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维斯特莱恩已经三个月了，这座与当地教堂同名的小渔村位于最西部的海岸线附近，海蚀崖与成群黑礁石横亘于北部海域，阴云天气吞噬持续时间本就不长的日照光线，潮湿粘腻的咸腥气味在拍击海岸的大浪中搅动，我已经快要习惯，这股仿佛要让人皮肤长出鱼鳞般的、令人作呕的空气。
自宗教战争结束以来，此地教区失去了作为信徒足迹在国度上向北延伸的最远处标志的荣誉象征性，商路民间商队上几近绝迹，只有王室信使定期来访，确认边境地苟延残窜的聚居众不再萌生反叛力量。我跟随入冬前最后一批旅队途径密林，不期而至的暴雨将马车截拦山谷，货车横辙陷断泥泞，仓皇逃至渔村落脚，在带着咸味的湿冷床褥中醒转后，窗外只剩一片茫然到令人深感绝望的白。抛下我独自离去的商队众，被大雪掩埋不知所踪。
听闻我有出海经验，旅馆老板好心留我在后厨打杂，处理少得可怜但足够果腹的渔获。他告诉我皇家骑兵多半要在气温稳定回暖后才会造访，我便打算在此帮工到春天后，再考虑之后要不要再返回下城区谋生。数月以来偶有出海，暴乱的风浪显然也不算仁慈，我都要猜疑老板的留人之举出于善心以外的他意，但我也并非旧世界信仰的狂热门徒，总不该要我为宗教战争的伤痕献作血祭。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虽然，如果真要是那样，我也没什么怨言。毕竟我从来就不属于能得到教士们口中所谓神谕回应的天启之选，也早已疲于在战后伤痕累累的城市废墟中奔波谋生。
厌弃旧世界争端的态度倒是让村民们对我产生莫名的接纳，我今日在村头修理被积雪压垮的仓库棚顶，明日又跑去码头接过毛刷给船身上漆。三个月以来不少夜晚在旅馆大厅酩酊大醉，也偶有醒来差点不知身在何处的错乱感。但幸好大多数时候都还记得挪回房间倒头就睡，然后等待宿醉的头疼或者老板友善的棒槌把我赶出梦境。饮酒算是村民们少数的乐趣之一，众人围坐壁炉觥筹错响，酒精像火焰一样流通血液将寒冷和夜晚一同燃烧。我像习惯潮湿与咸腥一样习惯了酒精，所以当半夜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床边悬着两件如同鬼影般的厚重黑袍时，我还以为自己仍然身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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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抛下这看上去着实瘆人的身形、翻身埋进枕头里继续睡眠，后衣领就被提拉着带过脑袋转了向。老板发皱的嘴唇掩在兜帽之下，我僵硬了片刻后，手脚并用地弹到床铺角落。他如果再向前一步，我是真的会直接打开窗跳进雪地里仓皇逃窜，但老板只是把黑色的长袍丢在我身上，拉下兜帽，胡须上的盐晶在昏暗烛火映照下闪闪发光。
“老…老板…?”
“把这个拿去穿上，然后跟我来。”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我抓起袍子，羊毛材质暖和厚实，内面暗沉的血红在幽幽烛光中显得如此不详。老板端起床头烛台，把蜡烛放进手中铁质提灯里，光芒靠近他脸部，并不是我很陌生的神色，看上去并非要把我逼去献祭。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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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惊吓和恐惧慢慢平定，我试探着问了问，虽然察觉到自己没什么选择也做好了得不到答复的准备，但老板给出的回应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仪式。”
见我没有拒绝和抵抗的意思，他一手扯过袍子把我裹进去，又简要地补充一句：“你通过了考验，所以被允许去观摩仪式。”“通过了考验？那为什么非得是今天——”“如果你还有疑问，转头看窗外面一眼。”他终于表露出了一丝焦急和微不可察的失控的渴望，略微有些符合了我对旧战争中那些大举圣战旗帜的狂信徒的印象。“所以还是不能说清楚的事情吗。”我一边把手臂穿进袍子宽大的袖内一边转身扒在窗台上，本还想随意追问几句的言语，在看到窗外景象后戛然而止。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夜半落雨，在维斯特莱恩这阴湿的冬日里，就像鱼类被巨浪和大风甩到村落中一样常见。
但此时，湿漉漉的夜空中，清晰地悬着两轮血红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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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吧。”
“……”
“这是‘——’转述给你的话——”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因为今夜的月亮是特别的。
那个名字是我从未听过也辨认不出的音节，像蒙了一层水，直接穿透语言桎梏浸入脑干。我张了张嘴想要重复念出，却发现片刻后就已经遗忘它的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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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灯像幽灵般领着鬼魅穿行密林，维斯特教堂漆黑的塔楼尖顶被泼上一层血红的月色，在夜空浓稠阴湿的黑暗中清晰可辨。
平日站在旅馆阳台上向东远眺便能看见教堂风蚀垮塌的外顶斜柱，据村民所说那儿早在前世纪便已人影寥寥，战争结束后更是直接废弃，教士们背弃了旧世界神明信仰，在北上兵锋中落荒而逃，长居于此的村民们连碑刻上的字母形意都辨认不全，遑论捧起朽烂的福音书传承信仰。
这还是我第一次涉身密林，老板拨开枝叶向前冲去的姿态让我感到猜疑。对道路和方向太过熟悉，就好像受到某个目标的明确指引。笼罩周身的诡异氛围让我没有开口询问的余裕，黑袍很长，月光像血液一样顺着小腿肚流下，滴落在它随我行进步伐而不断摆动的阴影里。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落在枝叶之间，我一直低着头跟在老板身后闷声赶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印着黑泥和草根的血色居然逐渐变淡，最终笼罩进一片苍白的阴影之中。飘忽的幽灵身形融入教堂高耸塔楼投下的阴影，月色被朦胧的雨帘筛成原本该有的清冷，柔柔地笼罩在破败的砖块周身。
眼前的景象与我记忆之中有关圣殿一类场所的记忆对比过于强烈，王都的大教堂穹架雪白，军队成群，贵族们被枪兵围在殿前广场内得以先于平民进入大殿瞻仰圣典，就连我更常去的下城区礼拜堂外观都足够整洁，眼前掩于深林间几乎接近于废墟的这座建筑与其比较， 根本找不出任何“信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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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吧。由你来打开这扇门。”老板站在我身侧低声说，我掀起一点帽沿，发现眼前黑压压一片带着兜帽的身影，人数不多——看上去，和维斯特莱恩村民们的数量差不多——但也占满了教堂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