中，头顶墨绿色头发，脸上皱纹堆显，穿着王都教堂的主祭长袍的男人对与他并排走着的女精灵开起了玩笑。果不其然，这位身高刚到男人胸口，一头银色双马尾长发，身披白色小披肩的精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张口便冷冷怼了过去。吃瘪的男人并没有生气，反倒将眼睛微闭，仰起头，透过漫天花雨的缝隙凝视太阳的光芒，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似乎平添了几分不舍与悲伤。
毕竟，前面那副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们的伙伴。那位八十年前和他们一起讨伐了魔王的传奇勇者——辛梅尔。
这位靠着势利眼国王资助的十枚铜币的“巨资”踏上旅途，还因为说了国王的坏话差点被当众处死的勇者，的确没有辜负他的誓言。即便他不被看好，甚至连手中的“勇者之剑”也是仿造的，但最后他还是击败了魔王，为人类带来了一个和平的时代。
“……看呐，芙莉莲。是国王为我们立的雕像。说起来，辛梅尔他特别在意工匠们给他做的雕像诸多细节呢。还记得那次，他花了18个小时去研究雕像的姿势，结果最后还是选了最初的方案，气得做雕像的大叔差点要拿锤子揍他呢！哈哈哈哈……”
中央大道很长，棺材里辛梅尔的尸体很快被花瓣完全覆盖。大司祭海塔的嘴巴喋喋不休，一路上不停地在说着当年他们一起旅行时辛梅尔的一些糗事。
“快安静一会儿吧。叽叽喳喳地吵得心烦！真是的，酒肉和尚。难道你的嘴巴不干吗？”
很显然，芙莉莲对海塔说的这些事毫无兴趣。她依旧面色冰冷，脚下的白色短靴踩着地上的花瓣，天空中偶有几片花瓣被风卷起，飘向她的脸庞，但她只是微微侧头，任由它们从耳边轻轻滑落。
“……你看你看，那个女孩。和勇者雕像旁的那个精灵好像啊……”
“……还有那个矮人！……”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们该不会是勇者大人的伙伴吧？真是薄情呵！勇者大人去世他们都不伤心的吗？……”
“……就是就是！尤其是海塔大司祭，就他在那里不停地说说笑笑。完全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感觉！……”
“……可不是嘛！我和你说啊，明明是大司祭，却在祷告时偷偷喝酒。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一点都不正经……”
“看起来你的名声不是很好嘛，海塔。”一旁久不开口，头戴牛角钢盔，身披斗篷，留着络腮长胡的矮人艾泽抬头看了一眼海塔有些尴尬的脸色，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咳咳……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等下回去还是找裁缝把这身长袍再改得大一点吧……”
十二点半。马车也终于走到了城内大道的尽头。穿过由巨大岩石垒砌的城门，放眼望去，是城外一望无尽的蓝天、森林，还有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
也将是这位传奇勇者最终的安眠之地。
马车继续行进。因为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愈行愈窄的小路满是泥泞，远没有在城内平坦的砖石大道上走得顺利。更不要说还有藏在淤泥中的碎石。还没走出几步，马车就颠簸得厉害。随行的士兵们死死护住棺椁，车夫专注地操控着缰绳，神情紧张，不敢有丝毫懈怠。也正因如此，众人行进的速度也变得愈发缓慢。
“慢死了，真是搞不懂辛梅尔为什么想要葬在这里。”
芙莉莲有些等不及了。只见她举起手中的法杖，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接着挥舞法杖对着马车轻轻点了一下。说来奇怪，原本颠簸不稳的马车立刻就不摇晃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托起，马匹的脚步也变得更加稳健，一瞬间变得如履平地。
“哦？又是新找到的魔法吗？”海塔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能让马车在任何时候都能走得平稳的魔法’。”芙莉莲淡淡地回答道。
“真是能干呢，芙莉莲。”海塔欣慰地笑了，伸出手摸了摸芙莉莲的脑袋。
“放手啊！酒肉和尚，不要摸我的头！！”
靠着芙莉莲的魔法，众人很快到达了辛梅尔生前嘱托过的，自己死后想要被安葬的地方。这是一处向阳的小山坡，草木葱茏，繁花似锦，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阳光洒落，整个山坡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嗨呀，辛梅尔可真会挑地方。这里离河边那么近，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欣赏姑娘们洗澡的玉体？”海塔站在山坡上远眺下面整齐排列的村庄和农田，还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不禁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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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恶心。”芙莉莲白了海塔一眼。
“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开始干活吧。”
“是！海塔大人！”
随行的士兵应和着，手忙脚乱地从马车上拿出带来的铁锹，在海塔的指挥下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略有树荫的空地，动手挖起了坑。而芙莉莲则是就近坐下，若无其事地翻起了手中的魔法书。
“看来又是收集了不少新奇的法术呢，芙莉莲。”一旁同样无所事事的矮人艾泽看到芙莉莲的魔法书上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主职战士的他虽然看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感到有些好奇。
“嗯。”芙莉莲手上依旧翻着书页，头也没抬地敷衍了句，态度冷漠。
艾泽有些尴尬。但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顺势坐在了芙莉莲旁边不远的空地上。眺望着远方。同为长寿种族的他能够理解芙莉莲的行为和脾气，毕竟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人类的生老病死不过转瞬之间。所以许多人类难以理解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早已习以为常。
“真美啊。辛梅尔选这个地方，一定有他的理由吧。”艾泽捋着胡子自言自语，目光穿过树影落在远方。
“艾泽，葬礼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耳边士兵们挖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了。吵得芙莉莲有些微微皱眉，翻动书页的手也停了下来。合拢了书本，芙莉莲的目光也飘向了面前的绿草和农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我吗？”
被问到的艾泽有些吃惊。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道：
“我可能会回家吧。”
“是吗？我还想着让你继续担任我的护卫呢。”
“护卫？怎么？你打算继续旅行吗？”
“嗯，我准备游历诸国，去收集我没见过的魔法。嗯……大概会花上100年左右的时间。但如果要是有一个强大的护卫的话，旅途的时间也会少上许多吧。”
“吼吼吼！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艾泽笑着摇了摇头。“我呀，已经过了能挥动斧头的年纪了。而且矮人就算是再长寿，怕是也活不到那个岁数啊。”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样啊……”
芙莉莲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冷漠，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落。气氛也再次回归冰冷，只剩下耳边嘈杂的翻土声。
“……哎，真好啊。精灵，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不受时间的约束，也不会留下任何的遗憾……” 艾泽眺望远方，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芙莉莲冰冷的侧颜，继续说道：
“芙莉莲，你，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吗……”芙莉莲微微仰头，闭上眼，再睁开，淡淡地说。“真要说起遗憾的话，那应该就是这片大陆的好多地方我还没去过。好多没见过的魔法我还没学会吧。”
“是吗？”
艾泽站起身，拍了拍芙莉莲的肩膀。
“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啊。”
“难道你真的忘记这是哪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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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海塔大人，已经挖好了。”
“嗯，辛苦了。”
挖坑的士兵接连爬出刚刚挖好的墓穴，小心翼翼地抬起辛梅尔的棺椁放了进去。海塔走上前，望着安详地躺在穴坑里的伙伴，他闭上眼睛，手握十字架开始念诵祷文，神情庄严而肃穆。而芙莉莲和艾泽则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低头聆听着海塔的祷告。
阳光温暖，微风轻拂，仿佛这个世界依旧平静如常。
“安息吧，辛梅尔。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快乐。我的朋友。”
很快，海塔便念诵完了祷文。他望着棺椁里花瓣满身，一脸祥和的辛梅尔，只觉得眼镜的镜片有些脏了，摘下来用长袍擦了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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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泽也走到跟前，伸出他枯槁但依旧强壮的右臂，握拳，横放在胸前。这是矮人祭奠逝者的传统，也是矮人认可强者，认可伙伴的最高礼节。
但芙莉莲却没有动。她就那么呆愣愣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她的目光仍旧冰冷，表情依然冷漠，仿佛此刻已经躺在墓穴里的勇者已然和她没有了任何关系。
“芙莉莲，你不再来看看了吗？” 双眼红肿的海塔似乎终于擦干净了眼镜，带好，转头望向了芙莉莲。
“不了，只不过就是一个秃头老爷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倒是你酒肉和尚，一大把年纪还哭鼻子，真是丢死人了。” 芙莉莲扭过了脸，嘴巴还是那么的恶毒。
“哈哈哈，说的是啊。毕竟也是八九十岁的老头子了。哭哭啼啼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海塔笑了笑，接着转身对士兵们命令道：
“盖棺，填土！”
“是！海塔大人！”
士兵们收到命令，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白硬木的棺盖，合到了已经下葬的棺材上。彻底盖住了辛梅尔的脸庞。随后士兵们开始填土，一铲接着一铲，很快就盖住了大半的棺材。
“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勇者都不在了……”
看着眼前被土渐渐掩埋的棺材，海塔忽然感觉自己才刚刚擦干净的眼镜上似乎又泛起了水雾。
“要不然等我死了之后也让他们把我葬在这里吧？”
“怎么？你也想随时随地偷看姑娘们洗澡？”
“那只是个玩笑，芙莉莲。不要那么较真嘛。但是说句实在的，我是真的打算葬在这里。”
“毕竟，这里可是观赏‘半世纪流星’最好的地方了。”
……
“……好淡，果然在城里还是看不太清呢。……”
“……这样吧。50年后，我带你们去一个能看的更清楚的地方。……”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哎呦，怎么还没选好衣服啊秃头老爷子。不过就是去看个流星而已，再说了你一个秃头再怎么打扮也是没有意义的吧？……”
“……哈哈哈，秃头也有秃头的纠结呀。虽然我上了年纪，但也是个上年纪的帅哥哟。……”
“……果然很漂亮啊。……”
“……谢谢你，芙莉莲。这五十年来，我一直翘首以盼。等待着我们这支小队能够再次重逢的这天到来。……”
“……好想再多活些日子啊，好想再一起去看下一次的流……”
……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瞬间，芙莉莲身边的魔法气息突然暴涨！不明所以的士兵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当场被这股莫名的威压震慑地愣愣站在原地。甚至就连海塔和艾泽也吓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芙莉莲爆发过这么强的魔法波动。这位以过度冷静乃至于冷酷著称的精灵哪怕是在最后和魔王大军决战时，也只是轻轻举起法杖，抬手间，上万魔族瞬灭。
“为什么？为什么？……”
芙莉莲喃喃自语了起来。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不过是被海塔无意提醒，记起这里是不久前他们小队一行观赏过“半世纪流星”的地方。而也就是这一差神的功夫，大量有关辛梅尔的记忆开始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为什么？为什么曾经那个一头蓝发，英俊潇洒，温柔爱笑，甚至还有些臭屁的勇者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摧残？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打败了魔王，拯救了人类，带来了和平的勇者，如今却只能倒在眼前这方小小的墓地？
芙莉莲想不明白，她只觉得心脏好痛。那些有关辛梅尔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停地在她的眼前划过，她总觉得辛梅尔想和自己说什么，可自己却全都错过了。她慢慢走到眼前这方尚未填实的墓地前，翻开了手中的魔法书，一页，一页，近乎癫狂地翻阅着：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我肯定是忘记在哪里了……我活了这么长时间，收集了这么久的魔法，一定有这样的魔法，能让辛梅尔复活的魔法！”
“辛梅尔……你等等……你再等等……我知道你想再看到下次的‘半世纪流星’，知道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你等等我，再等等我……快找到了，快找到了……”
“没有……没有……为什么会没有，为什么会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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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芙莉莲周身暴涨的魔力波动达到了峰值。一股股强大的飓风以她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袭扰蔓延。所到之处一棵接一棵的参天巨树被连根拔起，整个小山坡也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冷静点，芙莉莲。”
一只流血的手按住了芙莉莲的肩膀。
是海塔。
“死者是不会复生的。请节哀。”
“放开我，酒肉和尚。我一定要复活辛梅尔，我还有好多……”
“停手吧。如果辛梅尔还在的话，他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哈？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也是和辛梅尔一起旅行了十年的伙伴啊！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
芙莉莲说话的声音忽然弱了，身上的魔法波动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我不了解他，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呀……明明人类的寿命这么短，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去多了解他一下呢……”
芙莉莲低下头，泪花不住地从眼里流出，“啪嗒啪嗒”，滴进了身下的墓坑里。
海塔没有说话，他将放在芙莉莲肩头的手轻轻抬起，再次放到了她的头上。
“……好脏啊，都说了不要摸我的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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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海塔。我……”芙莉莲收起魔法书，站起身，看到海塔赤裸的，满是伤痕的右臂，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哈哈哈，不要自责了。这点小伤我这个大司祭还是可以治好的。说起来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毕竟，那副样子的芙莉莲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啊。”海塔打趣地说道。
“嗯嗯。”一旁的艾泽点了点头。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好了好了。士兵们，继续填土！”海塔站起身，继续指挥起了士兵，那副平常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山坡也被芙莉莲恢复了原状。不久，这处安葬了辛梅尔的墓地上，终于立起了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记录他的生平，也没有那些堆砌辞藻的冗长祷文，只有两个显眼的单词：
勇者，辛梅尔。
……
“就此别过吧。芙莉莲，艾泽。咳咳咳……”
辛梅尔的葬礼结束，海塔坐上了来接他回去的马车。
“身体不舒服吗？海塔。刚才的事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听到海塔不住地咳嗽，芙莉莲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扑克脸，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背在身后的手不自主地扣着指甲。
“哈哈，不用这么在意的，芙莉莲。这是人类衰老的正常表现啦。”车内的海塔掀起来马车上的窗帘，笑着安慰道。
“还有过度饮酒的后遗症。”沉默寡言的艾泽总能在最恰当的地方补上精准的一刀。
“明明是个喜欢喝酒的烂醉鬼，却偏偏担任了这么一个神圣的职位。女神大人还真是偏爱你呢。”
“哈哈，真想不到艾泽你和芙莉莲一样毒舌呢。”海塔的目光快速地扫过二人，眼神中尽是不舍。随即伸手慢慢合上了窗帘。
“下次再见的时候，记得给我的坟前带瓶好酒吧。”
“海塔，你，难道不怕死吗？” 芙莉莲忽然开口问道。
海塔原本打算合上窗帘的枯槁手指忽然停住了。
“哈哈哈！死亡吗……我这个岁数在人类当中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更何况还是拖着这副酗酒的病体……咳咳！早就活够本了。”马车里的海塔忽然笑出了声，“再说了，我可是和勇者一起拯救过世界的呀！即便是去世，也肯定会在天国享乐的吧！真不知道天国的酒又是何种滋味啊……”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芙莉莲，艾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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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一声鞭响，马车启程。
芙莉莲与艾泽静静凝视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沉默无言，唯有车轮的辘辘声在午后的微风中渐渐消散，带走了一位故人落寞的背影。
“过了这座桥，我们也该分开了。艾泽。”
送走海塔后，芙莉莲和艾泽结伴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座横跨在潺潺溪水上，桥墩布满青苔的矮石桥前，芙莉莲停下了脚步。
“是啊，过了这座桥，我们的方向就完全相反了。”艾泽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矮桥尽头向两侧分开，犹如公山羊角一般细长的岔路，说道。
“……艾泽，你，真的要回故乡吗？”
“怎么？还想求我给你担任护卫？”
“不……”芙莉莲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再多看一眼老朋友罢了。”
芙莉莲说完，转身望向身后的王都，而矮人艾泽的眼中则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吼吼吼，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还能听到你说这种话……”微风轻拂，芙莉莲身上的披风和裙摆随风飘起，艾泽望着芙莉莲的背影，一时间感慨颇多。
“至于辛梅尔……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毕竟，人类终究是和我们不同的……呃咳咳咳！！！” 艾泽话未说完，忽然猛咳了起来。
“艾泽！你没事吧？”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这副老骨头好久没活动了，感觉有点罢工了。”艾泽的胡子很厚，和芙莉莲一样看不出表情。他伸出自己枯槁但依旧结实的手臂，前后转了转，关节活动“咔咔”作响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
沉默。
“不要摆出那副表情嘛，芙莉莲。”艾泽捋了捋胡须，像是位宠爱孙辈的长辈，轻声安慰道。“衰老是很常见的事啊。”
“这也只是人生的一个必经阶段，更何况，我是不会那么早死的。”
“……是吗。”芙莉莲歪了下来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那，咱们约好了？等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可别死了啊。”芙莉莲说着，伸出右手的小指，摆到了艾泽面前。
“人类的约定习俗吗？看起来你似乎想通了许多事啊。芙莉莲。”艾泽同样爽快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和芙莉莲紧紧勾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旅途，还是要去收集魔法吗？”
“嗯，但这也只是这次旅行中的一部分而已。”
“我，想要去进一步了解人类。”
勾指起誓，约定达成。芙莉莲收回了手指，越过艾泽，脚步轻快地走过了这座低矮的石桥，站在了其中一条岔路的起点。
“不只是为了辛梅尔，更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啊……”艾泽望着芙莉莲的背影，感慨良多。
“那么，再见了啊。艾泽。”
“芙莉莲。”艾泽忽然叫住了她。“要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
“那，再见了。芙莉莲。”
“再见了，艾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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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外，是春天的世界。
告别了艾泽，芙莉莲继续沿着脚下的小路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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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不长，尽头是一片广茂的森林。成排的粗壮树干上簇满的细嫩绿色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点缀在每一棵树木和每一片草地上。春天的绿色弥漫在树梢之间，花香在空气中流淌，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洒落在地，形成斑驳的光影，仿佛是向名为“大地”的画布上随意泼洒的金色颜料。
芙莉莲认得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