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和大荒城几乎找不出什么共通之处。但是一定列举一个值得特笔的不同的话,那就是玉门是一座要塞城市,关内和关外界线分明,出了关门即是塞外,放眼望去寸草不生。而大荒城不太有城内和城外的概念,大荒城作为一座移动城市也有自己的核心城,但这是一座百年来都不停地在建造中的移动城市,天灾不来的时候移动城市和周围的地块的边界很模糊。城墙纵然是有的,但城墙外也是溪流和草场,一部分区域还有一些开垦种的土地。田地一直在向外扩张,职农年复一年地劳作增加种植面积,土木天师依次把它们给再搬到移动地块上,周而复始。大荒城作为移动城市的面积越来越庞大,但这终究是一块与大地无法割离,扎了根的土地。当全世界的农业科研都在往如何提高移动城市上农作物产量方向上走的时候,只有大荒城农业天师研究的课题还是如何不在移动城市上种庄稼。
单就这一点来说,倒是罗德岛和玉门很像。
左乐望向窗外的缓缓移动的景色。玉门也是这样终年都在旷野中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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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萍在离开大荒城之前和他告了辞。重岳也在那船上,秉烛人的职责是要上船盯住岁兽代理人,而录武官则是想要遵从师嘱离开经年倚靠的宗师早日独立,两人在此分道扬镳倒也合理。左乐和云青萍少时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亲近,但大概是左乐被迫离家太早成为秉烛人之后又在这片大地上四处行走,早就没了和人依依惜别的情绪。别过时云青萍苦笑着说左兄倒是泰然,我可能还得再历练几年才能像你这样离别之前波澜不惊。
秉烛人常年行走四方。
如云青萍所说这确实是历练之差,左乐只是习惯了而已。
职务所需,他这两年几乎是居无定所。一个地方少则半日,至多也只能呆上三个月,与人相遇和别过日常茶饭事,要是每个人都要依依惜别那有多少时间和心力劲儿都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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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唯独这次左乐装得好,云青萍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没点破,他是真的有些舍不得。
离开大荒城的那天清晨,左乐在驶向罗德岛的长途载具中回身望去,薄明之中的大荒城越来越小,才驶出去百十来里,已经感到了乡愁。
此时时逢罗德岛本舰恰巧停靠在炎国境内,昼夜兼程两天不到,年少的秉烛人就踏上了罗德岛的甲板。
数日前大荒城受灾之后,当晚灾情稳定后左乐来不及歇息,连夜去信禀报了现状。只不过事发时在大荒城的朝廷命官不止他一个人,两日之后朝廷御史——他小姨,途经大荒城传回来朝命,回京禀报的大荒城事发始末的重任落在了礼部侍郎宁秋辞的肩上,或许有他的母亲在从中牵线,给秉烛人左乐的调令是让他代司岁台随年和夕前往罗德岛驻舰。
左乐对这个安排到没有不满。罗德岛上代理人的数量都快赶上炎国本土了,司岁台早就该派个人去一趟,而且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大荒城。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总之上了船之后先大步迈进最高指导人的办公室久违地搬出了三个月都没用武之地的官架子上演了一出咄咄逼人,然后克洛丝和乌有从年那里闻讯赶来逮着他一顿搓揉这官架子就又挂不住了。紧接着就是被这两位过分热情的前辈半拖半扯地到人事部做登记,到医疗部做体检,到后勤部领宿舍的房卡和舰内终端。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时不时跟过来闹一下他,还笑嘻嘻地美其名曰自觉主动接受司岁台监察。
两日的车舟劳顿都比不上这一顿折腾来的累。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左乐关上刚被分配到的宿舍门,卸了刀和勾索匣一头栽倒在床上。
疲过头了,反而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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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乐扯过秉烛人制式的黑色长袍,把自己裹起来翻了个身,长舒一口气。
还好罗德岛的体检抽了血看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不高就不要求他脱衣服。光去个护甲拍点放射线片子还行,要是像检查感染者体表结晶一样把贴身的里衣都给他扒光的话,罗德岛的医疗干员就会看到左乐的脖子上,锁骨上,腰腹到大腿内侧都是各种各样的红痕,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猜到他这两天刚和有情人共度良宵了一整晚。
医疗干员还好——也不好,但左乐想相信他们的职业操守能让他们心里怎么想都不表现到脸上,但这要是被年看到了左乐可能就要羞愤而死了。
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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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在心里默念他的有情人的名字。
虽是有情人,但这一经别过,没啥意外大概不会再见了。
也真是世事难料,要是三个月前有人告诉左乐在大荒城能遇上意中人他是一定不会信的。甚至刚开春的时候他还觉得男女之情误事,还觉得随手从悍匪手上救下的姑娘爱上自己那是别人姑娘的感情不纯粹,结果半年都没过自己就踩了同样的辙。他左乐到底还是没谈过恋爱,现在他是发自真心想向那位姑娘道歉,并且认真地在反省自己当时拒绝别人的时候态度不够真诚。真的喜欢上人的时候,哪又还顾得上这感情纯粹不纯粹。
毕竟那些情动全都是真的。
种子早就埋下了,契机只不过让它破土发芽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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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刚被贬到大荒城的时候,虽然父亲叫他多看多想,但是其那时他心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进去。玉门事发时,父亲是信任自己才把三千亲兵交给自己调遣,左乐却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大荒城的稻涛连绵,绿水青天,炎国最大农业城市的广袤和丰饶都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最开始禾生教他使用农具,辨认农作物,生性认真的性格使他虽然能硬着头皮听下去,但其实心思完全没在上面。来这边之后接触的所有人事物都和他的人生境遇所带给他的经验都相去甚远,做什么都显得不得要领,他在玉门军营中长大,学的都是干戈杀伐,后来到了百灶,学的也是诗书圣贤和江山社稷。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会弯着腰在地里插秧,会在广阔的田间奔跑着追一头牧兽。
从没下过田的少年秉烛人在田里的表现急得禾生按着他的头骂,把他给骂得一愣一愣的。而后骂完了,禾生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耐着性子又从头给他再讲一遍。到底是授业天师手把手教,和禾生朝夕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左乐终于好歹能分清小麦和高粱了。
这个时候左乐对禾生产生了一种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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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和大荒,本质都是为了国家的战略性目标而搭建起来的,目的性极强的城市。人口不多,环境相对闭塞,都市设计完全为战略目标服务。他们都在这里出生,长大,与将士和职农同吃同住,对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抱任何疑问。左乐看着禾生,会想象自己如果没有被送去百灶念书,是否就会和他一样找到自己所认定的道路,坚定的走下去并有所成。
但他马上发现这是空谈,他只是空长了一年岁数,其实禾生比他成熟多了。
当年左乐还在玉门的时候,他知道玉门守军中多是库兰塔,偶尔有沃尔珀和佩洛,但是他却从不知道那些将士盔甲下的脸。这是副将,那是天师,城门下排成一排又一排的是兵卒。他在军中所见所闻和他所受的教育一直都给他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攀附在他心头悬而未决,难以言说但一直存在。直到后来到百灶进学,读够了兵书和学著他才终于能把这种感觉言语化。
将领的资质,是能把人当成数字来看的资质。
天灾和大敌当前的时候作为将领应该当机立断,算出多少损失才是可容忍的,哪怕这些可容忍的损失背后都是人命。他的父亲就是这么做的。左乐看着平崇侯的背影长大,自然有这些潜移默化作底子。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们是官兵,他们是百姓。
每一个人身上都该有一个职责,而贯彻这个职责是身为人的本分,彼此都不应踰矩。
或许是百灶的百里宫墙规训了他。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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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乐本以为成为戎边将士会是自己的本分,但显然父亲不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强硬的把他送去百灶进学。后来成为秉烛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秉烛入长夜,护万民安生。他带上铁面具,追反贼,杀流寇,查重案,能做的事都做了,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当时很急躁,急于求成,却不知道这个成是什么。就像是在追赶什么,同时又像是在被什么追赶。
什么是万民,什么又是安生。
巨兽本体不倒,这事究竟有个头吗?
父亲让他到大荒城多看,多想,等左乐在大荒城呆得终于稍许静下了心来,他开始认真去看大荒城的庄稼地和水田,荷塘和牧场,来往的职农和天师,百姓的营生,寻常人家的琐事,边看边想的时候,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往禾生这个同龄人身上投去。
禾生手腕上的白色的纹身是大炎官府用来管理户籍所在不明的孤儿的,这种特殊墨水的纹身会随着年龄越来越淡,直到二十岁左右完全消褪。玉门也有这样的孩子,左乐见过的这样的孩子一般都会把这个纹身藏起来,但是禾生从来不藏不掖,甚至热起来了还会挽起一截袖子让它露在外面。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左乐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