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灯

2024年10月24日08:376100
  • 简介
  • 明治时期背景下追求永生的医生夜神月x掩盖身份的长寿种族人鱼L。
    「有了人鱼,可以长生不死。
    只是没人知道该怎么用。」
    预警:主要角色死亡;r18部分有人类和人鱼的性爱描写,可选择性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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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李贺《苏小小墓》

这是一个令讲述者畅快,令听者沉闷的故事,听了便想讲给下一个人,好一吐为快——油灯正是这样一盏接一盏点亮的。故事里恰有一盏油灯,然而并不昏黄温暖,更不会愉快地跳动,它只是一线惨白的孤火,伫立在黑暗里,偶尔阴森森地一闪。

故事开始于明治时期的末尾,一个雨夜里,夜神月沉着脸,将一只碗推到桌子那边:“药配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天越来越冷,再拖下去恐怕等不及迁徙。”

一只瘦长苍白的手接了碗去,那笑吟吟的憔悴的脸,拿灯火一晃,如鬼影一般:“可你并不希望我走。”他没喝,只用长长的手指托着碗,似乎当它是个精巧玩艺儿。夜神月道:“你既明白我的心思,就应该早回去,好明年全须全尾地回来。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

对面人朝碗里一看,药汤黑而澄清,映出自己的脸,是白绢子剪就的一瓣尖角,在水面浮沉,眉眼都像不甚清楚的墨印凑合成的,笑意呈现在这样一张脸上,便有种昏惨惨的滑稽。他很少笑,因此看见倒影便止住了,故意叹口气:“你何尝不明白我,这让我怎么喝得下去?”夜神月耐着性子道:“梅片糖还有一包,你喝了我拿给你。”他敷衍道:“那个吃腻了,没什么甜味。”月终于烦躁起来:“龙崎,我可没闲心拿你当孩子哄,为你花了多少心思,倒弄得像害你似的!”

龙崎原本存心挑衅他,就为了看他急;叫这话一激倒不作声了,整个人像浸了凉水,默默地把两腿挪到椅子上,蜷起身子,脸偎在膝盖之间。月见惯了他这样,但从来找不出对策,有火也只能郁在心里,索性由着他,站起来抚他的背:“你现在喝了是一时口腹别扭,叫别人发现我藏了条人鱼,那才麻烦。”话还没说完,手摸到龙崎颈后一片湿冷,简直是条新捞的鱼,月忙问他:“怎么又提前……”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龙崎又缩紧了些,闷闷地打断他:“我是冷,你倒跟吃了枪药似的。”月从椅背上抄起外衣给他裹上,龙崎谢了一声,偏这时候客气得像外人。灯火随着他的气息发颤,月的心里也跟着一动,将胳膊绕过他的肩,意欲扶他从椅子上下来:“先靠着我,等暖和了给你烧上炉子。”龙崎倦倦地笑道:“怎么听着像要煮我。”月一心要保下这条鱼命,几乎没了脾气,也气乐了,却听龙崎又道:“谢谢你的好意,请先放开手,让我多盖几件衣服缓一缓,再去烤火。”

月听了更加上火:“你要有意疏远我,就去找别的大夫。”龙崎俯在桌沿,声音也发抖:“等我站得住,准不麻烦你,找一个专职不是杀人鱼的西医,离小樽越远越好。”月听得出是玩笑话,但这次未免过分了。龙崎惯会把玩他的心思,宁可逞强也要刺一刺他——他连自己虚弱的模样都利用。向桌子下瞥一眼,他两腿已经化作白鱼尾巴,月只叹了一声道:“先休息,嘴也歇歇,再作打算收拾我吧。”龙崎被他横抱起来,不应声了。

卧房里额外点着小炉子,北海道在夏季也难达到这种温度。月放下他就脱了外衫,龙崎还在抖。他也挤进被里,龙崎上身套着白衬衣和银灰色外褂,在他胸前蜷成一只灰雀——如果他有翅膀,也要把脑袋埋进去了。好半天才听他的声音从布料里传来:“今天合该我向你道歉。你是我唯一能信的人,胡乱猜忌是我的不对。”

且不论真假,这副病容总归使人怜惜,月握起他的手放在胸前暖,被他抽了回去。月的心往下一沉,宁愿他不道歉。不怕戳中心事,而是不想他主动拉开距离。

龙崎因为养病,住在他这里近一个月,前几天翻书时割破了手,月恰巧看见。血像一条小白蛇盈盈地吐红信子,从指尖渗出来。蛇总是迷惑人。

他含着龙崎的指尖吸吮,简单止了血,再涂药时龙崎问:“大夫帮病人处理也舔伤口吗?”月回敬他身为教师也会被书伤手,龙崎将手抽走,团进袖子里:“教书时谨慎,做人鱼很不小心。”

那一次是月沉默。他不好说自己是出于关心还是他血液里香气的引诱。龙崎埋在被子里沉默,身体暖了,可是月看他像要冰冻自己。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从被里剥出龙崎的脸,协助他在枕头上躺好。龙崎却阖上眼。月屏住气俯过去,想他准打算什么时候突然睁眼吓自己,这次却没有,一口气憋不住太久,只得说:“你没睡着,为什么不看我?”

龙崎睁眼笑道:“我是胸中不正,眸子眊焉。”月也忍不住笑。两人笑了一阵,静下来又默默地不知说什么。月本有几句话,已经说不出口,手紧紧攥在袖口,指甲扎疼了肉才发觉。悄悄张开手一看,一排半月形的凹痕。躺在席上,隔着窗帘看,夜空中似乎也朦朦胧胧挂着月牙——那又是谁的心事攥出来的伤痕?

月亮给了他一点勇气,月将话筛了又筛,开口道:“龙崎,不管你怎样不信我,总有一件事要让你知道:我希望你快乐。总是这样戒备,我会比你难过。”龙崎懒懒地欹在枕上:“为什么?”

是了,为什么?他明白自己不会爱谁,更休想让人鱼爱上他,可龙崎把他的心搅得越来越烦躁了。秋天人总是燥的,但他自信沉得住气;龙崎又在说什么,这一次夜神月的灵光脑袋也失了算,只见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吞吐妩媚的气息——月吻了他的嘴,像极了含住两片鲜美的鱼脍,溜溜地在唇齿间滑过……他们都以为吻了很久,实际只有一瞬,很快便分开了,心里却纳罕这动作为何熟悉得可怕。龙崎如梦初醒,猛地别过脸,月重重地将他搂进怀里,他也就像条冰凉的白脂膏子,贴在月的胸前软化了。

前面已经说过,这是个雨夜;风雨中小小一张床上,两个人各怀各的心思。月的心沿着山脊,一路循到天上,似乎能摸着太阳;龙崎的心则渐渐沉向海底。月想多年夙愿竟来得这样容易,功成名就是他心里头等大事,因此在这光辉的时刻施舍一点温度也理所应当。龙崎想起传说里葬身情爱的同类,死时像雪落入冰海一般,静默得吓人,冷得刺骨。

爱上一个人类,尤其是很难摸清心思的男人,实在是再倒霉也没有的一件事。他自忖是一条够聪明够无情的鱼,活了百余年没上过这种当,天知道世上有一个同样够聪明且心冷的夜神月等着他!

原来爱是人类最可怕的一样武器,人类用它统治一切生灵,男人又用它统治女人,统治一切能爱他们的;人鱼已经凋零,他几十年形影相吊,如今也未能幸免。龙崎在月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缩成一团。迎面看见窗户投下的月光,四四方方的灰蓝大薄片,像一张暗藏杀机的贺年卡,阴险地递到面前了。他从被里伸出一只手,用指尖去推卡片的边缘,那手背也给染蓝了,月抓住他的手牵回被窝里,又静静地搂着他的腰。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龙崎心里从没有这样乱过,恨不得甩开他冲到外面,让冷雨好好地洗一洗头脑。月不慌不忙,待他放匀了呼吸,以为他睡熟了,便放开手臂,轻手轻脚地起身往外走。龙崎听见门合上,方悄悄地叹了口气。

原来夜神月也亟需出去走走。半夜人都歇了,钟表可不停,机括兀自嗒嗒作响,月的脚步合着钟表,一秒又一秒,心里龙崎瘦长的背影也幻化成一根指针,沿着表盘无限孤独地走下去……他漫长的生命里没有同类,需要一个人来给予一点温度。他得到了,但月并不想将他从钟表里解救出来。他要把整座钟侵占、砸碎。

走到窗子边,方摆脱了那恼人的声音,又听见窗上沙沙作响,急切地扰他的耳朵。原来外面雨里裹着雪粒,推开窗便兜头浇了一身,冻得他一激灵。月一摸自己的脸颊,燔炭似的,这种天气本不很冷,是他自己发热。雨雪泪珠般化在脸上——落在地上更清浊难分,明天想必满街泥泞。北国的秋季向来转瞬即逝,小樽眼看要入冬,龙崎不得不走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居然这样短!初见还是五月份,天气刚回暖……雨夜里影影绰绰的树展开了身形,冒出鹦哥绿的芽,泥土的腥气淡去了,飘着微微发涩的叶香。他差不多就是在这样的时节认识龙崎。

说来还是经人介绍。月结交颇广,大多是开诊所前在医学院的同窗。几个月前,其中一位向他引荐一个新到此地的青年,据说去英国留过学,在欧洲旅居颇久,很有见识,谈吐也不凡。

龙崎初见他时裹着围巾,底下和服的交领露出一尖白衬衫,像鸟雀的胸脯。头发黑得出奇,一捧雪捏成的脸,薄薄一层透明的肌肤,底下白得瓷实。有哪里让他惊异,也许是头发梢长了一点,鼻梁高了一点,下巴尖窄了一点。再走近些,看得出背朝前倾,下眼睑刻着黑影,然而不显疲态;一双眼球深深地嵌在眼窝里,上下骨碌着打量人。

月直盯着人家脸看,眼神挪也挪不开了。他竟会遇见这等人物?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年轻教师也用一双大眼睛觑看他:此地的高等出产,远近闻名的青年才俊,一个和洋合璧的天才医生。月先报了姓名年纪,伸出手等着回应,却像暗通款曲,在光天化日下不大情愿。龙崎更不情愿几分,从袖笼里伸出一双手,月看在眼里,只觉得那分明是一对瘦长的白鸟,从暮色里翩跹地飞了出来。

那手有死人般阴阴的冷,轻捷地和他握了一下,又缩回衣袖里。月听见他自报家门,知道他三十岁,在高中教英文,但眼珠子还串在他手上——下一秒却见他在袖子里擦手。留洋的学生哪会抗拒西式礼节,纯粹是拂他的面子。月不是尖酸的人,尽量面不改色:“先生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送信。”

龙崎垂下眼睛思忖,再看他时眼里有冷清的神气:“我想找您配一副温经散寒的方子。”五月的早上,空气也是冷清的,像在呼吸凉水。月终于认真听他说话,低而薄的声音,轻轻地点在冷水似的空气里,飘散开了。朋友夸赞月行医如何高明,他只好赔笑道:“有现成的西药;开方子要先诊断,您若有忌讳恐怕不便。”龙崎转脸去瞧朋友:“不是说和洋折衷么?”朋友脸色也变了,月打断道:“行医不是开玩笑的事,要谈医理改日再说吧。”

月这次笑和先前不同。他深知自己稳重,可是禁不起挑衅,遇上水准相当的人尤其讨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谈话不愉快,甚至剑拔弩张,可那双眼睛告诉他忘不了这人了。人家养的绣眼鸟,小黑眼睛外面一圈白;龙崎阴黑的眼珠衬在白眼球上,也成了鸟儿伶俐的眼睛。

现在想来,两人复杂的关系从初见就埋伏下了。朋友怕好端端两个英才人物甫一见面就大动干戈,推说龙崎在学校还有公务,拉着他匆匆告辞。

第一印象深刻至此,又都是出众人物,见面的机会是少不了的,然而在聚会上又见了一次后,龙崎的态度温和不少,月才发现他礼数周全,堪称古人追求的君子气度,心下已有改观,疑心是误会了他。谁料龙崎单独约了他一次,特地去了大饭店,两人谈了半日,心结全消了,月也愧疚,你来我往地请客,渐渐请到家里去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六月里那朋友再遇见月,戏谑道:“人家是对女人朝三暮四,你在交朋友上的事迹倒可以编一本《伊势物语》!”又说:“现在同学间都传你和龙崎来往甚密,旁人都不配和你们做朋友似的。”月笑着敷衍他,然而暗自赞同。一是两人实在惺惺相惜,二是龙崎的脾气一般人也无福消受。

龙崎在外淡漠得游刃有余,只有月知道他种种怪癖,握手便擦的洁癖是一样,见了他就想找茬是一样,还有抱膝蹲椅子、除了甜点一概不吃等矜贵毛病。月笑他几时遇到一个挑剔女人,龙崎淡淡道:“我不结婚。”仿佛完全没作过这方面的思考。月倒给噎住了。想想也是,龙崎像是和歌里茕茕然的瘦鹤,他想不出世上有相称的女子。

他也一样。念书时起身边就不乏仰慕他的女人,愈发看不上一般女子。他其实是厌烦蠢人,无论男女。女人普遍地蠢,男人蠢起来更甚她们百倍,因此有个心意相通的男性朋友似乎比婚姻大事重要。龙崎性格上扎手了一点,他何尝不是高傲过了头?甚至龙崎更有些美德——一个颇受欢迎的年轻教师。他的学生月认了个七七八八,一群开朗得不知所谓的少年。

自此月看龙崎更添了一重好感。八月天气最宜人,他俩闲暇时泡在饭店,月第一次说出了他的理想:“龙崎,我讲这个唯独不怕你笑话。身为一个受西式教育的医生,我竟想抓一条人鱼。”

隔着幽幽的水绿玻璃台灯罩,龙崎也幽幽地看他:“爱看神话用不着怕人笑话。我小时候也这样。”月不知为何有点不自在,强笑道:“倘若我说世上真的有人鱼,你信么?你们作文章的人应该更相信一点。”龙崎道:“想必你有佐证的资料了。”月道:“我家书房你是去过的。学生时期我就在研究这事,很多古籍的记载都能互相印证。”

龙崎兴致缺缺,手臂搁在桌上支着脑袋听他讲,一条宽衣袖溜到胳膊肘,里面衬衣袖子上照出了窗格子影。单间并不大,月背对着窗户坐,感觉自己有什么秘辛给刨了出来,在太阳底下晒。龙崎虽好抬杠,也无意惹他尴尬,问道:“念书时你全靠这个打发时间么?”月解释道:“之所以从学生时期,因为这不是我个人的爱好。医学院有一位外国老教授私下里做了这方面的研究,我看过他的笔记——他从一些科考队里辗转收录的神秘生物见闻,其中关于俄国东部岛屿的人鱼记载最详细。”

听到地名,龙崎的眼睛隐约一闪,也可能是夕阳的光。夕照一时间烘烤着月的脊背,满屋拉长了的金黄菱格。学生时代坐在窗边也有暖洋洋的快乐。他又有动力讲下去:“本来我也不相信,但教授那样子叫人没法不信,几乎是他的心病。嘿!结果成我的心病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他们这天消磨的时间尤其多。傍晚凉了一点,窗外也昏暗,屋里的陈设清晰起来,月眼里西式的桌、椅、灯、帘、点心、插花都和龙崎很相称。因为他长相接近西洋人?确有五六分像,说是混血也不为过。月今天总在说人鱼。人鱼,应当在画上拍扁了的蓝白海浪之间,生着幽怨的细长眼睛、圆白面团子脸,似乎和这场景不相宜。

龙崎用衣袖掩着脸打呵欠,月赔不是:“劳烦你听我讲这些胡话,改天请你喝酒。”龙崎微微一笑:“正有件事告诉你。我九月底就不在北海道了,也许去东京。留到那时候喝吧。”

月愕然:“走多久?去关东办事么?”龙崎摇头:“明年回来,也可能去国外。”月有些拿不准是否要追问,他看起来不像很认真,又再自然不过。龙崎总是这样摸不透,他是个镜子般的人,因为看不透,只能反向地揣摩,反暴露了自己——月也不大想往深里猜度,他不愿站在照妖镜前。

随后龙崎在学校公布了这消息。学生和父母都不舍,月不信他们的不舍加起来能舀上一茶匙——他有满满一罐子。龙崎送的糖罐花里胡哨摆在桌上,色彩喧闹,更让他失落。上次见面时说错了什么,难道是无意中触及了他的身世?假如他是桦太的俄国混血,就说得通了;他认为月冒犯了他的出生地?可龙崎不是那么小心眼。

总之他要走了。他像只雁,领着小雁飞在秋日天空里。他要往南飞了。月有些惆怅,一次试探他为何执意去东京,龙崎轻轻地笑:“说不定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月笑道:“彼此彼此,我最怕跟你吵架。”毕竟才相识了几个月,人家的私事不便过问,月虽不舍,只能多请他上书房来。龙崎对酒不感兴趣,然而也动容,只在他家喝一点。

知识青年把酒夜谈,话题总是从校园开始。月细讲他就读的医学院,桌面刷着绿漆,质量不比现在的课桌,一刮便起粉末。趴在上面像枕着碧波荡漾的海浪,悠悠地漂到国外了。教授是欧洲人,上了年纪,学生送果篮便格外高兴,月和他私交不错。月想起来觉得怀念,道:“你也会很喜欢他的。一个有趣的德国老古怪,也爱吃甜东西。”龙崎道:“未必。欧洲各国之间相轻得厉害。”月道:“他很赏识有思想的青年。”龙崎不为所动,啃着指甲:“我又不是大夫。”

教授回国前落下了笔记,现在是月的珍藏,一本黑封皮的小书。他拿给龙崎看,征求留洋高材生的意见。龙崎果然有几分好奇,道:“内容很考究,真像考察的笔记。”月怔道:“不是真的?”龙崎一笑:“你的科学丢哪儿去了?要是真的他也不会忘记带走。”月不作声,他不觉得龙崎有表面上那么轻视这东西。教授落下它,说不定是畏惧里面的诱惑。一扇半开的黑漆铁门,百叶窗缝隙里有森然的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龙崎把指尖拎着本子,在人鱼一节翻了又翻,问他:“够详细,只差技术了。你说古籍里有?”月低声道:“是,要把人鱼杀死。”龙崎道:“这么简单?不见得吧。”月顿了顿道:“得先让人鱼爱上你,心甘情愿做夫妻,还要把尸身炼成灯油。”龙崎嗤道:“真荒唐。”

月有点反感他的态度了,留学生和西洋人一样不讲客气,但他是在日本密友的书房里,没必要如此挑衅。龙崎丢开笔记,自顾自继续说:“我以为你会是个更明智的医生。”月勉强笑一笑:“不算么?”龙崎凑近了他的脸,一双大眼珠盯得他发毛:“越是行医,越该清楚医学技术有限,就不会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的脸原本是一捧雪,现在忽然有了血色,糖水荔枝一样略略透明。月意识到他不大能喝酒。龙崎离他更近了,呼吸带点醺气扑在脸上,月去架他的肩:“你该歇了,我叫人送点汤来。”

叫他一碰可不得了,龙崎直挺挺倒下了,月眼看着他的袴腰松开,底下溜出一条银白的鱼尾巴,软弱地拍在自己脚边。他是不是应该吓成软脚虾?他双手剧烈地抽搐,那扇黑漆铁门沉闷地吱呀一响,在面前洞开了,肃穆的冷气从门厅里送出来,里面一盏吊灯晃他的眼。

龙崎悠悠醒转,已经靠在月肩上。他揪着和服衣襟把自己裹在里面:“月,我冷。”

现在真成怀抱积雪了,月想。龙崎又说:“天气太冷就会这样,今年怎么格外提前了……很抱歉吓到你,接下来几天恐怕要多叨扰。”月一摸他的脖颈,像冰块里泡的生鱼肉。他无法预知自己的嗓音会怎样扭曲,不敢开口,只轻手轻脚抱起他,悄悄地往卧房走。

鱼尾巴无力地晃荡,不是寻常贴满鳞片的鱼,更柔韧光洁,像江豚,有妖冶的丰腴……龙崎贴着他耳语道:“多谢……我的身家性命全在你手里了。”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总好过在别人手里。月把他藏在自己被里,热了粥喂给他,自己也喝几口,两人都愀然不去看对方的脸。终于龙崎扯一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的半成品:“你现在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温里剂了。”

月抚他的后背:“我配药就是,学校怎么应付?”龙崎叹道:“只好劳烦你替我出面,就说我病了。旅馆不用担心,我给足了钱,茶房自会照料。”月讶异道:“你住旅馆不怕被发现?”龙崎恹恹道:“早习惯了。只要提前吩咐不拉铃别来打扰,发作了就捱过去再泡热水。——不,现在不用,我躺在这里就行。”月为他披衣服,叹道:“这样怕冷,怎么敢来北海道?”龙崎惙然道:“我本是桦太一带的鱼,每年冷了再往南迁徙。你猜对了一部分。”月一怔,不知他如何猜到自己揣测他的出身。

他卒然现出真身,很合乎神话传说,书生交了出类拔萃的朋友,或在午夜有一场艳遇,赫然发现对方是妖怪。然而在他俩这里身份发生了逆转,他是书生,月是图谋害命的一方。

龙崎心有所想,难免流露在面上,有意疏离他,起居上却不得不依赖。月和他同吃同住,对下称龙崎先生病了,严禁任何人近身,全由他照料。龙崎很怀疑他对一般病人能谨慎到如此,已接近“一夜十起”的地步。

他们都很小心地不去提月的宏愿,只是龙崎自觉愈发畏寒。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爱上夜神月,现在的关系说是朋友都嫌客套。但他大约有一点怕夜神月的真心。厚被子镇压着他,他想到东京去,到英国去,先甩开躯壳。那得做个人,可是做人不好,心思太杂,命短还什么都想要。做鱼么?他若想一直做鱼就不会到陆地上了。

月背对他在小炉子上煎药。东京的电车,挂在线上嗡嗡走的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陌生人,挨得再近也束手束脚,熟人上车来,方有几句话可说。他和月困在车厢里,是熟人偶遇还是陌生人并肩?月端着小瓷碗过来,他忽然问:“你有没有希望我是个女人?”

药碗打翻了。月一迭声地道歉。“怎么想起来开这种玩笑?”他没恼,其实不认为是捉弄他,龙崎想。深褐色的药汤在碗里打转,一样的色味,他更想喝咖啡。方糖牛奶,有什么丢进去什么,黑白清浊苦甘都搅成一色。月扶着他坐,影子覆压在床席上:“你在学校的举止和年龄很匹配,到了我这里孩子似的。”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夜里坐谈比白天的生活精彩,龙崎现了形,更有冒险的刺激。月讲过他的学生经历,医学院灰压压的墙壁,绿膏漆的木桌子,钟情果篮的老教授,阴暗可爱的往事。来而无往非礼也,龙崎也有故事可讲,他像瓶昂贵的旧墨水,尘封多年,还能写出不少东西。他活了一百多年,故乡在桦太一带的海里——日俄战争前那里还叫苦叶岛。这是人为划分的地理位置,人鱼和人类没有人种上的关系,至于人鱼当中有无种族差异,龙崎也说不准,他一百多年没见过同类了。他甫一化成人形,就被一位旅居俄国的英格兰老绅士搭救,收作义子,过了好一段富家少爷生活,书也“读到头”了,故此有个英文的本名。给老绅士养老送终后,再没人知晓他的真身,钱和时间都富裕,龙崎开始周游世界,近几年在日本逗留,春夏混进北海道谋生,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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