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07:00
每週的第一天,是最忙碌的日子。
我照慣例在鬧鐘響到第三聲的時候醒來,先穿回居家服,到浴室迅速盥洗,回房間化上淡妝然後更衣。執行這些動作時我會把一週的行程在腦袋裡瀏覽一遍,再三複習、確認,但今天卻不是那麼順利……
「嗯?」
我一個人的時候通常都很沈默,這天拉起套裝裙子的拉鍊時,手指感受到的微妙阻力卻讓我的喉嚨忍不住發出聲音。不應該這樣,這個動作應該簡單、流暢,在三秒之內完成的才對。這股討厭的異樣感是哪來的?
我看向房內的全身鏡,正面看不出什麼端倪,我吸了口氣、挺胸,轉身去看側面,鏡中倒映出來的線條,比記憶裡的再圓滑一點,不是我喜歡的樣子。難道是水腫嗎?最近忙著跟祥子規劃下一次巡迴演出,每天都比預定時間還要晚睡,上週又有兩天抽不出時間做排好的核心運動……總之不是飲食,我是吃不胖的體質。
但以防萬一,今天早餐還是少吃一點吧。
為了彌補照鏡子耽誤的時間,我加快腳步走向餐廳,還穿著居家服的睦和若麥已經就坐,所以今天負責幫祥子梳頭的是初音嗎?
「海鈴夫人,早安。」
才剛拉開椅子,持田小姐就已經來到我身邊,她個人的氣質和在大宅裡的角色都很像西洋貴族家的女總管,平常和管家先生一起協助我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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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請給我黑咖啡和水煮蛋,這樣就可以了。」
聽到我的需求,持田小姐只略微頓了一下,便親切地答應,轉身進入廚房。
我很喜歡她這種不多過問的溫柔,讓人感覺很安心,一點都不像我那些充滿主見的「妻子」。
「海子妳吃這樣夠嗎?」
若麥——喵夢子的關心都會多一些額外的掩飾或包裝,這是我喜歡和她說話的原因,就算不結婚,她也會是我的朋友吧。
「沒問題,熱量是夠的。」
「妳不是吃不胖嗎?」
「是啊,但也不容易貧血。」
「海鈴,很健康。」
晨間閒聊以睦的總結做收,我的早餐幾乎同時上桌,全熟的水煮蛋已經去殼並灑了鹽,方便我三口咬完,再用溫度剛好的咖啡沖下進胃裡。
「大家早安。」
「早安。」
我起身後,初音才牽著祥子來到餐廳,整理祥子的頭髮很花時間,大家都有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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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祥子我先去事務所,下午再過去跟妳會合。」
「好,麻煩妳了,海鈴。」
接受團長的託付後,我的一天正式開始。
——
Tue. 22:00
「設備就先照這份清單安排,如果這週之內能寫出新曲,就再追加。」
我從祥子手上接過她蓋好章的文件,收進手邊的包包裡,今天的工作進度總算是完成了。
「但是我寫得出來嗎?」
放鬆的祥子癱軟在皮革辦公椅裡,巨大的椅面包裹著她那與學生時代幾乎無異的身體,呈獻出奇妙的不和諧感,有點可愛。
「不用勉強,距離巡迴演出還早,我們也還沒有公布任何消息,妳照自己的步調來就可以了,我們跟別的樂團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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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自誇,Ave Mujica絕對是目前樂壇最穩定的樂團,不論資金還是人力物力的資源都多到揮霍不完,只要能持續規律的發表新歌,以我們的實力,什麼都不用擔心,真的像當年祥子說的一樣……
「這個佈局可說是堅若磐石。」
「海鈴?」
「喵夢子說妳招募她的時候這樣說過。」
「她就喜歡拿以前的話取笑我。」
這樣講固然有諷刺的成分,但我覺得她是真的很佩服妳。
就像我一樣。
「一放鬆下來就餓了呢。」
我隨便講點話轉移祥子的注意力,沒想到祥子的反應卻出奇的好。
「妳也是嗎?晚餐明明有吃飽,現在又餓了……妳做上次那個給我吃好不好?」
也對,持田小姐已經下班,找外送服務的話還要走出院子,怎麼想都不如自己動手實際,上次買的材料應該還有剩……但真的要在深夜吃那種東西嗎?我腦中閃過各種藉口,但最後還是敵不過那個最荒謬也最正當的理由——祥子小姐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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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我的女神。」
於是我們在深夜偷偷來到廚房,拿出一包三人份冷藏炒麵,拆開包裝放入鍋中加熱。等麵條表面開始變色就加入醬汁,酸甜的焦香味擴散到空氣裡,很讓人愉快。
「就是這個味道,只有跟妳在一起的時候才聞得到。」
自從開始同居、過上有人侍奉的生活以後,我一直對祥子會喜歡這種平民的味道感到不可思議,但又聽說她第一次看到飲料機的時候開心得像個小孩一樣,或許是出於新鮮感吧?
等待醬汁蒸發的時間,我反手又拿了一個平底鍋來煎蛋。
「這些都是妳媽媽教妳的嗎?」
「她沒有教我,但是很常做給我吃,我看久了就學會了。」
「妳很厲害呢。」
當然。
因為懶得洗碗,我們最後乾脆直接用平底鍋吃。兩雙筷子分別夾起麵條,沾上蛋黃和若麥的七味粉,趁熱送進嘴裡。咀嚼之間,我想起那次演出前,初音在後臺說的話。
『好像在做壞事呢。』
直到我們洗完澡,吹乾頭髮,關燈就寢時,我都還在回味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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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 早上
「海鈴、海鈴!」
祥子把我搖醒的時候,她已經自己把頭髮梳好,或許是因為時間不夠,她綁了一條簡單的低馬尾,讓自己看起來乾淨整潔。其實這樣也很好看,但我沒有餘裕去多想。
「幾點了?」
「七點多,妳會賴床還真稀奇,是睡前吃太飽了嗎?早上先跟我去豐川總公司,下午有一場記者會,提醒其他人準時到現場會合,事務所要提前把舞台服送過去,還要安排化妝師……」
密集的資訊不斷傳來,我努力撥開腦內的迷霧,把祥子口中的詞彙和行程表連結在一起。
嗯,沒問題。
思緒逐漸恢復清晰,但胃裡卻有種沈重的感覺,讓我起身時格外吃力。
「醒了嗎?我先去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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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說完便轉頭,我的腳指接觸到地面時,她已關上房門。
這是怎麼了,最近太疲勞了嗎?
我在思索中完成盥洗,既然下午會有化妝師,今天就直接素顏出門吧,我在鏡子前確認了皮膚的狀況,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問題,但心裡還是有種不安的感覺,這時眼角瞄到了洗衣籃旁的體重計……
還是……確認一下吧?雖然不太可能,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於是萬一它就來了。
數字,不一樣。
「前面那個數字」跟之前不一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差這麼多。我從體重計上下來,深呼吸幾次,再站上去,結果還是沒有改變。這只代表一件事——體重計壞了。這就是昨天早安新聞說的水星逆行影響電子設備嗎?那今天,得讓工作人員檢查一下演出用的音箱,這些東西可不能出差錯。
我一邊穿上套裝,一邊努力平撫自己的情緒……平撫……拉鍊。
這天我沒有吃早餐,只請持田小姐用隨身水壺沖了份蛋白粉給我帶走,便與祥子一起坐上管家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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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起見,今天中午就不吃了吧。
——
星期四 下午五點
今天相對比較沒那麼忙,我提前回到家裡,換了套衣服準備到庭園裡慢跑。想到這裡,我不禁再一次感嘆現在生活的富裕程度,有這麼大的私人空間可以運用,根本就不需要去健身房,就算需要健身器材,也可以直接在家裡挑一間空房改造成健身室就好。預算的話……我都已經姓豐川了,應該不需要煩惱吧?
但還是要跟祥子討論才行。
「這麼早?」
「喵夢子,妳剛到家嗎?」
管家和喵夢子站在玄關前,雙臂掛著好幾個紙袋,紙袋的設計和配色很樸素,不像是來自精品店或百貨公司。
「對啊,這些是今天廣播製作單位送的點心,交給睦子或持田小姐吧。」
管家點頭接下紙袋後迅速離開,喵夢子摘下墨鏡,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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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運動?」
「……最近有點鬆懈。」
「不會吧,妳連兩天沒吃早餐了喔。」
「放心,我有吃到基礎代謝率。」
喵夢子留下一句「那就好」後往大宅身處走去,我也照原訂計畫來到庭院,一直跑到日落才回到宅內洗漱更衣,然後前往餐廳和家人們共進我今天的第一餐。
「海鈴妳沒事吧?我剛剛看到妳在院子裡一直跑。」
「沒事,只是有點缺乏運動,祥子呢?」
迎面走來的初音出聲關懷,她還穿著外出的服裝,我不想讓她擔心,便簡單帶過話題。
「祥子呢?」
「還在房間裡,她今天都沒出門,說是昨晚有新曲的靈感,想趁今天寫出來,但應該會出來一起吃飯吧。」
「是嗎。」
祥子、喵夢子、初音、睦,大家每天在為這個家努力,跟她們比起來,我是真的有點太鬆懈了。
今天的晚餐是西式的,濃稠的奶油白醬裡漂浮著蔬菜與厚實的肉塊,散發出油脂與澱粉混和的溫熱甜香,對我疲勞的身體來說有一點太好吃了。不過今天跑了那麼久,應該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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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持田小姐送上喵夢子帶回來的點心,其中一盒芝麻羊羹讓我想起剛成團的時候一起吃的馬卡龍。
真的很好吃。
——
星期五 出門前
我光著身子從體重計上下來,平撫情緒,再重新踩上去,這是第十三次。
去除衣服的重量、去除代謝物的重量,所有能做的事我都已經做了,所有可能的因素都已經排除了,現在顯示出來的,是豐川海鈴這個人不可質疑的絕對重量。
我,胖了。
媽媽的臉浮現在我眼前,一想到那個令人恐懼的線條即將出現在自己身上,我的耳朵就開始嗡鳴,冷汗一顆一顆滑過我的背脊……如果繼續流汗,可能少一公斤嗎?
但不管我冒出多少荒謬的想法,眼前這組該死的數字也不會被動搖。
除非我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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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自己穿戴整齊之後,直接來到家門口,今天又比預定時間晚了不少,管家見到我時眉頭似乎稍稍動了一下,隨後一言不發地向我行禮,迅速將車子開來,親自載我到事務所。一路上我都在後座靜靜的滑著平板,盡量不去看另一側座椅上放的籃子,直到下車前,管家首先打破沈默。
「夫人,屬下擅自準備了一點東西,請您帶在身上。」
我才伸出手,避開代餐餅乾和切好、裝在保鮮袋裡的蘋果,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