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契

2025年02月13日16:19020
  • 简介
  • 中国古代au,君臣互相背叛离心离德的故事,2w+一发完。篡位将领月x谋臣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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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庙门口向外看,雨丝如同一匹纱帘,飘在青灰的暮色里。黑的庙门,青的纱,透露出一种带着禅机的疏懒,然而换个视角,站在门外看庙里面,只会觉得那是藏着兽的洞窟,香案上两盏灯相对,就成了一双幽幽的眼睛。小狐狸低下头,从横亘的门槛上跳过去,心里隐约有点不安——也许他把门槛比喻成了兽口獠牙。

进了小庙,抖落身上的雨水,连笠帽下的耳朵也抖了一抖,小狐狸便抬眼打量起来。这是山中荒废了的庙,牌匾早不见了,神像的脸也模糊。他看在眼里只觉得白。白的衣服,白的脸,整个是水面漂浮的一团白月亮影子。唯独一只从袖里探出的手,指尖像要拎着什么,这一点突兀便是月亮倒影的光棱。

暗处有人笑道:“废庙野神,也值当看入了迷?”

小狐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作答。那人又笑起来,听着瓮声瓮气,他很不喜欢。笑了一阵,大约自觉没趣,才从香案旁起身,踱步出来:“真是可喜,你竟不怕我。”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原来是个高大的男人,穿一身黑布衫,外面裹着同样是黑的披风,因为沾染了案上的灰尘,显得比庙里的黑暗要淡一点。他脸上戴着面具,狰狞彩绘的脸——连同这面具在内,小狐狸都不怕。师父在上元节送他的那个都更加骇人。他其实道行不深,只看出不是山野精怪,身上也没有戾气,便笑道:“有什么可怕?你和我一样,是个躲雨的路人罢了。”那人又是一阵低沉粗砺的笑:“好,你是狐仙,我是货郎,都不得用真面目示人,恰好做个伴。”

小狐狸有些反感,他虽然形貌和人类少年有些区别,没想到会被直接点破。可他答应了师父的,不能到处乱跑。不过一场雨而已,听他说话,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他便笑道:“你的担子里空无一物,难不成是生意太好?”货郎道:“你可知道,往往是无形的东西才奇货可居。”小狐狸道:“那你卖什么?”货郎笑道:“我卖故事。——可是连故事也卖完了,只剩一个最繁琐、最芜杂且痴情的,只好等待时机,送给有缘人。”小狐狸奇道:“那你为什么在这庙里等?这里很难有人。”

货郎道:“因为这是前朝的庙,我要的讲的,是前朝亡国的故事!”他把手指向那白得浑然一片的神像,又说道,“这是愍帝所建,现今存世的少之又少,因此我没有别处可去。”

前朝二世而亡,愍帝夜神月篡权登基,暴虐多疑,行苛政峻法,求仙问道,结局也很对得起他——焚毁皇宫,尸骨无存。小狐狸瞅着神像,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凄然,便道:“你不如就讲给我吧。”货郎道:“倘若没有缘法,恕不能相送。只要你告知名讳,我一听就明白。”小狐狸先是皱眉,踌躇好一阵,才答道:“我没有名字。师父叫我阿月。”货郎笑道:“难怪你不情愿。”小狐狸忙道:“是因为他在中秋月夜捡到了我,等加了冠,要重新取一个。”货郎道:“总之是再合适也没有,尽管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这实在是你的机缘。请坐!就看着神像听好了。大约雨停时,也讲到这庙荒废的年月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庙门外细雨潸潸,小狐狸整了整衣襟,坐在神像脚下,听他讲述。

说来已是二三百年前。也是个晚上,案上点着鬼眼睛似的灯,就和这香案上的一样。地面铺着绒毯,上面散落几本旧书。有个青年人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走去捡了一本,拿在手里翻看。此人姓松田,本朝的开国功臣,其时还只是个副将,夜神月的亲信。借着那一豆灯光,他看见暗黄的纸页上一行又一行墨字。可是没一个认得——全都不像是字。门关得不严实,灯光让风丝一晃,字也飘飘摇摇,更成了满纸游魂,松田不由打了个寒噤。

只听暖阁里沙沙作响,床帐子撩了起来,里面轻飘飘的送出一句人声:“我醒着呢。你点上灯只管看。”屋子里原本是松林一般,充满了影子摩擦出的细碎声响,这人声却平静得有一种光辉,平息了骚动的幽暗。松田低着头,不大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把架子上的灯点亮,那人已经下床走到跟前,由于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拿手背挡住了眼睛。松田忙又在灯上盖了罩子,他才慢慢地放下手来。那纸白的脸上,一对大而恍惚的黑眼睛也像墨画出来的,眼眶底下是晕染出的青黑的影,此外再没别的颜色。他瞧见松田又捡起本书,似笑非笑地问:“看不懂?”

松田支支吾吾地道歉。此人不好招惹,曾经是幕僚,现在是阶下囚,可是夜神月交代“别让他死了”,这身份又起承转合,不知该落在哪里,松田也只听月叫他“龙崎”。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龙崎用两个指头从他手里抽出了那本旧书,似乎要试试它有多烫,拎着看了一眼,又丢到地上:“难怪你看不懂,这是琴谱。”松田赔笑道:“大人见笑,行伍出身的莽夫,没有这个雅兴。”

龙崎懒懒地蜷坐在榻上,看他收拾书本,拈着糖块在小瓷碟子里垒宝塔玩。没有比他更自得的囚犯了。松田没见他正经吃过饭,送进这间房里的从来都是糕点糖果。龙崎又说:“我不爱吃松子,可惜了的好东西,你吃不吃?”他把手指着玫瑰松子糖,金红油润,仿佛镶在碟子里,浑然不知处境的悲凉,珠光宝气之中有鼓天真无邪的劲儿。

连年征战,糖果是稀罕物,可是龙崎屋里的玫瑰松子糖从没缺过。他不吃,每天让送出去赏下人,松田起先觉得极难伺候,后来竟然熟络了——龙崎说话实在很有意思,大约他软禁在此,难有生趣。后来龙崎愈发放肆,说他“泛若不系之舟”,他也一笑了之,装听不懂。明面上龙崎是奉命重整礼乐,修订琴谱,不便出门的事就要经他的手,偶尔龙崎心情好,就教他读琴谱。他总疑心是教鹦鹉学舌一样的爱好。

这天新修完了一曲,难得龙崎心情好,搬出琴来,弹到中间又放下了,解释说:“太累人,弹出来不成调子。”松田不解,他十指悬在弦上也像“气若游丝”,好像不用费力气,便说请个大夫,龙崎瞅着他,简直有点嫌恶:“只待不死便罢了,犯不着大动干戈。”松田听得讪讪,因说到月什么时候回来,龙崎又说:“平乱后想必朝中事更多。”松田应道:“连国宗室尚有余孽押着,魅上大人上了奏,说要提审。”龙崎不说话了,十指按在琴弦上,那指尖如同柳叶顺着水流滑动,好半天,悄声赔罪,松田一怔,龙崎竟知道他父亲在征伐连国时战死。客套了一回,还是谈到夜神月,松田看他恹恹的,宽慰道:“天暖了,大人贵体康健,世子殿下见了也安心。”龙崎笑道:“他不见我才安心。”忙又说:“这话就不必禀报给他了。您来时看见院子里梅花谢了几朵?”松田道:“我叫人去瞧瞧。”龙崎道:“不用了。我从窗子里看得见,今年开了三十九朵,比去年少一朵,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恐怕不剩多少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松田奇怪他为何在意这等琐事,大概是他不懂的文人雅好。龙崎看着他的脸笑出了声,问他想不想学琴。他这模样似人非鬼的,说话有一句没一句,松田只得顺着他。先听他弹最短的一首,句句是同一个调,琴歌也简洁:仙翁仙翁。得道陈抟仙翁。可指法仪态都有森严的规矩,松田听得头疼,终于认了输。龙崎含笑道:“我懒,学琴时也怕累,师父教我吟猱,总教不会。他老人家平生只这一回发火。”松田好奇道:“大人拜在哪位高人门下?”龙崎摇摇头,目光垂了下来,那一点笑意闪了闪,熄灭了。松田正待赔不是,却听龙崎叹息一声开了口:“当年在师门里,我教徒弟总喜欢脾气倔一点的,现在倒盼着他们有你这样的心性。”

说话间,龙崎又将新修的那首拾了起来。曲终时忽听门外有人冷笑道:“离了我你倒安心,大有进益了。”松田险些跪倒,慌忙执礼。夜神月掀了帘子,绕过屏风来,龙崎垂着眼睛不看他。月脸上笑吟吟的,那笑却影影绰绰地有些狰狞:“活腻了?谁给你的胆子,和我的副将讲什么陈抟高卧?”说着抓住龙崎的手腕就往弦上拽,嗡的一声作响,震得人耳朵疼。龙崎扭着手腕,抽不出去,把另一只手也握上来,轻轻抚着月的手背:“五降之后不容弹,只怕污了你的清听。”月道:“那好,这琴搬去烧了吧。”龙崎忙扣住他的手腕:“何至于要闹到焚琴煮鹤了。”月挨着他坐了,黑衣领敞开着,露出猩红的里子,身影沉重得有些锋锐,像要在龙崎身上割出血色。见他不说话,龙崎又摇撼他的手臂:“我弹便是。”月冷冷道:“吊着一口气,我也不稀罕听。”

月命龙崎收了琴,取出棋盘来,两人对弈,可是始终没理会松田,把他晾在一边,听候发落。松田渐渐觉得如芒在背。月看他神色慌张,故意脸上带着笑问:“他记不得日子是应该,怎么连你也忘了?”龙崎插话道:“怪我,琴谱今天才修好,非要摸一摸琴弦。”月立刻从棋盘上抬起目光盯住了他,问道:“才几天的情分,上赶着替人家求情?”龙崎干笑了一声:“我说归说,你几时放在心上?”月道:“只挑你说漏了的记。”龙崎指尖拈着棋子,举棋不定,犹疑该落在哪里,月依然紧盯着他,不依不饶:“知道怕了?”龙崎先是摇头,半晌,才听他轻轻地说道:“我害怕的事,三年前你就知道了。”月冷笑道:“难为你还记着是住在什么人的府里!”龙崎的手一颤,棋子嗒一声掉了,月用一种故作斟酌的眼光看着他道:“滑了子,该怎么罚你?”龙崎道:“别说仇人,就只是俘虏,要罚也没得商量。”

月腾地站起身,一把攫住龙崎的下巴,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明处看龙崎只有一张惨白的脸飘在半空,底下雾一样的白袍子似乎没有形体,一股风就散了,松田心下悚然,慌忙躬身退出去,走进了夜风里,才觉察背上冷汗涔涔。饶是他也听得懂,原来龙崎就是连国宗室余孽。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梅花已经凋零,残余几瓣缀在枝上,孤魂一样惨惨地飘摇。他想起龙崎说过,今年少开了一朵,忽然明白了,如何才能孤寂到数梅花的地步,这令他心里生出些隐隐的恐怖。但恐怖过后更多的是迷惘——他父亲的死,还有流言中月那些往事。

他比月年长几岁,听说过月降生时天有异象,还有传闻说他命格极凶,是阴司贬官,将灭齐取而代之……而月的父亲又是无可非议的忠臣,月自幼谦恭,挑不出半点骄矜的地方。先皇帝忌惮梁国公一族,命夜神月出兵回纥,直到月带着可汗的脑袋回了朝。松田清楚月在世家之间党同伐异,清楚他灭连后拉拢自己,清楚先皇崩逝时如何不甘,但他不愿去想。他不是愚忠之辈,认同荒唐的时代必须灭亡,憧憬治世。连国分明是治世面前的阻碍之一……他想到三年前月平回纥,最春风得意的时节,曾有人构陷月和连国牵连。可是月的眼睛,龙崎的眼睛,那断壁残垣里的鬼火一般的光,又在他心里幽幽发亮,晃得他心惊。

灯火虚虚地摇曳,龙崎被月掐得生疼,低声道:“是我失言,求殿下放开手,我剪一剪灯。”月一松手将他掼在地上。龙崎咳嗽起来,月沉着脸把他拉到榻上,又听龙崎笑道:“横竖我的命攥在你手里,赶快杀了我,别惹得人家起了疑心,你的大计要功亏一篑了。”月气极反笑:“你的命?你的命?明天押你到朝堂上,骨头渣子也剩不下。”龙崎抢白道:“殿下雨露之恩,罪人承受不起。”月又把手抚上龙崎的脸颊,龙崎不由瑟缩了一下,然而这回动作堪称轻柔——更加令人不安。月道:“我为什么留下你?你这样聪明,不出这扇门,心也像长在我身上……我要你活着。”龙崎伸出一只指尖,点了点月的嘴角。灯火更暗了,映得他的脸如同蒙了尘的玉,昏蒙的苍白,上面一对眼球却泛着微茫的水光,只是一眨眼又不见了。月拉过他按在胸前,龙崎也攀着他的肩膀。红缎面的里子,还渗着外面的寒意,龙崎问道:“站了多久?”

月的手指在他脊背上微微发颤,圆领袍的衣料沙沙作响,语声也挟着热气,拂他的耳朵:“为了听你弹完新修的那一首。”龙崎沉吟道:“是欠了你好多年了。”月道:“我明白你恨我,恨你自己……别再那样说话,那全是折磨你自己,也是折磨我。我要你活着,好么?”龙崎道:“谁有本事折磨你呢?”他的身躯像一捆白绸子陷在月的怀抱里。月却从案上挑了块玫瑰松子糖,抵在龙崎嘴边:“每天换了新的送来,为什么你不肯吃了?”龙崎道:“我从来不吃松子。”月道:“那年在洛州……”龙崎打断道:“那是从前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月忽然发狠地把糖块往他嘴里挤,龙崎咬紧了牙关,和他较劲。月一把将他推开,龙崎踉跄了两步,倒在棋盘上,黑白子噼啪洒了一地。他回过神来,踹了月一脚,又被提着领子往案上撞,碰得旁边一只越窑青釉的瓷瓶也摔碎了。月扳过他的脸。嘴角磕破了,一缕血淌下来,滴在衣襟上,印下两滴小红圆点。眼睛还直盯着月,可是眼珠也像血滴印子——干涸了的死的血,已然乌黑,没有一点生机。龙崎伸出舌尖在嘴角舔了舔,血痕抹开了,纸上的朱砂一般。月替他揩了,龙崎挣脱开,又被他拉进怀里,衣襟滑出一块玉,正硌在月胸前。龙崎抓在手里,冷冷地说道:“摘下来还你。”月收紧了手臂道:“就是死了,也锁得住鬼。”那是块玉雕的长命锁,拿红绳系在龙崎脖子上,他脖子又细长,总往前倾,使人疑心要给玉锁坠死了。从前也还没这么瘦。又是从前。龙崎看着手心里的玉锁,笑了一笑,也许只是嘴角还有血痕,总之这回是月不安了,劈手夺过玉坠,塞回他领子里,摊开手掌心看,掐出好几个小红月牙。月威胁道:“该拔了指甲。”却握紧了手。龙崎靠着他,好像终于累了,又像有点安逸,两人之间弥漫着厮杀后一种独有的宁静。

满屋子热得发闷,空气都凝成了热而沉的一大团,只有眼前的一块被搅散了,地上点点的黑白棋子,如同长夜一滴一滴的更漏。摔碎了的青瓷露出白里子来,是炸开了的一片天色——阴雨日子青灰的天,和裹在里面白炽的太阳。只有小碟子里垒着的糖块岿然不动,透射着灯火,成了一座玲珑剔透的小楼,点着金红的灯,端坐在这一片厮杀场中。龙崎眨眨眼睛,已经很困倦了,透过眼睫毛,那碟玫瑰松子糖恍然就是四五年前的一座小楼,灯火辉煌。

夜色里,酒楼是珠宝连缀成的一个梦。有天夜神月请他,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糕点。一只琉璃碗里盛着樱桃,都掰开挖去了核,浸泡在血一样的汁水里。他面对月坐下,垂着目光,眼里只看得见红樱桃:“合该我给将军道贺,别折杀了我。”

当时月十七岁,任洛州刺史。年轻俊逸的眉眼,残余着一种柔软的少年气息。究竟是将领,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更杀伐果决一点。月听他一说,立刻笑了:“快别这样说话,生分了。”龙崎作势要行礼,月拉住他揽到怀里,才说:“不是无事献殷勤。这次平乱,我想带你一同去。”龙崎想推他,低头看见手指上染着樱桃汁水,只好放了手。“你我之间是没必要推辞,也别闹得像长亭送别。”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这才像你说的话。”月说。他们谈话总像传奇里的对白,仿佛词不达意,全是讥讽的文采,然而从不觉得累。龙崎素来筋骨弱,边塞又冷,月担心他征途上禁受不住,可是又离不开他。他是月唯一信赖的谋士。龙崎宽慰道:“早起过誓了,做你的人。到底是谁生分?”

目光对视,月不给他机会说出甘愿赴死之类,凑上来吻他。龙崎偏过脸,这一下吻在耳尖上,潮水一般从那一点扩散到了半边身子,他动弹不得,只好说:“别在这里,等回去的。”月把一条手臂横过来,抵着他在板壁上,又吻了嘴角。龙崎闭着眼睛没看他,分辨不出喜悦还是忧虑。吻得极轻,也许因为闭着眼,像是久了一点,结束时他竟然有点失落。月发觉了,多抱了一阵,倒加重了这珍视的分量。然后解开领子,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打开。

才看清是块玉,月献宝似的拿了出来放在他手心,原来是个长命锁,系着红绳。月很得意地解释道:“玉是观里给的,我学着打的络子。”龙崎笑道:“师门那几个没福消受,给小县主留着吧。”月道:“送你的。在怀里捂了一天,晾久了戴上嫌凉。”说着拎起红绳,往他颈上套。龙崎心知没法推辞,低着头任他给戴上了。玉坠很有分量,红绳像条胭脂蛇,在脖颈蜿蜒一滑便没入了衣襟,月又替他整整头发,拎出玉锁来,上下打量。

龙崎笑道:“多大的人了,还戴这个。”月耳尖上也有点泛红,两手摆弄挂玉的红绳,半天才说:“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他是指那些流言,“唯独那次之后……不怕你笑,做了好几次噩梦。去观里拜了,求到一块玉,请人雕了这把锁,不论真假,图个寓意也好。”末尾声音悄悄的,能从中听出来一点恳求的意味。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回忆总像解九连环,才卸下一环,又掏出数不尽的圈圈套套。甚至没法子从中折断。还是他们初识后的事,龙崎告诉他自己先天不足,八字轻,年幼时师父算过,恐怕寿数不过二十五。

那一次也是拥抱着,欹在枕上,他当笑话很平静地说给了月听。外面肃肃下着雪,两人都裹在狐腋裘里,也像陷进了雪洞,却是暖的。月久久看着他,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有点惊讶:“你又不相信。”何况他们早就约法三章,龙崎只做月的谋士,月不过问他的前半生。等到月成了事,去留由龙崎自己定。

月的手指沿着他的鼻梁抚摸,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这是在古董店里摸玉器的手法。手指描摹到下颌,向下到锁骨,有点痒,好像沾染了窗外雪花的冷意。“命理不可靠。”月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你师父是让你留心身体,这样怕冷,怎么带你出征?”顿了顿,又说:“等我到任上去。洛州是好地方,糖果糕饼,你爱吃的都有。”龙崎眨眨眼睛:“爱吃的伤脾胃。”月道:“当然要逼着你正经吃东西。”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不知是不是将往事和盘托出所致,这一夜睡得格外心安,竟然还做了格外荒唐的梦。也是在雪窟里,他躺在一只老虎的身旁。斑斓的毛皮包裹着他,异常温暖,宽厚的前爪松松压在身上,獠牙蹭过脸上的肌肤,带着一丝湿热的血腥气,他不禁笑出了声。紧接着他发现身上有血。不是他的,但还新鲜潮湿,他又有点愕然。然后是粗糙的舌头舔在脸上,又刮过脖颈,一阵刺痛,却在身体里牵动起一股热流,无处躲藏,只能埋进猛兽的怀抱。突然肩头上有利爪刺进皮肉里……他醒了。

头非常疼,他发现是因为枕着月的手臂。月看他昏昏沉沉的,凑上来亲吻,可能是还没有过什么女人,经常对他这种时候着迷。龙崎轻轻推了他一下,问:“压麻了没有?”

月摇摇头。龙崎撞进他怀里,月不解其意,惊讶地接住搂在胸前,龙崎笑道:“这是客星犯御座了。”月立刻神色一凛,推开他紧紧箍住手腕,冷冷地问:“什么人告诉你的?”

龙崎又在他手指节上吻了一下,尽管还给他压在榻上动弹不得。大概月下令就会有杀手赶来处理他,即便是在深山里,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不安,接近于情动的热流。月又质问了一遍,这时另一只手才扼上他的脖子,是不懂得马上咬断咽喉的幼兽。龙崎咳嗽着笑起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倘若我不是这样聪明又讨人厌,将军也不会用我了。”月听见了,神色有一瞬的松动,然而手上掐得更紧。他更想挑衅了:“我早说过,月,你也该学一学星象……疼。要杀了我么?”

他问得像请求,月受了触动,松开手沉默地把他拖起来。龙崎抚摸着脖子上的瘀痕,叹了口气:“我一直记得……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念头。原来你忌惮我,当初就该躲到南方去。”眼下是躲不到哪去了,月攫住了他。“反正不剩几年可活,将军要谋帝位,不妨等我死了,再兔死狗烹。”

既然他告诉了月自己的寿数,拿走月迟早吐露的心事合情合理,这是礼尚往来——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月用前所未有的犀利目光盯着他:“我现在杀你很容易。”这眼睛不是第一次见,梦里已经看过很多次。但和梦里不一样的是,月的手臂有温度,还是诡异的不安,危险的安全感。龙崎便说下去:“是。那就留着我慢慢报恩?”

靠着他,恍惚听得见心跳。那颗心里藏着一双炽热的眼睛。譬如猛兽是山林的心脏。月在他头顶上柔声说道:“我明年出藩,带你一起,你做我的门客。”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龙崎笑道:“先后事父子两人,错爱得过分了。”月皱起眉:“答应过你不会透露出去。——满意了?别想故意拿话刺我。”月的语气有点别扭。龙崎知道他也担心那句“客星犯御座”不是吉兆。后来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一语成谶。

月能找到他,归根结底是他曾做过梁国公的幕僚,这点尘缘没断干净,叫月惦记上了。前一年月找到他时刚领了骠骑大将军,不声不响挨着他结庐住下,缠了好一段时间,磨得他下定决心追随月谋反。听上去像他疯了。至于什么时候添了一层嬖幸的关系,简直像上一世的事情。

互通了心意,龙崎拿出月第一次请他下的帖子来。近乎银白的纸张,形似压实了的积雪。月有点惊讶,接近于夸张了,以至于看得出是掩饰心里的喜悦。“想不到你还收藏着。”

“看见字第一眼,我就知道恐怕山里留不住了。”这是不能再坦诚的实话。常说见字如晤,很有道理,纸上的墨字筋骨倨傲,尽管用的是温润的汉隶。他从小认了命,自己未来要做某人的幕僚,十几岁的时候兜兜转转,始终觉得不如意。但越是不满足,越相信有所谓“鱼水君臣”,因为年轻,在乱世里反而自得。有时候他也觉得这想法不太仁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很小的时候,在南方的庭院里看鱼。他双手舀进水里,恰好拢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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