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毒将针头插进自己的左腿，注入麻痹毒素，然后慢慢躺回床上。玻璃震碎了雨针，绽成水花，随后很快凋零在由整个星球与那块小窗用重力与纹理织成的层层叠叠的水幕中。烤炉有条不紊地加热，红光浸润了水幕的一角，机器细碎而有节律的运转声缓和了风的怒号。
她想起一周前陪格劳克斯去找火神时的情景。明明很宽敞的车间，却因各种高大的锻造设备而显得有些逼仄。就在那些冷酷精密的工业巨兽的压迫下，一个瘦小的孩子盘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光秃秃的左臂，一会儿看看调试义肢的火神，一会儿又不安地打量着那些陌生的设备。调试完后，火神将义肢接驳到孩子的左臂上，可能是由于疼痛，那个孩子微微皱了下眉。“疼吗？”火神轻声询问，“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不适。”蓝毒从来没有听到她用这种柔和的声音说话，这种不只是支持，更有一份小心翼翼的怜爱的声音，哪怕是对刻俄柏——哦，或许小刻并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关怀，她也感觉不出来。后来蓝毒知道，那个孩子叫红云。她的义肢是由一位拉特兰机械师制造的，由于拉特兰的技术路线特殊，为了更好地帮她调试，火神甚至还专门找安德切尔讨论过。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鲜奶油与莓果的香气慢慢充盈了整个房间。蓝毒费力抬动自己的左腿，稍微离开床面一会儿，又支撑不住掉了下去，她不禁露出愉悦的笑容。从床底下抽出一只厚底的凉鞋给右脚穿上，然后撑着床站起身，右脚增高后，赤裸的左脚自然垂下，却点不到地面。她单脚跳到衣柜前，左腿由于惯性有些甩动，她刻意地没有控制自己的重心，险些摔倒，幸而抓住了衣柜的把手，才稳定下来。“好险……”她低语，却掩不住欣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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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衣柜中拿出过膝袜，跳回床前，为不听使唤的左腿穿上。被袜子勒紧后，自己的腿似乎缩小了一点，她迷醉地抚摸起来。明明有清晰的触感传来，但是就是动不了呢……她又从床底下抽出拐杖。拐杖的笃笃声、蛋挞液沸腾的滋滋声、和雨打玻璃的嗒嗒声，此刻的是只属于她的宁静。她笨拙地拄着拐杖俯下身去观察蛋挞的烤制情况，烤炉的红光掩住她脸上的绯红。她正享受着自己的笨拙、柔弱与无力，幻想自己被人照顾、被人支配、被人蹂躏……
沉闷的雨声之中，蓝毒的幻想逐渐开始漂移。在极远古的时代，暴雨意味着泥泞的路面、模糊的五感、以及流失的体温。人类躲藏在洞穴中，一切狩猎和采集都暂停了，但人类前所未有地聚拢在一起，暴雨隔绝了世界，此方只有聚拢在一起的，那零星几个人类。源石技艺的火光尚未开始存在，语言也尚未开始存在。在漆黑的洞穴中，人类彼此拥抱，如此亲密地，对抗骤雨雷鸣的寒冷与不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触觉，是被规训的感官。”她想起之前听过的一次讲座。“在极远古的时代，触摸固然是危险的，灼热的火焰、有毒的生物，你一旦碰一下，就可能意味着受伤甚至死亡。这是自然加诸于人的限制。但是到了现代，触觉变得更加谨慎。在展会上，你会看到家长阻止孩子触摸展品，因为社会与个人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你也不能随意触碰他人，甚至要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否则会被人当成是没分寸，没教养。我们常说，失明是与世界相隔绝，失聪是与人相隔绝，然而，失去触觉，我们似乎什么都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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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人既失去了视觉，又失去了听觉呢？有一种叫尤塞综合征的疾病便会导致这种情况。此时，触觉便是你的一切。无论什么东西，你要认识它，就只能通过触摸来感知它的触感、肌理、轮廓与结构。那么，如果是想与人交流呢？也一样，通过触觉交流。在尤塞综合征患者尚未失明时，他们一般在聋校读书。当他们失明后，便会拥抱在一起，摸索彼此，以此进行交流。聋校老师看到这种有失体面的行为后吓坏了，连忙给他们安排了翻译员，在他们中间帮忙传递信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空间又一次疏离开来，社会终于回到正轨。然而，这样做的话，聋盲人就真的陷入了绝对的疏离。你无法触摸那与你交谈的人，他是真真切切地成了面目模糊的人了。甚至他要向你传达的心意，你也不能确定，因为经过了一道翻译的流程，你不知道翻译员是否有增删改动什么。你与一切的链接都消失了，只剩下与翻译员的链接。
“因此，聋盲人们开始提倡亲触语。在亲触语之前，确实也有触觉手语，但它没能把聋盲人联结起来。这更像是一个社会运动，提倡让聋盲人们彼此接触，用最适合他们的方式，也就是彼此触摸的方式来交流，而不是让一个翻译员横亘在他们中间，让他们就这样孤独地漂浮在无声的黑暗之中。”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触觉，是被规训的感官。蓝毒苦涩地想。在社会规范之下，每个人都可以礼貌地与她保持疏离，那不经意触碰她的，却又如闪电般缩回的手指，亦不过是陌生了他人肌肤的现代人所共有的，再正常不过的反应。隔着得体的距离，人类以空气的振动传递善意，而无法触及亦看不真切的身体，可否是在用肌肉的紧绷与僵硬，拒斥与语言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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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凝望着烤炉平稳的红光。没有灵巧跃动、如生命般轻盈的火焰，或许人类也失去了触摸它的欲望。如果我有一天失去了视觉与听觉，是否会有人来触碰我呢？或许不会吧。平日里，许多人看见我，也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原因与我打招呼，若是认为我没看到他，大概是会偷偷溜走的。我若是真看不见又听不见了，他们或许会松一口气吧。蓝毒觉得寒意隔着玻璃窗渗透进来，只有烤炉散发的光热，略微为她带来安心的温暖。
“咚，咚，咚。”一种规律而节制的敲门声响起，思绪瞬间作鸟兽散，蓝毒一瞬间头晕目眩。“小格劳？她为什么……”她想起来了。她邀请了格劳克斯今天来和她一起喝下午茶。大概是这些时日她都在反复实验新甜品的配方，竟然忘了今天就是让小格劳“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她感到一阵错愕，无论是调配毒剂还是作战，她向来小心谨慎，今天竟然会出这种差错。敲门声再次响起，巨大的慌乱逐渐将她淹没。“解、解毒剂……”她刚要跑出去，拐杖滑落下来，她也直接摔倒在地——她忘了自己的左腿还处于麻痹状态。她顾不得碰撞的疼痛，向工作台爬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蓝毒？”“稍等！”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出这句回应，心脏的搏动声是此刻唯一清晰的声音。她撑着椅子坐到工作台前。焦虑的目光来回刮着桌面，没有任何收获。不对，它放在试剂柜的顶上……她发现自己又疏忽了。上次注射后，她没有把解毒剂放回柜子里，而是放到了柜子顶上，那个从来不会用来放试剂的地方。因为她发现，那种一边撑着拐杖，一边奋力踮起一只脚尖勉强去够试剂的动作，更能激起她的幻想。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地不真切了，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她又坐回地上，机械地爬回去拿拐杖。一切都来不及了。强烈的预感充斥着她已然麻木的内心。刚站起来，敲门声第三次响起。她呆立在原地。似乎有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似乎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总之，她看见门打开了，直接迎上格劳克斯担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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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格劳克斯明显怔了一怔——或许没有那么明显，但她是这样感觉的。脸好冷。胸口有点紧。好像鼻子不太透气了。“再等……十分钟……蛋挞……”她听见生涩的话语从自己的嘴里吐出。
格劳克斯把门关上，沉默地望着蓝毒。蓝毒清晰地听见，雨滴急骤的粉身碎骨，以及无止息的风为雨滴演奏的它未能唱出的哀歌。此刻蓝毒头发散乱，双唇僵硬地张开，拄着拐杖的白皙双臂上显出明显的淤青，大概是刚才撞出来的，她听到了。她看到垂下的左腿，又看到右脚上那只高出一截的鞋子。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对不起，格劳，我……”呼吸急促到喘不过气来，两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没有所谓羞耻的情绪，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愧疚攥紧了。她知道格劳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双腿，那曾经把她禁锢在轮椅上的双腿。即便她与格劳如此亲近，她也未曾见过格劳不戴外骨骼的样子。格劳希望自己一直都能无拘无束地站立、奔跑……而她却在追寻这种无力。她太害怕了，她害怕格劳将自己的行为视作对她的努力与执着的不解、讽刺甚至嘲弄。她看见下一瞬的未来了。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向最坏的那种情形收敛。从来就没有别的选择，那只是命运衍射的虚像。唯一真实的那个未来，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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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格劳克斯走过来，轻轻牵起蓝毒的双手。“我在听。”
“呜……”蓝毒一把抱住格劳克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哽咽着抽泣。格劳轻轻拍着蓝毒的背。“我只是想和大家接触，想被大家接纳……”她的声音压抑得很低，但那声音附在格劳耳边，格劳听得很清楚。“大家为什么都怕我，我不是‘毒物’啊，我是人啊，他们避开我我也看得到，他们议论我我也听得到，和我出任务时明明甚至没和我碰一下却开解毒剂喝我也闻得到啊……”明明已经喘不过气了，蓝毒却抱的越来越紧。“如果我的腿动不了了，是不是会有人来问我呢，是不是会有人来帮我呢，是不是会有人来触摸我呢……”拐杖掉到地上，她把全身的重量压到了格劳身上。“对不起，格劳，我知道我的想法真的很奇怪很幼稚，对不起，我也不是要嘲笑你的身体，对不起……”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当然知道。你从来没有嘲笑过我。”格劳克斯微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蓝毒的耳垂，蓝毒身子颤了颤，耳根瞬间红了，却只是沉默着，任由格劳克斯摆弄。“没关系的，想法幼稚也没关系的，”格劳轻咬蓝毒的耳朵。“你在大家面前已经够成熟稳重了，现在幼稚点，没有关系的。”格劳稍微弯弯身子，想去亲蓝毒的脖子，结果身体向蓝毒那边压了一下，蓝毒惊呼一声，差点跌倒。格劳轻轻将她揽回来，左手将她的头埋到自己的胸前，右手顺着她的脊柱向下抚去，最后捏捏蓝毒无力的左腿。“嗯？小蓝毒这就站不住了？”“我，我可以的……”蓝毒倔强地抬起头，调整一下姿态，不让自己的重心太靠向格劳克斯。泪痕还挂在蓝毒潮红的脸庞上，水雾氤氲着她浅蓝的眼眸，柔和了她的红眼眶。时强时弱的鼻息混着颤抖的喘息声喷到格劳克斯脸上。这种故作坚强的脆弱让格劳克斯的心如同蛋挞液一样滋滋地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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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小蓝毒哭呢。比平常礼貌平和的你更加可爱。”格劳再次尝试亲吻蓝毒的身体，她仍然只是稍微扶住蓝毒。这次蓝毒勉强站住了。她略过脖子，先是舔舐蓝毒的锁骨。“技术是为人服务的。外骨骼给了我心灵的力量，让我更加完整。”蓝毒肩上又留下两处咬痕，她的呼吸越发粗重。“在我眼中，你也只是在通过这种小小的扮演来整理自己的情绪，这又有什么好抱歉的呢？是吧，小蓝毒？”格劳终于亲上了蓝毒的脖子。她微微啮咬，吸吮着那块独属于安努拉的皮肤，甘冽而有异香的体液流过舌尖。“格劳……”蓝毒在娇喘中只能轻唤格劳的名字，她的右腿已经颤抖地要支撑不住了，下一刻就要瘫软在地。格劳抱着蓝毒坐到床边，蓝毒自然地坐到格劳腿上。
两人的目光缱绻在一起。格劳慢慢把脸凑了过去。蓝毒不自觉地闭上双眼。最后，蓝毒只是感觉格劳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和鼻尖。一秒、两秒、三秒……蓝毒抑制不住，稍微错开鼻尖，嘴唇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