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的另一边

2025年04月16日11:5738149
  • 简介
  • 很抱歉,但是观感会比较压抑
    是he,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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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搬进这间公寓的第一天便注意到了那面墙。

  说是公寓,其实更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这是位于城郊结合处的一栋老式建筑,墙皮剥落,楼道里永远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尘埃、昏暗、压抑,混合着某种他说不上来的古怪气息。

  房租上涨、创作瓶颈、编辑催稿,一连串的压力最终迫使他搬离了市中心的公寓,来到这里。

  “墙那边是空置的。”房东说这话时眼神飘忽,标有「402」的钥匙在手里叮当作响,“这一层就你一个住户。”

  风起没有追问。

  三十有余的犬兽人早已学会不去多管闲事,他抖了抖耳朵,尾巴无精打采,沉默地接过钥匙。

  他那黑色的毛发毫无光泽可言,像蒙了一层灰。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风起皱了皱眉,推开门,卧室的墙漆成病态的米黄色,上面有细小的裂纹,像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风起把行李箱扔在墙角,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盯着那面墙。

  抑郁症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但此刻,他莫名觉得那面墙在呼吸。

  第一周相安无事。

  风起每天的生活轨迹固定得像他小说里写烂的套路:起床,吞药,对着闪烁的光标发呆,吃便利店饭团,继续发呆,睡觉。

  有时候他会站在窗前看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想象那些亮着灯的车厢里坐着怎样的人。

  更多时候他只是躺着,等待一天过去。

  第七天夜里,他听见了敲击声。

  起初以为是水管故障。

  但那声音太有规律——三下短促敲击,停顿,再三下短促敲击。

  是摩斯密码里的“S”。

  风起的耳朵竖了起来,他放下酒杯,廉价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声音来自那面墙。

  风起盯着墙面,爪子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又一阵敲击响起,这次是“O”。

  “S,O...”他喃喃自语。

  当第三个字母“S”响起时,他鬼使神差地抬起爪子,用指节在墙上敲出“...”。

  三短,回应“S”。

  墙那边静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阵轻快的敲击,像在笑,然后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你好,邻居。”

  风起的爪子悬在半空。

  房东明明说这层只有他一户,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但孤独比理智更有力量。

  他敲回去:“那边有人?”

  “算是吧,”墙那边回答,“我应该是GHOST(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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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的鼻子皱了起来,犬类特有的湿润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没有陌生气味,只有霉味和酒精味。

  他本该害怕,但抑郁症抽走了他大部分情绪,剩下的只有好奇。

  “哪种幽灵?”他问。

  “会敲墙的那种。”对方回答,字里行间仿佛带着笑意,“你是哪族兽人?”

  “黑犬。”

  “真巧,我是狼。”敲击声顿了一下,“不过现在是,幽灵狼。”

  风起盯着墙上裂纹,想象墙那边有只半透明的狼兽人正把爪子按在墙上。

  这个画面本该令犬毛骨悚然,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至少,证明他不是这栋楼里唯一的怪胎。

  也许,这就是一名小说家的心理素养吧。

  “风起(FengQi)”他敲出自己的名字。

  “Nameless(无名)”对方很快回应。

  指节处还残留着敲击后的轻微刺痛。

  「无名」,像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轻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却又无法忽视。

  就这样,风起有了一个幽灵邻居。

  第二周开始,敲墙交流成了风起每天最期待的事。

  无名似乎永远醒着,无论风起凌晨三点失眠还是午后昏沉,总能得到回应,他们用敲击声聊天,从天气到音乐,从政治到楼下便利店难吃的饭团,再到他自己——一只因少数朋友认可便毅然决然,辞去工作转行当作家,最终却再也写不出来一个字的失败黑犬大叔。

  “你今天写了什么?”

  “什么都没写。”爪子刮擦过墙面,“盯着空白文档发呆。”

  “空白文档是最好的画布,上面可以有无数的故事。”

  “比如?”

  “一只忧郁黑犬遇见一只话痨幽灵狼。”

  风起的尾巴轻轻摇了摇,这是搬来后第一次。

  他本以为抑郁症已经让他失去了这个犬科本能。

  他发现自己开始想象对方的样子——银灰色的狼毛?琥珀色的眼睛?爪子敲墙时会露出指甲吗?

  毫无依据的想象。

  风起不知该如何回应。

  伸爪触碰墙壁,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堵墙的真实性,以及墙那边那个存在的真实性——无论那是什么。

  不去深究,不要多管闲事。

  某种程度上,他害怕知道答案,害怕发现“幽灵”真的只是一个孤独的幻象,是他抑郁大脑创造出来的安慰剂;或者更糟,发现那确实是一个超自然存在,会打破他们之间这种奇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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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样就好。

  第三周的一个雨夜。

  他刚从出版社回来,又一次被编辑否定了整个故事框架,雨水顺着毛发滴落。

  电梯坏了,他慢慢爬上四楼,每一步都像拖着铅块。

  进入房间后,他直接瘫倒在床上,连湿衣服都没换。

  负面想法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大脑:

  你写不出东西了。

  你永远都写不出好东西了。

  你是个失败者。

  抑郁症和感冒双重折磨下,他连敲墙的力气都没有。

  雨水拍打窗户,像无数小爪子在挠玻璃。

  就在这时,墙被轻轻敲响。

  风起没有回应。

  敲击声再次响起,更急促一些。

  风起仍然一动不动。

  然后,他听见了音乐。

  从墙那边传来的,轻柔的钢琴声。

  没有录音设备的电子味,像是有人真的在弹奏。

  风起艰难地翻过身,把耳朵贴在墙上。

  冰凉的水泥让他发烫的脸颊舒服了些,音乐声更清晰了——是德彪西的《月光》。

  “你会弹钢琴?”曲终时风起缓慢敲道。

  “也许,你好点了吗?”

  风起没有回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对着墙微笑,这个发现比发烧更让他头晕目眩。

  闭上眼睛,努力想象无名的爪子拂过钢琴的样子,那爪子应该是修长漂亮,指节灵活,交织在黑白琴键上。

  想要,成为幽灵。

  去死吧。

  “风起?”

  “嗯。”他最终回应,“好多了。”

  习惯性伪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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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周的某个深夜,风起做了噩梦惊醒,冷汗浸湿了胸前的黑毛。

  窗外电闪雷鸣,每一次闪电都将房间照得惨白。

  他本能地敲响了墙。

  S.O.S

  几乎立刻有了回应:“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让风起的呼吸平稳下来。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风起的爪子按在墙上,感受另一边传来的轻微震动,仿佛能听到无名的呼吸。

  “你想听个秘密吗?”无名突然说。

  “想。”

  “我可以穿过这面墙。”

  风起的耳朵竖得笔直。

  酒精和睡意让他的大脑像浸了水的棉花,但他确定自己没理解错幽灵的意思。

  “证明给我看。”

  “把手按住墙上。”

  风起照做了。

  他的黑色肉垫紧贴着冰凉的墙面,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然后他感觉到了,先是微凉的触感,接着有什么东西轻轻握住了他的爪子,那触感不像皮毛,更像是流动的水银,带着微弱的电流。

  风起倒吸一口气,但没有抽回。

  无名的“爪子”比他大一圈,修长的手指缠绕着他的,温柔而坚定。

  闪电再次亮起时,风起发誓他看到自己的爪子陷入了墙面,像穿过一层水膜。

  荒诞。

  “你感觉到了吗?”

  “嗯,你的手好冷。”

  “幽灵没有体温。”他在笑,笑声直达脑海。

  他们就这样手贴着手,直到风起的爪子开始发麻。

  当无名松开时,风起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墙上的裂纹在月光下像一张网,而他刚刚触碰到网另一端的生物。

  墙的另一边。

  “这违反物理定律。”

  “物理定律。”无名的敲击声带着不屑,“那是什么?能吃吗?”

  风起把额头抵在墙上,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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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很多问题,无名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选择和他说话?穿过墙是什么感觉?

  但一个也没问出口。

  次日,风起第一次主动出门买了两罐啤酒,回家后他把一罐放在墙边,自己打开另一罐。

  “干杯。”他敲道。

  眨眼间,啤酒不见了,墙那边传来开罐的声音,然后是液体倾倒的声响。

  风起的鼻子抽动着,闻到一股浓烈的啤酒味。

  “你倒掉了?”

  “喝不到。”无名回答,敲击声里带着遗憾,“但谢谢你的心意。”

  真奇怪,敲击,为什么也会有情绪?

  风起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到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痛,为这个连啤酒都无法品尝的存在。

  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墙面,仿佛想挖穿它。

  “别。”幽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墙很重要。”

  “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才能假装...我...只是个普通邻居。」

  不是敲击声,是无名在「说话」,声音低沉,断断续续,像坏掉的收音机。

  风起僵住了。

  无名说得对。

  正是这面墙的存在,让他可以自欺欺人地维持这段关系。

  没有墙,就没有距离;没有距离,就没有安全。

  那天晚上,风起梦见了无名。

  一只半透明的灰狼,坐在他床边弹钢琴,月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风起想触碰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墙很重要。”梦里的幽灵说,声音像从水下传来,听不真切,“但总有一天你要决定——是继续隔着墙说话,还是...”

  风起惊醒了,发现自己的爪子正死死抓着床单。

  窗外天刚蒙蒙亮,墙那边传来轻柔的敲击声,是幽灵版本的《早安曲》。

  生活继续着。

  风起开始写作了,关于一只黑犬和墙那边的幽灵。

  他的编辑惊喜于这种“新鲜创意”,却不知道这些情节每晚都在他卧室真实上演,无名会给他讲故事灵感,他会给无名读自己写好的段落。有时候他们只是安静地各自做事,通过偶尔的敲击确认对方的存在。

  第六周,风起带回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放在墙边。

  “给你的,虽然你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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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觉到。”无名回答,“它是什么颜色?”

  “绿色,像...像夏天第一片树叶。”

  「我喜欢...绿色。」幽灵的声音轻柔,「谢谢...你...风起。」

  风起趴在地上,看着那株小小的植物。

  他突然希望它能长得快些,再快些,或许它的根会穿过墙壁,成为连接他们的另一条通道。

  那天半夜,风起被一阵剧烈的敲击声惊醒。

  不是他们约定的密码,而是杂乱无章的撞击,仿佛无名在痛苦中挣扎。

  风起跳起来,爪子拍在墙上:“无名?”

  没有回应。

  敲击声停止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无名!”风起用力捶墙,心脏狂跳。

  他的爪子刮下了一些墙皮,碎屑落在床单上像米黄色的雪。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撞墙时,微弱的声音响起:

  「抱歉...吓到你了...」

  “发生了什么?”风起的尾巴紧紧夹在腿间。

  「有时候...我会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风起背上。

  他们从未如此直接地谈论幽灵的本质。

  风起的爪子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他只能轻轻敲出:“我在这里。”

  第二天,无名没有回应任何敲击,风起坐在墙边等到凌晨,尾巴无力地拖在地上。

  第三天依然如此。

  第四天,风起发现墙边的多肉植物枯萎了,尽管他每天都浇水。

  妄想中的通道彻底成为妄想。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夜里,风起蜷缩在床上,爪子紧握着一罐没打开的啤酒。

  抑郁症的黑雾再次笼罩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浓重。

  他开始怀疑无名是否只是他精神崩溃的产物。

  他放弃了写作。

  黑犬与幽灵的故事...刚开始便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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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变成幽灵。

  寻找无名。

  他开始思考「死亡」。

  然后,他听到了钢琴声。

  还是《月光》,但比上次更加忧伤。

  风起的耳朵竖了起来,他踉跄着扑向墙,把整个身体贴在上面,曲终时,微弱的声音响起:

  「风...起...」

  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打湿了风起脸上的黑毛。

  他声音大得吓人:“你去哪了?”

  「很远...但又不太远...我想念你...和这面墙...」

  风起的爪子陷入墙面,就像上次那样。

  他闭上眼睛,感受无名的手指与他的交缠。这次触碰比上次更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甲的形状。

  “那就,别走,好吗?”

  无名轻笑的震动沿着墙面传来:

  「你知道吗...幽灵...通常会被束缚...在死亡地点」

  风起僵住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幽灵能穿过墙却从不离开,为什么这间公寓租金如此便宜,为什么房东说这层只有他一户。

  「嘘...不要问..」

  「真相...会破坏魔法...」

  风起沉默了。

  他想起枯萎的植物,想起无名说“想念这面墙”,想起那句“已经死了”。

  墙那边的存在比他想象的更脆弱,而真相可能会让无名彻底消失。

  “好。”他抬爪敲道,“我不问。”

  他们恢复了日常交流,但有些东西改变了。

  无名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雨季来临的那天,风起的抑郁症再次发作。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药瓶倒在一边,白色药片散落一地。

  不想吃药,不想思考,不想...活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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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的另一边,敲击声,多日未响。

  “无名...”风起呢喃着。

  真可笑。

  一个幽灵而已。

  他抓起地上的药品,试图全部塞进嘴里。

  直到一股凉意拂过他的脸,像无形的爪子梳理着他凌乱的毛发。

  风起睁开眼,看到墙面上凝结了一层水珠,组成一行字:

  “让我进来好吗?”

  风起的喉咙发紧。

  这算什么,临终告别吗?

  “好。”他嘶哑地说。

  墙上水珠滑落,房间温度骤降。

  风起看到自己的呼气变成了白雾,然后,在床尾处,空气开始扭曲,一个半透明的轮廓逐渐成形——修长的狼耳,蓬松的尾巴,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无名比风起想象的更美丽,也更悲伤。

  他的皮毛是月光般的银灰色,身体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微微颤动,当他对风起微笑时,犬齿闪着光泽。

  「嘿」幽灵张张嘴,声音直接传入风起脑海,像冰水滴在额头,「终于见面了」

  风起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爪子伸向无名,穿过了那团雾气般的身体,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这触感让他既痛苦又愉悦。

  我们相见,却若未见。

  无名歪着头看他,耳朵抖了抖:「和想象中不一样?」

  “不。”风起终于找回声音,“就是...太冷了。”

  「抱歉。」无名飘近了些,半透明的爪子悬在风起脸旁,「我可以离开。」

  “别。”风起抓住那只爪子,尽管寒冷让他的牙齿打颤,“就这样...待一会儿。”

  他们面对面坐着,风起的黑色皮毛与无名的银雾交织在一起,无名的身体没有重量,却压得风起心脏发疼。

  他想起所有没问出口的问题,所有刻意忽略的异常,所有关于这面墙的秘密。

  墙依然在那儿,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我可以,喜欢你吗?”

  荒谬。

  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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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微笑,用脑袋蹭了蹭风起的肩膀,这个动作让他的整个身体变得模糊。

  他说:「当然可以」

  “你会消失吗?”

  无名停顿了一瞬,缓缓点头。

  「总有...那么一天...或许...就是明天...」

  风起闭上眼睛,泪水渗出,然后滑落。

  他“抱紧”了无名,那是他此生最冰冷也最温暖的一次拥抱。

  第二天,风起醒来时发现无名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墙水珠,凝结出一行字迹:

  再见

我的爱人

  字迹在阳光下缓缓蒸发,风起的耳朵垂了下来。

  抑郁症并未带走他的偏执。

  他开始疯狂地砸墙,爪子磨破出血也不停手。

  房东闻讯赶来,震惊地看着那面墙被他活活砸塌。

  墙后面只是空的公寓,霉味扑面而来,家具东倒西歪,墙皮簌簌落下,中间摆着一架落满灰尘的钢琴。

  风起一言不发地掏出合同,撕了个粉碎。

  然后他转身走出这栋楼,再也没有回来。

  两个月后,一位新住户搬进了那个房间。

  他听房东说,上一个租客是个奇怪的家伙,写小说,因为砸坏墙而被驱逐,押金当然没了,还为此赔了笔钱。

  这位新房客坐到书桌前,发现抽屉里有一本手写的荒诞小说草稿。

  笔迹工整漂亮,可惜的是,这本书缺了很多页。

  风,吹往何方?

  故事的结尾永远不会知道了。

  幽灵永远不会知道了。

  ...

  ——《我与幽灵那些事》

[newpage]

  屏幕上《我与幽灵那些事》的文档闪烁着光标,封其盯着最后一行字发呆。

  客厅传来武铭轻微的鼾声,那只银灰色的狼兽人总是比他先睡着,特别是在沙发上等待他完成写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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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其保存文档,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

  屏幕熄灭的瞬间,他在黑色屏幕上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只年过三十的黑犬兽人,戴着半框眼镜,毛发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有些黯淡。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武铭蜷缩在沙发一角,右爪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在身侧。

  封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梳理伴侣的毛发,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

  “嗯...写完了?”武铭还是醒了,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嗯。”封其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谈那个关于幽灵的故事。

  武铭用左爪撑起身体,凑近嗅了嗅封其的脸:“又在写我们的事?”

  “算是吧,但改了很多。”

  武铭轻笑一声,鼻子蹭过封其的脸颊:“让我猜猜,这次我又变成什么了?吸血鬼?外星人?还是——”

  “幽灵。”封其打断他,听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次你是幽灵。”

  空气凝固了一瞬。

  武铭的耳朵微微抖动,尾巴轻轻扫过沙发垫子。

  封其立刻后悔自己的直白,但武铭只是用左爪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

  “听起来比上次的机器人设定浪漫多了。”武铭的声音里带着封其熟悉的、刻意为之的轻松,“至少幽灵可以穿墙。”

  封其的爪子下意识地抚上武铭的右手手腕,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在银灰色毛发下依然清晰可见。

  “武铭,我...”

  “嘘。”武铭用吻部轻舔他的耳朵,“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吧,这次我是怎么遇见你的?”

  犬科的耳朵总是很敏感。

  封其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开始讲述那个被他无数次修改、扭曲的“真实故事”。

  「风起搬进这间公寓的第一天便注意到了那面墙...」

  在小说里,他们的相遇充满了超现实的浪漫色彩。

  抑郁的黑犬作家搬进城郊破旧的公寓,发现隔壁住着一个能穿透墙壁的幽灵狼兽人,他们通过敲击摩斯密码交流,分享孤独与创作,最终相爱,尽管知道幽灵终将消散。

  “然后呢?”武铭吐出被舔得湿漉漉的耳朵,转而去触碰封其的吻部。

  “然后幽灵消失了,风起砸穿了那面墙,发现后面只是一间空置的公寓,有一架落满灰尘的钢琴。”

  武铭的身体微微僵硬,封其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现实没那么浪漫,对吧?”

  武铭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封其没有回答。

  现实确实没那么浪漫。

  他们真正的相遇发生在城郊结合部的一家小医院,而不是什么破旧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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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封其因为抑郁症发作被编辑强行送去治疗,而武铭,则因为自杀未遂躺在隔壁病床,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

  封其记得第一次见到武铭的情景。

  这只银灰色的狼兽人比他年轻几岁,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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