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雨滂沱。
两匹雄健有力的黑马拉着一节饱经风霜的硕大车厢在乡间的泥泞道路上飞驰，炼金符文闪烁出绿色、蓝色和黄色光芒，在魔法和元素的协助下，高速行驶的马车并不颠簸，那两匹黑马的步子也和刚出发时一样轻快。
宽敞温暖的车厢里，黑焰佣兵团队的大多数佣兵都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在饱餐一顿后，两个小时左右的深度冥想就足以让源血战士和魔法师们恢复体力，消除疲倦。团长巴格斯也将自己体内的源血切换为“命运契约”，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将他和他的佣兵们连接起来，通过这些锁链，巴格斯将所有冥想佣兵的心跳频率进行调整，使其组合成一个和谐的节奏，在这些血液和心脏的“合唱”下，每个战士和魔法师都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他们的状态，并且免受噩梦的侵扰。
事情没有十一皇子说得那么糟糕，巴格斯掀开车窗的帘子，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村庄蓦然望去。古老且腐朽的科林帝国在这片土地上屹立了数千年，这里的人们对它的愚昧和缺陷了如指掌，但它依然挺立在这里，高大尊崇的姿态一如它刚刚建立的时候。
谁能断言千年帝国已经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没有任何一个天启者发出过类似的命运谶言，没有任何一个博学的智者或者闻名于科瓦斯大陆的圣域法师敢做出这样的判断。
科林帝国太大，也太古老。它的那些先天缺陷和顽疾痼瘴在漫长岁月的洗礼下已经变成一种特殊的标志，年轻的人们热血澎湃地憎恨它们，年老的人们无可奈何地顺从他们。在魔法和源血大行其道的时代，科林帝国早已不像建国时那样需要民众的认可和力量。
在一座座雄伟的魔法城市建立之后，在炼金符文技术诞生过后，这样的割裂愈发明显。
十二行省的十二座省城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首都奥默罗德——科林帝国和整个科瓦斯大陆上最璀璨耀眼的一颗宝石，源血汇聚之地，魔法文明的唯一核心，炼金术和炼金术士的乐园，那里的知识浩如烟海，那里的黄金让财富女神卢恩也赞叹不已，那里是科林帝国这台庞大机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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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奥默罗德和整个科林帝国的土地上，从来都不缺少野心家。有人穷极一生为了在帝国混得一官半职，有人穷极一生为了走进帝国的上流社会，有人穷极一生为了推翻这座打满补丁的大厦……
在这些野心家中，以“革命者”自居的人是最多的。无论是要彻底推翻科林皇室的统治，还是打算彻底否定过去的制度另起炉灶，前赴后继的革命者们在这片土地上发起了无数次的革命浪潮，山呼海啸之后，科林帝国这座大厦始终屹立不倒。
巴格斯惆怅地看着窗外的黑夜，他行走在一条危险的老路上。其实老路一般来说是并不危险的，因为它老，说明人们对它已经很熟悉，很清楚。但是“革命”这条老路恰恰不守常理，它比千年帝国还要古老，可它仍然危险，甚至随着文明的发展，它还变得越来越危险。
但黑焰佣兵团的团长，身怀悖论源血的高阶战士兼高阶法师巴格斯并不害怕危险的道路，实际上他是一个热衷于铤而走险的人，无论是战斗还是生活。令巴格斯担心的是，就这些年他和其他佣兵们观察到的东西而言，他不认为这片土地还有发动大革命的潜力，“蓝色革命”已经是这里的人们反抗性的最高体现，如果革命者们还需要更猛烈的反抗程度，那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科林帝国公民们的耐性远超常人的想象，在翻阅过无数的历史书籍，在见证过各种各样的离奇事件后，巴格斯愈发确定这一点。也许是几千年前科林帝国的开国皇帝莱登·科林将西大陆众多人类从湮灭虫潮里拯救出来的那一场场战斗太过震撼，也许是“荣耀千年”里皇室和各大家族带领着帝国子民们从魔兽和亡灵那里收复失地并开启大远征的功勋太过辉煌灿烂，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对那些“上等人”和他们的后代有着近乎无限的宽容与爱戴。
又一个千年过去，科林帝国的腐朽和丑陋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巅峰——有人说，现在的帝国比“蓝色革命”发起之前还要黑暗堕落，快要被完全堵住的社会通道，儿戏般的政令与目光短浅的统治集团，垄断各个行业的家族，以及名存实亡的“公平”。
这些巴格斯以为的事实，在很多科林帝国居民眼里并不是这样。实际上，像巴格斯这样愤怒的人很少，像巴格斯这样着急的人也很少，像巴格斯这样敢于行动的人就更少了。
二十多岁的巴格斯还不是一个雄辩的人，更不擅长挑动人们的情绪。那时的他最擅长的是战斗，和他的老师迪杰斯特拉一样，拥有“悖论”源血的巴格斯，在杀人技艺上非常成熟，而且还在不断追求进步。高强的超凡力量和与生俱来的领导力让他认识到一群充满传奇色彩的年轻人，他们来自科瓦斯大陆的各个地方，各个种族，在他们遇到巴格斯之前，在他们各自的故事里，他们也都是主角般的存在。现在他们团结在一起，用“黑焰佣兵团”的名义一起闯荡，但巴格斯很清楚，目前他们的成就和功绩还远远配不上他们的实力和潜力，巴格斯很相信他小时候遇到的一个老吟游诗人对他的预言：
“这个小男孩以后一定会成大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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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和这句话巴格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在很年轻的时候他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野心，尤其是在野心很大的时候，尤其是在目标还没有实现的时候。
先行者是孤独的，以前巴格斯并没有切身感受到这句话的力量，在他选择和十一皇子维克托·科林合作后，在他深入到科林帝国的东南行省尼格鲁之后，他才开始感受到这句话的威力。
在帝国的时代，革命的先行者通常被视为罪犯、异端和背叛者，他们的一腔热血和种种说辞被帝国的大多数人判定为别有用心和颠倒是非，他们被人怀疑是被其他独立城邦或者是被恶魔、亡灵和魔兽买通的人类间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野心家”的阴影。
在前帝国时代，在西大陆王国林立的“混沌千年”，人们对开拓者和先驱还是包容和鼓励的。那时，英勇无畏的战士和才华横溢的法师团结在王者的身边，他们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联合起来，诸侯覆灭，大一统完成后，他们奇迹般地把虫群和魔兽驱逐出他们的家园。
属于英雄的时代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在迎来久违的和平之后，在恢弘壮丽的科林帝国建立后，“稳定”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旋律。将近千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和四亿上下的人口让“稳定”毫无疑问地成为每一代皇帝的首要任务，为此，以科林皇帝为首的统治阶级在帝国境内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手段。
一开始这些手段还能被史官如实记录在史书里，但后来的很多东西便被帝国官方刻意隐藏或篡改，人们只能从吟游诗人们口耳相传的荒诞故事里窥见一点历史的真相，但是诗人们互相矛盾的描述和他们过于浓烈的个人叙述风格，让后来者很难相信那些事情真正发生过。
夸张和怪诞本身就会消解崇高和严肃，无论这些夸张和怪诞是来自于艺术家的创作风格，还是来自于真相本身。
但巴格斯非常相信老人口中那些从他们的老一辈那里流传下来的故事，他和帝国境内大多数没有资源和机会接触超凡力量的人不一样，他的老师是自称“穿越者”的迪杰斯特拉，他从迪杰斯特拉那里传承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顶级的源血——“悖论”，他和迪杰斯特拉也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个持有“悖论”源血的战士。
虽然巴格斯年纪尚轻，但他已经读过许多书，接触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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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天性使然，才华使然，还是阅历使然，总之，巴格斯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历史上那些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英雄人物一样，他只会走上一条以“伟大”和“传奇”为终点的崎岖道路。
平庸和安度一生从来都不在巴格斯的选项里，在他的道路上，他要么死在半途，要么死在终点。
所以他选择成为一名魔武双修者，接受“悖论”源血携带者的命运。所以他召集起一帮和他一样拥有超群绝伦实力的超凡者，并且在完成一定的积累后，毅然选择返回老而不死的科林帝国。
如果科林帝国的子民不希望获得所谓的“救赎”与“解放”。
那“毁灭”与“重铸”也许更适合他们。
这个想法在巴格斯的脑海中越来越坚固，他拉上窗帘，回头看了眼仍在冥想的六位佣兵。他们是巴格斯的核心班底——源血战士、魔兽、龙裔、女巫、魔法师和炼金术士，这个完全由高阶超凡力量组成的佣兵团在巴格斯的指挥下甚至可以和圣者一战，甚至在风格克制的情况下还能取胜。
现在，黑焰佣兵团的马车飞驰在科林帝国西南行省尼格鲁省的大地上，团长巴格斯和他的佣兵们将带来纷争和战火，至于这些东西是正义还是邪恶，光荣还是耻辱，伟大还是卑鄙，巴格斯突然不在乎了，他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他的做法，他向来如此，也将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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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救赎是虚假的。
你们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所谓“救赎”不过是你们的一种自娱自乐，一种消遣时间的行为呢？你们为什么非要给自己的娱乐行为加上“解放”、“复兴”、“重生”这样冠冕堂皇的修饰词呢？你们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别具一格的，是聪明智慧的，是先知先觉的呢？
承认吧，大人物们，你们的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战争与谈判，以及魔法与源血的碰撞，和我们这些泥腿子喜欢玩的纸牌游戏，和我们这些无能平庸之辈喜欢谈论的鸡毛蒜皮小事，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当然，我们的娱乐几乎对他人无害，也不强求别人参与。而你们的娱乐，却要大张旗鼓地四处宣传，去每个村庄、城镇和城市召集兵马。我们的娱乐是一种对生活有益的，温和的调剂，而你们的娱乐必然导致血流成河，白骨遍地。
这就是你们的伟大事业，无论你们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多么光明正大，多么高瞻远瞩，这就是你们肮脏的伟大事业。把属于母亲的孩子抢走，把属于妻子的丈夫抢走，把属于孩子的父亲抢走，然后强迫他们和另一群有着同样悲惨命运的人在战场上一决生死。赢的一方宣告自己胜利，输的一方灰溜溜的撤退再卷土重来，直到某一方弹尽粮绝，黯然离场。
这就是你们的伟大事业，不是么？支付代价的人并不是你们，而是那些后来被称为“烈士”与“英勇牺牲者”的无名之辈。多么慷慨的啊领袖啊，他本来可以对这些人置若罔闻，但他的仁慈和善良让他还是将一个光荣的头衔赐予给这些献出生命的人。
差不多得了吧，年轻的大人物们。帝国没有官方宣称得那么好，但它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糟糕。文明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在提高。连我们这些一辈子在田地里忙碌的农民都知道，秧苗和稻穗不会一天就长好，有时候需要几个月，有时候甚至要更久，这就是自然规律，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远比农作物复杂得多的帝国当然也有它自己的发展规律和发展方式，你们急不可待的样子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冷静点吧，年轻的大人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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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帝国也许没有满足你们的期望，也许没空出一些权力与财富的位子给你们，所以你们愤懑不平，所以你们对它充满仇恨，所以你们甚至想毁掉帝国。冷静点吧，当你们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再来回想你们今天的想法，不用我这个草包多说，你们自己就会明白当时的你们是多么愚蠢无知，多么幼稚无聊。“得不到就毁灭！”这就是你们的全部想法，这也是年轻人最容易走向的极端，不瞒你们说，我以前有走进过这样的歧途，但是幸好我很快又走了出来，像我这样大字不识几个，书没读过几本的蠢笨人物都能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你们这些饱学之士想必也可以走回正途。
抛弃你们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孩子们。帝国再糟糕，再堕落，再腐朽，那也不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可以碰瓷的。如果你们仅凭自己的力量，仅凭魔法和源血就能推翻科林帝国，那我这个糟老头子无话可说，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就行了，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是你们如果想要获得人民的认可，获得人民的力量，并以此为基础展开你们推翻帝国的宏图大业，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人民”这个词语迷惑了你们，让你们觉得你们这些条件优越，天资优异的人和普罗大众处于同一阵营，实际上我和你们，其他千千万万的帝国子民和你们并不是一类人，并不是是同一个阶级的人。
所以你们的“团结”和“感化”必然是失败的，你们以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对腐朽的帝国感到愤怒和咬牙切齿，你们以为乡村、城镇和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都审美低级、愚昧无知、素质低下而且鼠目寸光，你们以为帝国的绝大多数人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你以为他们不自由、不舒服、不满意——这些都是你们的自以为是，你们用你们理想中的生活狭隘地定义了别人的生活，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个状态才是正确的，幸福的，快乐的，而其他人的现状和理想都俗不可耐，没有价值，更没有意义。这就是你们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们要创造一个让你们自己能感到幸福快乐的世界，并且强迫别人认同你们，否则他们就要被推翻，否则他们就要被打倒，否则他们就要被清算。这就是你们，这就是大多数革命者的真实面目。
承认吧，既然你们都有勇气向日薄西山的科林帝国亮剑，为何不敢承认战争、革命、暴动、建立新政权这一系列事件就是你们的自娱自乐项目呢？难道后者比前者更加让你们难以启齿么？大大方方地承认吧，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情，有的人喜欢打牌，有的人喜欢喝酒，有的人喜欢种花钓鱼，有的人喜欢唱歌，有的人喜欢闻臭袜子，有的人喜欢偷少女的内衣内裤……有的人喜欢发起战争、革命、暴动和建立新政权，无非是人们的兴趣爱好不同，娱乐方式不同罢了，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要你们想做，只要你们喜欢做，那你们就去做好了。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一件事仅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就能够办成，那你们本质上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甚至其他人极力反对你们，你们一样可以照办不误。但是如果你们认为这个事情需要他人的认可和协助，甚至需要好几亿人的认可协助，我觉得你们还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帝国是有毛病的，但是它的毛病大没大到需要用彻底推翻消灭帝国的方式才能解决这些毛病，在这一点上，人们并没有达成共识。而且就目前的形势看，你们这些成天呐喊着“打倒”、“推翻”的人，才是真正的少数派，才是人们眼中的恐怖分子和极端主义者，才是最不受待见的人。
帝国当然不够好，但它绝对没有你们说得那么糟糕，懂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帝国真的像你们说得那么糟糕，那你们也需要向你们口中的“人民”证明，你们的队伍有资格也有能力建立起一个比现在的帝国更加光明，更加有前途的国家。你们有这个胆量么？你们有这个实力么？
实际上你们什么都没有。你们或许有着强大的源血传承，或许有着高深的魔法和炼金术造诣，或许是骁勇善战的战士和魔法师，或许背靠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或更加深不可测的助力，但是这些东西科林帝国并不缺少，甚至按照你们的逻辑，他们在这些方面一定比你们更加强悍，可它还是沦落到了你们口中这般不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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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民没有办法信任你们，哪怕你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去煽动，去造势，去把水搅浑。善良的人们会像我一样，觉得你们只不过是年轻气盛，对事物和局面的分析还不够成熟，对帝国充满太多情绪化的东西而不够理智。多疑且心思复杂的人们会直接将你们标记为“叛国者”，认定你们必然和万兽山脉的杂种魔兽，和九层地狱的各色恶魔，和亡者国度的巫妖与死灵法师有所勾结，认定你们已经出卖了国家利益，企图和那些外族生灵一起分裂这个蒸蒸日上、前途大好的伟大国家。
这就是你们的处境，年轻的大人物们。你们以为这个国家已经民不聊生，已经濒临分崩离析，已经是某种堕落邪恶的存在，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在科林帝国，年轻人只要愿意劳动，愿意迈开腿伸出手，那他一定不会饿死，甚至他还可以靠着自己的勤劳在乡村过上不错的生活——虽然不至于顿顿大鱼大肉，过上城里人那样体面光鲜的生活，但是绝不至于居无定所，老无所依。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下限，虽然在你们看来这就是猪狗不如的生活，它只能满足人类的温饱，如果要追求一些艺术，一些时髦的思想，一些高贵优雅的社交活动时，这些“贫瘠”的物质供应便开始显得捉襟见肘，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们自己所需要的这些东西。村民跟镇民的生活不一样，镇民跟市民的生活也不一样。可是你们不愿意承认这种不一样，你们必须要分一个高下出来，并以某个标准来判定，有的人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的人剥削奴役了其他人，有的人是“上等人”，而有的人是“下等人”。
正因为你们的这种思想，你们永远不可能和你们口中的“人民”站在一起，你们错误地定义了其他人的真实需求，企图把所有人都变成你们希望的样子。从这个角度来讲，你们比科林帝国的皇帝还要独裁，还要专断，还要自以为是。
你们笃定你们就是科瓦斯大陆的救世主，你们生来就要统治这片土地。如果你们出生在帝皇之家，那你们就会争夺皇位；如果你们不幸出生在其他的家庭，那你们就要掀起腥风血雨，把自己变成统治这片土地的皇帝。
当然，无论你们的命运轨迹是哪种，你们总是会提到那个充满人性光辉的词语——救赎。
救赎是虚假的。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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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话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人类从来不需要所谓的“救赎”和所有与之类似的东西。
没有那些救世主，人类一样会活得好好的。没有先帝莱登·科林，没有圣贤法师卢卡·科波菲尔，没有魔法、源血、炼金术和所有其他东西，人类一样会活得好好的。
年轻的大人物们，去寻找那些和你们志同道合的人吧，人民从来不需要救赎，更不需要什么觉醒和启迪。我们一直很清醒，一直很明白，一直很强大。
去吧，为你们的自娱自乐找一套令人艳羡或惹人同情的服装，然后开始你们的表演。
反正，人民不需要什么英雄圣人救世主，也从来不指望被救赎和解放。
这就是关于你们和我们的真相，这就是你们能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
三
帝国历6794年5月19日
父亲疯了。他已经这个年纪了，居然还对科林皇室起了造反的心思。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大哥、二哥居然都很支持父亲的决定，他们在斯洛科姆家族的大宅里密谋着造反相关的事情，企图给这个年迈衰弱的帝国以摧枯拉朽的一击，他们都疯了，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斯洛科姆家族在帝国余晖的庇佑下过得不舒服吗？难道西南行省尼格鲁和省城尼格鲁文斯里的其他士绅名流对我们家族失去尊重和敬畏了吗？都没有！我们的庄园年年都在扩张，我们的田产和收成一年胜过一年，家族里源血战士、魔法师、炼金术士、符文工匠、政府官员和商会商人的比例也在提升，甚至在不远的将来，我们斯洛科姆家族将毫无疑问地成为尼格鲁文斯和整个西南行省最强盛的家族——轮到谁都轮不到我们斯洛科姆人造反，这实在是瞎胡闹！我们的家族人才济济，无论是在科林帝国的军队中，还是在科林帝国皇家魔法学院或是尼格鲁魔法学院，无论是在科林帝国的政界、商界，还是在科林帝国的各个职业公会，如果不是科林皇室要强行维持支柱家族霍尔茨在西南行省的绝对核心地位，霍尔茨人早就被我们超过了，我们斯洛科姆人在科林帝国混得风生水起，混得有模有样，可我的父亲和兄弟居然毫不犹豫地走上了一条与帝国、皇室和人民完全对立的道路，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英明的父亲，仁慈的父亲，令人又爱又恨的父亲，您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诡异的想法，而且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们您已经为这个想法筹划多年！您为什么变得如此大胆，一向以踏实稳重著称的您，居然敢向科林帝国亮出斯洛克姆的剑锋！我是您的儿子，也是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法师，这叫我该如何是好？如果我不检举揭发您的不轨意图，那我就是背叛了亲自授予我高阶魔法师荣耀头衔的科林皇帝威特塞尔·科林陛下对我的信仰和这个生我养我四十年之久的伟大帝国，可是如果我向政府和皇帝陛下揭发了您的这些针对科林帝国的阴谋诡计，那我就是一个不孝顺的卑鄙的儿子，帝国和法师公会会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待在皇家魔法学院里吗？他们会容忍这样一个亲手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送上断头台的“忠义之士”吗？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父亲，虽然我们都知道帝国已经烂透了，已经无药可救，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衰弱与灭亡——巨龙离开了他们的天空之城，四处散播着战火与纷争的种子，他们叫嚣着“帝国的终结”和“诸神的黄昏”，东境的亡者国度和万兽山脉也都蠢蠢欲动，这些活死人和杂种魔兽没有一天不想着从我们的手里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粮食、矿产和魔法产出，它们的恨意并不只是针对于科林帝国和有着科林姓氏的皇室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