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知道他知道
周一清晨。
陆承瑜站在厂区门口，抬手整理了下衣领，做出一副刚下长途车、风尘仆仆归来的模样。
实际上，他在厂外的小旅馆熬了整整两天，几乎没睡，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那晚门外听见的声音——一句比一句真，一声比一声熟。
眼圈黑得发青，脸色也透着疲惫。
好在这副模样，倒正好省去了伪装，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他赶了一趟急活回来。
他拖着行李箱往宿舍楼走，脚步不快，偶尔有工友从旁边走过，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点头回应，语气不冷不热，眼睛却一直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
“哟，老陆回来啦？”
身后响起一声爽朗招呼。
陆承瑜回头一看，李根水正穿着一套运动背心短裤，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明显是晨跑刚结束。
李根水年纪不大，二十五岁，个子高，身板结实，臂膀粗壮得像练过几年力气活。
皮肤晒得黑亮，太阳一照，整个人就透着股硬气。
他长得不算俊朗，五官偏硬，鼻梁高直，嘴唇薄实，眉骨压得低，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感。
但笑起来的时候，那股压迫感就散了，露出一口白牙，倒也显得踏实又亲近。
李根水追过春杏，这事儿厂里人都知道。
不过陆承瑜没往心里去。那会儿春杏刚进厂，年纪轻、模样又乖，走到哪儿都有人回头看，追她的可不止李根水一个。
她那张脸干干净净，说话轻声细语，再配上身上那副叫人移不开眼的身段，
别说年轻小伙子，就连车间那些结了婚的师傅都忍不住偷看。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谁见了谁不动心，这不稀奇。
只是后来春杏选的是他，陆承瑜也从没问过那些事。
过去的事，他不在意。他只在意——她现在跟他在一起。
至于李根水，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一个宿舍住着，两人说得来，处得顺，平时吃饭喝酒有说有笑，关系一直都不错。
“嗯，刚到。”陆承瑜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
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突——不远的楼道口，仿佛随时会转出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
李根水打量了他一眼，眉毛一挑，露出点夸张的神情：“瞧你这黑眼圈，咋的，连夜赶回来的？脸色跟熬了一宿麻将似的。赶紧回去补觉吧，别给自己熬废了。”
陆承瑜笑了笑，却没接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试探道：“……老万在吗？”
“老万？”李根水擦着汗，语气里带点纳闷，“一早就出门了吧？昨儿还跟隔壁车间那几个老头打牌去了，听说手气好得很，赢得裤腰带都快飘起来了。”
他眼珠一转，忽然笑起来：“咋？他欠你钱啦？”
陆承瑜赶紧摇头：“没，就是随口问问。”
两人并肩走着，李根水还在唠叨厂里最近的新鲜事，说哪个组长又扣人奖金了，谁跟谁又拌了嘴。
但陆承瑜一句也听不进去。
来到宿舍门口，李根水掏出钥匙，随手一拧，还不忘哼着几句不着调的小曲。
门“哐”地打开一条缝，他摆了个浮夸的动作：“欢迎回归，陆老板！”
陆承瑜扯了扯嘴角，没笑，迈步走进宿舍。
目光本能地扫向老万的床铺——空空荡荡，被子叠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昨晚压根没人动过。
他站在原地，胸口忽然有点闷。
将行李箱拖到床边，他弯腰放下，转身时眼角余光又扫了一眼那张整洁得过分的床。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一层说不清的躁意，在胸腔里慢慢发酵。
李根水随手扯掉汗湿的背心，一边抓着毛巾擦头一边说：“我先去洗个澡啊，一会一起去食堂。”
李根水扯着毛巾，朝卫生间晃晃，转身关上了门。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起。
陆承瑜脱下外套，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他动作不快，一边穿一边盯着墙上那块起了灰边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发白，眼神疲惫，嘴角没什么表情。
他看着那双眼，忽然觉得陌生。
食堂里，已经有不少人排队打饭了。
李根水站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排在前头的工友聊着昨晚的球赛，语调轻快，情绪高涨。
陆承瑜跟在他身后，整个人却显得心不在焉，眼神在嘈杂的人群中四处游移。
他扫过每张餐桌，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影，像是在焦急地寻找，又像是在不自觉地闪躲。
食堂里人声鼎沸，餐具碰撞声此起彼伏，可他耳边却只剩下自己那颗混乱翻滚的心。
打完饭，李根水端着餐盘回头招呼：“老陆，这边有空位，来，靠窗这儿！”
陆承瑜点了点头，跟着过去坐下。刚落座，目光便又忍不住朝食堂门口那头望了一眼。
“老陆，最近厂里新来了几个妹子，一个比一个水灵。改天给你介绍一下？”李根水边吃边笑，眼里带着点促狭。
陆承瑜牵了牵嘴角，没回话，只是点了下头，神情游离。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还未回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已悄然落入耳畔：
“承瑜？你回来啦？”
陆承瑜浑身一僵，握着筷子的手骤然一紧。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何春杏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丝惊喜与亲昵。她穿着工服，那件蓝色制服穿在身上，虽不贴身，却依然遮不住曲线轮廓。
她将头发高高盘起，用一根黑色发卡别住，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耳垂，素面朝天，神色安静清爽。
“承瑜？你回来了？”她又轻轻唤了一句，声音清柔。
陆承瑜缓缓转过头，努力压下心底的翻涌。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眸子里看出一点心虚，或者……某种避让。
可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澈，带着他记得的关切——甚至，比记忆中的还要真。
“嗯，刚到厂里。”他低声回道，声音略哑。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她歪了下头，语气轻柔，眼神里隐隐透着担忧。
李根水也抬起头，笑着接道：“他连夜坐车回来的，黑眼圈都能当眼影了。”
何春杏轻轻一笑，可视线却始终落在陆承瑜脸上。
她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去摸摸他的额头。那动作熟悉到几乎是本能。
可陆承瑜却轻轻一侧身，下意识避开了。
她的手顿在半空，动作僵了片刻，眼里闪过一抹怔然。
气氛在这一刻微妙起来。
李根水也感受到了什么，轻咳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假装没注意。
“我没事，只是没睡好。”陆承瑜低头掩饰着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会儿吃完就回去休息。”
何春杏把手慢慢收回去，表情重新归于平静，只是语气不自觉地淡了些：“那你吃吧，我先走了。”
“嗯。”
陆承瑜低头应着，始终没再抬头看她。
“那……晚上见？”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好。”
直到听见她脚步声渐远，他才悄悄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看见她一个人端着餐盘走向食堂另一头，坐到了远处角落的位置。
李根水凑了过来，小声打趣：“咋了？你俩吵架了？怎么气氛怪怪的？”
“没事。”陆承瑜声音低沉，语气干涩，“真没事，就是累。”
李根水也不再多问，只耸耸肩：“行吧，小两口的事我可不掺和。你赶紧吃，吃完回去睡会儿。”
饭后，陆承瑜快步回了宿舍，躺下没多久，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一样。
李根水换好工服，出门时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你好好歇一觉，有啥事回头再说。”
陆承瑜轻声“嗯”了一句，翻身背对他，把脸埋进枕头。
其实他不上班也没人管。他是业务岗，平时不用坐办公室打卡，只要月底拿得出结果，过程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哪儿都不想去。
因为他心里太乱了，眼前这张床，是他暂时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他实在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上的疲惫和煎熬。
困意袭来时，那些令人不堪的声音和画面却总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挣扎中。直到昏昏沉沉地耗过了好几个时辰，他才终于陷入一个浅浅的、勉强能叫做“睡着”的状态。
一整天，他都躺在床上不动，醒了几次，睁眼看看空荡荡的宿舍，又闭上眼，无力地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宿舍安静得出奇，只有远处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像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地缠绕在夜色中。
陆承瑜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晚上七点多了。
他坐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李根水的床凌乱着，枕头边扔着一包拆开的烟和几件换下的工服，显然是回来过又出去了。
而老万的床……依旧一尘不染，被子叠得工工整整，像谁刻意摆出的一种“距离感”，从早到晚，纹丝未动。
他盯着那张床几秒，脑海里忍不住闪出一个念头：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老万是不是……在躲着他？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还是沉，整个人像泡在厚重的棉里。
挣扎着坐起来，他摸过床头的手机。
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短信。
何春杏也没有找他。
她不是说了“晚上见”吗？
她怎么没联系他？
是被他早上的反应吓着了，还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窗外传来工人三三两两的说笑声，是下班了。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饿得慌，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胃里那点饥饿感也一同沉了下去，像被整块掏空了。
他慢慢起身，走到门边，把灯打开。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眯了下眼，刺痛让他脑子稍稍清醒了些。他揉着眉心走向阳台，点燃一支烟。
夜风掠过脸颊，带着干燥的工地味。厂区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闪着光。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停住，
楼下，一盏路灯下，两道人影静静站着。
其中一个，是穿着浅粉色衬衫和白色百褶短裙的女孩。
短裙下那双白皙修长的腿，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柔光。她盘着头发，露出干净利落的颈项，几缕发丝垂在耳边，在风里轻轻晃动。
她静静站着，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手搭在斜挎的帆布包带上，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包边。
即使不看脸，他也不会认错那副身段。
她身旁站着一个男人。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穿着蓝色工服，个子不高，姿态略显拘谨。
他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像是打包好的晚饭。
他略微前倾着身子，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嘴角挂着笑。
女孩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在认真听着。
路灯从侧面打在她身上，那道柔光落在她肩上，也落在陆承瑜的眼睛里。
他不自的握紧了阳台栏杆。
这一幕本来只是寻常的同事交谈，可落在他眼中，却仿佛钉子钉进心口。
就在这时，春杏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
她的目光，越过灯光，直直看向他这层。
陆承瑜心口一跳，迅速往后一缩，藏进窗帘后的阴影中。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真的看到他。
可他知道，自己的慌乱不是装的。
不是那种“做贼心虚”，而是一种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失控感——从脚底一路烧上脑门，整个人像泡在蒸汽里，又冷又烫。
他习惯性地想要掏烟，才发现手指间还夹着一根早已燃尽的烟头。
随手将烟蒂弹进烟灰缸，他又重新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任由尼古丁的刺激在肺部扩散。烟雾在昏黄灯光下缓缓升腾，旋绕在房间半空，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驱不散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
敲门声响起，正好赶在他掐灭第二根烟的那一瞬。
“进来。”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
门被推开，何春杏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抹带笑的温柔。
粉色薄衬衫衣襟敞开，里面是浅蓝色的紧身吊带背心，胸线被勾勒得恰到好处。
或许是刚走过楼梯，她的脸颊泛着淡红，灯光照下来，整个人透着一种清纯里带点藏不住的妩媚。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等很久了吧？”
她语气轻柔，眼底却藏着一丝歉意，“本来想早点来的，路上碰到点事耽搁了。”
陆承瑜轻轻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份刚打包好的盒饭。
他眼神微微一滞，没有说话。
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幕。
“没事，我也才刚醒。”他说着靠回床头，语气听起来轻松。
何春杏走进屋，带上门，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放到桌上。
“听说你一天都没出宿舍，我猜你肯定没吃东西，就顺便带了些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袋子，取出两份打包好的餐盒，递了一个给他。
“倒也不太饿。”
陆承瑜接过饭盒，却没立刻动筷，只是低头看着盒盖，语气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你呢？刚才去忙什么了？”
她挨着他坐下，裙摆随着动作向上掀起一截，白嫩的大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灯光一照，细腻的皮肤泛着淡淡光泽，像能掐出水来。
陆承瑜瞟了一眼，便不自觉地收回目光。
“也没啥事，就是厂里临时喊了点杂活，拖了会儿。”
她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略有闪躲。
气氛短暂地沉寂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筷子与餐盒间细微的碰撞声。
“最近自考复习得怎么样？”陆承瑜轻声问，刻意把话题往轻松处引。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何春杏听到这话，神情放松了一点，嘴角扬起：“还行吧，每天看一点。”
说到这里，她似乎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了些：“不过……你不在旁边，总觉得学得没那么进。”
陆承瑜看着她，轻轻一笑：“我确实该补课了。”
她抿嘴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吃饭。
话题转向了自考，两人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
饭后，春杏放下筷子：“我把书带来了，刚好几个地方不太明白。”
陆承瑜点头，起身收拾餐盒放到桌边。春杏从包里拿出一本《自考大学语文》，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
“来，我看看。”
他坐回床边，春杏挨着他，一起看书。
肩膀轻轻相碰，隔着一层布料，却仍能感受到彼此体温。
陆承瑜指着文段，一点点解释那些抽象的文学概念和修辞结构；春杏侧过头听着，偶尔点头，偶尔追问，目光专注，神情认真。
这一刻安静而平和，像往常无数个晚上一样。
就在两人正专注分析理解题时，宿舍门被推开了。
李根水大步走进来，一眼看见两人肩并肩坐在床边，嘴角立马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哟，老陆终于起床啦？还带了客人？”
他故意拔高语调，冲何春杏点了下头：“嫂子，晚上好啊。”
何春杏礼貌地点点头，又低下头看书。陆承瑜抬眼瞥他一眼，简单示意了一下，继续低声解题。
李根水并不在意，晃着脖子脱下工作服，一边哼着小曲走进洗漱间。
“这里的意思是……”陆承瑜压低声音，指着书本耐心解释。
春杏紧跟着陆承瑜的讲解，手中握着笔，认真记着笔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不久，李根水洗漱完回到床铺，顺手拉上帘子。
紧接着，帘子后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压得不高，带着点含糊的笑意。
他的床在陆承瑜对面，靠近宿舍门口的位置。
屋里很安静，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那断断续续的低语。
整个房间被这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填满了空隙，显得安静得有些过头。
过了一会儿，舍友刘浩带着女友小娟回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进门前还和大家点头招呼。
刘浩走去洗漱，小娟直接坐在他床上拉上帘子。不久刘浩也钻进去，帘内传来窸窣声和小声交谈。他们的床位在李根水那侧，一个靠门，一个靠窗。
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
顾秀桃拎着一袋零食走了进来，边进门边喊：“哟，今晚人真齐啊，连春杏都在啊？”
李根水听见声音，立刻掀开床帘探头而出，语气里带着点惊喜：“不是说不来了吗？”
“怕啥啊？”顾秀桃扬了扬手里的VCD盒子，挑眉一笑，“说好了要一起看《流星花园》的。”
“第几集啦？”李根水一边起身翻找播放器，一边语气有点无奈。
“第三集！”顾秀桃坐到他床上，从袋子里抽出一包辣条，“杉菜今天被整得够呛，花泽类那边刚有点苗头，道明寺还在傲得不行，我真想冲进去揍他。”
李根水“嘿嘿”一笑：“你看得比我还认真。”翻出播放器，两人钻进帘子，很快就传出光盘播放时特有的电流声，还有顾秀桃兴奋的点评和剧中的对白声。
宿舍像个微缩的热闹世界，几张床帘，各自拉起，各自安好。
表面喧嚣，内里安静，谁都没去打扰谁。
在这样的环境下，陆承瑜继续讲题，春杏越听越认真，整个人都微微前倾着，笔尖下“沙沙”写着字，比刚才还要专注。
但平静只维持到下一道脚步声响起。
走廊上传来拖鞋擦地的声音，节奏缓慢，由远而近，最终在宿舍门口停下。
门开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老万站在门口，脚步顿了一下，视线一扫屋内，懒洋洋地说了句：“还学着呢？”
陆承瑜没有抬头，只是眼睫轻轻动了一下。
他指尖按在书页边缘，轻得几乎要发白，过了半秒，才淡淡开口：
“嗯，快结束了。”
声音平稳，却没有多余的情绪。连一个抬眼的动作都没有。
可眼角余光，却锁住何春杏。
她的手，在老万进门的那一刻，明显顿了一下。
只是一瞬，可他看得清清楚楚。
老万没多说什么，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床边，顺手把提在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咳嗽一声，拉开抽屉翻找了什么，然后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