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春】
阳光明媚，四处一片莺歌燕舞，惊蛰，她悄然苏醒，一季寒冬，将她身躯冻得僵硬，将她那本刺痛不已的心..冻得麻木。她扭动着身躯，一点一点地爬出山洞，沐浴阳光之下，她不禁兀自想，重见天日，真好。
重见天日，真好。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念头，空气中充斥着雨后青草与泥土的腥香，她立起上肢，抖落满身的慵懒。
在她上方的，是一个身着墨色暗纹葛布的人，生得一副俊貌，肤色如雪，双眸如墨。而其目光看似柔和而柔和之中却透着无尽冷漠。他叫漠子骞，在天为官，主职降妖。因其气度不凡，故世人号曰：明轩。此刻，他正在云间注视这草间巨蟒，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降它，他暗自认定，它早已成精，且有千年道行。
它，同她一样。同样的地点，一样的气味。这或许并非他所想，而是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做法，只因一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幻化一阵白雾，兀直向下，向着那尤物柔软肚腹急速窜去….
四处尽是一片嫩色，肉壁上挂着丝缕晶液，那壁正缓慢，安逸，正常的，富有节律地律动着。突然！随着一声闷响，肉壁急速收缩，愈发痛，愈发紧……
是那阵痛打破了她的闲适，击碎她春日的涣散，突如其来，毫无任何征兆，她化作人形，赤身，以蛇皮化作一丈红布遮身，眼中尽是惊愕地看着雪白柔嫩腹部突起的一块极为刺眼的“小丘”，更何况，它还是那样的痛…
不等她喘息，子骞又送上一拳。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些回应。隔着温热湿润之璧，他感到那尤物的掌心正浅浅用力按揉他所击之处。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是得意？是嘲讽？我们不得而知，但所知的，是他接下来赠与她的“风雨”。
里面充斥着一种腥气，温热，潮湿。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会令他兴奋。他生来便爱降妖。
不，是生来便爱这里…..爱这里的一切。
他挥舞着拳头，运着法力，在这皮袋之中显得有些肆无忌惮，直到它变得扭曲，血迹斑斑。直到它乱了节律，他仍然不肯停歇。尽管他明白，对付一条修炼千年蛇精大可不必这样。只是哪种相似，令他难以自已，尽管耳畔叫苦不迭，他依然，不愿停下……
那丈红布已被扯，被噙，被揉捏紧攥得不再平整。在她的念想里，只有一个字——痛！
那对蛇眼，也有些因绝望而暗淡无光。她浑身尽湿，如同沐浴一夜春雨。她无力地喘息，心中抱怨着天地——为何在她方一苏醒，便要这样惩罚。
她这样想着，且打算一直这样抱怨。直到——腹部升起一缕青烟，弯曲而上。她想到了她的蛇身扭动，但是又自愧没有此烟轻盈。青烟袅袅飘至她身前，渐渐幻化作一挺拔男子，器宇轩昂，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目光犀利，直中要害。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他及肩墨色长发，拂起他极地衣摆。她无力看着他，种种回忆一时间涌上心头，那感觉——似曾相识。
他原本打算将她收伏便罢，只是未料到出来以后，见到的这副面庞，竟该死的与她一般模样。他极为镇静的望着她，望着那抹殷红下，窝起身子，娇喘连连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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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心软了。
他打算就这样走开，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并不愧疚，因为他所做不过是他分内理所应当之事。况且他还留了她一条性命。他的目光不再多做停留，亦是不敢再做顿留，转身正要离去，却听到那妖孽气若游丝的声音。
“……谢大人不杀之恩。”
他被这致谢弄得有些云里雾里，循声微微侧首，并未转身，不过是停下了脚步，目光浅浅向后望去，也未曾触及那人。
“请让小女跟随您，以报恩德…...”
春日，万里无云。
他最终还是转过身去，依旧是那孤傲的目光，今天，一切都是这般不同寻常，他竟然答应带她回去。
于是，故事就这样开始。
零星几点，偌大的学府之中，一座座亭台楼阁，如旧伫立。在那府中最深处，最为朴素而幽静的楼阁，便是子骞寝室。虽已是深夜，屋内依旧明光辉辉。光亮被雾霭拢罩，烛火跳动，若隐若现。
屋内檀木雕花塌上，正躺着一女子，苍白面色却毫不减其沉鱼落雁之貌。
烛光，将子骞影子拉得极长。
屋内一片寂然，唯有她微弱娇喘连连，在这寂然地夜中显得异常清晰。是他，打破了静寂。
“今后你便睡这里。”声若寒冰。
“…那你呢？”那女子将按在上腹的手又下陷了几分，她只要多语一句，腹中便加倍回馈她痛处。她勉强抬眼打量一周，并未见到除她身下以外的床榻，复而将目光投向子骞，却只见清冷的面。
她疑惑，面前这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笑一叹，为什么如今看来却这样陌生。她坚定他就是他，她也坚定，他已不再是“他”。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挥，一模一样的一张床榻便蓦地出现在西处墙边，紧邻原先那张床榻。或许这样是为了更方便“监视”她。与其这样解释，不如说是无法离开“她”。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深深刻在他心中，你叫他如何忘却？如何罢手？
他何尝不后悔自己下手过重而导致她元气大伤。但转念一想，本能，有谁可拦？要怪，只能怪她有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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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入我清玄，你需戒荤食素。”他用那双冷眸望着榻上之人。
其实有时，锋利的外装掩得住内心的柔骨千肠……
晨曦，鸟语婉转，晨雾弥漫，几丛柚花无声簇在一旁，幽香四溢。
房中桌上，几碟素色盘中尽是翠绿。
那女子望着满桌素食，衣袖掩口，一股酸水直向上冒。也是，吃了几千年的荤腥，见到这清素之食如何能接受。
子骞在她对面默不作声，面上毫无表情可言，只是一口一口地送入桌上的吃食。
她看着他许久，终于极不情愿地拿起竹筷，挑起一片翠绿菜叶，打量半天。
这里的所有吃食，无油无盐，都是用山间清泉煮至七分熟，再将家常素菜放入滚熟，听说，这样可以令饭菜都带有隐隐沁心之香。
而这些，在她看来，都是令人作呕的东西。不单单听着作呕，看着更是反胃，还要将它吞下去？简直是要命！她再次向子骞投去乞求目光——
他淡然抬眼，又继续低头吃饭。
她无奈，只好乱夹几棵青菜，蹙眉紧闭双眼，将那东西匆匆塞进口中，草草咀嚼几下便吞下。顿时，满口溢着菜汁‘苦涩’的味道。不出半刻，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她想都不想地冲出门去，抱着一棵桂树连呕不断。
晴空万里，日光和煦，一阵清风带起了叶片舞动。
她极其虚弱地踏进房间，腹中本就有伤，加上此番折腾——痛得就更加厉害了。
直到这时，子骞才慢慢放下碗筷，将目光投向榻上。
她手陷在上腹，喘息不断。意识渐渐模糊…挣扎着化作原形，兽性迸发。攒足全身力气，勾起上身，向着子骞张开血盆大口，吼得歇斯底里——只因内心深处对荤的渴望……
子骞面对着她，一成不变的冷傲无情。冲着那猩红咽喉，勾起一笑，急速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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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等站稳身子便对着壁上一裂口奋力砸去。四壁急速收缩，又将那伤口扯得再次绽开。
“吼！….啊…”一阵清晰而冷厉的痛楚将她痛得清醒，撕心裂肺的一声兽鸣后，渐渐恢复原来模样，几缕青丝婉曲着贴于两颊，香汗淋淋。她蜷跪在榻边，痛得瞪大双眸，一口气梗在胸膛，却被痛覆盖，难以呼出…
一声闷响，击出了那口腥甜。血液顺唇缓慢滴落，随着小腹急促起伏，滴落的分量与频率也逐渐加强。
终于，她无力倒下。
就这样，痛苦，安静，的倒在冰冷的地上。
屋内，还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冰冷而亲切。令人心痛，却难以割舍。顿时回忆万千……
“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妖与仙终有分别。”
这句话，至今还清晰的刻在她内心深处。记得当初，他就是这样在她腹中，以相同的方式，夺去了她千年道行，字字如剑。
窗外，一派寂然。
清风偶尔掠过窗畔，拂过树梢。枝尖被风吹得微微摇晃，抖落几点粉尘。
他立在她身旁，衣角还未风干，散着她身体的味道。他深知自己下手太重，只是并未因此动心相怜。只是低头看着她唇角未干的血迹，脑海情不自禁的浮现其‘内部’的伤痕累累。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她极力装作若无其事，颤颤巍巍地极力站起。举袖拭去唇角血迹，却突然被他死死阻在墙边。
他按住她的双肩，将她紧靠在墙上，吐气如兰。
空气仿佛被凝结，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快了几拍的心跳。他抬眼望她，那目光，如一汪清水，一直缓缓倾注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唤起，那封尘百年的记忆，恍惚间，无声倾吐……
她两唇微张，无声念出了心底的那人名字…
他起先只是望着她，渐渐..渐渐读出了那人唇语。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整个身体似乎因激动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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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致…远…”
屋内一片寂然，这二个字也是这般无力的被吐出。她闭目，唇齿微颤。
他不曾记得自己告诉过别人这个名字，而知道此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除去他那同门师兄，知道的唯有一人。而那人，便是“她”。
他将那人肩臂握得更紧，露出罕见的焦急神色“这名字你那里听到的”
她闭目不语，渐渐无力，顺墙欲将滑下…匆忙之中，他不及思索地运了一掌真气便送在她体内。
那股真气渐渐扩散于其身体各处。
她的意识逐渐清晰，就好像沉入漆黑无底深渊，几近绝望的时候，被人一把拉起…..
“…..明轩师父？”她望着他，望他焦急的模样，心知自己说漏了嘴，但仍然抱侥幸心理，想要就此敷衍过去。
他渐渐敛了那副神态，一如既往地锐利目光，将她一眼望穿。
“你，是谁？”
她沉默，像无风的湖面，不起波澜，毫无动静。
“不说？”
他颇有玩味地挑起唇角，他不过是好奇面前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更强的一个念头很快便占据了他全部思想，她，很可能..不，是一定，一定就是她——蒹葭（qianjia）。
他缓然抬手，对着她柔软小腹猛然一击，七分力气。
她猛然蜷身，过猛的动作牵扯着腹内的伤痛，她由小腹的钝痛，渐渐转为整个腹部，再渐渐，转为心痛。痛得凌厉，痛得发麻，逼得她透不过气。
他的拳头抵在小腹，将她“固”在墙上保持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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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似相逢好？
她痴情，换来的，却是一腔腥甜。
他渐渐松开拳头，掌心运力，将真气凝在她小腹。那清气渐渐化作一团，久久不散。他向后让出一步，而那女子，应声倒地。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蒹，葭。”他故意加重最后那两个字，他的心，希望得到的答案有两个。却又是相对的两个。
他思念，所以他希望她，就是“她”。
他愧疚，所以，他期盼这只是一场误会。他已经想好，如果最后，她真的不是那人，他会亲自将自己一半功力赠她为她疗伤。如果是…如果是的话…..不，不会是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屈指，牵动她腹内真气激荡。
而这些，在她感觉——痛如刀割。她使尽浑身力气蜷在地上，双手陷在小腹，死死抵住那团汹涌而不安分的东西。只是每每下陷一分，内壁就与真气接近一分，每接近一分，痛楚就增加一分……她痛得无法喘息，痛得浑身剧烈颤抖。
“饶…命…”她久久才艰难的憋出这两个字。
“想要命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他说时，屈起的指尖松开了一些。
“我生来，天性便是食荤。”她故意绕开话题，顺便再解释方才化回原形的疯癫。
“不必装傻，你知道我所指何事。”
见她如此，他又渐渐加强了力道，冷言。
“呃！”再次深陷痛苦，她也痛得有些无力。“师父…你先松开…我会说。”
他俯首望着她，似是有些心软。那念头也渐渐不那样强烈，只是迟迟不愿松开法力。
“你先说，我自然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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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奈，攒了许久力气，艰难吐字“…我..我叫…”手按之处，痛楚渐渐消弱。
就在她再次启唇，欲将说出“真相”时，他突然阻住了她，他或许是怕自己失望。
“算了！”
他松了手，丢下一块锦帕，只留下一句。
“将唇角的血迹擦擦罢。”
说完，他大步离去。
而那冷语，却在这寂寥而清冷的寝室之中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她颤抖着，拾起锦帕，只是未料到那锦帕方一沾唇，腹中便涌上一股暖流，满口腥香。
夜色寂寥，烛光昏暗。
白日里再活跃地生灵，到了夜晚，也都回窝酣睡。
但是她，却在榻上翻来覆去，小腹的钝痛难以消散，以致她久久无法入眠。
她按着腹悄然起身，尽量放轻手脚，起身时不忘看看西墙的他，确认他已入睡，才缓缓挪下床榻，还未站稳身子，腹中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她紧紧咬住下唇，一手已掐在小腹，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她以为，一些甘泉可以缓解疼痛。还好，茶案里她并不很远。
她挪到案旁，强忍着刺痛，将水缓缓倾入杯中……这一动作还未完成，密密麻麻的痛便再次激地她不得不停下，她噙住下唇，背靠茶案，一手在后方撑住几欲倒下的身子，一手小心翼翼的抚在小腹，轻轻按揉。
屋内，如墨肆染。
她痛得闭目，良久才缓缓睁眼，等到痛得不那样凌厉，才转身拿起白玉茶杯。极为自然的环顾，尤其，是西墙那里。借着透过窗棂的微弱月光，西边榻上，有着隐隐轮廓。
她放下心。不经意的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多了一高大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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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了一跳，手中杯盏滑落。与地面相触的叮当声响，显得极为刺耳。
“痛得紧了？”
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声音从前方传来。
惊吓，使得她‘里面’有些痉挛。急速抽手，按在腰腹，身子也跟随着微微前倾。
他打了一个响指，霎时，灯火通明。
随着那清亮的一声，满屋灯烛瞬间亮起。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烛火，散着令人舒适的暖黄光亮。烛光下的人，也被笼上一层光晕，散着暖意。
她蹙眉，等待着阵痛消退。烛光，将她的面庞衬得极美。
他看着她，涌上一阵莫名地心痛。
“你离开这里吧。”平淡的语气。
烛火照耀，他却并没有丝毫温暖。周围的光晕不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温柔，反而多了一种遥不可及
“如你所说，你本食荤。不必跟我受苦。”
字字直捅进她的心窝，她只觉得好似五雷轰顶，一句话，什么都完了。
【第二幕·夏】
温柔的语气，为什么可以冷若寒冰？她怔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神情恍惚。脚下突然一软，两膝着地。
烛光跳动，她的心，却不知该如何跳了…..现在，她只知道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求他。
她几近疯狂地跪在他身旁——“求你…不要赶我啊…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我保证不再碰荤腥…今后我一定全心全意听你的！只要，只要你留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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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着他一尘不染的衣摆，心中有种苦涩的感觉，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很奇妙，很痛苦，却痛得畅然。
子骞，不改的冷漠态度，墨色眼眸如潭水般莫不可测。那眸中，映着金色烛火，与身旁，那个死心塌地的“畜生”。
她渐渐发觉，这样的乞求，似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渐渐悼心失图，渐渐心灰意冷…她像折翼的蝴蝶，满园春色放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甚至，连暂留都是一种奢求。
她眼中，有晶亮闪过。
……没错，她流泪了。
是那个她曾临死都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一个修炼再精湛，再长久的妖都不会拥有的东西。一个她曾耗尽毕生，付出如此代价而从未得到的东西。在今生今世，她，居然获得的如此轻易…
她要多么不舍，才会拥有。她是多么心痛，那是怎样的心伤？
她怔在哪里，悲喜交织。无情便无泪，有泪与否，是断定妖是否得道的标准。
有些妖，拼尽所有，魂飞魄散，为的，只是感受那一滴泪，滑过脸颊的酸楚。
有些妖，不惜修炼千年，不惜“剖肝泣血”，终于流下那一滴泪水，却哪里能体会，“泪”的真正含义。
有情，故而有泪。心伤，故而流泪。
面颊上，缓缓滑落的，还带有自己体温的温湿，如一滴春雨，轻缓滴流。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她伸手触及眼泪，又伸到唇间想尝，却被他一把阻住。
他缓缓蹲下，他的眸，不再静如止水，不再像往常那样凌厉，反而多了惊讶，多了些不可置信。
她，真的是妖？
他心里已重复这问题上千遍，他也不惜再问上一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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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仔细细，极为细致地打量着她的面庞，恨不得将她望穿！
“你，竟然有泪？！”
这语气，他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过？自己，已经带着那“冷面”有多久了？当真是讽刺......
她看着他，极力压住自腹内涌上的一阵暖流。手中，依然紧攥着他的白色锦袍。
她笑了，悲喜交融。
一滴泪，竟引得他这样惊讶？他还是那个冷若冰霜，令人望而生畏的师父么？他还…是致远么？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急速抽手按住小腹，她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伤势原本就未好，再加上此番折腾，只怕是牵动了真气。
“师父….留我…”她断断续续的恳求着。
烛光映的他更加俊美，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光晕。
“我会留你。”
我会留你，直到这四个字，踏踏实实地落进人耳中，再稳稳妥妥的安放在心中。她终于，将那紧攥的手松开，在盈盈灯火照耀中，无声倒下。
子骞梗在胸膛的那口气，如释重负般，无声倾吐……
淡烟寒水，夜幕朦胧，困倦的星辰无力的闪耀。寂然月夜，随着清亮的一声，原本灯火通明的寝房，霎时昏暗了下来。月光无声泻入，映在她娇美面容上。见人没了动静，子骞许久才将人横抱在榻上，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小心，极其细致。他是在怕什么？是怕吵醒她，还是怕吵醒了….自己心底的那人？
今夜的他，太过反常。
“就像脚下灌满了铅，迈不动步子。目光，也像被人强迫地系在了她的身上，一刻也不愿离去。呵，索性就这样望着罢。就算这样一直望下去，那又如何？漠子骞啊漠子骞…你到底是在怕什么…是因为她生得一副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所以不敢面对？还是因为她的泪，让自己有些愧疚，有些不知所措….”他自嘲般笑了笑，却笑得这样沉重。
往事如风，亦如刀。刀刀刻在人心上，痛得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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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在“她”还在的时候。她恰好一百年道行。子骞却刚刚送走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一人。当时雨下得很大，天空昏沉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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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雨声足够大，能够掩住他声嘶力竭的哭喊。
师父走了，是被人害死的，连同那块从不离身的勾玉也不翼而飞。那玉，集天地精气，本便是通灵之物，若掌握其玄妙法力，便可得通天法力。
他这样走了，什么都没留下。他哭得昏天黑地，师父就是他的一切，如果没有他，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在清玄待下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异样….猛地回身——“谁！”
却见身前多了一个姑娘，浑身尽湿，肤若凝脂。几缕青丝粘在秀颈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