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很多人都開始注意光芒的源頭,而卡繆在光石碎開、回到黑暗的瞬間,已經抱起不知反應的伊利文往暗巷裡躲藏,一路避開耳目的帶著人回去酒場的小房間內。
當回到房裡的那刻,伊利文已經腿軟的癱坐在地上,臉色發青,想必現在反應過來的他,已經察覺到剛才是多大騷動的事了。
卡繆有點後悔自己大意了,本來只是想著一枚小光石作不了什麼妖,沒想到伊利文的魔力會因此失控把石頭給撐壞……幸好他還反應得過來,在其他人聚過來之前把伊利文帶離現場,這樣應該是沒有把他的存在暴露了。
「……現在先休息吧。」卡繆嘆了口氣,打算去給他打點水擦擦身上的汗就早點睡下的,但是他才動了一下,就感覺到小腿被拽住,他低下頭,見伊利文兜帽下的一雙眼睛,佈滿了恐懼,整個人顫抖著,比起初次見他時更嚴重,跟剛剛在廣場裡的他已經判若兩人。
「起來。」卡繆把人拉起來,讓他坐到床上,想要幫他解下斗篷,但伊利文搖搖頭拒絕,手把斗篷口捉得死緊,就好像要是斗篷這層包裝沒了之後,他就會馬上被殺死一樣,卡繆想出去打水伊利文也不肯,就很害怕卡繆出去了就會落下他一人似的。
最後只好用乾布給他大約擦了一下汗,不勉強他解開斗篷了,就這樣讓他瑟縮的躺在床上,但是伊利文根本睡不著,一來是陌生的床舖、二是剛才發生的事,三是因為卡繆瞧著床不大,就把床讓他睡,自己則坐在角落休息。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了卡繆變成狼型窩在床上跟他一起睡,他的皮毛在微涼的夜裡總是會把他的身體烘得熱熱的,現在背後空空蕩蕩的,讓他非常不踏實,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陣,伊利文終歸是張開眼坐了起身。
對動靜十分注意的卡繆,馬上跟著張眼:「怎麼了……」
「我……」伊利文欲言又止,卡繆以為他是依然陷入憂慮當中,便開口安慰他,說明天一早他們就會回山上,不會碰到任何人的,伊利文卻搖頭。
「卡繆……你可以上來陪我睡嗎……」他當然是在害怕,但是他覺得,只要卡繆跟他更加緊貼在一起的話,他想他還是能安心睡下的。
卡繆沒什麼回應,只是他的行動已經告訴對方可以,他起身拍拍灰,就走向伊利文,讓他睡過去一點,然後他就那點空間擠上去,當然只是人型,要是用的原型,這張小破床可吃不消,就更別提用原型可能會被什麼人發現。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感覺到卡繆靠到自己的背上,頓時一陣的溫暖,但是跟皮毛散發的巨量熱度不同,這份屬於人類的溫度要涼很多,對他這個連斗篷都不願解下的人來說,已是體貼了不少。伊利文瞇著眼,默默的聽著卡繆平穩的呼吸聲,本來繃緊的身體逐漸放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便入睡了。
翌日,他醒來的時候是卡繆叫醒他的,這時天剛濛亮。
「我們要走了,早飯我們回去再吃。」卡繆輕聲說話,伊利文聽話地點點頭,反正要他留下來吃早飯、他也吃得不安心,還不如早點回家躲起來呢。
兩人留張紙條跟老闆說他們先走一步之後,就輕手輕腳的離開小鎮,要是平日的話,這個時候早就已經有人準備擺攤了,但因為昨晚才狂歡過,所以街上仍未有人在走動,給了他們逃回山上的好機會。
一沒入草叢,卡繆馬上變回原型讓伊利文坐上去,讓他們的腳程加快,不然用人腿都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
甫入了讓人熟悉範圍,伊利文就一頭扎進屋裡,將當成護身符一樣看待的斗篷自動解了下來。
卡繆看見了,心想也好,他昨兒玩得滿身汗了,乾脆脫了個乾淨好好地洗個澡吧──本來他是這樣子打算的,但是他才把他們的東西放好回頭一看,見伊利文手裡扯著那件嫌惡至極的惡臭玩意,當成是最值得依賴的存在一樣,緊緊地摟住它,彷彿像是他的血肉一樣對待。
此刻,卡繆對於這件染有魔女血液的衣服,除了出於生理上的討厭,現在更加上了一份由心底噴湧而上的憎恨,他恨這個東西,因為這件死物更能獲得伊利文的信任。
他一度以為伊利文已經轉移了他對那個東西的盲目依賴,但原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已經不是一個小年輕、一個初出茅廬的魔物,他除了針對魔女這種生物而格外暴躁之外,對多數事情都算得上情緒沉穩,可是今天他卻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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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繆一個箭步,把那件黝黑衣物從伊利文的懷中搶了出來,直接當著伊利文的面,像是要殺死一個魔女一樣把它撕了個破碎,他至今為止,他不下狠手,都只不過是對伊利文的精神狀態小心翼翼對待所致,稱不上是對這玩意習慣或包容,今天他的情緒被挑起,他便壓不下去,他再也容不下來它。
被搶去了的伊利文,都還沒反應過來他要搶回去,那件斗篷已經在他的面前被毀得支離破碎,整個人看著那漫天飄揚至眼前的碎布,他瞳孔劇烈地震顫起來,嘴巴一張一合,似是要說些什麼,但終究一聲都沒吱出來。
「你––」卡繆摔開手上那些殘餘布料,打算在伊利文為此而發狂嚎哭──又或者諸如此類的其他瘋狂反應之前,先說點什麼來先發制人,堵了他的嘴。
可他看到了伊利文的臉時,他愣住了。
因為伊利文什麼表情都沒有,明明他上一刻,還一臉的震驚的模樣。
而現在,就彷彿看著什麼無謂的玩意,看著一面空白的牆壁、一根折斷的樹枝,毫無情緒。
卡繆心慌了一下,在想自己是不是把這個人徹底弄壞了,甚至很荒謬地想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被什麼不潔的幽魂給入替了身體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接下來什麼都沒發生,伊利文只是瞧了下地上的碎布,已不見他再有任何對它的依賴,他從原先的位置離開,緩緩的走到一張椅子那坐著,就這樣坐著放空,坐了很久。
過程中,他不敢開口干擾他,他覺得現在的伊利文讓他看不透徹,說實話,他感到可怕。
卡繆被這個異常反應給自己發燙的腦子澆上一盆冷水,才開始想這件衣物是不是對伊利文來說,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記念價值,當即後悔自己是太衝動了,同時急速思考著自己有什麼能做的、能夠把事情挽回一點。
他邊想著,邊蹲下來,忍住那令他反胃的排斥感,把那些碎布一點點的撿起,他想,或許他把衣服縫補好,就能繼續用了,即使他壓根不想這樣做。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而伊利文亦符合了他的心意的地,阻止了他。
「不用這樣做了。」在留意到卡繆拿著那些破布,去翻出修補用具時,伊利文從放空中回神,開口阻撓。
「可是……」
卡繆一臉愧疚的看著手中的東西,伊利文起身走到卡繆的跟前,伸出蒼白的手按在卡繆緊握的雙拳之上,落寞地說:「……真的,已經可以了。」
他讓卡繆鬆開手,自行接過那些已經看不出原形的斗篷,出了屋門,找了個空地挖個淺坑,將那些布給埋了,就好像葬了一個人似的,這舉動使得卡繆心裡更不安,心想該不會他的一個猜想真的成真……伊利文可能跟某個魔女有著什麼關係……像是親人之類。
卡繆一直不想承認這一點,因為伊利文,可算是跟魔女這種類型完全相反的存在,他實在想不到這之間能扯上什麼關係,但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切都得看伊利文往後會不會向他交代這全部事。
「……」思及此,卡繆暗下眼神,在發生了剛才的矛盾之下,他又怎麼能妄想著伊利文會再跟他坦白呢,無論如何,他的盲目行為確實是傷到了他。
而沒想到,做好了十幾年都不會被伊利文敞開心扉的心理準備,卻在同一天晚上給打破了。
當晚,他們相對無言地吃完了飯,各自梳洗便早早躺下休息,這是難得一天伊利文不留戀他的做藥作業,居然想要睡下。卡繆猶豫了一下,還是變回了灰狼,偷瞧著對方的臉色,試探著爬上床,在理解伊利文沒有任何要驅趕他的意思之後,他才安分的躺到他身邊。
要是按平時的話,伊利文早就抱過來,枕在他的皮毛上沉睡了,但是現在他依然聽見伊利文明顯醒著的呼吸聲,沉重且不穩,直到月上中天,月光自床頂上那扇斜窗照入,隨著時間流逝映到伊利文臉上,把他一雙藍瞳照得顯灰、在光線下閃閃發亮,要不是他不時眨著眼,卡繆都要以為他是老匠人手下、精雕細琢而生的一尊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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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伊利文動了,他坐起身來,些微的灰塵和狼毛隨著他的動作,輕揚在月色底下,帶了星點的陰影和光芒,但沒什麼比這個人的眼瞳更耀眼。
「卡繆。」他回頭看著身邊的巨狼,他喊著他的名字,冷靜的語調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是恐懼,沒錯,他正在恐懼。
「…怎麼了。」卡繆小心地回應他,語氣不自覺帶上溫柔。
「卡繆能不能答應我的一個請求。」伊利文伸出手攥住卡繆的前爪,彷彿他不這樣子做的話,卡繆就會溜下床不再聽他說話。
「你且說說看是什麼請求。」卡繆掙了一下沒再挪動,只盯著那一臉嚴肅的人看,他不敢輕易隨便答應現在的伊利文口中的所謂『請求』。
伊利文的嘴唇噏動了幾下,他靠了過來,好像將要陳述什麼秘密或者禁忌,湊到巨狼的耳旁輕語:「將來的某一天,我走投無路的那一天,你……不對,我求你……到了那天,請你把我吃掉,好不好?」
「……伊利文!」卡繆掙開他,四肢直立的在床上站著,後背幾乎要把床頂給撐壞,盡管他現在還是野獸的臉面,但是驚怒的情緒還是能使他臉容顯得扭曲,他不能相信分明已經隨著日子逐漸建立起自信的人,才僅僅一天,口裡能說出消滅自我的話語,「你發瘋了!?」
伊利文搖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卡繆你一直以來不都很在意我在害怕的事嗎?」他抬手緊攥住胸口那一塊,感受著自己洶湧的心跳,「我……其實……」
卡繆耐心地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我其實,是來自於聖都,聖都的上神古宮的一個教徒。」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
接著,卡繆便聽著伊利文,一字一句地,把他藏在心裡頭,使他每天和夢中惶惶不安的故事講出來。
這片大陸,是擁有著強烈的宗教信仰的地方,人們和擁有智能的魔物皆信奉著一位上神,認為世界的一切的生靈和魔法都由這位神祇帶來這世間,而聖都則是這個國家的中心點,等同於皇都,但因為信仰得人心的程度早就凌駕於皇室之上,所以口耳相提的名字便是聖都。
聖都是集所有繁華財力最盛之地,就更別提若是被選入古宮侍奉的教徒,身份該是難以想像的高貴,卡繆現在總算是理解伊利文那一身教養是哪兒養出來的了。
「我是孤兒,大概才三、四歲那年,跟其他孤兒院內的孩子一起被送到古宮前殿。」伊利文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事時,嘴角勾起輕微的笑意,想來這段往事,於他來說並不盡是苦痛,卡繆稍微為這點慶幸了一下。
古宮侍徒的挑選,除了一般權貴推薦,更多的是自年幼的孩子當中所選,畢竟白紙一般的年紀,就愈容易接受教育,信仰愈容易扎根心底。所以,每隔數年都會招募孩子們進行測試,不論窮富身份都能跑上一趟,只要認為魔力值合格、品格良好,就會被選上當見習,從此便不用再愁吃飯,即使是未合格的孩子,也有一定機會,被合眼緣的教徒留在前殿做雜役,得到不錯的薪水糊口。
而伊利文自然是順利地被選上,他的魔力比同齡人都來得醇厚,經過見習期的一輪教育和魔法培訓,基礎的法術早已易如反掌,治療系的魔法更是比其他人都更易上手,他自信自己在下一輪編入古宮主殿的測驗期,不出意外便是以成績第一的身份進去。
伊利文不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確以十歲之齡,以優等生的資質獲得了編入資格。
本來他該是跟其他同期的教徒一樣,安安分分一心一意地侍奉神明身側,如同祂的子女一般照料關及世人,把他的教職奉為一生的意志──若果他的特殊體質沒有被發現的話。
「……那一天,是編入測驗結束後的事。」伊利文垂著眼簾,「一名教徒把我帶到一個房裡去,那是一個很大、放著圓桌的議事廳,那裡已經坐著很多的人,那些都是出席在測驗試上的長老、大教徒,都是我應該崇敬學習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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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忘不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
他們就像是看見了鮮肉的野獸們一樣盯著他。
他本來並不理解狀況,直到他們使人抬出了一個身受重傷、僅僅還吊著一口氣的人放在他面前,一位長老命令大教徒們把他壓制住,然後亮出鋒利的小刀,強行在他的前臂上割開一道傷口,把溢出的鮮血讓那個傷者喝下去。
他終於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伊利文還記得當時的驚慌和疼痛,以及無人相助的絕望,他哭叫得可大聲了,畢竟自打小就是在前殿中嬌養著長大的,從來沒有人會讓他們痛。但現下他喊得再淒厲,都沒有人會幫他,不如說他們的眼神像刀一樣,想要更多的捅到他的皮肉之上,想要更多地挖取他有的價值。
「果然是真的。」桌上的人看著那名本快要死去、連魔法都無法挽救的人,現在卻已經手腳健全地站起來,不禁驚訝得竊竊私語,而桌下的他,則是被按著在地,被其他人用治療魔法治著手上那個猙獰傷口。
他一直,都很喜歡治療魔法施展時散發的光芒,那暈黃的光和溫度,就像太陽照在皮膚上一樣的舒適,那是他們的神明的恩賜。可是現在他只覺得反胃,尤其是他感覺到自己的皮肉一點點重生時的癢感,他不知道原來神的愛是能給他如此惡心的感覺。
他被拖起帶離議事廳,被關在一個冷清的房間之前,唯一覺得在這可怕事物中值得欣慰的,僅僅只有那位瀕死被自己救活過來的無名氏看向他時那鮮活、無限感激的目光。
「……」聽到這裡的時候,卡繆實在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居然發生了這種事,他那時才十歲!
伊利文把雙手舉到虛空之中,一雙光潔無痕的手臂撫摸著月色,他藉著月光打量自己手背,上面僅留有之前被卡繆啃咬留下的傷疤,很醜陋,但伊利文格外的喜歡:「就這樣,在不知道會被怎樣處置的情況下,我被囚禁起來,那個房間很奢華很大,但只有我自己在,長期都不會有任何人或者生物會來,我連窗子都打不開,就這樣靠著外面一點點的景色住了下來。」
伊利文早在實習的期間,便已經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質,他曾經在未學會治療魔法之前,就因為一些小事故,跟一個同袍一起受了傷,他們被送去給前輩處理傷口,但是傷口洗淨以後,卻發現同袍身上沒有任何創傷,他們最後只道著說不定對方身上的血都是伊利文流的、被沾上了,便把這事不了了之過去。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但伊利文跟那個同袍都記得很清楚,確實是雙方都受傷,血液都溶和到一起了。
他現在已經無從稽考這件事是不是從同濟那傳出去的,亦有可能是自己沒留意到的蛛絲馬跡被人惦記上,反正已成了定數,他已經被囚住了。
本來,沒有將自己的異樣上報,只不過是認為自己對實際狀況、能做到的程度還掌握不透,才不亂講,但是就算他自己已經了解清楚了,他亦打算隱瞞下去,因為儘管這是神明賜給他的天賦之一,他卻不打算去依賴這一點,因為那不是他能掌控的實力,或許某一天這個體質就會消失,只有自己學習的知識和魔法才是能依賴的基礎。
只是他太天真,自己不想使用,不等於別人不會利用他。
從那天起,他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樣每日禱告、給殿裡打掃,他甚至連上課都不需要了,就這樣待在房裡,會有幾個侍女來給他送來早中晚餐,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人了……但他那時想不起來那個名詞。
大約過了一個月,他終於被帶出門,他很雀躍,他以為自己多少能回去正常生活,但是他被帶到一個沒去過的樓塔,那個地方有點像牢房。
進去以後,發現他看不見頂上的盡頭,他得完全抬起頭來,才勉強看得見深遠之處透有微細的日光,他就好像是被帶到一口井的井底,只能看見極高的井口所展示的小小一片天,還有被那一抹日光所照,置在井底的一張彷似刑架的石床,以及一大堆置在瓷盤中的鋒利刀具。
他感到渾身發寒,他想逃,馬上就被旁邊的人按住,很快他就被綁到那張石床之上,他聽得見有人挪動瓷罐到他的身周,他看不見石床下的環境,但他看得見有兩個人當著他的面,拿刀割開他的一雙手臂,然後用力的揉捏著他的傷口,意圖將他的鮮血榨取到那些罐中。
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哭嚎,反正到最後他只記得,絕望地仰看著那一點點湛藍的天,默默等待他身上的折磨結束。
等他再被放回房間的時候,他雙手的傷口早已經消失,他被治好了,手臂光潔如新,唯有一個像是刺青的圖紋烙在他的左手背上,這似乎是某種詛咒弄出來、不能輕易能去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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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隨著那天結束後,侍女們便馬上奉來了餐點,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豐盛,各種精心烹調的肉食、肉食、肉食。
「……」被放過血的伊利文,現正虛弱,確實是需要進食來修補身體。可是他打小就是過著均衡的飲食生活,雖然以前也渴望過像今日這樣的大餐,但他是希望跟大家一起享用,而不是獨自一人面對這堆肥膩過頭的葷食,而且,一想到這種豐盛的食物是用什麼換來時,他就禁不住一陣想吐。
伊利文在裡面挑挑揀揀,就只吃下一點雞肉和拿來裝飾用的蔬果,他已經飽了,但是侍女們卻不滿意。
「伊利文大人,請您進食。」站在侍女們前方的侍女長,是個上年紀的女士,她臉容嚴厲,是不好相處的類型,伊利文連跟她四目相交都不敢,只低著頭。
「我已經吃飽了……」
因為是第一次,伊利文還以為他能用講道理應付過去,但是一分鐘之後他後悔自己的愚蠢,他被綁在椅子上,然後很多的侍女在指令下,扳住他的臉,將美食一點接一點的塞入他口中,他連吐出來都辦不到,所以他只能有多少就吞下多少,直到他渾身開始顫抖、肚子已經生生鼓起來一塊,他才被放開。
他就這樣滿臉肉油跪在地上打顫,直等侍女收拾好了離開,他才細細的啜泣,途中還因為食撐的關係吐了一點。
當天晚上,他終於迎來第一次發瘋了。
他不停的哭叫,不停的摳著被封死的窗戶,因為他已經可以預見,這將會是他此生至死的景地。所以他瘋了,他喊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喊來任何人,沒有救他的,也沒有來罰他的,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樣,整個空蕩華美的房間都只迴盪著自己嘶啞的叫聲,愈聽愈令人發狂,他甚至還產生錯覺,這個大喊大叫、披頭散髮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某個神明沒留意上的倒霉蛋。」伊利文抬眼,平淡地描述自己當時的癲狂,卡繆不忍,把這個單薄的人類捲在自己懷中,充當這個背脊的依靠,至少給這個人一點安慰。伊利文溫馴地靠了下來,無骨一樣軟枕在那皮毛之上,但卡繆知道,剖開內心是一點都不輕鬆愉快,尤其這種慘痛的過往。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等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折磨。」 以上内容来自hlib.cc。更多中文H小说尽在hlib.cc。
伊利文每天不是臥著,就是在侍女的目光下吃飯,梳洗後按時入睡渡過、按時被帶去割肉放血。他沒有因此真的陷入發瘋,反而無比的清醒,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他只覺得自己好悲哀,真的瘋了的話,至少什麼都不用再想了。
過去了半年,許是因為他足夠聽話,他終於能要到一些書籍和報章看,光是這一點點的憐憫,他已經哭了半天,終於不用再看著一片空氣發呆。
當他讀起報章的時候,他終於知道了他一直以來被放掉的血肉用什麼地方。
它們被做成了藥,一種奇蹟天賜般的藥,古宮甚至沒有『埋沒』伊利文的功勞,他們把他塑做成一位從天而來的神子,這位神子主動獻出他的鮮血,去救助世間的人,特別是罹患絕症的皇室成員,都因為這個藥重獲健康起來,即使不能完全斷了病症,可至少手腳靈活不用臥床,這個實例,令聖都對上神的信仰心更加熾烈,祈求著自己有幸能獲得這種神藥。
而古宮也打著慈悲之名,確實偶然會分發這種藥水,但是藥力沒那麼強,伊利文想,這想必是稀釋過的版本,至於其他的血液被用到哪兒,他一時半會猜不到去向。
他當時心裡很複雜,因為他不是什麼神子,也不是什麼自願獻血,但是看到真的有人因為自己獲救,他沒辦法完全說這一切都是不該發生的痛苦。
儘管他真的好痛。
明明手上一條傷疤都沒有,他還是會隱隱生痛。他在想,假落每一道落下的刀口都沒有治癒,大概他的雙手早已經沒有皮膚,已經是一對爛肉了。
「卡繆,我好痛…」伊利文緊捏住自己的手臂,摸著不存在傷口,幻痛得在灰色的狼毛上掉起眼淚來,卡繆無法用淺薄的語言安撫他,他只好伸出舌頭舔著他的手,直到伊利文不再喊痛。
「……我、後來,我知道我是什麼了,我終於想起那個名詞。」伊利文喘著,忍耐著痛感,他記得那天只是如常地看著一本書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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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書本身是寫的什麼,他已經忘了,可能是教一些詞彙的吧又或許不是,那個時候他還有好多詞彙都讀不懂,可他記得那個詞,記得閱讀時、手指順著文字觸摸紙張的質感,那是一段形容文字。
用來形容『家畜』的。
「家畜,泛指由人類飼養馴化,且可以人為控制其繁殖的動物。根據對人的應用功能,家畜還可以分為提供肉類食物的肉畜和提供工作服務的役畜……」
「卡繆……!」伊利文蜷縮起身體,自皮毛上滑落,整個人跪伏在床上,好像這樣就能忍受一切,但聲音早就痛得支離破碎,溫潤逐