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上

2024年12月06日12:141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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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上回说到,关中好汉一条,姓关名飞雁,扶危济困,义薄云天,端的大侠之名。不期路经平沙镇,遭江湖恶人病郎中唐谋、阴状元丁举同平沙县令隆世望联手陷害而不知,锒铛戴罪,发配百里,服刑铁炼山采石场三年为期,又遭丁举伪扮之监差与司狱万太平外合里应,吃尽刁难打痛,又遭徐三为首众犯谑戏折辱,日夜不停,身心俱苦,诸事不顺,悔恨不迭。幸识役友余小十,古道心肠,手足相待,同檐而居,苦中尚乐。只恨半载将离,但求一生共济,却误了万般心愫,与谁陈情?

书接前戏,隔日黄昏将殆,石牢屋中,余小十果真把草鞋织毕,欢喜道:“关大哥,快些来试!”关飞雁连忙接来与脚上套,只觉那草鞋与双足贴合无隙,又轻又暖,似裹着一层绸布,内底紧实光净,不生半刺,踩作地上不紧不松,不疼不痛,顿感舒心畅快。自鞋叫徐三盗了后,双足十几日不着履,早已是遍生血泡脓疮,每每踩在山路碎石,犹如削肉刮骨一般,钻心的疼,若无余小十相助,纵使三年撑过,一双脚便早也烂了。不过短短半月余,竟不敢想于这荒山之中,竟还能重得双履覆足,竟不敢想一丈白布之外,竟还有余物遮蔽一身胴体。只寻常一对草鞋,对他而言,却是饱受糟践后重拾一丝尊严。如得暖流汇了心头,湿了眼睛,九尺大汉竟跌下泪来,慌得余小十连忙宽慰:“关大哥,这是怎了?可是我那里编的不好?”关飞雁抹把眼,哽道:“阿十,你叫我、叫我如何回报!”余小十猛然分明。这铁炼山中,任谁人都欺压头上,叫他关飞雁如何好受?正因如此,露水之恩亦重过千金,恨不得涌尽一腔血来相报。昔日大侠沦落凄凉至此,叫余小十亦如何好受?忙嗔道:“这也报那也报,听的耳虫也生了。你我是兄弟,不讲这见外的话!”“好好好!是大哥不是!以后再不讲了!”关飞雁究竟是悲不胜喜,牢屋内踱来踱去,激得折骨铐叮当作响,连脚痛也不顾,不住夸赞手艺。余小十听的开心,心中却念:那鞋是好了,日后还寻甚么理由来见?又见关飞雁仍不收性子,不由道:“关大哥,草鞋不耐走,你且省着——”话一出口,当即福至心灵,肚中有数。关飞雁忙止了脚,问:“这鞋可堪踩几日?”“山路难走,大抵不过二三十日罢。”关飞雁听得这话,顿时愁眉:“那可怎好?”“关大哥,不如我教你这编鞋的法子,以后夜里我便来这,保你会罢。”“好好好!”关飞雁一拍脑门:“是我高兴痴了,忘了找你讨教。只是我粗手笨脚,还烦你细心才好。”余小十满口答应,心中却喜,只盼他学的再痴点、笨点才好。

如此,二人许下约定。白日各自劳作,互不悬心,关飞雁得一双鞋踩在脚下,再无痛痒,两腿就生出力来,能采许多石去;待收了工,回了牢屋,用了馒头,把那食篮藏了,少顷,正见着余小十来,与他学织鞋的手艺,不时言欢作乐,无人打搅,逍遥自在。或是才遭了一顿收拾,未见那万太平再来搬扯是非,偷得数日安宁,虽惯了是日夜饱受性火熬煎,倒也无暇在意,真却是身心清净,万事太平。又过几日,把手艺练个透熟,鞭伤棍创烂脚亦好了完全,只是后背留下十数道紫黑疤痕,皮毛不覆,血肉翻出,明暗相间,纵横交切,把一片背脊割作几十片来,凄惨狰狞。余小十每每望见都揪心不已。关飞雁知他水做的心肠,安慰道:“有这身疤,也好叫我时时警醒,莫再误事。”余小十也只按下忧来,盼着余下日子再不生曲直,与他好好相伴便是。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日夜轮转,岁月不居。闲话暂歇。却说这日日入又至,关飞雁缴了钉锤,正将拿取窝头,忽又见那瘦高衙役叫道:“关飞雁,你过来,随我去见万大人。”当下心里一沉。自遭那二十鞭笞后已过半月余,也该那万太平寻事的时候。正欲将走,见余小十果然又是满脸忡忡,不禁抚了他脑袋,道:“我去去便回。”拖着沉重足铐,紧赶慢步,跟着衙役去了。转眼到了大堂,见万太平稳坐堂上如常,丁举亦堂下临桌而坐,桌上摆了茶糖纸笔,甚是古怪。关飞雁见着万太平便烦,累不多想,低头闭眼,步至大堂中间便跪:“小人关飞雁,拜见万大人。”这一声委实满是敷衍,那高瘦衙役一时禁不住,见万太平陡然黑了半脸,连忙捂嘴,退至堂外候下。只听万太平道:“关飞雁,来这多久了?”

“禀大人,已有三四十日了。”

“三四十日了。”万太平清咳一声:“这铁炼山采石的入出,本官每日翻看,心中有数,这些时你干活利索,你起身罢。”

关飞雁闻言一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竟这般恭谦作态,抬头望去,那万太平满脸堆笑,横肉挤作一团,当真安的不是好意。只是如何揣度亦是徒劳,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遂也面不改色,直挺挺起了身。万太平挥袖:“坐。”关飞雁顺势望去,却是桌旁空椅,与丁举隔桌相对,当下眉毛一拧:“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如何有在大人面前坐着的道理?小人遍身的泥汗,怕污了大人眼鼻,还是站着罢。”话音方落,不想丁举一旁接道:“既是万大人好意,坐下不妨。”只得道:“小人听命便是。”又唱个无礼喏,相对坐了,只等万太平好久收拾脸色,听他续道:“听闻你去山腰牢屋那住去了,可还惯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劳大人挂记,小人一向粗笨惯了,不敢不受。”

万太平一声涩笑,又道:“前几日本官疏漏,偏听那徐三胡话,却枉了你一顿打,本官已教训了他,他若还有犯你,你与本官讲,本官为你做主。那日你落伤着,不知可好些了?”

此番话毕,却叫关飞雁一个愣神,竟不知如何作对,暗想这万太平三番退让,莫不是中了邪转了性,吃起素斋来。虽这个把月中,吃了他许多苦头,终究未起大事,不如而今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卖他一个情分,日后有甚相求,也好通融一回,只是便宜了那徐三小人。思索至此,便缓了语气,作个揖道:“小人伤已养好,不碍事,以后便仰仗大人了。”

“善矣,善矣。”万太平连连慨叹,又一拍桌子:“你个监差,下手不知轻重,还不请罪?”关飞雁闻言大惊,不待丁举起身,扑通就跪:“丁大人秉公执理,不曾刁难,小人钦伏得紧,不敢有怀恨之心,却不知那里有罪?还望大人明察!”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你先起来。依你所言,尚且饶他一回。”关飞雁才起身,见丁举颔首作揖,又是一番推却,二人一同坐下。万太平又捡了几句寒暄,又道:“有个下人不规矩,前几日得一封信,私自竟拆了,也是本官疏忽,今日才知是你的,你且收着。”万太平以眼送意,丁举捡起桌上一笺递去。关飞雁接来一看,不由大喜:“原来是师兄!”赶取出信纸,甚么也不顾了。只见上面写道:

飞雁吾弟,见字如面。闻弟急难,彻夜辗转。但需兄助,尽书为盼。一别经年,善自珍重。速复。兄 方玉。五月十七。官邸。

关飞雁一番阅毕,满是辛酸欢喜,不禁念道:“师兄还记挂我!”一抬头,却见万太平皱起脸,不曾留心这边,当即悟个透体,暗骂道:不怪他改了性,说出这些昧心话来,分明是知我并非无靠无依,由他轻怠,才有顾忌。顿了片晌,心中另起一计,便道:“大人见笑,这是从前同门师兄,惊扰大人了。”万太平讪笑道:“无妨,无妨,你师兄心切,你便紧早回他罢。”关飞雁接过笔墨,疾书几句,将纸叠好,复又封回函里,糊了封皮,写上姓名,递与丁举:“烦大人寄去,小人感激不尽。”丁举道:“举手之劳。”接来收回袖里。万太平见状道:“本官歇去了,还有甚么,你说与监差就是。”关飞雁便跪下,丁举起身作揖,目送万太平回屋不提。

眼下一事已了,丁举饮尽茶水,正将欲走,忽听关飞雁叫道:“大人留步。”回头望去,见他跪地未起,问:“还有何事?”只见关飞雁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还望大人解惑。”丁举不由皱眉:“起来讲话。”关飞雁起身,复又作揖:“小人来此,几经坎坷,苟活至今,全凭丁大人扶救,无以为报。只是与大人素昧相识,受之有愧。小人冒犯,愿受责罚。”丁举听罢,却是不语,复坐回椅上,沉默许久,才道:“三年前,水阴山,黑河寨,可还记得?”关飞雁摇头:“记不得了。”丁举轻叹一声:“不过寻常事,你愿听便是。”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原来秦岭以南,有一险山,曰水阴山,有荆襄亡民流窜此地,占山据岭,曰黑河寨,为劫民剪路之恶事。百姓告官无门,水深火热。三年前,一侠士横空出世,单刀匹马,捉拿寨中盗匪数十口,押送官府,救出良家子女十数人,护送回村,行惩奸除恶之善业。其人未留名姓,村民口口相传,皆称“雁大侠”是也。

“黑河寨闹事之际,我离乡千里,有心无力,待数月赶回,才知此事,只是娘子已遭不测,我四方飘零,后才定居平沙。不料冥冥之中,还有今日之遇。”

关飞雁听罢,一时百感交集,三年前他势头正盛,平了不平之事不计可数,未曾放在心上,不想还有这般故事。见丁举沉眉不语,颇有伤怀之意,只得道:“若关某当年早去一步,或可——唉!”

“世事无常,过去不必再提。此番助你,非我一人之心。”丁举淡然道:“隆大人惜贤,也怕你自断前程,送了命去,才令我来此照看。纵你有恩于我,若念我迁就私情,便是大错特错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关飞雁毅然道:“再叫辜负,大人拿去这身性命就是。”

丁举不置可否,道:“还有事否?”

“却有一件私事。小人观大人步形,有仙客之姿。”

“你眼力不错,我自小习武,半途入仕。若我在,容不下黑河寨鼠辈猖狂。”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原来大人从前亦是江湖好汉。”关飞雁抱拳:“关某失敬,敢问尊师大名?”

“恩师与世无争,名利不过尘泥。”

关飞雁只得作罢:“再无事了。”

丁举点头,起身便走,行至半路,忽又回头道:“你且慢着,万大人有一物忘了与你,待我取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关飞雁应一声,虽不知万太平又作何玄虚,看那丁举走去后院,少刻折返,却端来一盘,盘中一团白布。关飞雁俩眼一酸,扑通跪下。但听丁举道:“这囚衣乃万大人吩咐缝制,昨日才送来。折骨铐不可解,你双足拷着,穿不得袴,这件就与你穿。”

关飞雁接来布团,红了眼道:“关某结草衔环,定报大人恩情!”待目送丁举离去,这才起身。见堂中四下无人,把那布团一抖,却是一条短袍,腰间系一根带,急忙穿上,只是他身宽腿长,那袍却显紧了,半边似短褐,半边似裙,袖露两肘,摆不蔽膝,袒胸敞脚,模样好生粗鄙。只他已几十日不曾着衣,这一匹粗布白袍,更胜却千匹金缕,又岂会在意?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血气翻涌,竟不能自控,栽倒椅上,差些跌个人仰椅翻。忽闻堂外一声轻嗤传来,却是那瘦高衙役,原来候在外头,方才听没了动静,正将进来,便见关飞雁喜不自禁,直直摔下,不由笑来。关飞雁瞧着是他,虽不待见,究竟是失了态,起身行了礼。那衙役上下打量,笑道:“呵,赏了件衣裳,可算把那话儿遮严了。”关飞雁听罢,扭身便走,落下衙役在身后叫道:“走这样急,莫不是臊了?你这厮,倒是有趣得紧!”

第十一章

此番起伏,拖到初更时分,关飞雁出了大门,正见月从东边上来,照得岭上草木生辉,恰是喜事续美景,杯酒醉天明,早把方才种种不快付之脑后,奋步便走,却连折骨铐扯得双脚也不顾了,只恨不能畅怀长啸,尽舒胸臆。行至半路,闻得黑黢里步声,叫道:“阿十,快出来!”赶地迎上去,果真是余小十。听他道:“关大哥,这大夜里,你一身白嗖嗖的,害我不敢认了!”关飞雁哈哈大笑,抱起余小十道:“哥哥好不好看?”余小十叫他转的头昏,叫道:“好看!好看!看的我眼晕了!”关飞雁喜不自胜,任由余小十胡乱扑腾,又转了几圈,才放他下来。余小十眨眼,又扯了那囚衣,奇道:“关大哥,这是那里的衣裳?”关飞雁道:“夜不早了,且先回屋,路上再讲。”余小十点头,随了他,又从怀里掏来一个窝头递去:“你方才没领着,指定饿了,先吃这个。”关飞雁心内一热,推辞道:“方才在万大人那用过了。”余小十这回却是结结实实愣住了,道:“关大哥,我莫不是与你在梦里?”关飞雁又笑起来,只觉许久不曾这般快乐了:“是了,其实你大哥是个吃人的妖怪,眼下骗你去洞里,要把你骨头也吞了咧!”余小十摇头叹道:“关大哥,你这么大了,怎好意思哄我玩。”二人一路笑闹,半分正经没个,片刻回了屋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正进牢屋,关飞雁余光一撇,又见那草垛果然堆出一角来,赶抢了地坐下,见余小十坐好了,就把方才经历细细讲述,只是省去丁举过去之事。余小十听得惊喜相半,道:“原来万大人是怕了那个师兄,才来巴结你,好不要脸!关大哥,你师兄这般厉害,是甚么人?”关飞雁道:“我师兄长我十岁,是山西太原把总,管的几百兵呢!”余小十拍掌道:“好风光呀,你师兄做这么大官,万大人原来为难你,还偷了你信看,你定要狠狠告他一状!”关飞雁道:“师兄心思缜密,只留了名,不叫万太平晓得是何人也,官职几品,只知是个有功夫的,更叫他不安心。”余小十又道:“那你求他上下打点,给你减了期限,叫你早日离开此地罢!”关飞雁听了这话,收了笑道:“阿十,我犯了错,便是该罚,如我去求情,不与那徐三小人无二?”余小十虽知他性气刚直,不想耿烈如此,赶忙掌嘴:“弟弟说胡话了,大哥只当听了个屁。”关飞雁这才浮了浅笑,道:“师兄待我是极好的,他差事繁重,又多奔波,我也不想拖累着他,只信上道了平安便足矣。”余小十道:“你们师兄弟必定很好。”关飞雁听罢,忆起昔日师门种种,不禁慨叹:“合席而坐,抵足而眠,既为同门,亦为昆仲。师兄于我,便是世上最亲的人!”余小十只听得后半句,却真真感受那情意扑来,当下心中泛起酸楚,不是滋味,只得道:“有他在,保你性命平安,也是好的。”关飞雁点头,又道:“丁大人的事我也问了,原来我昔日无意助过他,他才多番照顾我。”“那便是好事了。”关飞雁只当他信了,亦未多想,见窗外月已高挂,起身道:“时候不早,我弄些水来洗洗,你且待这儿。”只把桶一提,却不是寻常轻盈,垂头一看,原来已满了。只听阿十道:“我怕你迟迟不回,先汲了水来,免的你工夫。”不由笑道:“这些琐碎事,怎好麻烦你,日久岁长,惯的我手脚也懒了!”余小十道:“关大哥,你总是辛苦,我只想你省些力气。”关飞雁听罢,深深叹一口气:“阿十,这铁炼山里,只你待我是真心。”余小十笑笑,却道:“我有东西落在篷房,我去取来。”关飞雁点头。余小十就暂别了,走下山去,只是半路回头,远远的望去,不禁苦道:“关大哥,若我这心参了愧,你又该叫我如何呢?”时值月轮高挂,照得山岭如银,只余那牢屋黑魆魆的,孤伶伶落在山上。

说回这边,关飞雁闻得余小十步声远了,赶忙把草垛里那篮扒来,方才他忍着饥馁,说了好些话头,所幸肚中馋虫不鸣,如今闻了香气,激起千层浪花儿,登时叫起,就俩手拿起馒头,只顾吃着,似风卷残云般,眨眼见了底,又饮了一瓢,拍拍肚皮鼓胀,只觉尽情一饱,很是惬意。遂松了腰系,揎衣裸体,又解了裆布,脱得光赤赤的,端水去屋外,周身都浇些,搓了个仔细。又趁着湿漉,邀山间清风拂来,正解了暑气,更是畅意。回屋披上囚袍,稍顿,又脱下扔作垛上,笑道:“许久不穿,却是不惯了。”便空荡荡的,依旧把裆布洗了挂晾,又借月华晒净身子,终是满意,回屋歇坐了,只待余小十返来不迟。

又过半歇,传来步声熟悉,关飞雁连忙起了,裹上囚袍,出屋相候,不久便见余小十上山来,摇手招呼,一同回了屋。见余小十递来一物,却是条碎布,惑道:“这是甚么?”余小十道:“这是从前一棚的兄弟,出山了,把衣裳撕几片,教大伙作汗巾使,前日走了个,又多送我一张,我就送你。”关飞雁心头一热,却把碎布推回,道:“阿十,你讲的有理,却骗我不得,你定是把自个的送我,叫我怎的接受?”余小十气道:“你这做哥哥的,怎的不肯信我,叫我伤心!”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道:“你瞅,这是我的,揣着好好!”关飞雁见他几分不快,赶忙歉道:“阿十,不是我不信你,你总是待我好,若我叫饿了,割你的肉吃,你也舍得,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罢。”余小十这才笑来:“我那有几两肉,你一口吞了我,也才塞牙缝,倒是关大哥这等肥壮,叫我馋得紧咧!”关飞雁也笑道:“好好,那日你饿了,便来啃我一口,只管你吃个饱。”收了汗巾,叹道:“只我这个做兄长的,半分用也没有,倒叫你寒了心。”余小十眼珠一转,道:“如今可不有用了?我也有日子不曾洗,这就借你盆水,好好洗个。”关飞雁拍掌:“好极!只是水不多剩,我再汲些来。”立时提了桶,匆匆下山去,少刻便回来,把水尽倒盆里,装了满满一盆,回头一看,却见余小十早撇了衣裳,脱得赤条条的,手捻汗巾,大喇喇杵立,不由皱眉道:“小子多大,也不知避避!”余小十蛮不在乎,捏腔唱道:“我本是天生地养的人儿,帽儿是天,鞋儿是地,那里要学的甚么穿衣——”逗得关飞雁捧腹:“你这野猢狲,日后出去,不把大哥说出来就行。”背身候去。不久听余小十道:“关大哥,你帮我揩背。”答一声,撇过头,见余小十端坐盆里,便走去身后,接来汗巾,为他搓揩。那余小十从前当的佃农,下井久了,不遭日晒,关飞雁只觉手里雪练也似白肉,晃亮亮的,肌肤细软如酥团,不禁赞道:“阿十生的好模样,我见过的女子,那个也不比你。”他怎知余小十听了却不欢喜?只顾讲着,浑不知余小十心若秋凉,又道:“日后可得仔细,别教贼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正当自乐,忽见余小十打起摆子,慌道:“莫是冻了?别教风吹着。”余小十道:“罢了,今儿就如此了。”便起了身。关飞雁忙与他披上衣裳,扶了回屋,又擦尽了水,这才出去,把盆水都倾了。余小十揩了水,裹了衣,擦了头,收了汗巾,一轮工夫,只觉身累如麻,只欲回棚房去,正不知如何张口,却见关飞雁早已卧地,掀开半张被道:“愣甚么,快进来暖和。”当下默叹一声:由他去吧。挂起笑来,叫道:“关大哥,我也与你合、合、那甚么坐、甚么眠!”赶忙钻了去,把关飞雁抱的紧紧,心中念道:菩萨保佑,只愿这余下几个月里,日日与他同耕共寝,太平无事,余小十此生便无憾了。又念,既有关飞雁师兄照料,想来万司狱不敢再作非为,忙改口道:菩萨保佑,不怪余小十贪心,还愿余下三年里,关大哥岁岁太平,我也太平,待他出了这山,再伴几些时日,此生便真真儿无憾了。抬头一瞧,却见关飞雁盯着自个,道:“想甚么哩,这般开心?”赶忙闭眼道:“肚里空空,想把大哥吃了哩。”关飞雁摇头,搂他更紧,道:“你这小子!”

有诗曰: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普陀山千里之外,菩萨有灵,偏许得余小十心愿?天意从来无门问,一纸雁足,便可保他二人太平么?看官休急,且说回四日前,炎暑日蒸,丁举、唐谋二人正居卧房,吃茶解闷,不想叩门声起,来人道:“丁爷,唐爷,打搅各位爷了,下官有事相求。”丁举搁下书道:“进来。”那门就推开,不是谁人,正是那万太平。但见万太平作了揖,手里捏一把信,神色匆匆,道:“两位大人,有人书信与那关飞雁了!”唐谋眉毛一拧:“有这等事?快拿来。”万太平连忙递上,唐谋接来看罢,又交付丁举,丁举瞧时,封皮逆封着,又无平安,又无署名,只几个字:铁炼山 关飞雁亲启。唐谋道:“丁兄如何看?”丁举嗤道:“自然拆了看。”唐谋会心一笑,不待万太平张口,即刻撕了封皮,取出信纸来。万太平叫苦道:“大人,这、这如何与那关飞雁交代?”唐谋笑道:“不是有折骨铐拴住那厮么,凭他翻得起甚么波浪,万大人未免太多虑了。”展信念了一通,问道:“这个方玉是何人?”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万太平摇头:“下官也不知。”

又问:“信使何处?”

答:“信使却是熟人,只知寄信的是个太原商贾,并非官家。”

丁举不以为然:“虚张声势。”唐谋思道:“既非官家,又署官邸,此人或有门道,还是谨重为上,问过隆大人,再决定夺。”万太平连连点头:“是了,还是叫隆大人知晓,求个安心。”丁举便执来笔,洋洋洒洒,递去道:“寄去罢。”万太平诺诺连声,拿了信,掩门去了。房中又只二人。唐谋道:“我瞧这万太平,倒是怕那姓关的几分。”丁举复又捧起书卷,道:“无能鼠辈。”唐谋笑道:“他有丁兄的本事,倒省的怕了。”顿了顿,又恨道:“只恨姓关的有几分本事,缺了阎媒婆的东西,倒真困不住他。”丁举翻卷道:“折骨铐易解,缚心锁难开,只消隆大人这山不倒,由他翻不了身。”“话虽如此,眼下正该他养好伤,再吃一回打了。有此信在,却救了他几日!”丁举不置可否,道:“那药还吃的几副?”“还存个把月,届时叫云儿抓些送来。”“此地焦热,你记得便是。”唐谋点头,一时无言,许久,才轻笑一声:“究竟是急不得。”二人续又吃茶不提。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四日过去,终是等到隆世望消息,万太平携了返信,复再拜访二人。唐谋把信念了,与丁举道:“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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