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
“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听闻传唤,苏钰快步而出上前恭敬行礼。
朝倾月歪在御座上支着额,秀丽眉头死死拧着,几本折子被胡乱扔在案上。苏钰不敢多瞧,但也清楚正是这几页薄纸惹了皇帝不高兴。
“将香熄了,熏得朕头昏。”
“喏。”
“什么时辰了?”
“禀陛下,已过二更了。”
朝倾月揉着额角的手忽然一顿,薄薄的眼皮一掀目光冷冽,开口时那声音也冷若冬月寒霜。
“苏钰你不觉得今夜太静了吗?”
苏钰悚然一惊,险些摔了手里扶着的博山炉。“陛下恕罪,奴这就出去瞧瞧,定然不会饶过这些玩忽职守的蠢货。”
“苏公公且不忙,今夜还是静些好。”
御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有人踏着夜色阔步而来。
“呼、延、玦。”
朝倾月微眯起眼,略有些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合,一字一顿念出那人的名字。
呼延玦在御案前站定,笑着躬身一礼“陛下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呼延卿可真是朕的‘好丞相’啊。”
这话说得其实意味不明,但在场之人皆是心知肚明。
朝倾月抬眸对上呼延玦那双野心勃勃翻卷着欲望的眼睛,纤长手指轻轻敲着御座扶手语气嘲讽。
“朕的好丞相深夜无诏而入,莫非是要同朕挑灯夜谈再抵足而眠不成?”
“臣见陛下夙兴夜寐,特来为陛下分忧呢。”
“分,忧。”朝倾月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揉转一遍,唇角一勾,露出个晴光映雪般的笑来。
呼延玦瞥见这抹笑,喉头微微一动,接着便听见皇帝陛下语调温柔地开口。
“爱卿口中的‘分忧’连朕的虎符也分去了吧,”说到此处,朝倾月语气陡然一冷“明日连朕这案上玉玺也想一分吗?”
面对天子的震怒,呼延玦依旧镇定自若,唇边的笑意都半分不减。
“陛下这说得什么话,为臣者自当以陛下为天替陛下着想,微臣这不是不忍见陛下辛劳吗?”
“苏公公,更深露重,快些扶陛下去歇着吧。”
呼延玦对上朝倾月冰冷的目光,温和一笑:“陛下保重身体,微臣便先告退了。”
说罢,深深看了座上天子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装潢奢华的御书房顿时静了下来,只余下几缕残香幽幽飘荡。
好半晌,面色冷淡的皇帝陛下才起身从御案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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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钰掌灯,回昭宸殿。”
次日早朝,群臣不见天子容颜却见丞相缓步而出,行至那高座之侧高声道:“诸位大人,陛下龙体欠安,若有要事请诸位上书禀奏,在下自会代劳将折子递至御前。”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有脾性烈者指着丞相鼻子痛骂其狼子野心,谋逆作乱。丞相泰然自若,笑而不语,直到有人矛头一转斥道。
“今上无为也识人不清吗?!若是先太子尚在,又岂能叫他坐上这皇位!”
听到此处,这位一直平心静气的丞相才终于变了脸色。呼延玦眼神一厉,薄刃破空,方才还在高声怒骂的官员顿时双目圆瞪,从口中“嗬嗬”了几声,脑袋在地上轱辘滚了几圈。
面上血迹未干的丞相手腕一转,轻轻一甩手中刀,溅出一道血线。而后展颜一笑,但那双眼睛却阴沉如恶鬼。
“陛下是天下共主亦是诸位之君,望诸位大人今后谨言慎行,不然在下便只好替陛下清理一番了,诸位可听清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状这一身血腥的煞神才慢悠悠收了刀:“那诸位大人无事便退朝吧。”
这宫里要变天了啊。皇帝养出条疯狗,虽被狠狠咬了一口却也守住了自己的皇位,毕竟疯狗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护主模样。啧啧。
几个相熟的官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互相拜别。
而被群臣暗自揣摩的丞相或者说已大权在握的摄政王正缓步走出血腥味尚未散尽的金銮殿。呼延玦垂眼扫过自己周身,不沾血却惹了一身腥,去见他的话肯定会关在殿门外。
“罢了先回府一趟。”
早朝时的事不过三刻便传进了天子耳中,暗卫来禀报时,朝倾月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听着宫妓弹曲。
听完了暗卫的汇报,这位天子眼都没睁,只嗤笑一声便挥手让其退下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做了皇帝,朝倾月自然有一队暗卫,但他用这批人需要他们护自己安危,却不让他们近身跟着。因为他不信这批人,从得到皇位那天起,他便不信任何人。
这么说也不尽然,毕竟他唯一信过的人可是才狠狠反咬他一口呢。
“换首曲子。”
一直闭目养神的朝倾月忽然开口,惊得为首抱琵琶之女指尖一颤,错了一个音。这错音混在乐曲中格外刺耳,但卧在上座的天子一言不发,宫妓们也只得强打精神战战兢兢换了曲调接着弹。
一首曲子将将奏完,便被皇帝叫停。
“下去吧。苏钰。”
“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长发披散的天子坐起身,几缕凌乱乌发垂至身前,衬得发愈黑,肤愈白。朝倾月微微抬眼,秾艳如画的面上透出一抹懒倦。
“替朕更衣,朕要出宫。”
片刻后,一架马车从宫城侧门驶出。
马车内,苏钰低眉敛目询问出宫后的目的地:“陛下今日可是要去京郊别苑?”
“去琼玉楼,朕听闻那花魁娘子的琴弹得极好,今日便去一探究竟。”
苏钰面色复杂了一瞬,没想到皇帝陛下忽然出宫是要去逛风月地。但他作为内侍也无权置喙,只需要听从主子命令便好。
朝倾月支着头闭目养神,不多时听见苏钰轻声唤道:“陛下,前面就是琼玉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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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朝倾月才缓缓掀起眼,指尖一拨轿帘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座惹得无数人神魂颠倒的高楼,然后才起身下了马车。
才踏入楼中各色脂粉香气便如数条柔如无骨的手臂一般勾缠上来。朝倾月微不可查地皱了下鼻子,这脂粉气实在呛人。
楼中管事瞧见朝倾月一身打扮顿时双目一亮,面上堆笑热切来迎。
“公子里面请,今日可是第一次来,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咱们楼中应有尽有,如是喜欢小倌这两日也有刚进的新人水灵着呢!”
朝倾月不紧不慢环顾一圈才将视线放回管事身上,“这楼中花魁是何人,听闻她一手琴技冠绝洛京,便叫她来吧。”
满头珠翠的管事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故作为难:“这…公子今日妙瑾姑娘可能不方便见客呀……”
见此情形,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朝倾月轻嗤一声,苏钰立即会意,上前将装得满满当当的钱袋递至管事面前。
“这下方便了吗?”
“哎呀方便方便!公子楼上请!”管事见了钱笑弯了一双眼,高声招呼道,“芸儿~快带这位公子去楼上雅间。”
话毕,一个清秀纤细的少女乖顺地上前领路:“贵客请随我来。”
“公子稍待,奴家这就让妙瑾姑娘过去!”
朝倾月轻轻颔首“有劳。”
说罢便由着刚才的少女引路,举步上楼。
“贵客请进,芸儿便退下了。”
“嗯。”
领路少女安静退下,苏钰先一步上前推开了雅间的雕花木门为朝倾月引路,屋内未燃香,中间以一扇清丽山水屏风为隔。后脚进屋的朝倾月瞥了一眼,见这屋子装潢倒也算雅致,心情稍稍愉悦了两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公子请用茶。”方落座苏钰便妥帖地将斟满的茶盏递至朝倾月身前。
一盏茶才饮了半杯,便听见有人轻轻叩门。
“进。”
门扉开合,珠玉轻磕,只见一女子云鬓斜堆眉眼带笑抱着琴款款入内,温声见礼“公子久等,妙瑾这厢有礼了。”
朝倾月轻飘飘一抬眼,目光从她面上掠过最后落到花魁怀抱的琴上。
“姑娘这琴倒是不错。”
这位身价千金的花魁轻笑出声,温婉眉眼染了笑衬得那张花容月貌的芙蓉面愈发娇俏动人。
“那妙瑾这便为公子奏上一曲。”
“姑娘请。”
美人莞尔,素手一抬,染了艳丽蔻丹的指尖翻飞间清脆琴音便流泻而出,激昂处如急流击石,婉转处又若轻纱绕指。
一曲终了,仍觉余音绕梁。
“妙娘子人如其名,琵琶弹得妙人也生得好,难怪那么多人肯千金求娘子一面。”
朝倾月唇角一勾,本就微挑的眼尾更揉出三分笑来,恰似三月桃夭初绽,馥郁逼人。他笑着长指轻点桌面,随侍一旁的苏钰立刻上前朝这位花魁娘子递去一袋金珠。
妙瑾瞥见那袋金珠,难以克制地流露出几分惊讶。她纵然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却从没人像眼前这位出手这般阔绰,这金珠的成色瞧着像是南海所贡之物,可称得上一句价值连城。
这位公子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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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瑾姑娘琴弹得雅,奈何我是个俗人也只能以此物相赠,望姑娘海涵。”
妙瑾不动声色收起猜测,温柔一笑:“这世上又有几人不为这些俗物动心呢?公子既听懂了我的琴又怎会是个俗人呢?”
“那便请姑娘再为我奏上一曲。”
“今日得公子倾听也是妙瑾之幸。”
于是丝弦轻拨,琴音再起。
夜幕已至,星月高悬。
楼下灯影幢幢,丝竹舞乐靡靡,朝倾月长睫微颤,终于从纷杂梦境中醒来。
见他醒了,候在一旁的苏钰赶忙上前道:“公子已是戌时了。”
朝倾月眨了眨眼,似乎才完全清醒。白日里他听了那花魁三曲,遣退人后便闭目兀自睡了过去。
朝倾月:“那便回吧。”
片刻后,与帝王车架相较显得格外朴素的马车奔驰在宫道上,载着外出偷闲的皇帝归宫。
行至昭宸殿外,便有内宦上前禀道:“陛下,呼延丞相已在殿内恭候多时。”
闻言朝倾月表情未变,淡淡一点头,抬步踏入自己寝殿,只在进门时吩咐了一句“苏钰,让人都退下。”
眼见朝倾月踏进殿内,呼延玦紧锁的眉头堪堪松了两分,却在嗅到朝倾月身上浓重的香气后皱得更紧。
“陛下真是好兴致,惹了满身芬芳,难怪此刻才回。”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听了这一通暗讽,朝倾月不仅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双眼一弯,唇边绽开一抹浅笑。
“琼玉楼的花魁娘子名不虚传果真叫人流连忘返,呼延大人难不成是艳羡了?下次去可要叫上大人一起?”
说到此处又故作恍然:“瞧朕这记性,大人如今大权在握,事务繁忙,想必也抽不出空来,如此朕便只能独享这无边风月了。”
朝倾月步履悠然,轻飘飘同呼延玦擦肩,靠回了自己白日所枕的软榻。
“陛下。”
呼延玦低沉地唤了一句,声音莫名压抑。
朝倾月只当没听见自顾自闭上了眼“朕乏了,呼延大人请回吧。”
“阿朝。”
朝倾月猛地睁开双眼,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冰冷森然。“呼延大人,你僭越了。”
“……僭越。”呼延玦将这两个字细细嚼碎在齿间,轻笑一声,而后骤然转身大步逼近半倚着榻的皇帝,一把攥住了那截莹白纤细的腕扯得人仰身。
“臣还有更僭越的,陛下想试试吗?”
“呼延玦你疯了吗?!”
“哈哈哈哈哈……疯?陛下,你主动招惹我那日我便警告过你了,想牵住缰绳就得当心被反咬一口,没这个胆量就不要招惹。”
手腕上被狠狠捏住抓得生疼,朝倾月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放肆,朕贵为天子,岂容你这般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呼延玦不为所动,嗤笑道:“陛下,您忘记这皇位是如何来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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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那位死在呼延玦刀下的大臣有一句话没说错,先太子尚在就万万轮不到朝倾月来坐这皇位。他这位置的确来得不光彩,可,那又如何?今时今日高坐明堂的是他朝倾月!
“呼延大人此刻连朝政都把握在手还嫌不够吗?”朝倾月冷着脸不答反问“还是说你也想坐一坐这皇位?”
殿内烛火摇晃,拉长了两人映照于墙的身影,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呼延玦手上力道松了松,薄唇一勾带了笑意,漆黑的双瞳却似一洼深潭深不见底晦暗不明。
“陛下说笑,这皇位与我而言一钱不值,我想要什么您不是早就清楚吗?”
温热的手指抚上脸颊,呼延玦忽然冷了神情强硬地捏住朝倾月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阿朝,我的耐心有限,而且我已给过你时间了。”
捏着下颌的力道如铁箍般难以挣脱,朝倾月面无表情地同呼延玦对视。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想要什么,毕竟当日主动招惹呼延玦,让他替自己铲出先太子夺取皇位的人——正是朝倾月自己。
先太子多疑阴鸷,若是让他登上皇位,即便朝倾月是宫女所出,无权无势,也难逃一死。那个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威胁,朝倾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他见面时,就看清了他眼里的杀意。
所以他必须去争、去抢,才能为自己博一条生路。
而呼延玦就是他选中的,能为他挣这一条生路的刀。
他不择手段只为拉拢呼延玦,为此甚至放下身段勾引了他。
朝倾月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那场宫宴,雪深霜寒。朝倾月一身薄衣出现在亭外,故作体力不支倒在呼延玦怀中时也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大人,可愿日后位极人臣?”
在他说完后,呼延玦原本要推开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那眼神也终于真真切切落到了朝倾月身上。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打量,饶有兴致,以及转瞬即逝的一丝惊艳。
朝倾月一直知道:自己的容貌也是一份筹码。只要用对了地方,无往不利。
这份筹码他一向使得得心应手,如今也为他钓上了一把利刃。
于是他得偿所愿,用这把刀斩去了阻碍,坐上了他梦寐以求又嗤之以鼻的位置,成了九五之尊。
但他当日却没能看清呼延玦眼中的势在必得,所以他握不住这把刀。
朝倾月沉默着,盏中烛花噼啪炸开。呼延玦眸色愈深,腕上轻轻一使力将朝倾月摁倒俯身压上。
“我说过我耐心有限,陛下既不应,微臣只能自己来取了。”
“权势、地位还不够吗?”
朝倾月抓住呼延玦线条分明的小臂,长长的眼睫垂下,掩住了神情。
“哈。”呼延玦轻嗤,抬起手臂似怜爱一般抚摸着朝倾月脸颊“阿朝你还是这样天真,我不是教过你‘贪得无厌’这四个字吗?”
话音方落,便低头狠狠吻住朝倾月。
唇齿磕碰,舌尖相抵,另一个人的热度气息激烈地灌进来,朝倾月只觉天旋地转,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呼延玦肩头衣衫。
呼延玦咬着他,含着他,灵活的舌毫不留情在他口中扫荡,侵占、夺取,带着沉香和体温的气息铺天盖倾轧而来。
一吻毕,两人皆是喘息不已。
呼延玦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朝倾月因染了赤色而平添几分媚意的面,指腹压上那湿润嫣红的唇,轻轻摩挲而后低低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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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生得这样好,怎么能不叫我心折。”
朝倾月扭过脸喘匀了气,冷冷睨他一眼,却因着眼尾发红更似嗔怒。
“哼,比不得呼延大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听了这句讽刺,呼延玦不仅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加愉悦。
“诶。看来臣这皮相尚且能入陛下之眼,那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