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有事情要谈，我才来的。」
椎名立希想捂住鼻子的手刚抬起又放下，长崎素世眨了眨眼，她终于从脑海深处捞起类似动作的片段记忆，很多人在她面前做过、很多次，「很难闻？」
「攻击性太强。」
安静半晌，椎名立希看著她，一副秘密被戳穿的表情。
长崎素世低头不去看她，椎名立希已经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反应强烈，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坐到长崎素世身边，举手要了一杯酒。
「妳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几天。」
有些伤口的指尖捏著吸管绕圈，椎名立希盯著她的动作一会儿，一个除了眼前人众所皆知的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让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我还跟野猫打赌，要等她吃到第三百杯抹茶芭菲妳才会察觉。」
灰色调的桌面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有些晃眼的橘黄，生理性别让长崎素世和在自己身上留下信息素的人无论身体还是心都无法靠拢，几乎确定的疑问还必须靠另一个人才能完全下定论。
椎名立希看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敲了敲桌子，「妳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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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用疑问回答疑问？好麻烦。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两人的拉扯怎么能从高中持续到出社会啊。
「升大学就开始了，一段一段的吧，她中间有过几个交往对象。」
看那已经出现痕迹的指甲又要被霍霍，椎名立希补充道：「都没超过两个月，原因妳应该清楚。」
「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因为不是少数的、特殊的性别，因为是团里唯一的、最普通的Beta，所以连被当作所有物都不配知道吗？
椎名立希移开目光，声音变小了，「我以为她那个性瞒不了太久。」
不想掺和啊。椎名立希知道自己被拿来当测试工具的目标已经达成，给两人买了单想赶快离开即将升起硝烟的战场，长崎素世突然开口了。
「帮我。」
「不要。」
Beta直勾勾地盯著她，Alpha迫于心虚撤回一个拒绝，绝对不是因为长崎素世紧接著说会告诉她高松灯想要什么周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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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帮？」
长崎素世的指尖抹过杯底残留的水迹，「Alpha信息素，越多越好。」
-
「晚安！soyo……rin？」
千早爱音的笑容僵在脸上，长崎素世低头坐进副驾驶座，随著夜风灌进来的还有浓烈的Alpha信息素，长崎素世关上门，黑暗中看不清千早爱音的表情，她握了握拳。
才开始第一步，这个很会装游刃有余的Alpha就已经比自己还慌了，怎么会从来都没发现，莫名觉得好笑。
「最近有人在追妳？不愧是soyorin，好受欢迎喔。」
一如既往的调侃，长崎素世如今终于听出她声调拉高的试探。
「嗯，人蛮好的。」
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份信息素是来源于谁，椎名立希一再强调目的达成后剩下的就直接丢了吧，不然对方的伴侣会感到不满，看她这么紧张，也许对方与其伴侣都认识长崎素世才愿意提供协助。
苦巧克力其实挺好闻的，恰到好处的苦涩与甜味，如果不是出现在长崎素世身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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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早爱音握紧方向盘，她觉得自己该随便把车停在某个上不去下不来的高速公路上和长崎素世好好「谈谈」，上礼拜她的车厢内才充满了另一份难闻的低劣信息素，抱歉说对方低劣了，但真的不好闻，身为追求者随便留下信息素也很不厚道。
「soyorin有进一步的打算吗？」
「可能吧？对方很积极，我也算有点好感。」
长崎素世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妳怎么知道有人在追我？」
「对方是Alpha吧？味道很浓喔，只是在了解阶段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标签。要不还是再相处一下吧，人品也需要时间考察。」
那妳的人品也需要考察吧，我们不也认识很久了吗。几年来一直往自己身上抹过多少信息素了，根本快把她当作私有果树栽培。
长崎素世一次都没发觉，回忆过往才发现其他人对自己保持距离的原因，在她面前只会傻笑的千早爱音究竟劝退过多少人，据说她的信息素是温暖的果香，果香要怎么变得很有攻击性？她没看过的千早爱音似乎还有很多。
前两天几个Omega同事好奇的问她是不是换了一个Alpha伴侣，信息素味道比之前的果香沉闷一点，彼时长崎素世已经找椎名立希确认过千早爱音的所作所为，刻意好几天都没坐她的顺风车，立刻就有人来问长崎素世的感情状况。
没有感情不好啦，只是最近伴侣出差，暂时用人造信息素维持非单身形象。
同事们点点头，羡慕长崎素世从大学毕业入职以来都和伴侣如胶似漆，她们闻了好几年的果香，明明素世是Beta却能和Alpha伴侣爱情长跑呢，真好。
原来大学的朋友、工作的同事都知道啊，知道长崎素世有个没看过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Alpha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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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早爱音下班回家的路上和她顺路，长崎素世在Alpha的强烈自荐下，习惯了搭她的顺风车回家或去排练。
十几分钟的路程，千早爱音每天都有那么多关怀的话同她讲，友善又热情的Alpha什么时后会厌倦日复一日找话题的过程，长崎素世每一次偏头看向窗外的夜景，她有意克制不想回覆的太多，眉梢却因为千早爱音的嗓音而雀跃，好像自己在期待能一直与千早爱音聊到白头。
同事们转而讨论起喜欢的信息素种类，长崎素世为了让自己习惯，先喷了几次椎名立希提供的信息素，但要习惯什么呢，她只是个连从大学开始就被标记也无法察觉的Beta。
她其实搞不懂千早爱音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没有勇气还是在温水煮青蛙，敢每天都找机会抹信息素快把她腌入味了，却好几年都没透露过一点点心意。
「人品应该挺不错的吧，说了和Beta在一起虽然很辛苦但没关系。」
车子煞停让长崎素世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千早爱音把车停在偏僻处，灰色的瞳孔纳入皎洁月光锁定她，像波光粼粼的池塘，湿润无声。
「怎么了？」
为什么妳看起来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啊。
「一定很辛苦的，对双方来说都是。soyorin确定对方有想清楚吗？」
「那妳呢？」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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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崎素世卷著发丝，还是乾脆直接戳穿这个笨蛋？妳到底在害怕什么。
「爱音觉得Alpha和Beta在一起会很辛苦吗？」
千早爱音定了定神，苦巧克力的味道刺激著感官，让她很不耐烦、很想生气，其实从信息素就可以大致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彬彬有礼的味道想来会是个有分寸的人，令人讨厌。
「嘛，会很累吧？从生理需求来看。」
脑子飞速运转著，想不通soyorin为什么要问这个啊，真的有心要和对方交往吗？如果最终会喜欢上Alpha，那为什么自己要这么……
千早爱音把喉咙浮起的酸涩吞下去，想打开车窗通风，下一秒长崎素世的话音让她愣在原地，车窗中雾蓝色的瞳孔看著她，她已经找到确切的罪证——
「所以才这么多年都只是留下味道吗？」
Alpha摆正身体看她，没有回应，只是观察著她的表情。该辩解还是撒谎，一直以来破罐子破摔的留下标记也撑了好几年，现在瓦罐真的破了要怎么办？
「不说点什么吗。」
「……我、」
千早爱音第一次看不懂长崎素世的眼睛，年少时她戳穿她表里不一、满口谎言，自此长崎素世在她面前一直懒得伪装，向下的嘴角反倒显得坦荡。她其实一直为只有自己能明白长崎素世的口是心非而骄傲，外硬内软的糖果咬开是甜腻的流心，品尝到的客人唯有千早爱音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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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过的、坦言的长崎素世让情况好像要失控了，千早爱音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物，偏偏长崎素世总在她的意料之外，像初次见面时的笑容居然是虚假的，她曾经为此而愣神。妳怎么没有发脾气？不要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面对我的自私啊，没有反应是最可怕的回应。
Alpha的手默默按上门把，长崎素世淡淡道：「妳如果逃跑，我们就不用再谈了。」
「没、没有要逃跑……也没办法不谈，我们可是要一辈子组乐团……抱、抱歉。」
一慌张就开始乱开玩笑，千早爱音端正坐好，长崎素世好像能用念力操纵物品，她感觉方向盘跟椅背快要把她压扁了。
「为什么对我这样？」
「对不起soyorin大人！妳一定觉得很不舒服很恶心吧，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脑子抽风太寂寞了才会这样的，保证再也不会了原谅我吧！」
「抽风抽好几年？对一个Beta？」
再也不会这样？长崎素世嘴角一抽，如果妳真的能这么轻易放下，就不会在每次闻到追求者的信息素后在我身上留下充满攻击性的「保护」了。以上来自椎名立希被威逼利诱后的补充。
千早爱音低著头，双手合十不敢看她，车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她猛地抬起头，把长崎素世抓回车里，「妳、妳要去哪？」
「妳不是道歉了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不能到此为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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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soyorin离开，说点什么啊……！
「那个人……！妳要跟那个人交往吗？那个Alpha。」
长崎素世被她攥著手腕动不了，急到要用上Alpha的力气来挽留她吗，原来妳根本没那么从容。
「不行吗？」
「……为什么？妳明明……」
妳明明说过不会和Alpha交往，如果非要和谁在一起，也要和Beta一起平稳的度过一生不是吗。
-
高中毕业时，千早爱音精心策划了一次表白，就在自己家里。月之森大小姐不会喜欢张扬的求爱现场，虽然千早爱音觉得很可惜，但爱一个人得先谈尊重，这样就算是soyorin也没办法挑毛病假装犹豫了吧，她看得出长崎素世大概也对她有感情。
最后一次到月之森的校门口接长崎素世挺令人不舍的，千早爱音想著该用什么借口邀长崎素世到家里玩，就看到她被一群人簇拥著停在校门口。
长崎素世隐约要维持不住社交假面的声音传来，「抱歉，我希望伴侣也是Beta，妳一定会遇到适合妳的对象，谢谢妳的心意，我先走了。」
洋洋洒洒的表白草稿被她捏皱，千早爱音眨了眨眼，阳光太刺眼了，长崎素世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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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一下喔，眼睛进灰尘了。」
千早爱音揉著眼睛，声音发颤，长崎素世皱眉靠近她，淡淡的香味飘到鼻尖，绝对不会是信息素的香味，她不会希望余生都被信息素包裹的。
「刚刚听到soyorin被告白了？选在毕业日也太青春了吧。」
长崎素世一边让她睁眼，一边帮她清理灰尘，「不过是为了显得特别吧，光是生理本能就足够让她面对现实了。她也是被怂恿的，只是刚好选到我而已。」
「……soyorin觉得她不是认真的吗？」
长崎素世吹了口气，拍拍千早爱音的眉毛，「可能刚开始是认真的吧，但不会长久的。」
「不过……也有人是例外。」长崎素世勾了勾嘴角，很浅，心跳声震耳欲聋的Alpha忽略了这句话和信号，胡乱把草稿塞到口袋里。
千万要藏好，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连对soyorin的感情都被草率的认定无法长久、归类为赶流行，肯定会难过到逃跑。
那天和长崎素世分别后，千早爱音将准备的装饰和草稿装进箱子里，把所有心意锁进仓库深处，要装作一如既往的贴近她，不要露馅了。
升大学后千早爱音很快就后悔了，长崎素世即便身为Beta，愿意与生理本能抗争的Alpha和Omega追求者仍十分多，多到千早爱音成天闻著不同信息素提心吊胆，Beta丝毫没有被影响，好不公平。见证了长崎素世每一次无奈的拒绝，更是让她只能死心。
就读不同大学丝毫没有阻拦千早爱音，她打著保护的名号想尽办法在长崎素世身上留下信息素，让她闻起来就像一个有Alpha伴侣的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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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和MyGO!!!!!的大家串通好，她们都以为两人很快就会真正交往，其实千早爱音早就被隐晦的拒绝了，她不想亲口解释，这样就承认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长崎素世了。
千早爱音想过很多次，每一次看到长崎素世的脸都在想，Alpha的生理本能真的没办法克服吗？应该是可以的，但光是她自己觉得可以有什么用，如果长崎素世觉得很累，一切都是空谈。
她想著想著把自己绕进去了，长崎素世希望伴侣是Beta已经不是重点，Alpha和Beta在一起似乎真的会很辛苦，所有案例都如此表明。
Beta需要不断承受没有效果只有伤害的标记，Alpha也会在一次次渴望中变得暴躁，千早爱音绝不希望有一天会在易感期对长崎素世发脾气，会因为长崎素世根本闻不到的信息素而不安愤怒。
爱不应该成为伤害，千早爱音一边把自己的懦弱用精美的缎带包装，一边用长崎素世无法察觉的方法满足说不出口的情感。
只会从第三者口中败露的秘密、当事人毫不知情的占有欲、一辈子都无法完全解决的生理需求，一切都让千早爱音感到绝望，如果自己也是Beta就好了，身为Alpha也许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但那份强大却让她无法追求喜欢的人。
如果说出口的爱意无法成真，不如当一辈子虚假的朋友，直到这份阴暗的占有欲被戳破的那天为止，就让千早爱音捧著随时会流尽的湖水，忐忑不安的等待被兴师问罪。
每一次她都想著要放soyorin自由，要解开长崎素世没有意识到的软铁链，然而每一次闻到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可悲的窒息感又会涌上来，促使千早爱音再一次留下痕迹。
看啊，这又是一个妳们无法共存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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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早爱音说到一半就不开口了，长崎素世喊了她几声，Alpha抬起头，眼角的薄红让她一顿，不能再拖了，她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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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欢我，还是Omega这个性别？」
千早爱音被她突然的提问惊到，露出错愕的表情，「当然是喜欢妳。」
「呃？不、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