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
一夜春雪至,墙外春梅探深闺,廊沿酒糟香,前院通明后院嚣。
“武大哥,老板要的两桶酒都在这儿了,我给你放门边你来拿吧。”
“好嘞,你放那边吧。”
一口白雾自嘴边吐出,随寒风飘出一臂远便破碎散逸在空中。木刀猛地向前一振,震下了大红灯笼上落着的几片雪花。
柴犬武士约莫一米七,二十出头,金黄毛发,面容俊俏,黑眸清亮,后梢扎一束短马尾,赤裸上身肌肉饱满,青年中音极具活力。
“武巡,能帮我打两桶水吗?刚刚有客人把阿珏叫走了,温泉这边的水不够烧。”
“在下给老板把酒抬去了就来帮忙。”,伸手擦去额角汗滴,提正长袴,披上脱下一半系在腰间的肩衣,木履轻踏在积雪的石径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晚这个时候,海源庄都会忙碌起来。作为城里最大的酒庄,这里每天都要招待形形色色的客人: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贵人,只要你有钱,海源庄的大门总会为你敞开。这里盛产境内数一数二的美酒,每一道工序都由老板亲自监督,据说皇居酒宴上也能看到产自海源庄的酒。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海源庄也不过是个在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酒庄罢了。这里最令人称道的另一个原因是——在这里工作的只有男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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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传言说这是老板的兴趣。起初不少客人还会在大堂喝酒时打趣地问上一句,老板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后来大家渐渐也不问了,于是传言便这样定下了。
武巡很快将木刀靠廊柱放好,把精壮结实的肌肉裹在衣服下,快步走到酒坊门前,扛起扁担。
咚,咚……某个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柴犬兽人双耳一激灵,原本稍显疲惫的眼神瞬间锃亮起来,便飞快抬起头望向长廊另一侧。
“武巡。”
沉着又令人尊敬的嗓音。
一只庞然巨物弯下腰,右手扶着门檐穿过前院的后门,迎面朝他走来。
来者是一位冬青色皮肤的龙兽人,身高足有二米三,一袭墨羽织,左臂揣在怀里,空袖在身侧来回飘动。他面容三十有半,留着打理整齐的胡须,脸廓分明上挑眉,还有一双深邃难猜的灰褐色眼睛。
他就是海源庄的老板蓟衍。
“家主,酒正准备送去。”武巡小心翼翼地放下扁担,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酒桶轻磕地面的声响都没能盖过家主的脚步声,他一步就跨过常人两步的距离,很快便走到武巡身边。武巡抬起头时,蓟衍已经站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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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我来吧,”做老板的从不耍架子,只见他一只手挑起扁担,一边对着武巡说道,“你去准备一下,空出时间来,有客人点了你的名。”
武巡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安,但他很快隐藏起来,恢复平日不苟言笑的表情。
海源庄有两座院落,通过中庭长廊连接。前院是海源庄的主体,酒庄大堂和侧屋的酒坊、酒窖都在前院,来喝酒的客人也都集中那里。而后院,则是为一些光喝酒还不尽兴的客人提供“特殊服务”的场所。
“在下知道了,在下这就去准备。”
武巡跟在蓟衍身侧快步走着。澡堂在侧院温泉旁,被点名的侍者都要在那里净身,而他也不会例外。
行至门廊,武巡正准备右转,本要回到前院的蓟衍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有心事?”
他一眼就能看出武巡板着的脸下藏起的阴霾。作为家主,他对自己手下的人知根知底,要么是跟了他很多年,或由他一手带大的,要么是他亲自从奴隶贩子那里买回来的,而武巡是后者。
“你到我这儿也待了半年了,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份活计吗?要不要我去送客?我可以跟客人说你最近都不接客了。”
“不用——”
有些时候,嘴比刀快。蓟衍话音刚落,武巡已经仰起头反驳了,而他看到家主正低头盯着自己的眼睛,脸上写满关切。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不用了。”他羞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直视蓟衍的目光,就连橙色犬耳和蓬松尾巴也都耷拉下来。
半年前,蓟衍把奄奄一息的他从奴隶商人那里买回来,替他沐浴更衣,将他安置在客房。次日一早,蓟衍丢给他一把木刀,每日亲自给他送上三餐,此后便不再管他。
一周时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他也未曾踏出过房间半步。第七日傍晚,他第一次出门,将混乱不堪的客房打扫干净,在蓟衍屋外正坐了一整晚。直至五更月落,海源庄闭店,蓟衍才慢悠悠地回屋。
自此,他便成了这海源庄唯一的武士。
早在前些年战争还没开打的日子,境内武士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位,去娼院讨活计的武士虽少,但也不是完全没听说过。如今战争结束已经有些时日了,各地的武士应召有功,凡是站对了边的,多少都拿了些油水,街头任谁见了武士敢不尊称一声大人?海源庄有个武士大人的事情,很快也就传开来了。
“在下……”武巡迟疑片刻,尾音拖了一整拍,终究还是坚定地抬起了头,“在下是自愿报答家主知遇之恩的,只是心中还没完全迈过这道坎,让您见到在下紧张和迷惘的模样了,非常抱歉。今夜为客人结束服务后,在下甘愿受罚。”
说罢,他便见家主掩嘴轻笑起来,捻了捻胡子开口道:“罚你作甚,你这么短时间就成了我这儿的头牌,我还担心没什么能奖励你的呢。”
蓟衍笑着弯下腰,目光尽量平视武巡。他比武巡高了半个身子,武巡甚至能藏进他随廊灯投下的影子里,而他只是伸出露在外的右臂,在武巡头顶轻拍两下。
“你太在乎这份主奴关系了。当初你自愿叫我一声家主,我也没和你矫情,想着你乐意便好。我从死人堆里把你捞回来是惜才,若是这活对你来说太勉强,直接跟我说就好,明白吗?”
“在下知晓了,”柴犬将放在自己头顶的手轻轻拨开,再用双手握住,眼神不再迷茫,“在下想再努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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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你能做好。”
蓟衍轻轻捏捏了捏他的手,让他放松下来,随后重新提起扁担准备离开。
“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走远一边回头道,“他会在主屋等你,别搞错房间了。等你今晚结束了,再来陪我喝酒吧。”
而后便像他来时一样,消失在门廊尽头。
主屋……
那是在后院也很特别的屋子,平时并不用来接客,而是按蓟衍的喜好装潢,摆了不少珍贵画卷和家具,基本只供他个人休息。只有在贵客来访的时候,才会专门空出来使用。武巡上一次进主屋,还是城里来了公家,兴许是位少佐。
不过,对他而言是什么身份都没差了。
“这就来了?还挺快的。”
武巡刚伸出手,手指还未碰到房门,便听见房内传出了声音。那是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鼻音很重,有些装腔作势,武巡脑中很快浮现出一个有些年纪的官人形象。他用指尖排开房门,在屋外正坐,静候对方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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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屋内的客人轻咳一声,用更放松的声音再次说道:“没什么,你先进来吧。”
“是,老爷。”
于是他起身进屋,转头关上门。
站在那里的是位棕色皮肤,有一对覆盖头部的黑色大角的水牛兽人。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绿色小袖,半袒右肩,腰上别一把被黑布裹紧的武士刀,与武巡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从背后望去,他身材挺拔,四肢粗壮,露出的半边背部更是肌肉隆起。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挪开视线——但那并非魅人的吸引力,而是一介武夫流露出的骇人魄力,还有背部和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刀疤。
客人站在墙边凝视着一副描绘了渡口清晨繁忙景象的挂画,袒露的右臂轻轻摩挲下巴。画是最近才挂在那里的,因为武巡上一次来时还没有这副画,不然弄脏的就是这副了。但他看得过于入迷,反而让武巡有些尴尬。
如何应付五花八门的客人也是男侍必须学习的一课,在这海源庄尤是如此。武巡很快解开肩衣,赤裸上身,任衣物从肩头滑落到地上。正当他准备解开裤带时,牛兽人听着响动转过身来。
“啊,你先等一下……”
武巡的手停在空中,他听见客人嘟囔了一句“猴急”后便朝他走了过来,“咳,脱了的就算了,剩下的留着吧。先给我倒一杯酒。”
牛老爷随手把刀解下递到武巡手中,在畳上坐好,行如流水的动作没有一丝拘谨,仿佛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武巡看得出来,对方没有把他当做一个男妓或武士,而是随行的仆从。来海源庄也有半年了,他经受过不理解、嘲笑、尊敬、质疑、渴望、淫靡等等,各种各样的目光,但被人轻视还是头一回。
武巡默默接过缠绕黑布的武士刀。只有拿到手中才看得出来,对方竟是用一块渗着汗渍的披肩裹着刀鞘,朴素的木鞘和毫无特征的刀镡,倒是和来客的穿着如出一辙。他捎起地上的衣物随手一摆,将刀靠墙柱放好,而后转身坐在客人身侧。
酒倒是海源庄最好的酒,除了三个月一次,由专人驾马车送进府都和皇居外,多数都经商船运往海外了,只有少部分留在酒庄里。而当他双手捧起酒杯,刚准备递出去,一只大手便从半空中夺下来,仰头一饮而尽。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嗯~酒确实是好酒。”牛兽人发出一声舒爽的鼻哼,把酒杯放回他手里,然后转头看向他。
武巡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起这位客人。年近四十,粗糙的皮肤上隐约浮现皱纹,方脸圆眼,只可惜左眼留了一条狭长的撕裂痕,让原本温和的面相尽显狰狞。如果不是亲自见到,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来娼院寻欢。
“你就是这里的头牌?我听老板说前阵子捡了个武士在这里当男妓,还以为他是在寻我开心呢,”牛兽人上下扫一眼武巡身上结实匀称的肌肉,饶有兴趣地在他肩上捏了捏,“不像是样子货。来,喝。”
还没等武巡出言制止,对方已经自顾自地提起酒壶,给他也盛上一杯,还撒出来不少。他迟疑了片刻,学着牛老爷的样子仰起头一饮而尽。温酒入喉,初春的点点寒意一扫而空。
“哈哈哈,好,我开始喜欢你小子了。”
伴着一阵豪迈的笑声,厚实的手掌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武巡接过牛老爷手中的酒,重新满上一杯。这次对方没有乱来,规规矩矩地从他手里拿起酒杯,于是他抬头追问道,“多谢老爷。这年头还有人敢冒充武士吗?”
“怎么会没有,且不提那些打着小藩主名号招摇过市的浪人,仗快打完那会儿,不怕死的农民偷摸着从战场上捡把刀回家,被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空酒杯又传回武巡手里。
“你呢,你是从哪里来的?”。
“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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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一转便到了他身上,侍酒的手很快停了下来。
“在下是澧胤町出生。”
“嗯……”
两人沉默了一阵。见牛老爷面露难色,武巡也没有接过话茬,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光,面色渐红。
他并非不胜酒力,只是比常人更易上头,而此时气氛恰到好处,于是他向前伸出手臂,一只手撑在地板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去,撩落牛兽人左肩的领口。
板大的胸肌很快跳了出来,粉色乳尖被大圈乳晕包圆,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异想,或许这就是牛族兽人天生的资质吧。比起后背的伤痕累累,身体正面倒是保护得很好,只在还能隐约看出腹肌轮廓的肚子侧边留有细细的伤痕。
当他的手还打算继续往下的时候,牛老爷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慢慢提起来。武巡抬起头,看见牛老爷盯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和家主相似的感情。
“别这么心急,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看不起你?”牛鼻子里吐出浅浅的鼻息,让武巡知道自己没有冒犯到这位客人,但他说出的话却又让武巡难以反驳。
“老爷,在下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趴在牛老爷怀里继续开口说道,“陪客人喝酒是前院的工作,在后院便是要做这些的。”
牛兽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武巡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话惹恼了对方,他只好将手飞速抽出来,后退一步行土下座。哪怕挨了打也没关系,不能砸了海源庄的招牌,让家主蒙羞。
“唉……抬起头来。”
许久,他只听见一声叹息。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尊重一下你的工作吧。去拿我的刀,在游郭能见艺伎跳舞,你既然是个武士,让我看看你的剑术。当然,要全裸的。”
“想要真刀吗?我可以找熟悉的刀匠给你打一把。当然,你平时表演的时候得拿木刀。”蓟衍撇过头,恰好望见武巡正盯着一桌武士腰间的刀看。
“……不用了,在下现在还用不上。”
武巡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他只想起了自己前些年为谋生计,不得已当掉的刀。
手有些抖。
武士刀原来有这么沉重吗?还是说,他已经忘了这份持刀的感觉?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全裸在客人面前舞剑并不是第一回,倒不如说这项服务其实很受欢迎。但这却是他时隔多日,第一次拿起货真价实的武士刀。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碰真刀,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刀是杀人的刀,剑术亦是杀人的剑术,刚来海源庄没多久的时候,蓟衍曾对他说过一番话:“能见其形,但还很稚嫩,继续练习”。随后,他便被家主单手持刀打翻在地。此后,他就断了对武士刀的念想。
若不是木刀,而是真剑对决,能赢吗?
“呼。”
武巡吐出浊气,收刀入鞘。
第一次将毕生所学全都抛之脑后,无念无想,仅以那一场和蓟衍的练习为假想敌,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击败对手。
柴犬兽人的脸渐渐开始发烫,很快红到了耳根。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以全裸的状态在忘我挥剑,而非平日里的表演。客人紧盯着的目光开始让他感到一丝不自在,以至于他的下身难以控制地逐渐抬头。
如雷般的掌声传来。“好!”,对方兴冲冲地吆喝一声,喝得更起劲了,一眨眼功夫半壶酒已然下肚,也是酒量了得。
“……献丑了。”
武巡匆忙把刀放回墙柱,重新回到牛老爷身边忸怩坐下,两腿间的刀却是收不回来了。
“小子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