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在夜间略微下降,但还是热得发黏,所有事物都像处在一种半融化状态中。二楼阳台远称不上居高临下,但俯瞰一个年轻人已经够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祥子问。
呕吐,发抖,尖叫跑开,这是受害人见到犯罪者时候应该有的反应。
而不是现在,受害者跟踪她到家,站在楼下仰望她。
“我想向小祥道歉,”初华露出体面微笑,“请问我能……”
道歉?
原来自己还能感到愤怒,祥子几乎要为这种陌生的情绪重回自己身体感动了。应该逃走的是我,服刑的是我,而初华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她扶着门框深呼吸,免得自己失去仪态做出摔门的行为。祥子尽量轻地关上门,只是在下楼的时候脚步略重几分。
小祥没有让自己上楼,她的身影从阳台突然消失,初华正在疑惑时,她出现在楼下,开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初华只能跟在她身后。她不确定祥子的目的地是哪里,也不确定她是否愿意让自己跟在身后,落后两三步的距离,只是一味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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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街灯黯淡的街区,电车站的人稍微多了一些。更亮的灯光引来成群的飞蛾,暴躁地撞击光源,发出密集的砰砰声。初华有点不安,飞蛾尸体散落在地上,她低头仔细辨认,避免自己不小心踩到,生怕祥子从视野范围内消失不见,又频频抬头确认。
祥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习惯性往电车站走,但上了车之后倒是想到一个去处。只希望还有位置,她望着窗外想。
初华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不熟悉的城市面貌依次划过。祥子盯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初华鼓起勇气去打量眼前这个熟悉的人。
已经没有什么街景是让初华觉得亲切熟悉的了,东京也一样让她觉得陌生。高中半途而废,第一学期都没有念完就重新回到家庭教育的状态。
好在考上了大学,大学也在都内,学的是父亲不反感的文学系。
奇迹,她盯着祥子看。奇迹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吵吵嚷嚷音乐节里,满脸想要尽快离开现场的微妙不耐烦,让人喝酒时突然被佛手柑香气扑了满脸。她的头发比印象里的短了些,发尾依旧卷翘。初华从脸一直看到祥子因为握拳而泛白的指节,确信她变得更加瘦削了。小祥生气时候的表情更加淡漠,也许只有自己能明白,小祥现在很生气。
是的,自己毁掉她的人生,初华想,她当然有资格生气。她没有忘记过祥子大学时的努力,教育实习时的期待。她工作到深夜,曾经真的想过做一个好老师,影响孩子的人生,但这一切都被自己毁了。
从漫长的几天中醒来像是死了一次似的。她们一起生活的短暂时间遥远得像是上一世发生的事。上一世祥子靠近过她,把她拢进保护范围里。
醒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父亲看她的眼神里透出轻蔑。“祥子走了,”他说。这都是你的错,初华确信父亲没说出口的话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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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并不会越去回想变得越清晰。她逐渐记不清那天早上她们一起吃了什么,也许是吐司,也许只是幻觉。也记不清祥子的书架上有过哪些书。她恼恨热潮和大剂量的针剂,记忆图景一开始像是略微模糊的照片,后来变成更像一幅画。初华疑心自己往画面里增添太多幻想的细节,弄得这幅画逐渐变得像抽象艺术似的。小祥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捏粉笔的动作是什么样的?她不太确定了。一切也许都是妄想,小祥从未在亲人般的温柔之外展现另外一面。
她们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下车。祥子继续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初华跟在她身后。今夜市中心十分热闹,这城市欢庆在国家的诞生,到处都是招摇的国旗和人。如果是冬季,今夜是个雪夜的话,自己跟在她身后,就能亦步亦趋地踩在她的脚印上了。
虽然惹她生气了,初华想,但起码自己见了她一面。她此前甚至想过祥子会不会愿意从地球某个角落飞回日本参加她的葬礼。
“怎么又过来了?”店主看上去确实忙碌,“乐奈之前还在,现在又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有点事,”祥子语焉不详地说。好在这里还有个临街的位置。“麻烦上一杯薄荷茶。”有助于头脑清醒。
她看向初华。初华愣了一下理解成这是要自己也点餐的意思。“和她一样就好,”她说。
碧绿的叶子漂在杯子里。喝下去感觉清凉感从胃里蹿升,让初华被西打酒弄得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我知道说什么都……”她斟酌着开口,“我只是想对小祥说抱歉。”
她出落得更加美丽。祥子凝神看着,咖啡馆夜晚的暖色调灯光让她显得像是波提利切画里的维纳斯。和贝壳与泡沫一起诞生的,金发的美神。
“初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是自己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祥子斟酌了又斟酌,觉得询问未来是个不错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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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店离店时间是明天,”初华说,“我在维也纳上夏校,是休假来这边玩几天。”
“再然后呢?”
“夏校上完之后我会回日本。”
回到那个镀金的鸟笼里,和祖父关在一起,直到那人挑好人选,用这美丽的Omega引来个面目模糊的青年才俊,这家族就是这样维持的。
她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今夜一切情绪又重新回到她的躯壳中。愤怒,烦闷,无可奈何,逐渐把把自我厌恶挤出去。
初华再次出现在眼前,但又摆出一副即将消失的模样。母亲得知病情的时候,也露出相似虚幻表情,说着抱歉,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无论如何永远会爱自己。
永远像是肥皂泡,轻飘飘飞起来,在半空炸开,几滴肥皂水落到地上,很快被晒干。
祥子看着初华低头喝了一口薄荷茶,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在嘴里含了一会才咽下去。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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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祥子说。
“我毁掉了小祥的人生,”初华说,“为此再怎么道歉都不为过,小祥不能接受也是……”她又喝了一口茶,几乎担心眼泪砸进杯子里。“很正常的。”她补完这段话。
不对,我才是那个犯罪者。内疚是会让人觉得好一点吗?争先恐后地想要服刑,祥子甚至有点诡异地想笑。她端起杯子喝上一大口,不小心咽下一片薄荷叶。
“我不会接受道歉,同时我也不觉得我的人生是被初华毁掉的。”
我的人生得被我亲手毁掉才行,以及你的。祥子定定地看着她。
被这金色眼睛盯上绝无逃脱可能性。初华意识到这一点。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现在依旧寄存在我这吗?”祥子问。
“一直都在。”她抬眼,脸上不再有表情,一片茫然。于是祥子知道那个孩子回来了。不再是礼貌的大学生,误入这城市的一个游客,或者是湖边的稻草人,只是初华。
“小祥在第一次段考之前就把我丢下了,小祥原本是想把我教成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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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是让学生成为自己,”祥子说。学过的教育理论终于重新有了用武之地,用在个已经不是她学生的人身上。
“那么丰川老师成为自己了吗?”
很好,祥子想,这是大学生要具备的素质了,会反问,会质疑。“我不再是初华的老师了。”
“小祥,”初华从善如流,“小祥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初华读文学系,学着记忆里的她的样子阅读书籍。但人始终只能从自己出发理解周围的一切,宛如镜中自照,谁来给这一切最终下个结论?她想要把法槌递给祥子,下定义吧,判处我的罪过吧。
推卸责任,人生问题本来该由自己找到答案的。她又咬牙,但这孩子寄托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欢喜。
“那么我来告诉你,”她说,“初华和我一样。”
虎。
歪曲着长大的,从一开始就为虎的孩子。这孩子大概一边把她当作禁忌的对象一边又自我放任得可怕。她们如此相似,彼此靠近像是种本能。
祥子花了三年时间远离人群,在异国像积木似的滑稽建筑间穿行。她越轨过,像是野兽尝到过血肉的滋味,于是再也回不去了。她每晚回想那天,一开始出于反思罪孽,然后逐渐混进后悔,当时更进一步的话,又会怎样?到后面已经反刍出诡异甜味,Omega迷蒙的表情,圆润的肩头,再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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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自己定了三年的服刑时间,其实已经期满。但日子只是乏味的持续,在今夜之前她无意去打破这机械性的重复,显得像是出于个人爱好在坐牢似的。
那孩子看过来的眼神总带微妙哀求意味。她想要什么?一个老师,她已经不再是了。一个亲人,她俩争先恐后想要承担把那一切毁掉的责任,所谓的亲情只剩断壁残垣,大约比庞贝毁灭的景象还要惨上几分。还是一个……
“你想要我,”祥子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肯定,“原原本本的我。”
“是,我想要小祥,我想和小祥永远在一起,”初华流畅地说。这念头几乎和她一起长起来,天长日久盘根错节,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像是与生俱来。她设想过很多次说出来的场景,到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发现自然得像呼吸。然后接下来她会有什么反应?这是初华不敢去想的部分。
我等这天很久,是的,我需要这个,祥子闭上眼睛。刑满释放的时候并不会有把铁锁在宇宙某处咚的一下象征性的落地。
年幼的长辈,曾经的学生。和身份无关的,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可以让一切都变得更简单,只是你和我。
于是甜蜜的欢喜涌上来。自我厌恶一扫而空。异国他乡的人在庆祝国家的诞生,这一切和她们俩都没有关系。窗外有青少年吵吵闹闹地放起烟火,这是这个地方除元旦之外唯一允许烟火燃放的日子。嘭嘭声隔着玻璃闷闷传来,祥子扭头看向窗外,火花喷涌而出,白银丝线尽头缀满五颜六色的星星。
我说出来了,然后呢?初华抬眼看向她,对方蜂蜜般颜色的眼睛里映出这城市的欢庆。她看到如释重负,为此感到疑惑。我不该为了这僭越的念头受苦吗?
“我们走,”她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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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华把法槌递给她,她很满意这份给予,这是对她权力的承认。然后心满意足地把那象征性的槌丢在不知道哪里。我不审判她,我要拥有她。
“忠告,这么热的夏天不是个做决定的好时机。”店长在她们走出去的时候抽空用日语说。
“秋天更不是,”祥子回头说,她逃走的时候是个秋天。
她牵起她的手,在没有人知道她们关系的国度,她们只是一对随处可见的AO。
“我教过你什么?”在回去的电车上祥子问她。
“在课堂上讨论困于命运的人。试图教会我家人的概念,教我念宫泽贤治的诗后又转身就走。”
“关于家人的部分大概是骗人的。初华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家族之爱,爱情,或者是AO之间具体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想了又想,也不太明白。我所有关于爱的知识都是来自于小祥。”
“那么我现在教你,否认你的父亲,舍弃你的名字。”她循循善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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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叫作玫瑰的这种花,就算换个名字,也一样芬芳。如果你愿意叫我爱人的话……”初华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放弃我的名字。”
“我演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在大学里。”她给祥子递出一个话题转换的机会。如果她依旧想作为教师,作为亲人去教导与照顾自己,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消接过话头,聊起大学生活。
祥子不再掩饰和压抑自己,将头埋进Omega颈间嗅闻。“朱丽叶,没有比你更美丽的玫瑰。”
“今年夏天热得简直像地狱。”路人的聊天内容飘进耳朵里。
“当然,简直足以烤熟撒旦,”她朋友附和。
*
制冷发出的嗡嗡声像某种烦人的昆虫。
“我想过很多次,”祥子说,“会是什么样的。洗澡的时候我偶尔会低头看自己,想着我们是否会在某些地方相似。”应该是相似的吧,她这样揣度,毕竟她们血脉相连。
关上门的时候她的手就从夏季轻薄衣物的下摆伸进去,解开别人的内衣搭扣意外简单。初华像条鱼似的灵活,瞬间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衣物簌簌落下,从门口一直通向卧室。她吻她时顺手撕掉她后颈的抑制贴,细微的苦味丝丝缕缕,逐渐溢出。她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两种气味逐渐在空气中混合在一起。浅烘的咖啡气味逐渐缠绕上更多佛手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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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华说了想要,于是她可以顺理成章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了。
“我用我们血缘上的相似来幻想过你裸身的样子,想过A与O的区别,想过你脱掉衣服会是什么样的。”她含住乳尖恶意地去吮,舌头逗弄乳头,感受到它渐渐硬挺起来。“姨母。”
初华一抖,奇妙的柔情掺和在欲望里。她开始摸祥子的头,像个真正母亲似的用手指帮她顺着头发。
这反而有点激怒祥子似的,她张嘴去咬,稍微拉开距离后满意看见一圈牙印浮现。
初华没有如她所愿地叫出来,只是咬下去的时候呼吸声变重了。
“喜欢这样?”
初华没有回答。片刻后吮吻和让人上瘾的痛感都停下来。她的老师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像上课抓到学生走神。
被老师盯着的学生,就算一时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通常也会心虚的投降。何况她完全知道,只是羞耻心尚存,又担心说错什么话毁掉这一切,本来打定主意少说话的主意。“喜欢,”她老实承认,勾住祥子脖子再次拉近,“别停下。”
吻于是再开,Alpha隐藏着的力气将她几乎按进床垫里,而她感到快乐。这力量象征着急切的占有欲。小祥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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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冷在和天气的对抗里败下阵来,汗水让肌肤相贴反而有种清凉感。
“来约定个游戏,”祥子说,“从现在到结束之前都只能说真话。”
“我不要结束,”初华立马说,这是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第一句真话,她更加挺胸,挣扎着想要喂进祥子嘴里。
祥子没压抑自己对胸乳的浓厚兴趣,又吸又舔。初华觉得自己的乳尖大约快被她吮得肿起来,随着舌头刮过又麻又痒。
信息素浓的快要具象成实质从空气中滴落下来,祥子像个喝咖啡喝醉的人。初华长大了,比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